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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御前美人在線閱讀 - 第20節(jié)

第20節(jié)

    田燕怡面色一白,趕忙塞了塊點(diǎn)心入口,就悶頭繼續(xù)乖乖抄了起來。

    夜明珠溫潤的光澤照在紙頁上,又從窗紙透出,一看就和旁的屋里火燭照出的光芒不一樣。

    小院外,幾個剛下值的宮女說說笑笑地經(jīng)過院門,看見那光芒時都不由停了一停,有人笑道:“真是個好東西。也就是大姑姑能這么物盡其用地使著它,這要是給了我,我準(zhǔn)定得給它供起來!”

    “哈哈哈,瞧你沒見過世面的樣子?!迸赃叺耐橐煌扑按蠊霉檬裁春脰|西沒使過?連順手送給燕怡的都不是一般物件兒。燕怡那傻丫頭也是不識貨,昨兒我們?nèi)ド蟹诸I(lǐng)衣服,她摘了支大姑姑送的雪花銀釵就要謝那邊的女官,嚇得那女官死活也不敢收?!?/br>
    雖然只是銀釵,但那銀釵單論工藝也要值二三十兩銀子了,擱在民間夠普通人家活十來年,放在宮里也是個值得好生賞玩的好物??纱蠊霉妹鲾[著不在意,她也沒什么理由在意,因?yàn)樗抢锏你y釵都是那種成色、那種工藝,見得多了自然就不稀罕了。

    宮女們談笑著,很快就走過了蘇吟的院子。一直默不作聲的余泠蘭卻忍不住地回了好幾次頭。

    大姑姑可真是風(fēng)光。在進(jìn)殿侍候之前,她以為自己日后也能這么風(fēng)光??纱驈倪^年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四個多月了,皇上估計還連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她干的還是近前侍候的活,在御案邊研墨,但皇上就是看也不看她一眼。皇上會和大姑姑說笑,卻不會捎帶著和旁的宮人一起說笑,她有好幾次都想尋機(jī)會插個話,到頭來一次也沒敢開口。

    ·

    又過了兩日,蘇吟理完了乾清宮后五所庫房近一年的典籍,在晚上時把它呈進(jìn)了乾清宮。

    沈玄寧正值剛忙完了功課不想再多看字的時候,一見她送來的東西就頭疼道:“有什么不合適的,你看著辦就是了,不用給朕看?!?/br>
    “有要分下去的東西奴婢可以直接分,但這檔,總得請皇上過目蓋印啊?!碧K吟邊笑說著邊從架子上取了該用的小印來,隨口又道,“奴婢身邊的燕怡抄了好幾日呢,她可細(xì)致了,抄得整齊又好看,讀著不累的?!?/br>
    “又變著法地替旁人討賞是不是?”沈玄寧嘆著氣翻了一記白眼,說著信手翻開冊子瞧了瞧,點(diǎn)了一行道,“這個草綠的碧璽十八子,拿去給她?!?/br>
    “謝皇上。”蘇吟銜笑一福,沈玄寧斜眼瞪她,她道,“瞪奴婢干什么。奴婢只是夸了兩句,賞是您自己要賞的……”

    “……”沈玄寧想說你可真會說話,還沒開口,旁邊先柔柔和和地傳來了一句:“大姑姑待下真好。燕怡打從調(diào)到大姑姑身邊,得的賞比旁人都多呢?!?/br>
    蘇吟一怔,抬頭看去,只見余泠蘭低頭繼續(xù)研著墨,一派溫婉的模樣倒是很好看。沈玄寧側(cè)首也看去,鎖了鎖眉,倒沒說什么。

    等到余泠蘭研完墨往外退時,馮深就一聲不吭地一道跟出去了。到了殿外,他揮了揮手,兩名宦官便上前來押了余泠蘭,不等她出聲,就堵住嘴押去了殿后。

    余泠蘭在茫然驚恐中被按著跪下,捂在嘴巴上的手剛松開,馮深就一耳光抽了上去:“在皇上跟前也敢多嘴,規(guī)矩都學(xué)到狗肚子里去了!”

    余泠蘭吃痛,但也不敢抬手捂臉,慌忙辯解道:“奴婢也沒說什么……”

    馮深啪地又扇了一記:“還沒說什么?你還想說什么?”

    她膽子可真大,張口就敢說大姑姑待下和善,她身邊的人得的賞比旁人都多——這不是等于說大姑姑比皇上待人好、在大姑姑身邊比在皇上身邊還滋潤嗎?

