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專利費與生產(chǎn)

    如今的收割方式,完全是以人力為主。光是將田里的水稻割完就能讓農(nóng)戶們?nèi)叶冀o累趴了,更別提還得人力打谷和曬谷。

    不說手搖風(fēng)車,光是打谷機就能讓農(nóng)戶們省下一半的時間了,為此,農(nóng)戶們那真是對陸安珩感恩戴德,深覺他是個為民著想的好官。

    尤其是打谷機和手搖風(fēng)車的租金竟然定得如此之低，更是讓農(nóng)戶們感激涕零。再得知這廉價的租金是陸安珩和某位大佬掐架掐來的后，農(nóng)戶們心中對陸安珩的好感值完全爆表。

    如此不畏強權(quán)一心為民的好官,必須能得到大家的愛戴啊！

    當然，從陸安珩的角度來看,將這消息透露出去的人,用心也算是惡毒了。踩姬玄捧自己，看來幕后之人對自己的惡意很大啊。這破事兒干的,分分鐘就讓自己得罪了一個內(nèi)閣大佬,真是其心可誅。

    好在姬玄雖然是鐵公雞一只，但是只要不向他要銀子,他還是大度的,根本就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姬尚書表示自己忙著呢，人家又沒點名批評自己,干什么急著對號入座疏遠陸安珩呢？都是在官場混的,這點小手段都是自己玩剩下的,真要這么傻不拉幾的中了套，姬玄覺得自己立馬就能告老還鄉(xiāng)，別再拉低整個內(nèi)閣的智商了。

    再說了,傳言也確實是事實，相比起陸安珩的扶貧舉動，農(nóng)戶們罵一聲自己狠心也應(yīng)該。姬玄坦蕩得很，做了就從來不怕人說。

    倒是陸安珩見了姬玄還有點不好意思，總覺得是因為自己的原因讓這個大佬躺槍了，陸安珩略微有點心虛，逮著機會隱晦的給姬玄道了個歉。

    在姬玄看來，這根本就不是個事兒，反而耐心地寬慰了陸安珩一番，讓他別搭理這種紅眼病折騰出來的幺蛾子。

    當然，姬尚書最后表示，要是你小子真覺得對不住我的話，那就再給戶部多想出幾個掙銀子的法子吧！只要有了銀子，任何不痛快都沒了。

    陸安珩無語，突然擔(dān)憂了一把這位大佬會不會扛不住誘惑犯點原則性的錯誤啥的。這種死要錢的特性，破綻簡直不要太大。

    好在姬尚書一心為國為民，死要錢和鐵公雞都是針對國庫的特有屬性，真要有人捧著銀子來請他幫忙，說不得就得被這位大佬直接丟去大理寺查辦了。

    作為一個心憂天下的好官，這會兒農(nóng)戶們忙著雙搶收谷子，姬玄心里也為他們感到擔(dān)憂，成日里逼著欽天監(jiān)算天氣，以免突然要下雨，朝廷卻沒及時做出應(yīng)急預(yù)案。

    開玩笑，農(nóng)戶們的收成直接關(guān)系到了今年的稅收好么，姬玄能不擔(dān)心嗎？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了陸安珩這個親兒子在，老天爺對京城的百姓們那叫一個和善，接連讓京城過了好幾年風(fēng)調(diào)雨順的舒心日子了，是以大伙兒心里想著前幾年的光景，倒是穩(wěn)了一點。卻又擔(dān)心好日子過得太久了，保不齊老天爺就得給自己當頭一棒，所以還是趁早將谷子收好才是正經(jīng)事兒。

    工部雖然加班加點趕制了不少打谷機和手搖風(fēng)車，但是架不住京城農(nóng)戶多，基數(shù)大，分到農(nóng)戶手中的，根本就不夠用。只能以十戶或者二十戶為一組，將打谷機分給他們使用。

