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jié)
許凈安一怔。 謝秋盈說要日日煩她? 她原本就有些功敗垂成的氣惱,聽她這一說,心中越發(fā)郁結(jié),好似一口悶氣堵在喉間,想吐吐不出,只能生生咽下去。 她強自忍下心頭的厭惡不滿,硬生生扯出一個笑容來,“我怎么會嫌棄meimei呢。” “那就好?!敝x秋盈笑得更開心,“那我便去告訴三堂兄啦,就說表姊大度,表姊快快去幫忙澄清吧?待日后見了棠兒,想必棠兒也要親自來謝過你呢?!?/br> 許凈安眼底陰郁更甚,待謝秋盈走后,手中的帕子已被絞了又絞,滿目慍怒。 謝秋媛遲疑了許久,才上前道:“表、表姊……我沒想到她那么快……” 許凈安猛地回頭,冷冷道:“我不是早就讓你把她支開的嗎?” 謝秋媛咬了咬下唇,“可……可她要去,我也攔不住啊……” 許凈安冷笑一聲,吝于再給她一個眼神,直接甩袖去了。 謝秋媛站在原地,袖中手慢慢捏起。 她憑什么要去把謝秋盈支開? 這些年來,謝秋盈看不起她也罷,許凈安憑什么也對她頤指氣使? 當(dāng)真以為她是她的一條狗了不成? 活該! 謝秋媛狠狠剜了一眼那抹背影,轉(zhuǎn)身從反方向離去。 作者有話要說:解釋一下三郎的問題,大族里面爭權(quán)奪利的事情也多,雖然女主不大接觸,但是三郎實際上養(yǎng)成的性子比較獨斷冷酷,為了達到目的不折手段,所以也很難容忍別人忤逆他,他會做出改變的。 至于你們說的,像耽美……成靜與三郎從小就認(rèn)識,以前確實是好朋友,所以不要想太多。 然后兄妹戀…也沒有啦qaq哥哥只是親手把女主帶大,結(jié)果她被人騙跑了就算了,連陣營都要改了,所以反應(yīng)特別大,好像養(yǎng)了個白眼狼似的。 虐也沒多虐,就這幾章,成親前一堆破事,解決了萬事大吉,然后討厭的人都見不著啦~~ 第38章 消息… 后來,許凈安果真親自去見了三郎,出面澄清金月之事。 她澄清清白之余,又向三郎詢問了謝映棠的現(xiàn)狀,三郎略略答了,許凈安又說了一番關(guān)懷備至的話,隨后便屈膝一禮,轉(zhuǎn)身告辭了。 只是才走到中庭,便瞧見長廊那處走來一體態(tài)豐腴的婦人,白膚烏發(fā),眉眼含情脈脈,煞是美麗動人,許凈安一時停住,那婦人見了她也是一驚,許凈安身后的婢女便道:“這是老夫人的外孫女,許小娘子?!?/br> 那婦人微微釋然了,屈膝行禮道:“妾洛水見過小娘子?!?/br> 許凈安淡淡一笑,頭一次見著三郎的妾室,心念微動,便與她多說了幾句才走。 洛水百般打聽,才得知謝映棠被禁足之事,一時陷入絕望,沒想到又見著這衣著光鮮的許凈安。 許凈安言語間有一絲討好拉攏之意,洛水卻只想著自己能否自保,屢次忽略了許凈安的拉攏,待許凈安離開后不久,洛水才忽覺后悔。 她正懊惱著,沒想到許凈安又托人悄悄捎了口信。 口信中也提及洛水的顧慮,許凈安是聰明人,很快,洛水便回道:“妾身不由己,還請許小娘子多加擔(dān)待?!?/br> 許凈安坐在自己閣中喝茶,聽到這回復(fù),掩唇一笑,又起身去了外祖母那兒。 翌日,一騎手持捷報絕塵而來,馬蹄聲驚動整座皇城。 西北羌人與南疆胡人這幾年屢屢進犯邊界,尤其是胡人,西南貧瘠,騎兵糧食短缺,便屢屢沖破關(guān)隘,意圖擴展疆域,掠奪糧草,邊疆城池在多年戰(zhàn)爭下得失摻半,想要報效家國的士族子弟也紛紛參戰(zhàn),而馬革裹尸之人卻占多數(shù)。 