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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花顏策在線閱讀 - 第356節(jié)

第356節(jié)

    蘇子斬跟著云遲進(jìn)了金殿,云遲向里面走,他就立在了門口處。他自小與云遲不對付,從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huì)立于朝堂。他是第一次跨進(jìn)金殿的門,發(fā)現(xiàn)滿朝文武,大半已年逾花甲。

    從來新舊更替也就是朝臣更替,云遲大婚后登基,朝臣們也到了該換血時(shí)。

    云遲上了玉階,坐在了金椅上,擺手,“眾卿平身?!?/br>
    文武百官齊齊起身,叩謝太子殿下。

    云遲目光落在每個(gè)人的身上,掃了一圈后,溫涼地道,“本宮事體抱恙時(shí),多謝眾位愛卿憂心掛懷,上天厚愛,本宮化險(xiǎn)為夷,天佑本宮,天佑南楚?!?/br>
    “太子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壁w宰輔連忙開口,話語誠摯。

    文武百官齊齊附和。

    云遲頷首,“本宮的確吉人自有天相,有賊子暗中用巫術(shù)害本宮,幸虧了半壁山清水寺的德遠(yuǎn)大師與主持方丈誦經(jīng)十日,方為本宮祛除了邪祟?!?/br>
    眾人聞言,頓時(shí)嘩然。

    巫術(shù)害人,歷朝歷代都嚴(yán)禁巫術(shù),有什么人敢用巫術(shù)害太子殿下?

    敬國公立即問,“太子殿下,那賊子可曾抓到了?”

    眾人頓時(shí)息聲靜聽。

    云遲搖頭,“賊子來自北地,目前尚未抓到?!痹捯粢晦D(zhuǎn),他看向門口,目光落在蘇子斬的身上,“不過子斬已有些眉目線索。”

    眾人順著云遲的目光,一下子看到了站在金殿門口的蘇子斬。

    蘇子斬的一身緋色披風(fēng)實(shí)在太過艷華張揚(yáng),大殿金碧輝煌的顏色都擋不住他身上的華色,他見眾人看來,本來靠著門框的身子慢慢地站直,抬步走了進(jìn)來,站到了大殿中央。

    武威候看著蘇子斬,上上下下將他打量了一遍,見他模樣完好,似松了一口氣,十分欣慰。

    云遲清聲道,“賊子禍亂北地,煽動(dòng)十大世家中人為禍,以瘟疫之源害人,建造地下城私養(yǎng)病馬私藏兵器庫,同時(shí)以巫術(shù)通鬼怪,妄圖害本宮。幸虧子斬識(shí)破,救了北地,救了本宮?!?/br>
    此言一出,滿堂皆驚。

    眾人紛紛看向蘇子斬,蘇子斬在大殿的中間,八風(fēng)不動(dòng),對所有人看來的目光坦然受之。

    云遲道,“此等大功,當(dāng)受重賞,戶部尚書一職位尚且空缺,即日起,蘇子斬任戶部尚書一職。眾位愛卿沒有意見吧?”

    文武百官齊齊睜大了眼睛,又齊齊倒抽了一口涼氣。蘇子斬還沒入朝,便受了北地監(jiān)察史一職,如今回京第一次踏進(jìn)朝堂,便攜大功而任職戶部尚書一職。

    戶部尚書乃正二品。

    武威候不過一品而已,而他的兒子一舉登堂入朝,便是正二品。亙古以來,沒有誰初初入朝,便有這么高的官職授命。

    但是,滿朝文武看看云遲,又看看蘇子斬,再看看武威候,竟然無一人站出來反對說有意見。畢竟,蘇子斬救了整個(gè)北地,救了太子殿下,這等大功,即便開個(gè)先例,也不況外。

    武威候躊躇片刻,在眾人皆寂靜中出列,試探地問云遲,“太子殿下,子斬從未經(jīng)受戶部諸事,他初入朝便任職戶部尚書,是不是官職太高了?若是難以勝任……”

    云遲淡笑,“侯爺是不相信子斬的本事,還是不相信本宮用他的眼光?”

