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節(jié)
陸安珩對正朔帝身體的關(guān)注度還沒有姜閣老高。說句冷血的話,陸安珩對姜閣老的感情可比對正朔帝深多了,雖說正朔帝的身體情況明顯會引發(fā)一波朝政動蕩,陸安珩對此卻沒什么擔憂。 依齊琛所言,正朔帝這些日子明顯就是在手把手教他為帝之道。雖然正朔帝脾氣爆了點,經(jīng)常將齊琛罵成狗,但是正朔帝這樣的舉動,表現(xiàn)出來的傾向也很明顯了。 齊琛就是板上釘釘?shù)南乱蝗蔚弁?,根本用不著任何人cao心。 再說句不好聽的話,即便正朔帝現(xiàn)在就仙逝了,沒留下任何傳位詔書,齊琛也是正統(tǒng),太子之尊,那是寫進律法中的繼承人,有不有遺詔都一樣。 陸安珩對齊琛的智商還是很有信心的,既然他已經(jīng)意識到了這件事,自然就會做出對他最有利的判斷。 經(jīng)過元德帝之事后,陸安珩對這些帝王的心思也有了更深的了解。在關(guān)乎朝政的大事上,帝王們確實魄力十足,即便心中如何舍不得,也會為即位的兒子掃清一切障礙。 元德帝如此,正朔帝是元德帝一手教出來的,想必也會用同樣的辦法給齊琛鋪路。 認真說起來,這會兒齊琛還真不用擔心什么,只要老老實實跟在正朔帝身后,看他為自己掃掉障礙就行。 真正該著急的,是齊琛那幾個心思較為活絡的兄弟。只可惜他們還沒意識到正朔帝的身子問題,怕是正朔帝一出手,就會讓他們徹底蔫下去。 就跟當年元德帝圈禁正朔帝那兩位弟弟一樣果決。 陸安珩有時候想想,覺得當皇帝也挺不容易的。都是自己的親兒子,最后還得落的個兵戎相見的下場,好點的就圈禁一輩子,差點的就直接沒命。 代入小湯圓和小元宵兩兄弟,要是他們兩個有一日鬧的個你死我活的下場,陸安珩真是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碎成渣了。沒有一顆鉆石般堅硬的心,還真當不了皇帝。 這樣的大事兒也不是陸安珩能決定的,陸安珩也沒穿成個皇帝不是。就讓齊琛頭疼去吧。 陸安珩很沒良心的拋棄掉了自己這個學生,帶了一車的補品,領(lǐng)著姜德音和小湯圓他們,前去姜家看望姜閣老了。 結(jié)果一見到姜閣老,陸安珩的眉頭便皺了皺。姜閣老已經(jīng)八十高齡了,在這年頭已經(jīng)稀有的長壽老人了。更何況人家姜閣老還眼明心亮,半點老人家會有的毛病都沒有,委實是姜家的定海神針。 然而陸安珩今天一看,這根定海神針,精神已經(jīng)大不如前了。老人家的恢復能力本就不太好,姜閣老這么一病,直接憔悴了十歲。往日看著很是精神矍鑠的老頭,如今卻病懨懨地躺在床上,清亮的眼神都比往日渙散了些許。 陸安珩心中一沉,不由又想到了宮中那位的身子狀況,忍不住深深嘆了一口氣。 這樣嚴峻的行事,真是山雨欲來風滿樓啊。 齊琛可千萬要撐住??! 第235章 風雨飄搖 姜閣老這回也不是大病,就是著了涼。只是老人家身子骨不利索,一點小毛病就受不住,病懨懨的沒個精氣神。陸安珩看在眼中,想著宮中身體狀況未知的正朔帝,不由深深地嘆了口氣。 卻不料床上的姜閣老忽而睜眼向陸安珩看過來,眼中睿智的光芒與往常無二。認真地盯了陸安珩許久,姜閣老忽而一笑,咳了幾聲后,才緩緩地開口道:“你們都出去吧,慎行留下,老夫有話和你說?!?/br> 陸安珩驚訝地瞪大了雙眼,心說我就一孫女婿,論親近自然比不得姜家人。您將親生兒子都轟出去了,留下我這么個孫女婿是幾個意思??? 姜閣老見陸安珩一臉懵懂的樣子,眼中便露出了一絲笑意,輕輕地沖著陸安珩招了招手,低聲道:“慎行,坐過來?!?