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jié)
地下暗室里太靜,靜得聽不見外面的風吹草動。 花顏這一夜睡得不好,但迷迷糊糊卻一直睡著,有幾次似乎看到了云遲沉如水的臉出現(xiàn)在了她眼前,一雙溫涼的眸子死死地盯著她,她幾乎從椅子上跳起來,醒了幾次,又睡了幾次,才撐到了天亮。 果然如花顏猜測,天亮之后,這地下暗室里也透進來了些許光亮。 她揉揉酸疼的肩膀,想著幸好昨夜進來時未掌燈,否則保不準還真會被發(fā)現(xiàn)。 秋月也沒睡好,但是比花顏要強些,她醒來后揉著惺忪的睡眼瞧著花顏,將她臉上疲倦的神色瞧得清楚,小聲問,“小姐,天亮了?” “嗯?!被侟c頭,站起身,揉胳膊揉腿折騰了一氣,拍拍身上的土說,“咱們可以走了?!?/br> 秋月立即站起身。 二人出了地下暗室。 外面天已經(jīng)大亮,陽光明媚,暖融融的,破敗的院落和荒草似乎都帶著暖意。 花顏靠著破敗的門框,望著天心情很好地笑,“若是不出所料,今日我就能得到十六傳來的消息?!?/br> 秋月也心情輕松,“小姐,咱們?nèi)ツ睦锏仁南???/br> 花顏說,“先去萬德樓吃一頓好吃的,然后去牛二茶肆等著?!?/br> 秋月點點頭。 二人出了破敗的院落,途經(jīng)云遲昨日落腳的地方,果然人已經(jīng)走了。于是,二人堂而皇之地進了小鎮(zhèn)主街的一處上好的酒樓,點了許多菜品,在大清早大吃大喝了一頓。 用過早膳,二人去了牛二茶肆。 牛二茶肆,顧名思義,以牛二這個人命名的茶肆,茶肆不大,除了牛二外,只有一個小伙計,見花顏來了,在柜臺前扒拉算盤的牛二猛地睜大了眼睛。 花顏來到柜臺前,懶洋洋地倚著柜面,笑吟吟地對他說,“掌柜的,來一桶茶浴,姑娘我需要清洗風塵?!?/br> 牛二呆了呆,半響吐出一句話,“跟小的來?!?/br> ------題外話------ 今天有三更,這是二更,月票,么么!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三更) 牛二領(lǐng)著花顏進了茶肆的后院,當真給她準備了一桶茶浴。 花顏舒舒服服地沐浴之后,滿身茶香,躺在小院房檐下的躺椅上曬太陽。 牛二立在她面前,欲言又止半晌,才憋出一句話,“少主,您怎么來了?太子殿下不管著您?依舊讓您四處亂跑?” 花顏失笑,“他以后管不著我了。” 牛二不解。 花顏懶洋洋地說,“悔婚之后,他不再是我的誰,自然就管不著我了。” 牛二恍然大悟。 秋月從房中出來,瞧著牛二依舊瘦巴巴如猴子的模樣,笑著打趣,“虧你叫牛二這個名字,都三年不見了,依舊沒有壯如牛,反而更瘦得跟猴子一般了。” 牛二扁扁嘴,“成日里喝茶,吃點兒飯食都被茶水清腸得一干二凈,自然就胖不起來了?!痹捖?,他對花顏說,“少主,我待夠這個地方了,茶肆也不想開了,您如今既然是自由身了,將小的帶在身邊怎樣?跑腿打雜,我都能干的?!?/br> 花顏聞言,忽然想起京中的大牢里還關(guān)著個曾經(jīng)為她跑腿的鄭二虎,她竟然將他給忘了。她默了片刻說,“行啊,你先為我辦一件事兒,辦成了,我就準你以后跟著我。” 牛二眼睛一亮,“什么事兒?少主請說。” 花顏笑瞇瞇地說,“京中府衙的大牢里關(guān)著一個叫鄭二虎的人,是東宮管家親自送進去的人,你進京一趟,去將他救出來。” 