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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卿卿與我開太平在線閱讀 - 第90節(jié)

第90節(jié)

    她既然不能左右他的決定,那她便決定她自己。

    她不知道自己是對是錯,但是她知道,此刻的她只能順著心走。

    是以,今日清晨,外面軍情緊急,她仍是讓成靜來帳中,與他開誠布公地說了這一番話。

    成靜看著她平靜無波的眸子,沉默須臾,點了點頭,嗓音清雅,“可以?!?/br>
    她聽見他答應(yīng)了,便微微一笑,起身要走,成靜卻又喚道:“棠兒?!?/br>
    她腳步一頓,停了下來,沒有應(yīng)答,沒有回頭。

    身后響起沉沉腳步聲,旋即落入溫暖的懷抱。

    成靜抱緊她,下巴輕輕摩挲著她的頭頂,“你要說的說完了,那我在意的東西呢?”

    她蹙眉問:“你在意什么?”

    他眸子黑沉而銳亮,“夫妻間的感情?!?/br>
    她微微一怔,竟是語塞,成靜不等她說話,又低頭蹭了蹭她的發(fā),“卿卿不要再折磨我了,好不好?”

    聲音軟了下來,像春風乍然拂過一池桃花水,尾音又帶著前所未有的柔軟和委屈,不像平日步步緊逼的他。

    謝映棠的心,霎時抽動了一下。

    旋即,密密麻麻泛濫開的,皆是一抹說不上來的心軟與疼痛。

    她眼眶一熱,抬手想回抱住他,卻又松下手去,就這么背對著他,紅著一雙眼,反手推開了他。

    成靜被她的動作弄得往后一退,他看著她毫不留戀的身影,垂下手來,袖中手慢慢緊捏成拳。

    當日大軍已經(jīng)逼近大將軍麾下大軍駐扎之地。

    成靜在走過營帳,監(jiān)督士兵cao練,正打算回去,身后驀地有人喚道:“成將軍!”

    他止住腳步,轉(zhuǎn)身淡道:“何事?”

    那士兵心急如焚,期期艾艾道:“是、是援軍之事,屬下雖然不懂決策,但是屬下覺得……這戰(zhàn)事還是拖不得了,他們與我們一樣,都是活生生的人命,糧草不濟,兵甲缺失,如今已是強弩之末,將軍到底打算何時出兵?”

    那人神色緊張,唯恐唐突問及計劃是冒犯,徒惹成靜不悅。誰知成靜只是微微凝眉,旋即笑道:“我定會盡力去救他們,不必擔心,出戰(zhàn)就在這幾日?!?/br>
    “那太好了!”那士兵滿臉歡欣,咧嘴笑了,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又道:“那成將軍親自去嗎?”

    成靜一怔,失笑道:“為何問我?”

    “不瞞將軍您,屬下之所以來南方參軍,就是仰慕您已久,誰知來了沒多久,您就去洛陽了,如今……屬下跟著您也打了半年了,屬下總覺得,只要將軍出手,一定是可以打勝仗回來的!”

    “當真如此信我?”

    “自然!”那士兵激動道:“您如今在我們心目中,可是那頭號戰(zhàn)神呢!不過將軍自有安排,屬下也不好干涉一二?!?/br>
    成靜負手而立,抬眼看了看天色。