    武威候連忙搖頭,“臣自然相信太子殿下的眼光?!?/br>
    “這就是了!侯爺且寬心吧!”云遲擺手。

    武威候看了蘇子斬一眼,見他連表情都沒動(dòng)一下,對他這個(gè)父親與對待朝臣們皆一般無二,他退回了隊(duì)列。

    于是,眾人無人再反對,蘇子斬的官職就這樣輕松地被任命了下來。

    云遲大病之后上朝,可謂是開口就做了這么一件讓人意料不到的大事兒,意料不到蘇子斬已從北地回京,意料不到一入朝就被云遲任命為戶部尚書之職。

    戶部掌管全國戶籍錢糧,等于掌管南楚的國庫。

    云遲將戶部空缺了這么久,如今交給蘇子斬,可見對他十分信任。

    誰也沒想到從小就不合,見面互相看不順眼,動(dòng)輒出手打上一架的二人,反而如今同氣連枝,君臣和睦,萬分信任。

    群臣們都私下揣測,從什么時(shí)候開始太子殿下與子斬公子不打了的?

    沒人懂其中發(fā)生了什么。

    蘇子斬入列,站到了將戶部尚書的空缺補(bǔ)上的位置,自此后握著戶部,握著國庫的鑰匙,論品級(jí),沒有武威候高,但卻比武威候有實(shí)權(quán)。

    云遲待蘇子斬入列,看著滿朝文武道,“幾十年前,北地黑龍河已決堤過一次,但朝廷竟然沒有得到半絲風(fēng)聲,今年,北地黑龍河復(fù)又決堤,本宮命子斬去查,才方知,有人從幾十年前或許更早就開始密謀造反。眾位愛卿年長者甚至歷經(jīng)三朝,本宮想問問,我南楚昭昭盛世下,你們?nèi)杖崭桧炋煜绿?,如今誰告訴本宮,這太平從何而來?”

    群臣聞言齊齊惶恐地垂下頭。

    云遲冷笑,“沒有人能告訴本宮嗎?那本宮告訴你們?!痹捖洌酒鹕?,一步步走下玉階,“有人在北安城建造的地下城里養(yǎng)三十萬兵馬,北地所有糧庫的官糧都被調(diào)用來養(yǎng)這批兵馬,更甚至,北地各大世家,都為其所用,北地賦稅加重,朝臣收不到半絲風(fēng)聲,堂堂朝廷,被蒙蔽幾十年之久,簡直滑天下之大稽?!?/br>
    云遲最后一句話,如利劍擊心,響徹整個(gè)大殿。

    群臣心砰砰地跳了起來,幾乎跳出了嗓子眼,齊齊跪倒在地。

    “朝廷養(yǎng)官,養(yǎng)士,養(yǎng)將,養(yǎng)兵。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痹七t負(fù)手立在大殿中,“敢問,爾等誰問心無愧?”

    群臣皆垂首低頭,一時(shí)間,無人能言語半句,也不敢言語半句。

    “南楚四境之地,南境已平,北地已清。本宮接下來,還要看看東西二境,是否也一樣的藏污納垢?本宮也要看看,這朝堂,這朝綱,是誰一直忠心為主,是誰包藏禍心要禍亂社稷?!痹七t的話擲地有聲,目光從每個(gè)人的頭上略過,如寒風(fēng)飄雪席卷整個(gè)金殿。

    所有人,都覺得渾身汗打衣襟,一層層的冒出冷汗。

    先皇仁慈,皇帝仁善,這幾十年來,兩朝皇帝從不嚴(yán)苛大殺四方,所以,滿朝文武要說誰的手里沒沾過腥,那是不可能的,但沾多沾少,若是糾察清算起來,卻大不相同了。

    “誰身正不怕影子斜?誰幫助背后之人為虎作倀?本宮總有一日會(huì)查出來?!痹七t話落,頓了頓,涼聲問,“眾位愛卿以為呢?”

    “太子殿下英明。”群臣齊齊表態(tài),聲音響徹金殿,雷聲貫耳。

    云遲眉目平靜,氣度雍容,天生的尊貴威儀一覽無余,“本宮身為儲(chǔ)君,自詡尚可圈點(diǎn),本宮在大婚后接替皇位,自然會(huì)成為明主明君。”

    “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比撼加质且魂嚫吆?。

    云遲冷眼看著文武百官,他等著那一日,朝堂大換血的那一日,他要從朝到野,南楚四地肅清,四海安平。

    云遲重新走上玉階,“眾位愛卿都平身吧!”話落,看了小忠子一眼。

    小忠子立即機(jī)靈地意會(huì),揚(yáng)聲高喏,“有本啟奏,無本退朝。”

