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少年站在華萍面前,微笑道:“不如,華兄今日便停手罷?正巧三郎還欠我一冊書,我此刻便讓這丫頭帶路去取?!?/br> 他黑眸漆黑,隱約浮動一絲冰涼雪光,華萍登時收斂氣勢,抬手施禮道:“既然成兄有事,那便罷了?!?/br> 少年微微一笑,對謝映棠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跟上,當下拂袖出去,端的是意態(tài)風流。 謝映棠將頭埋得更低,快步跟了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我回來啦!抱抱各位小天使=w= 本文男主性格溫柔,前期看似無害安靜,打野三年后發(fā)育成大佬,同理,女主前期單純可愛后期霸氣側漏,請閱讀有耐心! 女主和男主都會隨著時間成長,從稚嫩的少年男女到手握乾坤。 最后,喜歡的話請收藏本文,要是非常喜歡的話就請收作啦~~~么么噠! 第2章 初芒 天幕高懸,星河璀璨。 謝映棠快步走在前面,沿路花影幢幢,香氣襲人,身后的俊雅少年離她約莫一丈之遙,他身上的雪裘在涼夜里仍微微發(fā)亮,欣長身姿被游廊上的燈籠拉得極長,映入她深黑的眸底,明光隱現(xiàn)。 夜風吹來,她還能聞到一絲不尋常的清香,應是從他的衣袂上拂落的。 只是不知這是哪家公子,竟頗為講究。 謝映棠輕車熟路地來到三郎的書房前,侍從見是成靜,仿佛是習慣了一般,主動推開書房的門,她這才知,原來他是知曉這路是怎么走的。 謝映棠待進了屋,便抱著貓兒朝他行了一禮,“多謝郎君特意解圍。” 少年頷首微笑,道:“舉手之勞?!?/br> 她亦抿唇一笑,不由得抬眼,撞入一雙溫亮清澈的眸中,忙又撤回視線。 他倒絲毫不介意她唐突抬頭,轉身尋了處地方拂袖坐下,手隨意搭在扶手上,淡淡道:“我此番是來找三郎的《千機圖》,倒不知他放在何處了,你來幫我找找罷?!?/br> 她點頭稱是,將懷中貓兒放下,誰知那大白貓方才得到自由,便忽然朝成靜身上躍去,倒是唬了她一跳。 謝映棠倉皇轉頭,便見那貓兒竟乖順地伏在了少年膝頭,雪白的身子和少年的狐裘幾乎融為一體,他低頭看著那貓兒,有些無奈地彎了彎唇,將手放在貓兒頭上,輕輕順著它頸邊的貓。 “無妨。” 他輕笑道。 她只好轉身,安心去尋那《千機圖》,這圖她此前無意間聽父親提及過,應是頗為貴重的東西,謝映棠在三郎放置重要物件的壁柜里找了找,很快便翻到了。 她走到成靜身邊,雙手奉上那圖。 他抬手接過那圖,光下那手修長白皙,骨節(jié)分明,她的心微微一跳。 成靜將圖展開一看,點頭道:“是這個?!?/br> 她輕聲道:“郎君還有吩咐么?若是沒有,我便退下了?!?/br> 少年不由得抬眼,唇邊噙著一絲意味深長的笑,“這便想走了?” 她面上微窘,躊躇道:“翁主還等著我回去復命。” 他垂下密密的眼睫,目光淡淡掃過她腰間玉佩,道:“那你便回罷,這幾日勿再闖此地,三郎設宴款待三日,此地不適合女子闖入。” 他是在提醒她,謝映棠福身表示受教,當下也不再停留,轉身欲推門出去。 余光忽然瞥見他隨手拿過案上一本書。 她腳步一頓,好奇似地定睛看過去,遠遠便見書頁上寫著“西廂記”三字,眼皮驀地一跳。 她開門的動作生生停住,心下一橫,又跑了回去,喚道:“郎君?!?/br> 少年抬眼看來,頷首示意她說。 怎么說? 這話本子,本就是她的。 前些日子,三郎從她枕下抄出這物時,便將她狠狠罰了一遍,說她凈看些不入流的東西。 卻不曾想,三郎將這物隨手扔在桌上。 謝映棠道:“我是想說……郎君千萬別誤會,這本書不是我家三公子看的?!?/br> 他正好奇三郎何時竟有這等閑趣,聞言倒轉眸道:“便為這事?” 她囁嚅著回道:“實是……不想讓郎君誤會我家主人……壞了清譽便不好了……” “竟是這般在乎你家主人名聲。”少年失笑,手輕輕撫著貓兒,饒有興致地問道:“那你說說,此物是從何處來?” 他這一笑煞是動人,桃花眼惑人萬分,其內春波蕩漾。 她撇過頭去,扯謊道:“不過是底下人行為不檢點,偷看這書被三公子無意發(fā)現(xiàn),倒沒什么特殊來歷?!?/br> “那我改日便問問三郎,三郎御下素來嚴苛,手下竟能□□出這種下人?” 她微微一驚,有些慌了,只好道:“我……我實話告訴您罷,這實是翁主的書,不過,翁主還未來得及看,這本書實是碰也未碰過,郎君萬萬別說出去,我家主人因此早就大發(fā)雷霆了,郎君若再提此事,我家女郎必然再得遭殃,我、我也當被問罪……” 她說完,殷殷看著他,眉間露出懇求之色。 