/br> 陸安珩依言走了過去,坐在方才姜錦淵所坐的小椅子上,握住了姜閣老的手,柔聲道:“祖父,您有什么吩咐只管跟我說便是?!?/br> 姜閣老溫和地看著陸安珩,見陸安珩的眼中滿是對自己的擔憂與關(guān)切,心下欣慰不已。滿足地拍了拍陸安珩的手背,姜閣老正欲開口,卻忍不住咳了幾聲。 陸安珩見狀,連忙給姜閣老拍了拍背順順氣,又小心地端過邊上的茶水,輕手輕腳地喂姜閣老喝了幾口。 姜閣老的面色這才舒緩了些許,握緊了陸安珩手,忽而笑道:“我原本還以為會是你岳父最先看出來陛下身子的不妥之處,沒想到竟然是你先察覺到了。當初你師父說你天分高,我還不相信。如今看來,你師父委實是我姜氏一族近三百年來天資最為出眾之人。慎行,你跟我說說,你是怎么察覺到陛下身子有恙的?” 陸安珩忍不住郁悶地看了姜閣老一眼,無奈道:“祖父,您這心思也太過縝密了些。我方才不過就是嘆了口氣,您怎么就能猜出我已經(jīng)察覺到了陛下身子有恙的事兒了?” 姜閣老輕輕一笑,臉上每一道皺紋都散發(fā)出睿智的光芒,低聲道:“你的心思,瞞得過旁人,卻瞞不過我。你來見我之時,眼中便有憂慮,得知我只是受涼后,其他人都松了口氣,唯有你眼中的憂色卻更濃。因此,我便猜測,你已經(jīng)察覺到了朝堂下的暗流涌動,又怕我與陛下同時病重,太子撐不住場面,是不是?” 陸安珩真是服氣了,心說怪不得姜錦修總說姜閣老比狐貍還精。人家還在生病,精神不好,隨便一瞅就能將自己的心思猜個八.九不離十。這份見微知著的本事,當真可怕。 姜閣老見狀,忍不住又提點了陸安珩一回:“你與太子的情分不一般,關(guān)心則亂,自然會流露出幾分破綻。若是日后再碰上這樣的場面,除了管好自己的神情外,還得管好自己的眼睛。不管在哪里都該如此。這樣,別人才找不出你的破綻?!?/br> 陸安珩聽得頭疼,忍不住開口道:“那您方才,也沒露出真實想法???屋里頭都是自家人,您還這么繃著呢?” 姜閣老輕笑,再次告誡陸安珩:“屋子里雖是自家人,自家人也有腦子不靈光的。到了我這個位置,一舉一動都有無數(shù)雙眼睛盯著,打個噴嚏都得被人琢磨好一會兒。你說,有心之人從我這兒得不到什么消息,是不是會從我身邊之人下手?但凡我表露出一點不妥之處,都能讓人抽絲剝繭猜出真相來。世間的聰明人何其多,比我聰明的更是大有人在。唯有我在首輔之位上坐了這么多年,靠的就是謹言慎行這四個字。當年你師父給你起了這個字,想來他也沒少叮囑你多學學我吧咳咳……” 一口氣說的話太多,姜閣老又忍不住咳了起來。陸安珩一邊給他順氣一邊開口回答:“您還真是神了,連我?guī)煾改莻€人的心思都能一猜一個準。當年他還真讓我多向您學學,不過我這人腦子笨,不開竅,混了這么多年了還是得靠你們護著?!?/br> 姜閣老面上的笑意極為溫和,再次拍了拍陸安珩的手背,感嘆道:“有人護著,自然也是一種幸運??纯茨銕煾福瑸t灑了大半輩子,誰不羨慕他呢?只是,慎行啊,這世上,有被人護著的人,就有護著別人的人,你想做哪種呢?” 陸安珩愣住了,見姜閣老一臉嚴肅地看著自己,陸安珩的臉色也繃緊了不少,仔細思索了許久,陸安珩忽而開口道:“您這話說的不對。我和我?guī)煾父静荒鼙?。師父有姜家做后盾,本人更是驚才絕艷,他要真樂意再次出仕,定然是不亞于您的首輔之才。我身無長物,無依無靠,一家老小全都得靠我支撐。所以,我根本沒得選,只能做護著人的那個人,對不對?” 姜閣老滿意地點點頭,臉上的笑容愈發(fā)深了幾分,接著開口道:“不止如此,你還想護著太子和幾位小王爺,是不是?” 陸安珩頓時尷尬地撓頭,下意識地打哈哈道:“這我哪敢啊,他們身份多貴重,哪輪得到我去護著他們?