    天色正好,在對具體地形一無所知的情況下之下,適合突襲。

    他微微一笑,“我會竭盡所能?!?/br>
    而后回營帳,謝太尉果不其然,有意命成靜出戰(zhàn)。

    眾將商議足足兩個時辰,而后定奪成靜與二郎各率兵馬,兵分兩路,而后首尾合擊,先試探敵軍深陷,再重創(chuàng)敵軍,不求退敵,以援助大將軍、保留實力為上。

    而謝七郎再率兵馬隨機應(yīng)變,用以接應(yīng),防范未然。

    夜里山風涼意襲人,寒意迫人,謝映棠裹著厚厚的狐裘,慢慢走上山坡。

    大軍連夜集陣籌備,自山坡從上往下看去,便看見暗夜里的火把閃爍著,像黑暗中巨獸的雙眼,幽然陰森,在她眼前這般晃來晃去,令她沒由來得心悸。

    她就這么看著大軍慢慢集結(jié),心跳也逐漸加快。

    哪怕這一路順利,她隨軍以來從未遇過真正的危險,可她對于戰(zhàn)爭的記憶,仍舊停留在血腥與刀光之中。

    成靜這回出營率軍作戰(zhàn),她很擔心。

    紅杏在一邊道:“夫人還是回去罷,再不回去,郎主之后尋不著人,怕是要著急了?!?/br>
    謝映棠點頭,轉(zhuǎn)身回去。

    一路與許多士兵插肩而過,緋紅衫子廣袖飄然,長擺搖曳流蘇輕墜,她這一抹紅艷引來無數(shù)士兵側(cè)目,卻未有人敢多看一眼,如此唐突冒犯。

    她目不斜視,徑直往成靜帳中走去,便看見帳前侍衛(wèi)下意思橫戟,見是她,忙又收戟低聲道:“將軍剛剛回帳?!?/br>
    謝映棠頷首,沖他們一笑,抬手掀簾而入。

    眼前光影一晃,尚未看清一切,身子已被狠狠拉入一方狹小天地之中,后背似乎撞上什么硬物,她身子一軟,低低嬌吟一聲,叫完才啞然噤聲,狠狠瞪向來人。

    帳中沒有點燈,黑暗中幽幽浮著他森黑發(fā)亮的眼睛,成靜抱住了美人,滿懷馨香,又放肆地撫她秀發(fā),捏她下巴,親她臉頰,在她的頸邊鎖骨處留戀,眷念深深,難以自拔。

    她再氣憤的眼神,俱被他一一無視。

    謝映棠嘗試推開他,卻被他一把攥住手腕,他大掌溫熱,探入她衣下,柔聲道:“卿卿不要掙扎,我就想親熱親熱你?!?/br>
    她咬牙,聲音微抖,“你又想硬來?我如今有孕了!”

    他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睛,委屈又無辜,“那回真的是意外,我不硬來,你讓我抱抱可好?”

    她啞然,心中暗道:作甚用這委屈的語氣同她說話討好,還問她肯不肯給抱,他如今已經(jīng)把她抱得這般緊了,他給她機會拒絕了么?

    雖是這般想著,可她的感情畢竟還在,還是沒能抗拒得了這般柔軟又小心翼翼的他,便由著他抱了。

    成靜抱著她,貪婪地嗅著她身上淡淡的幽香,又忍不住蹭了蹭,她小腹如今并看不出來已經(jīng)有孕,他卻小心翼翼的,唯恐碰到了他們的孩子,又怕她又不愿意了,一邊軟軟地蹭著,一邊又低聲喚她,“卿卿”和“棠兒”輪番著叫,卻將謝映棠的心越喚越酥軟。

    她忍不住,推攘了他一把,“今日怎的了?”

    他低笑,抬手揉了揉她的臉蛋兒,“我明日出戰(zhàn)?!?/br>
    她“嗯”了一聲,“那……注意安全?!?/br>
    “只有這一句話么?”黑暗中,她看不見他的表情,卻能想象出他有些郁悶的神情,“我今日其實又喝了酒的,你聞到了么?”

    她聞了聞,“聞到了。為什么喝酒?”

    “于我,喝酒之后,抱你才肆無忌憚?!彼f:“我真的很難過,不要再與我鬧別扭了,被你粘慣之后,再瞧見你冷言冷語的模樣,我真不知如何自處。”

    她不言,他自顧自地說:“棠兒,有些事情我不妥協(xié),是因為我覺得,一旦妥協(xié),或許會有難以預(yù)估的后果,我賭不起,我爬到今日,除了你之外,我便只有這一條命了。”

    “我這條命,誰都想取,但是他們偏偏取不到,為什么?因為我身后是陛下。可是你又明白不明白,陛下殺了我的親人,我卻還要為他肝腦涂地、萬死不辭的滋味?他是君,我無可怨由,但是,我也并非冷血之人,四年前,我亦失去了我至親之人?!?/br>
    “所以,我懂你的感覺,也知道你有多痛苦。但是人此生若只隨心來,又會釀成多少煩惱?我們都身不由己。”

    “但是,謝族與我的家人不同。成家落沒于十幾年前,便是因帝王猜忌不滿,當年的成家,便如如今的謝族,我父母死于帝王之手,亦死于黨爭、士族、權(quán)力、迷失本心之中。”

    “謝族?!彼袜S刺道:“謝族,泱泱大族,善于弄權(quán),絕非善類。棠兒,你信他們的好,為什么就不信我的好?我對你的愛,絕不會比他們少?!?/br>
    她偏過頭去,揚聲喚紅杏道:“紅杏!快備醒酒湯。”

    “你瞧著我。”他皺眉,抬手將她頭扳正回來,迫使她看著他,又笑了,笑痕深深,低聲道:“你就這么多看我一會兒,天亮之后,我就去打仗了?!?/br>
    “此戰(zhàn)把握如何?”

