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節(jié)
蘇輕眠臉色一黯,有些失望,但還是說,“你人沒事兒,能回來就好了?!?/br> 程子笑眼珠子一轉(zhuǎn),松開他肩膀,感慨說,“離開北安城幾個月,還真是懷念你這副天真的臉孔啊。”話落,將他一推,笑著說,“你那物事兒如今我雖欣賞不來了,但太子妃興許能欣賞得來,你不妨和她說說?!?/br> 蘇輕眠被程子笑推的腦袋一暈,轉(zhuǎn)頭暈乎乎地看著花顏,不明其意。 花顏看著程子笑與蘇輕眠笑談,她認識程子笑時日也不短了,這個家伙也算得上是個冷心冷肺的冷清人,難得見他與誰這般勾肩搭背過,蘇輕眠這小公子的確讓人看著純真討喜。 她笑著招手,“三公子、四公子坐吧!午時快過了,我們邊吃飯邊談。”話落,對黑三吩咐,“弄一桌酒菜來?!?/br> 黑三正等著花顏吩咐,聞言應(yīng)是,立即去了。 蘇輕楓拉了暈乎乎的蘇輕眠一把落座。 花顏笑著問蘇輕眠,“什么物事兒?說說?!?/br> 她知道北地蘇家三公子善兵謀之術(shù),北地蘇家四公子善機巧之術(shù)。這也是她今日找上他們的最大的理由。朝廷缺人才,是用人之際,世家子弟雖大多被養(yǎng)的廢物無用,但也有極少數(shù)是好的,是家里的清流。就比如程顧之、蘇輕楓、蘇輕眠。 第九十章 (二更) 蘇輕楓善兵謀之術(shù)在人眼里是個正經(jīng)的才華,但蘇輕眠善機巧之術(shù)在人眼里就是荒廢正事屬于旁門左道的玩物喪志了。 不過在她看來,機巧之術(shù)可是門不簡單的大學(xué)問。 蘇輕眠本來還暈乎著,聽見花顏的問話,頓時回了神,眼睛亮起來,“姑娘真要聽我研究的物事兒?” “嗯,真要聽。”花顏淺笑,一本正經(jīng),是擺開要認真聽的架勢。 蘇輕眠整個清秀的臉頓時泛光地說,“我研究的事物叫飛人戰(zhàn)機?!?/br> “哦?”花顏頓時笑了,“怎么個飛人戰(zhàn)機?聽著這名字新鮮得很。” 蘇輕眠立即比劃起來,“就是這么大,利用斗篷、木架、蒸汽瓶、鐵絲、銀槍做成的事物,用的時候,要選一面山頭,等大風(fēng)時,載著人從山頭沖下去,就能飛起來?!?/br> 花顏聞言頓覺新鮮,“哦?能飛多遠?多高?多久?” 蘇子斬本來也只是隨意對陪花顏過來見見這二人,他早先沒拿北地的這些世家子弟當回事兒,早覺得已經(jīng)被各大家族教導(dǎo)的污了心蒙了肺,但花顏說服程子笑,程子笑從鳳城回到北安城就幫了花家暗線一個大忙,讓他徹底地改觀了,誠如花顏所說,這北地還是有能得用的人的,不能一刀子都當白菜切了。 如今他聽蘇輕眠說起這個新鮮東西,也來了興趣,認真聽著。 五皇子也正了正身子,露出驚訝感興趣的神色,似也好奇什么東西能飛起來。 程子笑倒是沒多少訝異,他自小生在北地長在北地,但鮮少有真的朋友,蘇輕眠純善真誠討喜,性子真實,與他算是和得來的為數(shù)不多的那一個人。自然時常能聽他描述些異想天開再去付諸實踐的東西。 他如今說的研究的這個事物,他在兩年前就對他說過。 蘇輕眠眼睛更亮,“我前些日子找了一座不太大的小山頭,那時秋風(fēng)剛起,還沒如今這深秋的風(fēng)刮的烈,只飛了一座山頭?!痹捖洌葎?,“飛起來時,比山頭要高些,也算是半空中了,大概有半里地。