    往常，一旦到了秋收這段時間，農(nóng)戶們家中，那真是連四五歲的小孩子都沒有清閑的時候。稍微小一點的跟在家人身后撿稻穗，大一點的便收拾家務(wù)，做飯送水。

    家中的大人們更是恨不得一天當成兩天用，吃飯喝水都跟打仗一樣，囫圇將吃食吞下后，又著急忙慌地割水稻去了。

    主要水稻割下來還得將谷粒脫下來，曬干后才能收進家中，作為一年的口糧。

    而農(nóng)忙這段時間，那是真要看老天爺?shù)男那檫^日子。要是老天爺心情不好，冷不丁地潑下一場雨來，農(nóng)戶們辛苦了一年的成果就真的打水漂了。

    是以農(nóng)戶們每天都得在心里祈禱老天爺保佑，讓自己將谷子曬干收好后再下雨。當然，最靠譜的辦法，就是先加緊時間將水稻割完，趁著日頭好，趕緊曬干才是正事兒。

    在這樣與時間賽跑的過程中，打谷機真的是幫農(nóng)戶們大忙了，往常要一家人合力干上近十天的活計，這會兒一天就干成了。

    只可惜打谷機數(shù)量太少，要和其他人家分著用，否則效率還能再快一點。

    有那腦子靈活的農(nóng)戶，早就偷偷地研究了一下打谷機和手搖風(fēng)車的大概結(jié)構(gòu)，在心里琢磨著能不能找木匠幫忙做一個。卻又礙于朝廷的威嚴，不敢做第一個出頭的人。

    權(quán)貴們可就沒這么多的顧慮了，他們的能耐還挺大，竟然能拿到工部的圖紙，直接光明正大的讓下人照著圖紙做農(nóng)具去了?？梢哉f是非常無恥了。

    陸安珩當然不想讓自己好不容易想出來的東西白白便宜了這群土豪，本著打土豪分田地的原則，心里憋著壞水的陸安珩便悄咪咪地找上了姬玄。

    姬玄正在算，這回以跳樓價將打谷機和手搖風(fēng)車租給農(nóng)戶們虧損了多少銀錢，想到原本該流進國庫的銀子，姬玄一邊算一邊感到rou疼，沒少在心里罵陸安珩坑爹。

    這會兒陸安珩跑來找姬玄，那可真是恰好撞在他的怒火上了，姬玄愣是被氣得沒給陸安珩好臉色。

    陸安珩也不在意，略微瞟了一眼賬本就知道了姬玄到底在生什么氣。不過陸安珩心里也有一筆賬，略微算了算，發(fā)現(xiàn)朝廷其實沒虧本，還掙了一筆，姬玄完全必要生氣啊。

    這么想著，陸安珩的臉上也帶出了幾分疑惑的神情來，略微睜大了眼看著姬玄，不解地問道：“將農(nóng)具租出去，戶部也掙了不少銀錢，大人為何還愁眉苦臉？”

    這一次陸安珩之所以死活扛住了姬玄高租金的提議，一方面是為農(nóng)戶們考慮，另一方面，陸安珩也想嘗試一下走走薄利多銷的路線。

    一天三個銅板的租金，對農(nóng)戶們來說還是能負擔(dān)得起的。京城這么多農(nóng)家，在最初見到了打谷機的神奇技能后，每戶農(nóng)家都爭著搶著跑去交錢租農(nóng)具，相比起姬玄定的那個一看就非常趕客的高價，陸安珩的定價明顯受眾廣一些。