    群臣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起身,相互對看一眼,無人上前奏本,太子殿下監(jiān)國四年來,從未像今日這樣在朝臣的頭上落重錘敲警鐘,如今是他第一次,但也是告訴所有人,他的太子劍天子劍已準(zhǔn)備好,只待出鞘。

    “天下太平是嗎?”云遲淡淡開口,“既然如此,那本宮就等拭目以待了?!?/br>
    第七十章 (二更)

    下了早朝后,云遲理所當(dāng)然地將蘇子斬一人叫去了御書房。

    云遲與蘇子斬離開后,群臣冷汗森森面面相覷。太子殿下監(jiān)國四年,已將帝王之術(shù)運(yùn)用的爐火純青,今日這一磅重錘敲下去,敲在所有人的心里。就如一把玄鐵寶劍,雖未出鞘,但鋒芒已能傷人。

    敬國公感慨,“南楚有太子殿下,天下可興盛空前?!?/br>
    安陽王點(diǎn)頭,“國公說的是?!?/br>
    武威候附和,“國公言之有理?!?/br>
    一位大人上前拱手祝賀,“侯爺,你有一位好兒子啊!子斬公子大才,得太子殿下信任,吾等只恨沒生個(gè)好兒子。子斬公子年紀(jì)輕輕,便是一舉任職戶部尚書,古來罕見?!?/br>
    武威候連忙搖頭道,“千年前的大周,溫慶宇十七拜相,子斬今年十九,任戶部尚書也不算古來罕見。”

    另一位大人聞言上前道,“侯爺謙虛得緊,溫慶宇雖十七拜相,怎可與子斬公子相比?史上記載,他任丞相不過半載,其人恃才傲物,剛愎自用,不得帝王信任,才沒落了個(gè)好下場。子斬公子與他不同,從今日太子殿下任命他為戶部尚書來看,便可見一斑?!?/br>
    武威候嘆了口氣,“這孩子是個(gè)目空一切,目中無人的主,但愿他能收斂性情,好好輔佐太子殿下,別出差錯(cuò)。他自幼身體不好,受寒癥所累,本侯不求他飛黃騰達(dá)光耀門楣,只求他一世平安就好?!?/br>
    眾人聞言紛紛道,“侯爺真是一片拳拳愛子之心啊,可敬,可敬?!?/br>
    “你們別只說本侯,安陽王府的書離公子治水順利,不日就會(huì)歸京了,立了大功,太子殿下定也會(huì)重重封賞。書離公子同樣前途不可限量?!蔽渫蚩聪虬碴柾醯?。

    安陽王擺擺手,“侯爺切莫提那小子,他怕是和尚投錯(cuò)了胎,不喜入朝,恨不得遠(yuǎn)離鬧市無人問。即便治水立了大功,依本王看,他也不及子斬公子看得通透高遠(yuǎn),能為南楚入朝效力啊?!?/br>
    “你們二人就莫要謙虛了。你們這般謙虛,豈不是讓人恨的牙癢癢?可恨本官無子。”趙宰輔一直沒插話,如今忍不住開口,看著二人,一副大為遺憾不滿的模樣。

    安陽王府與趙府的糾葛已經(jīng)過去數(shù)月,安陽王妃為了兒子大鬧趙府,知之者不少,趙府被安陽王妃和安書離狠狠地扒了一層皮,趙宰輔病了數(shù)日臥床不起,趙府元?dú)獯髠?,雖安陽王妃最終給面子地沒四處宣揚(yáng)此事,但也是結(jié)下了梁子,不再與趙夫人結(jié)交,兩府內(nèi)眷斷了交情。

    但安陽王其人雖性情風(fēng)流,但貴在溫厚可親,雖覺得自家大兒子吃了虧,但與趙宰輔同朝為官,低頭不見抬頭見,同在一個(gè)朝堂上,也不愿太老死不相往來交惡太甚,而趙宰輔也是聰明人,見安陽王還愿給他面子,自然也就盡力挽回兩府關(guān)系。所以,這二人反而沒因?yàn)槟且皇禄浩饋恚缃褚材茉谝黄痖e談?wù)f話。

    武威候道,“趙小姐才貌雙全,德才兼?zhèn)?,是難得的好女兒家,俗話說,一個(gè)好漢三個(gè)幫,一個(gè)好女兒頂四個(gè)郎。你家的好女兒,讓你省心,比我們二人那不聽老子話的兒子強(qiáng)?!?/br>
    “算我一個(gè),我家那個(gè)混賬東西,也不聽老子話,慣會(huì)胡鬧?!本磭釉?,覺得此言有理。