連年不停的征戰(zhàn),不僅那西南州郡人心惶惶、流民四散,就連國庫也日益虛耗,邊疆官員人事變遷極快,士族在這樣的局勢下想要明哲保身,卻又不得不沖向疆場。 但那些沖鋒陷陣,戰(zhàn)功卓著之人,卻又并非貴族子弟。 一連這么多年,荊州、雍州一帶武將云集,士族元氣大傷,那處武將擁兵自重,一直是一片亂象。 世族屢傷元氣,雖最為龐大的幾個家族難以被撼動,但因財力軍力耗損過重,舉國上下都需休養(yǎng)生息。 但敵軍卻勢如破竹,不給絲毫喘息之機。 直至三年前,謝寒之親率十萬大軍抵御羌人,隨后,年少從軍的謝二郎謝映展轉(zhuǎn)戰(zhàn)至荊州,三年后,謝映展被困于新城,糧草不濟,援兵難以救援。 而后,昔日刺史成靜麾下虎賁校尉宋勻未遵將命,擅自率八百親騎,突襲胡人后方,燒毀糧草,使得敵方方寸大亂,謝映展趁機突圍,背水一戰(zhàn),雖不勝,卻也不敗。 上庸援兵尚未走遠,聞訊急速回城,挽回了局面。 而突圍而出的謝映展,麾下將士士氣大振,遂與另一方軍隊會和,隨即以奇兵反攻。 這一場戰(zhàn)并不持久,胡人糧草耗損大半,士氣萎靡不振,節(jié)節(jié)敗退,直至撤兵。 捷報傳來,帝王大悅,朝野震驚。 而出生寒門的武將宋勻自此一戰(zhàn)成名,而謝族二郎謝映展也功勛彪炳,值得大加封賞。 一時,謝族上下懸著的一顆心終于落下,滿朝文武紛紛慶賀謝定之。 皇帝為振奮軍心,決定親自赴城外迎接凱旋大軍。 黑帽玄裳的內(nèi)侍垂首立在巨大的朱紅殿門外,殿中無人侍立,沉香薰人,逶迤的宮帷之后,墻上懸著一副刺繡的山河海晏圖,圖前赫然佇立著一道凜然的身影。廣袖輕垂,黑漆細紗制成的官帽襯得側(cè)顏如冰,刀削般的面容暗藏冷鋒。 蜀錦精美,這一針一線呈于極品綢緞之上,山河部署、機關(guān)要隘盡收于眼前,男子凝視著,目光從東北柳城掠至西南嘉陵,忽然聽見身后人開口道:“定初覺得這幅刺繡如何?” 成靜側(cè)過身子,低眼道:“自是極品?!?/br> 皇帝的目光隱匿在十二旒冠冕之后,抬眼看著那圖,淡淡道:“這么多年來,朕對著這圖不知多少次,總是在想,究竟能在幾時聽到捷報傳來?!?/br> 成靜斂目笑道:“如今陛下安心否?” “安心?敵軍有卷土重來之日,怎可安心呢?”皇帝聲音沉沉,又道:“說來,朕上回聽到捷報,還是你親自率軍擊退胡人,那時,那人叫……宋勻?那個人,也是你下屬?” 成靜頷首,“臣回洛陽之時,宋勻尚默默無聞?!?/br> 皇帝點了點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眼前的男子雙眸清冷,眼睫纖長,從長眉到薄唇,并無一絲戾氣。 若非真正地發(fā)生過,真的難以想象,時隔三年,昔日溫柔的少年郎,非但沒能死在荊州,還已手握重兵。而他和他昔日舊屬,相繼殺退了勇猛殘暴的胡人大軍。 還是僅有的兩次南疆大捷。 皇帝收回目光,轉(zhuǎn)身坐回御座之上,淡淡道:“成卿覺得應(yīng)該如何封賞宋勻呢?” 成靜道:“陛下無須重用,論功行賞便可,宋勻不善兵法,勇猛有余,韜略不足,不適合大加提拔?!?/br> “上回你雖違令,卻也立功,朕把你削到區(qū)區(qū)中書舍人這個文職上,怕是軍中早已不滿了吧?”皇帝笑著翻了翻面前的名冊,語氣不咸不淡,“朕再不嘉獎宋勻,怕是難以穩(wěn)軍心了……不過朝中上品武將中,出身如宋勻之人倒是極少,朕也不介意為他破例?!?