她如今年紀十二三歲,稚嫩可愛,嗓音清脆,俏生生得討人喜歡。 這話本不假,三郎確實會再找她麻煩,她母親身子不好,長姊入宮甚早,二兄又在她很小時便在外征戰(zhàn),阿兄于她,除卻兄長之外,更像母親長姊。 是以,最最見不得她沒有大家閨秀的矜持溫柔,鎮(zhèn)日只想著搗亂。 外人只知謝幺娘是養(yǎng)在謝府深處的一顆明珠,誰知她又是這般。 少年本就不喜為難他人,看她如此懇求,便無奈地笑道:“罷了?!?/br> 她依依不饒地問道:“郎君是不同我家主人提了么?” 他卻不好糊弄,指著她腰間玉佩,道:“閣下不肯坦誠,我又如何坦誠?” 她這才輕輕“呀”了一聲,發(fā)覺自己露餡了,幸好腰間玉佩上只有謝族族紋,她只好敷衍著答道:“好吧,既然露餡了,我便實話實說吧。實在是迫于無奈才瞞著郎君,我是謝族二房夫人容氏之女?!?/br> 謝容氏之女謝秋盈,與她關系素好,這身份暫且借借也無礙,總歸三郎不會怪罪秋盈,謝映棠心底默念“抱歉”,心想今日之后得好好補償秋盈。 終歸做不得謝映棠。 少年微笑道:“不料是個女公子,實在唐突?!?/br> 她便不再裝做自己是下人,站直了身子,從容笑道:“實在不是故意瞞著郎君。如今既然已經坦誠,郎君可否答應小女子這一請求?” 他微笑道:“自然?!?/br> 與這滿眼狡黠的小丫頭多說幾句話實是偶然,他成靜秉承君子之風,又豈會真拿此書去問三郎? 她便欲退下了,可還有幾分遲疑,指著他膝頭貓兒道:“郎君不將貓給我么?” 他彎了彎一對明眸,道:“此貓本就是我的?!?/br> 她一時驚呆。 他纖長的手指輕輕撥弄著貓耳,低聲喚道:“冬冬?” 貓兒輕輕喵了一聲,尾巴輕輕掃著少年白皙的手背。 果真是他的。 她頰上飛了紅霞,只好顧左右而言他,“它……竟是叫咚咚么……” “立冬之冬?!彼溃骸扒澳炅⒍粘錾攫B(yǎng)在家宅之中,不料它越墻來了謝家宅邸……可是冒犯了小娘子?” 她道:“它打碎了我的青花琉璃盞。” “那明日,在下便遣人上門給翁主賠上一盞?!?/br> 她忙擺手道:“罷了,今日郎君助我一次,便當扯平了?!闭f完,也實在是自覺不能再呆丟人下去,忙火急火燎地行了禮,急匆匆跑了。 謝映棠出了書房,深吸一口涼氣平復了心情,忙提起裙擺,抄小路溜之大吉。 還好阿兄不曾回來,謝映棠一路平安無阻地回了自己的小院,剛跨過拱門,便見門口等得焦急難耐的紅杏和金月?lián)砹松蟻怼?/br> 紅杏道:“小娘子怎去了那么久?我和金月險些去找安嬤嬤了?!?/br> 金月卻道:“小娘子臉色怎得這般紅?可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雖說有翁主名號,平日在府宅之中,侍女大都直呼小娘子。 謝映棠說:“一言難盡。”小姑娘懊惱地捏了捏眉心,耷拉著腦袋進了屋子里。 留下紅杏和金月面面相覷。 夜里,謝映棠吹熄了最后一盞燈,只看著窗前清霜,仍舊難眠。 她翻了個身,將自己裹得跟繭子一般,腦海中卻忽地響起那溫柔少年如水似的語聲—— “……本養(yǎng)在家宅之中,不料它越墻來了謝家宅邸……” 本就納罕是哪家公子,居然是與謝族比鄰而居。 洛陽謝族宅邸之大,堪比王府,亭臺水榭一應俱全,從外看便威嚴華美,這象征著權勢地位的一處,居的皆是朝中三公、王爵貴勛,可盡管如此,也未曾見人與謝族做鄰居。 她翻來覆去想了想,腦中靈光一閃,忽地整個人坐了起來。 不對。 朝臣之中,當有一人例外。 昔日清河成族之后,成靜。 當年清河成族何其鼎盛,勢頭便如如今的謝族,家主時任尚書令,人人尊稱一聲“明公”,門下子弟皆為朝中佼佼者,若非惹怒先帝,滿門下獄,也落不到昔日大族一朝沒落,長房凋零,只余成靜一人。 傳言成靜天縱奇才,五歲為詩,七歲為賦,善論國事,過目不忘,及長,風格秀整,端方自持,舉止規(guī)范,嚴若朝典,雖家族敗落,卻有高門名士之風。 先帝以喜愛之名,將他接入宮中做太子伴讀,名為親自教養(yǎng),實則軟禁掣肘,多少年寒來暑往,這位傳言天縱奇才的少年郎,一不得入朝為官,行走坐臥皆被監(jiān)視,二不得討論朝局。 直至太子登基。 前幾日帝京沸沸揚揚,說此人如何在無任何官銜的情況之下,震懾反臣,肅清叛亂,外聯(lián)武將,力保太子登基為帝。 此后,陛下親自下詔,讓其一步登天。 鋒芒之盛,前所未聞。 謝映棠饒是在深閨,也曾聽人說過這位少年,也聽阿耶(指父親)不住地惋惜過,說此人多年來被軟禁于宮中,治世才華不得施展,實在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