若是山頭更高些,風(fēng)更大些,估計還能飛的更遠,兩三里地沒問題的。” 花顏真正來了興趣,“這可是個好東西?!?/br> 蘇輕眠頓時整個人都鮮活了,一改緊張低迷,聲音也激動地大了,“是吧?姑娘也覺得是個好東西是不是?我研究著玩的?!?/br> “玩?”花顏笑了,偏頭看了蘇子斬一眼。 蘇子斬眼神閃了閃。 花顏知道他與她想到一處去了,這樣的東西,若是真如蘇輕眠所說,那么用在軍隊上,搞突襲偷襲,可是有大用處的??刹恢皇且粋€小玩意兒這么簡單。 蘇輕眠不明白花顏心里的想法,只聽她說一個“玩”字便笑了,以為受她笑話了,頓時臉一紅,聲音也小了,撓撓頭,低低地說,“我爹說我玩物喪志,如今也被姑娘笑話了。” 花顏抿著嘴笑,“若是玩物喪志能玩出在天上飛的東西,可是大本事了,你爹這般說你,是他沒眼光。”話落,認真地說,“我沒笑話你,你這個東西,改日給我看看,我興許很有用。” 蘇輕眠睜大眼睛,“真的嗎?” 花顏笑著點頭,“自然是真的?!?/br> 蘇輕眠頓時高興起來,連來見花顏的目的都忘了,立即重重地點頭,“我明天就拿來給你看?!?/br> 花顏淺笑,“不急。” 蘇輕楓看著花顏,從她的神色中,沒分辨出什么,但他本就是聰明人,學(xué)的又是兵謀之術(shù),也想到了些心思,同時又暗想著太子妃對四弟卻是很和善,這跟他討喜的性子有關(guān)。 二人說話間,黑三帶著人端了飯菜來,頓時天字一號房寬敞的房里一陣酒菜飄香。 菜是北安城的特色菜,也是江湖茶館里鮮少外泄侍候人的私房菜,酒是上等的好酒,雖不及蘇子斬的醉紅顏,但也是千金一壺的春閨醉,茶也是上等的鴻鵠錦,入口唇齒留香,回味綿長。 酒菜一上來,花顏方覺餓死了,早上她起來,心里一心高興,沒吃多少,這時招呼眾人拿筷子,同時隨意地笑著說,“在我面前,沒那么多規(guī)矩,大家隨意?!?/br> 黑三下去,房門關(guān)上,外面留了守門的人,屋內(nèi)大家都拿起了筷子。 早先的話告一段落,花顏就著北安城的美食美酒菜色口味風(fēng)俗與蘇輕楓和蘇輕眠聊了起來。大多時候是蘇輕眠在與花顏說,蘇輕楓只搭一兩句,蘇子斬偶爾會說一句,五皇子不了解北地,這是第一次出遠門,聽的津津有味,同時覺得四嫂真厲害,真是走過許多地方,風(fēng)土人情民俗百味被她能隨口說出來,聽著就令人心敬心折。程子笑也不怎么開口,做好了今日是作陪來的模樣。 雖有酒助味,但花顏怕把二人灌醉里,今日這話就不好談了。所以,也不勸誰喝酒,只自己一壺又一壺地一邊說著話喝了兩三壺,而別人也只兩三杯而已。 蘇子斬依舊在喝著天不絕給他開的調(diào)理的藥方子,不能飲酒,花顏在拿起筷子時,順便就將放在他面前的酒壺挪到了她面前,擺明了不給他沾染一絲半點兒。 蘇子斬開始只蹙了蹙眉,見她沒多時便就著談?wù)搩扇龎鼐葡氯チ?,還要再去抓酒壺,抬手擋住了她,“行了,你不是來喝酒談天的,喝醉了沒人敢背你回去?!?/br> 他這話一出,與花顏談?wù)摰奶K輕眠頓時憋回了要說的話。 花顏無語地偏頭看著蘇子斬,“什么叫沒人敢背我回去?” 蘇子斬冷哼一聲,“你自己知道,你的身份,還要別人說明白嗎?” 以前他背負她夜行三十里山路,那時是她一心想悔婚,不想做太子妃。如今今時不同往日。