/br> 成靜笑道:“陛下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哦?”皇帝抬手支著腦袋,饒有興趣地看著他,笑道:“你就這么了解朕么?知道朕還有別的意圖?!?/br> “與宋勻一同立功的,是謝映展,陛下若讓謝映展獨大,今后謝族勢力必然更加鼎盛,而士族經(jīng)戰(zhàn)亂日漸羸弱,難以與謝族制衡,這不是陛下樂于看到的罷。”成靜低眸一笑,“就是,臣很好奇,陛下對謝映展是什么態(tài)度?” 皇帝低叱道:“成靜,君心難測,哪有臣子這么直接問的?” 成靜笑得兩眼一彎,“臣不問便是?!?/br> 他不再說話,皇帝不料他還真不打算這么聊下去了,心里哭笑不得,忍得頗為難耐,過了一會兒,又探頭朝下首喊道:“誒,定初,朕都說了,私下的時候,朕與你是好朋友?!?/br> 成靜抬頭,看了看皇帝,那雙眼睛半含笑意,真無一絲平日早朝時帝王的威嚴(yán),便也一頓,隨即笑了開,“臣知道,若不當(dāng)陛下是朋友,臣如何敢以這種語氣與陛下說話呢?” 他笑得無害,桃花眼內(nèi)水波流轉(zhuǎn),清澈而安然。 心中卻微微一嘲。 當(dāng)朋友? 這世上,他名義上的朋友不知凡幾。 皇帝、謝映舒、趙王……還有那么多人,都口口聲聲說他是朋友。 朋友二字,究竟何解? 成靜退離御書房之時,正好看見剛剛?cè)雽m的趙王。 他目光微閃,抬手對趙王一禮,正欲默不作聲地退下,趙王卻忽然把他一攬,笑著把他拉到一邊去,興致盎然道:“誒,上回你與孤喝完酒之后,還沒直接回府吧?” 成靜眸光微閃,冷淡道:“王爺想問何事?” 趙王看他不直面回答,便搖頭笑道:“你還有什么不能告訴孤的?我聽說,你惹謝族了?” 趙王在洛陽中遍布眼線,就算洛陽城中多數(shù)貴人不知,但那日事情發(fā)生在謝府門前,趙王知道也屬正常。 只是成靜沒想到,趙王居然興致勃勃地當(dāng)面來問。 成靜眼角微挑,漆黑的眸底泛出淡淡冷光,冷淡道:“不過只是小事,不勞王爺記掛?!?/br> 趙王卻神秘道:“有什么不好說的?你與那謝家的小翁主……” 成靜偏了偏了身子,不著痕跡地躲開趙王的手臂,衣袖淡淡一拂,與他拉開半步之遙,低眼道:“下官還有要事,先失陪了,王爺還是去見陛下吧?!闭f完,都不等趙王出聲阻攔,便拂袖而去。 趙王愣在原地,隨即進去見了皇帝。 他不管怎么想,也實在難以將成靜與謝族那深閨里的翁主聯(lián)系到一起,相識這么多年,他們漸漸妻妾成群,互送美人,卻只有成靜對男女之事不感興趣,鎮(zhèn)日只知道看書練武,誰都覺得他無趣。 可盡管再好奇,趙王也沒有向皇帝提這件事。 成靜那廂從宮門出來,慢慢走上馬車,安靜地端坐片刻,忽然問道:“近日謝府有什么消息沒有?” 子韶道:“沒有。屬下只打聽到,翁主被罰跪之后,一直被關(guān)在閣樓上,誰也見不到她?!?/br> 成靜垂下眼來。 一連許多日了。 她那般活潑愛鬧的性子,真被這般與世隔絕,又該如何難受呢? 她離開時,眸光眷戀不舍,面對族人的怒火,她……又哭過沒有? 她舍不得他,又是不是一直在想著他? 成靜驀地雙手一攥,手背上青筋迸出。 眼底越來越冰,寒氣四溢,眸光如碎冰。 怪他。 怪他沒有再多忍一段時機,一面對初次悸動的男女之事,便開始沖動冒進,才害她淪落至此,而他卻還不能輕舉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