    綜合來看，并沒比姬玄當初的定價少掙多少。

    然而姬玄并不這么想?yún)龋@位大佬一碰上國庫的事兒，那真是恨不得將天底下所有的銀子都給搬進去，不太想和旁人講道理。

    這會兒，姬玄便自動將所有的租金翻上了四五十番，想著那些長了翅膀飛走了的銀子就覺得心疼，再一看陸安珩這個罪魁禍首嬉皮笑臉的樣子，姬玄完全都不想搭理他。

    哼哼唧唧地對著陸安珩翻了個白眼，姬玄默默低頭，繼續(xù)和賬本死磕，臉上的老褶子都透著rou痛的氣息。

    陸安珩的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忍不住打趣姬玄道：“您心里對這些賬就跟明鏡似的，做什么還對著賬本發(fā)愁呢？之前晚輩多有得罪，現(xiàn)在可是專程向您賠禮道歉來了，您要是不樂意見著晚輩這張討人嫌的臉，那晚輩這就圓潤的滾回工部去，如何？”

    姬玄不過是做做樣子，以他對陸安珩的看好，哪能真讓陸安珩碰個硬釘子再滾回去吶。見陸安珩作勢真的要走，姬玄再次翻了個白眼，從鼻子里發(fā)出了一聲極重的哼聲，粗聲粗氣地開口道：“旁人賠禮道歉，好歹也能帶點謝禮。你倒好，兩手空空就來了，沒有謝禮，賠什么罪吶！”

    這話說的，簡直是明晃晃地討要賄.賂啊。陸安珩心說這要擱后世，自己給姬玄錄個視頻啥的扔網(wǎng)上去，就憑這句話，也得給他帶來不少麻煩。分分鐘沖上熱搜紅遍網(wǎng)絡(luò)，說不定還能被當成大老虎代表這樣的反面教材。

    不過想著自己的來意，陸安珩心里完全不虛，瞇著眼睛看向姬玄，陸安珩臉上露出了從大佬們身上學(xué)來的標準狐貍笑，挑眉笑道：“晚輩雖然沒帶賠禮來，但是晚輩帶來的主意，可比賠禮值錢得多?！?/br>
    姬玄的眉毛動了動，轉(zhuǎn)頭直視陸安珩，意思很明確——有什么掙銀子的好主意，快說！

    陸安珩jian笑一聲，搓了搓手，偷偷地附在姬玄耳邊說出了自己剛想出來的賤招。

    姬玄聽完后，不可思議地瞪著陸安珩，覺得自己簡直被陸安珩刷新了三觀，忍不住驚呼道：“你這樣，跟明搶有何區(qū)別？”

    “怎么就成明搶了？”陸安珩不高興地看了姬玄一眼，接著道，“瞧您這話說的，多不好聽吶！打谷機和手搖風(fēng)車都是晚輩琢磨出來的，這沒錯吧？”

    “確實如此，但是你也不能管那些權(quán)貴們要什么專利費??？朝廷哪有這條律法啊？”

    陸安珩心說考驗自己忽悠技術(shù)的時刻到了，立馬繃緊了臉，嚴肅地開口道：“怎么不行了？我辛辛苦苦琢磨出這么兩樣農(nóng)具容易么？人家木匠們還知道偷別人的手藝是令人不恥的行為，莫非這些自詡高貴的達官顯貴們還不如木匠？”

    見姬玄的面色有所松動，陸安珩心下偷笑，再接再厲地忽悠道：“老姬啊，我可是專程給你送好處來了。你要想，我現(xiàn)在可是工部的人了，要是我前去向他們討要專利費，說不得要回來的銀子就直接進了工部當成公款了。要是換成你去，那進賬可就全都歸戶部了。與其在這兒看著賬本發(fā)愁，不如去宰宰肥羊讓自己痛快一點？”

    放著一大群土豪不去宰，反而惦記著怎么壓榨原本就沒有幾兩油的農(nóng)戶們，姬玄這腦回路，活該為國庫的銀子發(fā)愁。

    姬玄還真被陸安珩宰肥羊的理論給說得心動了，這事兒本就是偷拿了圖紙的權(quán)貴們不占理，姬玄暗自掂量了一下雙方的戰(zhàn)斗力，驚喜地發(fā)現(xiàn)那群家伙竟然沒一個能打的。既然如此，那還猶豫個球啊，麻溜地宰肥羊去唄！