她不再是以前的花顏,他也不是當初的蘇子斬了。 花顏聞言揉揉眉心,暗嘆蘇子斬明明與云遲不對付啊,可是論幫云遲看著她這一點來說,他如今可真是盡職盡責啊,也不見二人書信來往一封,北地之事,都是她來做這個中間人傳遞消息,但偏偏,他如今就真處處向著他。 她頭疼得很地看著他。 蘇子斬冷著語氣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身子弱得很,身子不太好,就要少喝些酒。待以后身子好了,我釀的酒你隨便喝?!?/br> 花顏瞧著他,見他半絲不讓,堅決不讓她再碰酒的模樣,不過管著她比罵她紅著眼睛想掐死她要好,他與云遲沒變成生死仇敵也真是更好極了。 她笑了笑,妥協(xié),“罷了罷了,聽你的,不喝就不喝了,雖然我不會喝醉,用不著誰背?!?/br> 話語說完,她又暗暗地給自己在心下補充了一句,若是云遲在這,她就是裝醉又何妨?有他背嘛,可是如今,他不在,的確也沒人敢,她也不敢讓誰背了。 蘇輕眠看著蘇子斬竟然管花顏,且十分強硬,睜大了眼睛。 他這一雙眼睛極漂亮,清清亮亮的,帶著一絲潺潺流水的清澈,這樣清澈的眼神,在污濁的世家里,真是太少見了。 花顏從第一眼見蘇輕眠時,就對這個小公子有著非同一般的好感,的確是個討喜的性子,尤其是這雙眼睛,讓她覺得值得相交。 她抬手,難得逗趣地在蘇輕眠眼前晃了晃,逗他,“看什么呢?是不是覺得你同宗同族的這個蘇家哥哥太兇了?跟山上的惡老虎沒二樣是不是?” 蘇輕眠眨眨眼睛,看了蘇子斬一眼,見他沒什么表情,他縮縮脖子,但卻沒初見蘇子斬時被他震懾住的那層顫意,小聲說,“姑娘為何好像也怕……蘇哥哥啊?” 花顏撤回手,“他兇唄!” 蘇輕眠又眨眨眼睛,雖然好奇不已,但不言語了。 蘇輕楓看著蘇子斬和花顏,顯然在花顏面前,蘇子斬是不同的,這種不同,體會在她在拿起筷子時順帶拿走了他面前的酒壺,體現(xiàn)在她喝了兩三壺酒就在他驚異花顏的酒量怕她喝醉時他出面強硬地阻止了她,偏偏她一副拿他沒辦法的模樣。 若說這里面有什么不對勁,他感覺不出來,只覺得似他們相交太坦然,太坦蕩,好比如幾十年的知己老友故交,哪怕誰把誰管到天邊,也出不了撐破天的大事兒。 ------題外話------ 月票,么么~ 第九十一章 (一更) 花顏被蘇子斬奪了酒,不能再喝,沒了下飯菜的助興劑,這頓飯就吃的快了。 用過飯后,眾人都心情不錯。 花顏便在這心情不錯中對蘇輕楓笑問,“我就不問四公子了,問三公子一句,若是北地蘇家犯了誅九族的大罪,你與四公子是如何想的?打算怎么辦?” 蘇輕楓這一頓飯都在想著花顏找他們來應(yīng)該不是為了敘舊,她來北地,無人知道,這個日子口,應(yīng)該也不是來玩的。所以,他一直忍著等著花顏先開口。 如今見花顏問他,他正了神色,對花顏實話實說,“若太子妃今日不找我兄弟二人,我們也是要想方設(shè)法找太子妃的?!?/br> “哦?”花顏挑眉,笑問,“你們?nèi)缃裾椅???/br> 蘇輕楓道,“我識得隱門中的一位友人,正想通過他來找?!?/br> 花顏失笑,“隱門雖不是江湖第一門派,但論找人隱秘的功夫,的確是極厲害的?!彼龥]說的是他的十三姐夫就是隱門的少主,若是通過隱門找她,是容易得很。 她點點頭,笑道,“看來我們想到一塊去了,不如你先說找我的目的,我來聽聽?!?