牛二琢磨了一下,不傻地問,“少主說怎么救?” 花顏笑著道,“我不管你怎么救,總之要神不知鬼不覺地將人救出來,不能驚動?xùn)|宮,否則,別說救不出來人,就是你也得關(guān)進去?!痹捖洌粗?,“如何?辦成了這件事兒,我就準你離開這地方。” 牛二一拍大腿,“成,我在這小地方待了好幾年了,悶死個人,就聽少主的,去救那個人?!?/br> 花顏點點頭,“甚好。” 牛二好奇地問,“那個鄭二虎是什么人?” 秋月接過話,“是一個傻大個,有個好賭的老子,每年都欠下巨額賭資,死不悔改。他這個當兒子的,為了滿足老子的那點兒小愛好,十分有孝心,為給老子還賭債,賣身給了少主?!?/br> 牛二又好奇地問,“他有何本事?” 秋月想了想說,“幫小姐搬梯子爬臨安花家的墻頭,算不算得上是本事?” 牛二愕然,看向花顏,“少主還用人搬梯子才能上墻頭?” 花顏無奈地說,“這三年是用的。” 牛二這才發(fā)現(xiàn)花顏有些不對勁,驚駭?shù)貑?,“少主,您的武功呢?怎么這般好像是沒了武功的模樣?”話落,她又看向秋月,“你也是,武功哪里去了?” 花顏說,“封死了?!?/br> 秋月點頭,“我的也是。” “這普天之下,何人能封了少主和秋月姑娘的武功?”牛二驚異。 花顏聳聳肩,“我哥哥。” 秋月誠然地嘆氣,“是公子?!?/br> 牛二呆了呆,問,“為何?” 花顏哼道,“不讓我滿天下地亂跑了唄,安心待在花家,我在家里待著,他就能出去玩了。花家總要有人守著,除了我就是他,困住我,他就自由了?!?/br> 牛二沒想到是這個理由,一時間哭笑不得,“那如今少主來了這里是……” 他話音未落,一只翠鳥飛進了小院子里,落在了花顏肩頭,牛二打住話,花顏伸手將翠鳥從肩頭抓到手里,摸了摸它的小腦袋,解下了綁在鳥腿上的信箋。 信箋很短,只有一行字:“太后下了悔婚懿旨,東宮阻攔未成,我們得手,恭喜少主脫困。安十六拜上?!?/br> 花顏看著這行字,看了三遍,才拿著信箋大樂,“好樣的。” 秋月上前,接過信箋,看罷,也樂了,“小姐所料不錯,如今終是心愿達成了?!?/br> 牛二湊過身,也看了清楚,嘖嘖兩聲,“我聽聞太子殿下是個極好的人?!?/br> 花顏收了笑,哼了一聲。 秋月也收了笑,嘆了口氣,接過話說,“太子殿下的確是極好的,對小姐也十分妥帖寬容,奈何他身份使然,站得太高了,終是不能給小姐想要的,小姐這也是為了自己的一生著想?!?/br> 牛二嘎嘎嘴,點點頭,問,“少主打算在這里住多久?” 花顏站起身,道,“我來你這里,就是為了等這封信,如今信已經(jīng)收到,自然就不必待了,你為我們備兩匹馬,這就啟程?!?/br> 牛二追問,“少主要去哪里?” 花顏站起身,伸手猛拍了他腦門一下,“你肚子裝的不該都是茶水嗎?如今怎么裝了這么多問號?”話落,對他說,“去桃花谷?!?/br> 牛二眨眨眼睛,乖覺地閉了嘴,不敢再好奇地問東問西了。 出了茶肆,花顏和秋月騎上牛二備的馬,出了小鎮(zhèn),向桃花谷而去。 這個小鎮(zhèn)距離桃花谷并不近,有三百里路,不過花顏覺得,蘇子斬也不見得能趕在他們前面到桃花谷,畢竟他離京晚了三日,所以,她也沒太著急,與秋月二人,縱馬悠悠而行。 路上,秋月問花顏,“小姐,您肯定子斬公子一定會來桃花谷嗎?” 花顏點頭,“一定會?!?/br> 秋月小聲說,“若是子斬公子的寒癥沒法治,您怎么辦?