    趙宰輔無奈地看著三人,心中苦笑。

    無論是武威候府的蘇子斬,還是安陽王府的安書離,亦或者敬國公府的陸之凌,這三人擇一而選,都是千萬閨中女兒家夢寐以求的好佳婿。但不說如今的蘇子斬和安書離,就說陸之凌,手握重兵,掌管西南境地百萬兵馬,深得云遲信任。

    可惜,他以前偏偏想將女兒嫁給太子云遲,如今到頭來,這三個(gè)人一個(gè)也求不上了。

    是他的錯(cuò),誤了女兒,如今雖說她女兒好,但婚姻大事卻是讓他最cao心的心急之事。尤其是出了安書燁那一樁事兒,更是讓他顏面盡失不說,也害了女兒被人暗地里嘲笑,更難擇選佳婿。

    幾人說了一番話,雖扯遠(yuǎn)了,但心中都清楚,自此是年輕一代的天下了。

    云遲震懾了朝堂,與蘇子斬到了御書房后,對他道,“其實(shí),本宮想讓你入吏部。”

    蘇子斬?fù)P眉,懶洋洋地說,“如今的吏部尚書無過錯(cuò),你突然摘了他的官帽,朝臣們的帽子怕是就不止如今被你一席話震的抖三抖了?!?/br>
    云遲失笑,“不錯(cuò),花顏為本宮選了程子笑將來入主戶部,由他來管戶部的鑰匙,但那畢竟是將來。如今他無大功,如你這般一舉被提拔任職戶部尚書的話,怕是朝臣們都覺得本宮瘋了,定遭到群臣反對,但你不同,北地事大,你立的功大,再加之本宮身體恢復(fù)上朝時(shí)機(jī)正好,你被提拔,不會(huì)有人反對。所以,先讓你進(jìn)戶部,任戶部尚書,將來再做安排?!?/br>
    蘇子斬嗤笑,“你算計(jì)的倒明白?!?/br>
    云遲擺手,讓蘇子斬落座,“本宮不算計(jì)不行,如今已是什么時(shí)候了?江山事大,本宮不愿倒頭來辛勞一場,賠進(jìn)了本宮的太子妃,也折進(jìn)了南楚江山?!?/br>
    蘇子斬收了笑,斷然道,“不會(huì)有那一日的?!?/br>
    云遲點(diǎn)頭,眉目端然,“不錯(cuò),不會(huì)有那一日的?!痹捖?,他親手給蘇子斬倒了一盞茶,第一次鄭重地道,“多謝?!?/br>
    蘇子斬坦然受了他的道謝,他不為云遲的南楚江山,只為了花顏而為的云遲和南楚江山。他端起茶盞喝了一口,清淡地道,“不必?!?/br>
    蘇子斬任職戶部尚書,第一件事情,就是要熟悉接管戶部。于是,他與云遲商議了一番后,出了御書房,便拿著官印直接去了戶部。

    武威候下朝后,并沒有走,知道蘇子斬出了御書房后,一定會(huì)先去戶部,于是,他便在戶部門口等著蘇子斬。

    蘇子斬來到戶部,一眼便看到了武威候的馬車,他停住腳步,看著那輛馬車。

    武威候的常隨得了武威候的吩咐來到車前,躬身哈腰見禮,“公子,侯爺請您車上一敘。”

    天很冷,老子等兒子在馬車?yán)锏?,自然不況外。

    蘇子斬點(diǎn)頭,抬步走到武威候馬車前,常隨立即挑開簾子,請?zhí)K子斬上車。蘇子斬向車內(nèi)看了一眼,車廂內(nèi)設(shè)整齊,武威候坐在車?yán)?,看樣子已等已久?/br>
    蘇子斬上了馬車,咸咸淡淡地喊了一聲“父親”。

    常隨立即落下車簾。

    簾幕落下,車廂內(nèi)光線頓時(shí)一暗,武威候應(yīng)了一聲,看著蘇子斬在車中落座,還是昔日面對他的那副樣子,他揉揉眉心,沉聲問,“子斬,五年過去了,你還在怪我當(dāng)初娶柳芙香?”

    這曾經(jīng)是蘇子斬的心結(jié),蘇子斬的傷痛,他昔日曾大鬧喜堂問過為什么,后來一年又一年,他倒如今已不想問了,武威候反而在今日主動(dòng)說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