/br> 蘇輕楓抿唇,沉聲道,“北地蘇家不是所有人都是不顧百姓喜好骯臟手段的壞人。我們想請?zhí)渝O聼o辜的蘇家人。”話落,他看了蘇輕眠一眼,說,“我與四弟,愿為太子殿下效犬馬之勞?!?/br> 這話說的不拖泥帶水,十分的干脆。 花顏看著蘇輕楓,十分的訝異,她猶記得在鳳城勸說程顧之時他為難至極掙扎不已的模樣,十分痛苦地下了決斷,答應(yīng)了她,而她見這兄弟二人,也是打算如勸程顧之一般勸說,真沒想到?jīng)]等她勸,這二人的想法如此干脆。 她不掩飾自己的訝異,盯著蘇輕楓說,“三公子和四公子是蘇家的嫡系子孫吧?據(jù)我所知,在蘇家的一眾子弟里,你二人出類拔萃,三公子十分受蘇家器重,四公子十分受疼寵。你們?nèi)缃裾椅遥@算是想反戈蘇家?” 花顏這話問得犀利。 蘇輕楓面色不改,沉聲道,“我兄弟二人猶記得太子妃在臨安花家時對蘇家的忠告,奈何我們兄弟二人年少,在嫡系子孫眾多的蘇家沒有話語權(quán),不能板正蘇家已走上的彎路,但即便如此,我們還是想試試,救蘇家無辜的子孫。不能所有人都跟著被誅九族?!?/br> 花顏點頭,“三公子和四公子是明白人。” 蘇輕楓道,“家國孝道,仁之大義,總要舍得,自古忠孝難兩全。北地被遮天蔽日太久,我曾以為,也許這天就這么被遮下去了,但是沒想到太子殿下派子斬公子來查辦賑災(zāi),捅開了北地這層層烏云的天,哪怕一角,已讓我們看到了南楚未來的希望,儲君盛名,雷厲風(fēng)行,我與四弟,愿以所學(xué),報南楚未來盛世清明?!?/br> “好!”花顏清脆地應(yīng)了一聲,干脆至極,“我與兩位公子今日會面一晤,不謀而合。南楚正值用人至極,北地雖污濁,但總有清明人,不能一刀切,這也是我今日來找兩位公子的目的,你放心,北地各大世家不會有誅九族的大罪,太子殿下不會牽連無辜的人。” 蘇輕楓眼睛也一亮,“多謝太子妃!” 蘇輕眠見二人三言兩語便說定了此事,他心中十分高興,對花顏迫不及待地說,“姑娘,需要我們做什么?” 花顏問,“你們可知道蘇家的幕后之人是誰?” 蘇輕眠一怔,搖搖頭,猜測道,“是程家?” 蘇輕楓接話,“不是程家,程家背后也有人?!痹捖?,他對花顏道,“我知道有人暗中聯(lián)絡(luò)北地各大世家,但至于是何人,實在太隱秘,我不敢查,是以也不知?!痹捖洌粗仯叭羰翘渝胱屛易龃耸?,我便去查,義不容辭。” 花顏搖頭,“不用你們查,我自會查。你們……”她思量著,偏頭看向蘇子斬。 蘇子斬一直在一旁聽著,對蘇輕眠和蘇輕楓這兄弟二人心下也有了贊賞,他聽花顏提過如何勸說程顧之,程顧之如何痛心應(yīng)承,如何下了決斷,骨rou至親,家國孝道面前,沒有誰能做到如此干脆。這兄弟二人年歲不比程顧之大,卻少有的明白果斷。知道蘇家早晚要完,能保住無辜的兄弟姐妹子侄是他們最大的目標。 他見花顏向他看來,揚了揚眉,“有什么話你說就是了,這般看我做什么?” 花顏道,“武威軍中正值用人之際,蘇三公子學(xué)的是兵謀之術(shù),武威軍交給他來接手,豈不正好?” 蘇子斬點頭,沒意見,十分干脆,“行?!?/br> 花顏詢問完蘇子斬,又看向蘇輕楓,“接手武威軍,三公子覺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