    于是，正為租金定少了而感到心痛的姬尚書頓時就跟打了雞血似的，斗志昂揚地跑去打土豪了。

    講道理，論及心思手腕，即便是將那群權(quán)貴們?nèi)叶冀o綁在一起，也不夠姬玄多費神那么一丟丟的。畢竟是智商的全方位壓制，陸安珩都能想到權(quán)貴們會敗得多慘了。

    然而權(quán)貴們也沒想到陸安珩會出這么個賤招啊！被姬玄追上門要銀子，權(quán)貴們的內(nèi)心真的是崩潰的，要不是姬玄的地位太高，權(quán)貴們真想將這個異想天開死要錢的老混蛋給轟出去。特么拿張圖紙還要找我收錢，你怕不是還沒睡醒吧？

    再說了，收錢也就罷了，咱們就當花個小錢買了個小玩意兒了。只是，一張口就是五千兩的專利費，尚書大人你的腦子還好嗎？權(quán)貴紛紛郁悶了，心說咱們是不缺這么點銀子，但是你也不能將我們當成冤大頭吶！就這倆破玩意兒，本錢三兩銀子都沒有，姬尚書你竟然也好意思獅子大開口向自己要三千兩？

    宰冤大頭也要講究基本法??！

    然而姬玄并不為所動，主要是之前陸安珩給他洗腦洗得很徹底，說什么東西有價智慧無價，這兩大農(nóng)具給農(nóng)忙帶來了這么大的便利，專利費想收多少都不高。

    也就只有陸安珩才能有這個臉皮厚度了，忽悠起姬玄來真是臉不紅氣不喘，差點連自己都信了。

    是以姬玄這會兒戰(zhàn)斗力也格外高，掐起架來理直氣壯得很，幾個回合下來就掐贏了所有權(quán)貴們。一番討價還價后，最終以兩千兩的價格成交，權(quán)貴們就這么莫名其妙地交了個勞什子專利費，也是醉的不輕。

    這錢姬玄收的是痛快了，權(quán)貴們卻憋屈的想吐血，任誰被別人當成肥羊狠宰一刀，都高興不到哪去。好在權(quán)貴們還不知道這個賤得沒邊的破主意是陸安珩這個坑爹貨給出的，否則，估摸著陸安珩還得再被人捅一刀。

    姬玄這回可興奮了，數(shù)了數(shù)手中收來的專利費，姬玄高興地瞇了瞇眼，之前的郁悶一掃而空。姬玄手中已經(jīng)有小幾萬兩的銀票了，除開做打谷機和手搖風(fēng)車的人力財力物力，戶部還能有好幾萬的進賬，完全是一筆意外之財，姬尚書對這筆預(yù)料之外的銀子表示很滿意。

    這么個賤……好極了的主意，完全可以再多來幾個嘛！數(shù)銀票數(shù)到手軟的姬尚書尚書表示自己完全不嫌多??！恨不得把陸安珩揪過來再多想出幾個打土豪的主意來。

    然而陸安珩給姬玄出了這個餿主意后，立馬就滾回家裝鵪鶉去了，堅決不給姬玄再壓榨自己的機會。

    好在陸安珩回家回的及時，這會兒家里已經(jīng)亂成了一團，蕭氏正火急火燎地吩咐白芷兩人收東西，時不時又催上一把，臉上盡是焦急之色。陸昌興也在一旁來回踱步，臉上雖然極力保持淡定，但是眼中的慌亂之色擋都擋不住。陸安玨就更不用提了，整個人就跟沒頭的蒼蠅似的，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見陸安珩進來，蕭氏忍不住松了口氣，提高了聲音吩咐陸安珩，大聲道：“快點去看看馬車來了沒有！方才孫府來人傳音，說是你阿姐已經(jīng)發(fā)動了。孫府又沒個女性長輩，我都快急死了，讓長風(fēng)跑去租馬車了，現(xiàn)在正要收拾點用得著的東西，就等著馬車過來趕去孫府看你阿姐呢。你來的正好，等會兒跟我一起去！”