    這話誰也不會愛聽,皇上也一樣。但也虧得皇上只是不愛聽,不會因此怪罪蘇吟,不然御前準(zhǔn)定要掀起一番腥風(fēng)血雨。

    馮深這會兒恨不得撕了余泠蘭的嘴,指著她罵道:“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你是自己掌嘴,還是我讓宮正司賞你八十板子?”

    “奴、奴婢自己掌嘴!奴婢自己掌嘴!”余泠蘭嚇得一把撲在馮深腿上,“公公,八十板子是要打死人的,奴婢自己掌嘴!”

    馮深呵地一笑,袖著手退開了半步:“打吧,讓我聽個響兒?!?/br>
    論整治底下人,宮里像蘇吟這樣的女官可真比不過宦官,余泠蘭就著了馮深的道兒。

    她要是說去宮正司領(lǐng)八十板子,那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打的,宮正司必須得讓她的頂頭上司蘇吟點(diǎn)頭,蘇吟就是讓打也不至于打這么重??瘩T深這么一嚇,她就選了自己掌嘴。但這掌嘴,馮深可沒說掌多少算完,幾十記下去,臉腫起來,估計要有月余都不能當(dāng)差。

    若再留點(diǎn)傷,更是索性不能再留在御前了。

    蘇吟在晚上回房時才聽說這事,想了想,吩咐說:“該給的藥給她送去,另扣三個月俸祿,在檔上記清楚?!?/br>
    馮深罰歸馮深罰,她手底下的人她自己也得管住。

    這種事,蘇吟現(xiàn)在想得可明白了,她擔(dān)著這份乾清宮大姑姑的差事,就不是個能胡亂發(fā)善心的人!

    ·

    自此又過了兩個多月,暑氣最盛的時候,太后叫沈玄寧去了慈寧宮,給他看了本名冊。

    名冊上一共八個人,都是待選秀女的身份,簡而言之就是給他選后妃的。沈玄寧看了兩行,就蹙了眉頭:“怎么有胡家的女兒?母后您知道,那胡驍……”

    “胡驍要去北邊打仗了?!碧蟮?。

    沈玄寧不由一愕:“您先前不是說不可讓他出征?”

    “是?!碧簏c(diǎn)頭,繼而沉然一嘆,“但近來,北邊著實(shí)鬧得愈發(fā)厲害。哀家和幾位朝中重臣、還有你的老師議了一議,覺得不得不先打一仗?!?/br>
    沈玄寧沉吟不言。平心而論,他也是一直覺得打一仗為好的,可眼下想著胡驍、看著這名冊,他又無比猶豫。

    “他若立了戰(zhàn)功,女兒再入主中宮,豈不是更要飛揚(yáng)跋扈?”

    “所以哀家從未許諾他的女兒會當(dāng)皇后?!碧笳f著,護(hù)甲在他手中拿著的冊子上敲了一敲,“這只是暫且穩(wěn)住他?;屎笾缓纹渥鹳F,總要千挑萬選的。到時想不挑他的女兒,也總能找到理由?!?/br>
    “這倒是……”沈玄寧點(diǎn)了點(diǎn)頭,“那便聽母后的?!彼f著微微一頓,“還有一事,兒子聽冷宮那邊說,近來常有宦官進(jìn)出婉太妃住處,總要過許久才出來?!?/br>
    “你差人盯著她了?”太后笑而挑眉,沈玄寧啞笑:“兒子不像母后這樣穩(wěn)如泰山,兩年前就著人盯著了?!?/br>
    太后又笑笑,點(diǎn)頭說:“年輕人總是這樣的,你能做這些安排也好。且先盯著就是,暫且不必管她,安心瞧瞧她能鬧出些什么風(fēng)浪?!?/br>
    婉太妃,不過就是一個天生麗質(zhì)的蠢貨而已。若不是有那么一張好皮囊,她根本爬不到妃位上。

    先前的那么多年,太后都是靜看著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lián)潋v,鬧得大了再伸手收拾收拾。

    這么多年過去,二人都已不算年輕了,婉太妃的本事倒也不見長。

    太后靜想著,好笑地嘆了口氣:“不要牽扯你四弟。婉太妃是婉太妃,他是他?!?/br>
    “是,兒子心里有數(shù)。”沈玄寧釋然而笑,他也不愿這些事牽扯上四弟。在他看來,長輩的恩怨是長輩的恩怨,就連母后都不想讓這些陳年舊怨壓到他們身上,他更加不愿拿四弟出氣。

    ·

    八月初,胡驍率軍出征。九月,第一封捷報便傳回了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