他們護著我還差不多!” 姜閣老輕笑,右手習慣性地捋了捋胡須,而后仔細盯著陸安珩的雙眼,含笑反問道:“當真?” 陸安珩雙眼望天,支支吾吾地不再開口。 姜閣老卻沒再追問,反而自顧自地開了口:“我早知你是個心軟的人。滿殿的大臣,怕是沒一個比你更心軟的了。當年你教導了太子幾人,想來也已經(jīng)拿他們當自己兒子養(yǎng)了。如今朝堂上風起云涌,變故不過頃刻間,你想要護著他們,自然是人之常情。只是,你拿什么護著他們呢?想來,你之前已經(jīng)將陛下的身子狀況透露給了太子殿下了吧?” 陸安珩點頭,又低聲為自己辯解了一句:“我就是暗示了一回。陛下身子到底如何,我也只是猜測,不敢肯定,自然不敢在太子面前將話挑明了。” 姜閣老還是好奇:“陛下這回瞞得極好,你是如何發(fā)現(xiàn)的?” 陸安珩想了想,忽而笑了,再次夸了姜閣老一回:“您方才說的還真沒錯,碰上事的時候,不能光顧著自己的神情,還得多想想眼神。之前太子不是讓我接著給他帶孩子嗎,陛下那日也去書房瞅了瞅??聪蛱拥难凵瘛趺凑f呢,明顯就讓人覺得不大對勁兒。再一看陛下消瘦了許多的手腕與面頰,我心中便隱隱有了猜測。直到前幾天,太子殿下前來找我吐苦水,說是陛下最近總讓他處理朝政之事,稍有不慎便會挨罵。那時,我心中已經(jīng)能確定,陛下的身子確實出問題了?!?/br> 其實陸安珩本以為是正朔帝在猜忌齊琛。后來想想,齊琛處理的不夠完美,正朔帝就暴躁,又何嘗不是因為自己時日無多,想要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將齊琛教好呢? 姜閣老欣慰地看著陸安珩,心中感慨萬千,當年那個天真的二愣子少年,如今也成長了不少。在歲月的雕琢下,原本的璞玉終于開始綻放奪目的光彩了。 陸安珩說了這么一大通,見姜閣老沒欣慰的臉色,一時間也不知道再說些什么,只低頭干笑了幾聲。 姜閣老卻突然語出驚人道:“你這份察言觀色的本事委實不錯,日后,朝堂也好,姜家也好,都要有勞你多照看幾分了。” 陸安珩心下一驚,連忙開口道:“您這說的是什么話,不過就是受了點涼,做什么說這樣不吉利的話。朝廷大事也好,姜家也好,可全都指望著您吶!” 姜閣老搖頭,目光悠遠地嘆了口氣:“我已經(jīng)為了這天下勞心勞力幾十年了,歷經(jīng)四代帝王,期間雖少不了與人爭斗,卻也無愧于心。大齊如今盛世在望,我這個首輔,無愧于天下百姓?!?/br> 陸安珩連連點頭,真心實意地附和道:“您說的極是,像您這樣的功臣,史書都得記上一筆您的功績。都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您就算干累了,那也別說不吉利的話啊,回家歇歇便是。突然把姜家都托付給我,您這是要嚇死我呢?” 姜閣老搖頭,拍了拍陸安珩的手,長嘆道:“來不及咯。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最清楚。這一回,我怕是撐不過去了。待我死后,你岳父他們都得丁憂,其余幾房沒有能頂事的人。最靠譜的是你師父,只是他年紀也不小了,快活了大半輩子,臨老還要cao這份心,我也不忍心。你是他唯一的弟子,又是我的孫女婿,姜家這幾年丁憂,朝堂之上也說不上話,便要仰仗你多照拂一番了?!?/br> 陸安珩心下發(fā)酸,眼眶都紅了,握緊姜閣老的手,低聲道:“您就是病了,愛胡思亂想。剛剛太醫(yī)可說了,您的身子好得很,哪里有什么亂七八糟的事。您吶,就好好養(yǎng)病,繼續(xù)再活八十年,別想著偷懶把姜家扔給我啊?!?