    這還是陸安珩第一次見到蕭氏這么不莊重的樣子，語速都比平時快了三倍。等到她噼里啪啦說完這一大通話后，陸安珩愣了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蕭氏到底說了些什么，頓時也慌了起來。

    艾瑪陸芙這是要生了啊，據(jù)說女人生孩子很痛來著，以如今的醫(yī)療水平來看，還會有性命之憂，也難怪陸安珩心里也開始打鼓了。

    反應(yīng)過來后，陸安珩直接拔腿就往門外跑，看著街頭越來越近的馬車，陸安珩也顧不得什么形象了，連忙對著屋內(nèi)大喊，“阿娘，馬車來了，你們快點出來！”

    陸昌興和蕭氏三人頓時一溜煙地跑了出來，尤其是蕭氏，這么一通折騰下來，鬢邊的頭發(fā)都略微凌亂了。然而平日里最注重儀容的蕭氏這會兒卻完全不在意，雙手拎著裙子跑的比陸昌興還快，淑女形象蕩然無存，手腳并用地爬上了馬車，蕭氏喘了幾口粗氣，立即疊聲催促著陸安珩幾人的動作快點。

    等到幾人一路趕至孫府時，陸芙已經(jīng)進了產(chǎn)房。

    陸安珩父子三人自然沒法進產(chǎn)房，蕭氏倒沒那么多顧慮，聽著里頭陸芙的痛呼聲，蕭氏更心疼了，顧不得孫辛夷上前的招呼聲，腳步不停，抱著懷里特地給嬰兒和產(chǎn)婦準備的包袱徑直往產(chǎn)房奔去。

    陸安珩聽著陸芙接連不斷發(fā)出的慘叫聲，內(nèi)心也在顫抖，一把扯住孫辛夷的袖子，陸安珩的臉都白了，連忙追問道：“我阿姐情況如何？產(chǎn)婆呢，來了沒有？”

    孫辛夷也有些六神無主，陸安珩這幾個問題倒是讓他回了不少神，目光渙散地看著陸安珩，孫辛夷下意識地回答道：“產(chǎn)婆早就進去了，你阿姐的產(chǎn)期本就在這段日子，于是我早幾天就讓產(chǎn)婆在家里住下了。她一發(fā)動，產(chǎn)婆就跟著產(chǎn)房?！?/br>
    陸安珩蒼白的臉色緩了緩，略微松了口氣，繼續(xù)追問：“那我阿姐怎么樣？你不是大夫嗎，剛剛難道沒給她把脈？”

    孫辛夷這會兒可算是回神了，連忙點頭道：“把了把了，每天都給她請平安脈呢！脈象一切正常！”

    一聽這話，陸安珩父子三人齊刷刷吐出了口氣，懸到嗓子眼的心微微往下落了些許，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產(chǎn)房房門，恨不得自己沖進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況。

    陸昌興煩躁地在院子里來回踱步轉(zhuǎn)圈，陸安珩本想坐下來喝杯茶冷靜一下，卻發(fā)現(xiàn)自己完全坐不住，索性跟在親爹身后一道兒轉(zhuǎn)圈圈得了。

    結(jié)果陸安玨和孫辛夷也來湊了個熱鬧，于是幾人就這么排著隊，跟著最前頭陸昌興的步伐開始來回轉(zhuǎn)圈。

    唯有年紀最大的孫大夫還能保持淡定，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眼神灼熱地盯著房門，想要聽到重孫的啼哭聲。

    然而萬分不幸的是，幾人沒等到嬰兒的啼哭聲，反而等到了陸芙難產(chǎn)的消息。

    房門吱呀一聲被人用力地扯開，而后出現(xiàn)了產(chǎn)婆慌亂的臉，滿臉驚慌地對著陸安珩幾人開口道：“不行，產(chǎn)婦難產(chǎn)，孩子的腳先出來了，情況兇險，你們快點想辦法！不然恐怕得一尸兩命！”