畢竟他寒癥已經(jīng)伴隨十九年了,不同于公子的天生怪病,治的時候年歲小,治了那么多年,終于真給治好了。萬一子斬公子的寒癥無治……” 花顏看著前方,慢悠悠地說,“有那么多好藥,若是天不絕治不好人,就是庸醫(yī)。我就毀了他的桃花谷給蘇子斬陪葬。” 秋月嘴角抽了抽,同時心驚,“小姐,您不會是在開玩笑吧?” 花顏搖頭,“沒有?!?/br> 秋月打量花顏神色,見似乎真沒有,她暗暗地嘆了口氣,“奴婢不太理解,您總共才沒見子斬公子幾面,怎么就對他如此一往情深了?” 花顏攏著馬韁繩,目光幽幽,“有一種人,天生就是讓人心疼心動的,蘇子斬就屬于這一種人。” 秋月想起蘇子斬的模樣,有些能理解這話,又有些不理解,聰明地不再問了。 在花顏得到消息的同一時間,云遲也收到了東宮幕僚傳到他手里的消息。 太后下了悔婚懿旨,沒與皇帝商議,也未經(jīng)過禮部和司禮監(jiān),便命親信萬奇帶著人暗中送去臨安花家,他們得到消息,立馬攔截,可是已經(jīng)晚了,在距離京城百里時,懿旨便被人掉包換走了,偷梁換柱走懿旨的人,是萬奇的親信之人陌三,如今正在追查懿旨下落。 云遲看罷信函,臉色漠然,在花顏離開時,他便已經(jīng)料到,定然會有這個結(jié)果了??墒钦嬲盏较?,還是讓他從心底涌起一陣對太后的失望。 從小到大,他對太后十分敬重,雖然說很多事情不會按照她的要求來,但是這份敬重是從內(nèi)心由衷的。如今,他是第一次,再也不想見她。 他反省地想著,也許是他錯了,他還是從心里相信太后會念著他對花顏這份執(zhí)著的心,明了他堅決的態(tài)度,會顧念與他的祖孫情分,不會如此輕易地替他做主悔婚的??墒?,終究是他低估了太后對花顏的不喜,以及在她心里不育大于天的概念。 太后,他是為他好,但這份好,她也明白不是他要的,但還是做了。 說到底,在她的心里,南楚的江山社稷,是他必須擔負的責任,比他的個人執(zhí)著要大得多。他不能太過任性,不能有自己的主張,不能沾染兒女情長,不能有那微薄的心意。 走帝王之路,便要無欲則剛,這是她在母后薨了之后,父皇多年來一年有大半年以藥養(yǎng)身,朝事兒幾乎不能擔當,一生有半生因思念母后郁結(jié)纏綿病榻,讓她得出的教訓(xùn)。帝王,不能有情。所以,她不準許他再成為下一個父皇。 他明白,但是還是忍不住失望。 帝王之路,當真必須是孤寡之路嗎?便不能任性嗎?不能摻雜一絲一毫私情嗎?才能成為千古一帝嗎? 他閉上眼睛,任心里被nongnong的黑暗吞沒,手中的信箋在他手下寸寸化為灰燼。 ------題外話------ 這是三更,到這一章,第一卷 完,明天開始第二卷。 頂著鍋蓋寫這一卷,是我寫文以來最煎熬的第一卷 。 這精神負重沒誰了,這話沒毛病! 我覺得吧,我十分勇敢,大家該表揚我,月票就投了吧,月底了,咱們的月票也不能太難看,明天我們開始新篇章。 第一章 (一更) 花顏和秋月不急不緩地行路,三日后到了桃花谷。 桃花谷口,有一個人,穿著緋紅錦袍,披著同系的緋紅披風,牽著馬站在那里,暖風拂過他衣袂發(fā)絲,有幾縷俏皮地輕輕揚起,將他周身的清寒似乎拂去了,讓他的氣息沾染了暖風般的和煦色彩。 花顏來到之后,一眼便看到了蘇子斬,想著原來他已經(jīng)先一步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