/br> 姜閣老臉上露出了笑意,看向陸安珩的眼中卻滿是嚴肅之色,再次認真道:“我是說真的,以姜家家主的身份請求你,在我去世之后,多關(guān)照姜氏子弟。” 見陸安珩還要推辭,姜閣老揮了揮手,張嘴打斷了陸安珩的話,沉聲道:“陛下身子有恙,不是病了,而是中毒。現(xiàn)如今我的身子也不爭氣,想來也撐不了多久了,應當會走在陛下前頭,內(nèi)閣還會有一番首輔之爭。太子年紀尚輕,皇室也不安.寧。前有兩位不安分的皇叔,后有幾位心思活絡的皇子。即便陛下能幫他解決掉這些不懷好意之人,卻還有外敵環(huán)伺。匈奴烏桑等周圍小國,哪個不對我大齊虎視眈眈?內(nèi)憂外患,未來新帝的日子不好過??!” 陸安珩的眼睛瞪成了銅鈴,萬萬沒想到正朔帝竟然是中了毒,怪不得正朔帝一直將消息瞞得死死的,只怕是打著先收拾幕后動手的人,再處置好幾個不安分的皇子給齊琛鋪路吧。 再想想姜閣老方才分析的未來形式,陸安珩也忍不住憂心忡忡,這可真是一個嚴峻的考驗。 一代新舊交替,帝王首輔全都換人,再加上首輔之爭,陸安珩想想都要窒息了,從來沒覺得自己的力量這么微小過。 然而既定的事實從來不會因旁人的憂心而變化。大齊盛世中最為風雨飄搖的一段日子,就在陸安珩的心驚rou跳中到來了。 第236章 逝 陸安珩還在為即將到來的嚴峻形式擔憂時,正朔帝已經(jīng)將大部分權(quán)利放給了齊琛。 這熟悉的套路……朝中頓時人心惶惶。有那經(jīng)歷過先帝駕崩之事的老臣一琢磨,心下頓時驚駭不已,忍不住在心中暗自揣測正朔帝的身體狀況到底如何。 只可惜正朔帝瞞得極好,這兩年來除了尋常的頭疼腦熱請了太醫(yī)之后,根本沒有任何身子不適的跡象。 倒是正朔帝的身形比之前幾年,確實消瘦了不少。只是單憑這一樣,也很難斷定正朔帝的情況到底如何。 滿朝文武正為此憂心之時,姜閣老離世的噩耗便如同潑進油鍋中的一瓢冷水,讓整個朝堂徹底炸開了。 姜閣老可是四朝元老,乃是出手定乾坤的穩(wěn)重人物。說的夸張點,就連正朔帝和先帝,每回碰上煩心事時,看到姜閣老都能安心不少。 這就是姜閣老多年來的行事手腕給人留下的安全感,朝中掌權(quán)幾十年,文武百官都已經(jīng)習慣了朝堂上有這么一根定海神針。不管平日里大伙怎么鬧騰掐架,也不管大齊碰上了什么內(nèi)憂外患,只要看到最前頭姜閣老堅定的背影,這些人心中便能生出一股莫名的安全感。 就好像,最前頭那個并不偉岸,反而還有點佝僂的背影,獨自一人就能擁有逆轉(zhuǎn)乾坤的能力一般。 姜閣老也沒讓眾人失望,這么多年的首輔當下來,姜閣老碰上過無數(shù)次天災人禍,每回都能做出最為精準的判斷,盡可能地減少損失。如今大齊蒸蒸日上的盛世景象,說有一半功勞是姜閣老的,絕對沒人會反對。 然而支撐大齊朝堂幾十年的定海神針卻突然就這么去了。所有人都被這個噩耗給嚇蒙了。 陛下身子情況未明,姜閣老又去世了,有點心的官員略一思索,都忍不住打個寒顫。 這樣的形式……也不知道太子能不能撐起來啊。 正朔帝在聽到姜閣老去世的消息時,頓時便噴出了一口血。齊琛這些日子一直被正朔帝帶在身邊,見狀臉都白了,連忙讓人去請?zhí)t(yī),自己則大步上前扶著正朔帝,鬢邊冷汗?jié)L滾而落。 過了好一陣子,正朔帝才緩過神來,輕輕擦掉嘴邊的血跡后,正朔帝這才面色沉重地看向齊琛,右手重重地拍在了齊琛肩上。 