    “沒有把握。”

    她心里一堵,重復(fù)道:“……沒有?”

    “羌人深淺未可知?!彼麗瀽灥溃骸坝嫴叨瞬恢矌?,終究還是拿捏不定,羌人情況如何,我方一無所知,屆時皆看隨機應(yīng)變。你父親說,我非出戰(zhàn)不可?!?/br>
    她心口驀地一堵,無言以對。

    沉默了許久,她反手抓住他的手,柔聲道:“平安歸來?!?/br>
    他眼睛霎時大亮,沉聲應(yīng)道:“好!”

    作者有話要說:凌晨晉江崩了,章節(jié)死活發(fā)不出去。

    第85章 戰(zhàn)敗

    十二月十九日,謝映展率軍出營北上,為先鋒對陳倉發(fā)起猛烈進攻。

    而成靜在兩里之外埋伏駐扎,靜觀其變。

    起初,羌人大軍以為對方只是困獸之斗,沒料到援軍竟來得如此及時,措手不及之下,險險扛住了第一波攻勢,但謝映展作戰(zhàn)素來果斷,攻勢越發(fā)猛烈,兩三波進攻下來,敵軍已有些難以支撐。

    起初戰(zhàn)局如此,本十分可觀,但羌人借地勢不正面與援軍沖突,拖延之下,謝映展久攻不下,將士士氣漸弱,本以為雙方就要這樣僵持下去,誰知羌人不遠處還藏有另一波兵馬,兩面夾擊,情況危急,謝映展率軍急速撤退。

    一路撤退,一路驚險,北上地勢險峻,敵軍之驍勇超乎想象。

    哨兵飛速趕來,成靜知道消息后,便傳令全軍埋伏備戰(zhàn),接應(yīng)謝映展,依照一開始的計策,謝映展若撤退,則將敵軍引誘入此處,此地險峻異常,適合夾擊。

    但羌人亦非愚蠢之輩,并未一路悶頭追擊,而是在埋伏之外進退猶疑。

    成靜便用計誘之。

    但對方謹慎異常,幾日下來,雙方已互相試探好幾個來回。

    隨后發(fā)覺不對,敵軍準備撤軍。

    對方主帥不急不慌,只是想將薛淮安大軍活生生耗死,而若讓他們回去,此次援軍之行便毫無意義,成靜思慮再三,最終決定冒險主動出戰(zhàn),將羌人攔截于此處。

    月色如霜,白霧濃重,寒風襲人四下寂靜無聲。

    人影浮動在暗夜里,兵甲皆用黑布包裹,唯恐月光反射出冰冷刀光。

    烏泱泱埋伏在暗處的士兵壓低聲音,輕輕地呼吸著,雙眼銳利如鷹,在暗處緊盯著敵方火光閃爍的大營。

    成靜半跪在暗處,眉心擰得死緊。

    他帶幾千人大費周折繞道在此處,以靠近得不能再近,又令七郎探路,二郎隨時準備接應(yīng),今夜兵行險著,若可襲營成功,則初步目的達成。

    空氣中傳來暗響,七郎已經(jīng)歸來,在他身邊半跪下來,低聲道:“敵軍全無防備,許是料定我們不敢來,將軍此刻可要動手?”

    成靜問道:“路可已經(jīng)開辟好了?”

    “沿路皆有巨石埋伏,可進可退?!?/br>
    “東西已經(jīng)備好?”

    “火箭皆備好。”

    成靜淡淡一笑,抬眼穿過掩映的雜草,看向那營帳。

    看似萬事俱備,可總覺得有些不安。

    他成靜向來不打沒有把握之仗,但如今軍情緊急,他只能賭一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