    陸安珩的腦袋當即嗡得一聲，整個人都開始發(fā)蒙。孫辛夷更是直接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好在陸安珩下意識地抓了他一把，將他拖了起來，避免了摔成軟腳蝦的尷尬處境。

    實際上，陸安珩的腿肚子也開始打哆嗦了，想了想這年頭兒的醫(yī)術(shù)水平，陸安珩的心哆嗦得更厲害了。于陸芙而言，現(xiàn)在難產(chǎn)，那就是一只半腳都踏進鬼門關(guān)了，能不能救回來，那完全就是看命。

    看著孫辛夷慘白的臉，陸安珩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惡狠狠地抓過他的衣襟，磨著牙吼道：“你特么少給我發(fā)蒙！那里頭是你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你不是大夫嗎？快點想辦法??！發(fā)呆有個屁用啊！”

    孫辛夷呆滯的眼神開始有了亮光，下意識地將目光放在了一旁的孫大夫身上。陸安珩暗罵一聲自己傻逼，放著這么個老神醫(yī)不問，問孫辛夷這個智障干什么？

    然而孫大夫的臉上也露出了苦澀的神情，出于時代的特殊性，大夫們對婦產(chǎn)科完全沒有任何經(jīng)驗，全都是由產(chǎn)婆負責(zé)的。尤其是事關(guān)自己的親人，大夫的壓力明顯更大，孫大夫腦中已經(jīng)閃過一大串藥方和針灸辦法，卻又被自己因為各種原因全部排除掉了。

    這會兒看著陸安珩幾人希冀的目光，孫大夫頓時覺得自己口中滿是苦味，眼中幾乎要落下淚來，不住地握拳踱步道，“讓我想想，讓我想想，一定會有法子的……”

    陸安珩看著孫大夫這架勢，眼前登時一黑，里頭陸芙的慘叫聲已經(jīng)逐漸弱了下去，蕭氏也一臉淚痕地跑了出來，大聲喊道：“你們倒是快一點??！大娘都快使不上勁兒了！”

    這可真是雪上加霜，陸安珩只覺得自己的腦子都要炸了，狠狠地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尖，直到嘴里嘗到了鐵銹味，陸安珩才徹底清醒了過來，再次揪著孫辛夷的衣襟開口道：“我問你，你之前研究的剖腹產(chǎn)，進展如何了？”

    孫辛夷的眼神微微一亮，又暗淡了下去，耷拉著腦袋回答道：“雖然在動物身上已經(jīng)試驗成功了，可是我還從未給人動過手術(shù)，風(fēng)險太大?！?/br>
    陸安珩恨不得直接將這個混蛋暴揍一頓，然而想著這家伙還有點用處，陸安珩硬生生壓下了自己想要打人的欲望，咬牙切齒地道：“風(fēng)險再大也要賭一把！不然你真的要看著我阿姐一尸兩命嗎？”

    孫辛夷也鎮(zhèn)定了下來，拔腿就奔向自己的房間，將那一套手術(shù)用具提了過來，鄭重地對著陸安珩道：“我需要一個助手，在一旁給我遞工具?！?/br>
    陸安珩想都沒想就答應(yīng)了，直接點頭道：“我來！”

    孫辛夷閉著眼深呼一口氣，再睜開眼時，整個人已經(jīng)徹底鎮(zhèn)定了下來，眼神堅定地看著產(chǎn)房，對著陸安珩輕聲道：“走吧?！?/br>
    陸安珩同樣做了個深呼吸，提著工具箱跟在孫辛夷身后進了產(chǎn)房。

    臨進房間時，陸安珩忍不住抬頭看了晴空萬里的藍天一眼，心中默念道：老天爺，之前我一直戲言我是你的親兒子，這會兒請你再保佑保佑我，一定要隨了我的心意，讓我阿姐平安無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