齊琛只覺得自己肩上的手似有千斤重,看著正朔帝復雜難懂的神情,齊琛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些什么,只能反復重復道:“太醫(yī)馬上就來了,父皇您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 正朔帝輕輕勾了勾唇,端過了書桌上的茶水潤潤喉,這才長嘆口氣,輕聲笑道:“放心吧,朕還能撐上一段時間?!?/br> “父皇!”齊琛的眼眶都紅了,即便之前陸安珩已經(jīng)提醒過他正朔帝的身體怕是出了問題,然而齊琛與正朔帝的感情極好,哪里愿意相信自己親爹命不久矣呢? 如今正朔帝這一句話,幾乎已經(jīng)是明示了。 齊琛卻不愿相信,搖頭強笑道:“是兒臣太過慌亂,失了體統(tǒng),還請父皇恕罪?!?/br> 正朔帝好歹也當了這么久的皇帝,如何看不出齊琛心中對自己的擔憂。正朔帝心下一暖,心說自己這個兒子倒是沒白養(yǎng),不是那等想著親爹去死自己即位的白眼狼。 見齊琛不知所措強行自我安慰的樣子,許是姜閣老離世的消息給正朔帝的打擊太大,原本一直瞞著所有人自己身子狀況的正朔帝忽然就不想再瞞下去了,一手握住齊琛的右手,正朔帝殷切地盯住齊琛的雙眼,不容他的眼神有任何閃躲,犀利的眼神幾乎要穿透齊琛的內(nèi)心,張了張嘴正要開口說什么,話卻突然卡在了喉嚨口。 半晌,正朔帝閉了閉眼,臉上逐漸浮現(xiàn)出掙扎之色。而后,正朔帝長嘆口氣,似是下定了決心,臉上閃過一絲決絕之色,低聲道:“這些天,你應當也猜出來了,朕的身子,大不如前了?!?/br> 齊琛搖頭,輕聲安慰正朔帝道:“父皇您多慮了,不過是近來朝政繁忙,您日夜cao勞之下才會感到身子不適的。只要休息一段時日就好了!” 這話,也不知道是在安慰正朔帝,還是在安慰他自己。 正朔帝的眼中便有了真切的笑意,好歹自己真心相待的兒子并未因為權(quán)利而將自己這個親爹拋在腦后,正朔帝總歸感到了一些快意。 既然已經(jīng)開了個頭,正朔帝對齊琛也就不再隱瞞什么了,搖頭道:“朕這病啊,不是病,是毒,已經(jīng)好不了咯?!?/br> 齊琛大驚失色,忍不住驚呼道:“誰有這么大的膽子,竟然敢給您下毒?不要命了嗎?查出來是誰所為,父皇您一定要夷了他的三族!” 正朔帝苦笑:“那可就把我們自己都牽扯進去了?!?/br> 齊琛一愣,面色白了白,想到正朔帝之前申飭幾個皇叔的行為,齊琛頓時咬牙,低聲問道:“是皇叔?” 正朔帝點頭,又拍了拍齊琛的手背示意他冷靜,接著告誡他道:“這是皇家丑事,不可聲張。若是傳了出去,皇室威嚴掃地,能被王爺暗害的皇帝,想來也是不中用的皇帝。朕這一輩子都在為名聲活著,臨了,也不愿背個窩囊的名頭。放心吧,朕會交給你一個,沒有任何隱患的江山?!?/br> 齊琛的眼淚啪嗒啪嗒地落了滿臉,啞聲道:“父皇,天底下神醫(yī)何其多,您現(xiàn)在還好好的,咱們一起貼皇榜,許以重賞尋神醫(yī),定然會有人有辦法解父皇的毒!” 正朔帝搖頭,伸手擦去了齊琛臉上的眼淚,溫聲道:“來不及了,朕還有許多事未做,日后,這江山就交給你了。你那幾個皇叔,還有那幾個不安分的混賬,朕都會替你解決好?!?/br> 饒是齊琛素來有成算,面對正朔帝這樣一心為他打算的想法,一時間都說不出任何話來。 倒是正朔帝看出了齊琛糾結(jié)萬分的內(nèi)心,忽而低低一笑,眉眼堅定地看著齊琛道:“你放心吧,我不會像你皇祖父那般心慈手軟。當年你祖父心存不忍,留下了你那幾個皇叔的命,卻給我留下了天大的隱患,以至于讓我落到這步田地。你是我花費最多心思的嫡長子,和我當初一模一樣,我一定不會讓你再遭受我這樣的磨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