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不想,齊永福聽了她的主意卻沉了臉:“有爺在,難道護(hù)不住你?只要那小子敢踏進(jìn)茅坪村一步,爺爺我將他的腳剁下來給你當(dāng)球踢!” 聽到爺爺這番豪言壯語,齊悅心生感動,又下意識地看向一旁的雷軍,看到他臉上紋絲未動,她松了一口氣。 就在她松氣挪開視線的一剎那,雷軍扭過頭,四目相對,齊悅頓時生出一種被抓包的窘迫,臉上一熱,又忽然想起自己還未朝他道謝,于是垂眸輕聲道了聲:“謝謝?!?/br> 輕軟的聲音,混著道旁迎春花的清香一并傳來,雷軍的耳根莫名有些發(fā)癢,他挪開視線,望著前方道路輕輕“嗯”了一聲。 齊悅早已習(xí)慣他的寡言和冷淡,所以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他的躲閃,心里頭還很是愧疚,委婉地提醒:“雷軍大哥,你的假期是不是快結(jié)束了?”不管結(jié)束不結(jié)束,都趕緊回部隊吧。到了部隊,那些紅袖章可闖不進(jìn)去。 但對方顯然沒有領(lǐng)會她的意思,他望著前方道路回了一句:“還有半個月?!?/br> 齊悅急了,直接表明道:“那些人肯定要尋仇的,你還是先回部隊吧。” 雷軍終于側(cè)過頭,望著她急得發(fā)紅的臉頰,額上隱隱透出汗珠,被陽光一照晶瑩得如同露珠一般,他的嗓子眼莫名有些發(fā)干,他飛快收回目光,聲音微?。骸皠e擔(dān)心,他們自顧不暇,不會有時間找我們的麻煩?!?/br> 若是普通人聽到他這話,只以為他是在安撫對方,但云霽卻不是普通人,她的芯子來自后世,知道1796年正是一個動蕩的年頭,也是個變革的年頭,上層的爭斗已經(jīng)到了你死我活的關(guān)鍵時刻,瞿紅兵那位康叔叔自然分身乏術(shù),想是沒空理會侄子的私仇。 而沒了那面大旗,瞿紅兵就是拔了牙的老虎,威脅頓時大減。 便是知道這些,齊悅心中依然惶然,但雷軍卻是真的鎮(zhèn)定,又故意透露某些信息來勸慰她,她是真的震驚。 察覺到她的視線,雷軍再次偏過頭,看到少女張著小口,一雙杏眸又亮又剔透,似倒映了一池湖水,直愣愣地望著他,讓他一不小心就脫口說道:“這半個月我都在家里,你若有麻煩就去找我?!?/br> 他的聲音帶著一貫的冷淡,冷淡著近乎生硬,但齊悅莫名地紅了臉,心底卻打定主意,以后要少與他接觸,不然以她目前的災(zāi)難體質(zhì),怕是會繼續(xù)連累他。 只是,不等她將這些話委婉說出來,身后一聲咳嗽,咳得她心一跳,下意識地拉開與雷軍的距離,而身后的咳嗽聲忽然劇烈起來,她慌忙回身給齊永福撫背順氣:“爺你好點(diǎn)沒?” 雷軍剎車支住,而后拿出自己的軍用水壺遞了過去。 咳得臉色漲紅的齊永福抬頭看了他一眼,撥開他的水壺,轉(zhuǎn)頭對齊悅道:“拿我的水壺來……咳咳……” 齊悅連忙應(yīng)聲從灰布挎包中取出水壺,齊永福接過喝了一大口,總算止住了咳意,他一邊擰上壺蓋,一邊狀似無意地朝雷軍問道:“小伙子你是哪村人?與我大孫女認(rèn)識很久了吧?” 對上齊老爺子冒著精光的雙眼,雷軍只怔愣了一瞬,開口回道:“龍源村,”至于第二個問題他想了一下,精準(zhǔn)地回道,“四天?!?/br> 兩個問題,就回了他五個字,齊永福被噎得差點(diǎn)又咳了起來,他不想再看到這個嘴笨的小子,剛要撇開視線,又猛地想到一件事,眉頭一豎:“你們第一次見面不會是在河邊吧?”銳利的目光自雷軍身上轉(zhuǎn)向齊悅。 齊悅的臉騰地?zé)崃似饋?,但她知道這事瞞不住,也沒有必要瞞著,于是忍著臉上的熱意點(diǎn)頭,而一旁的雷軍卻率先回了一聲:“是?!?/br> 聲音響亮,簡短利落,齊悅被驚了一下,下意識抬頭看向他,就見他身姿挺直,一臉嚴(yán)肅,如同在回應(yīng)首長的問題一般。 這一瞬,她說不清自己是什么滋味,臉上的熱意快速退了下去。 “這么說,那十斤野豬rou是你今天一大早送到我家門口的?”齊永福盯著雷軍嚴(yán)肅地問道。 “是。”雷軍回答得依然干脆利落。 齊永福雙眼一瞇,繼續(xù)問道:“你為何送這么多rou來,我家可還不起這份大禮。” 雷軍愣住,為何送出這么多rou? 是他娘的要求,但他自己為何沒有拒絕? 齊悅聽出了齊永福話里潛藏的意思,臉上一下子紅了,連忙上前打斷道:“爺,那些rou我爹今早已經(jīng)還回去了。” 齊永福瞪她:你個壞事的小丫頭,爺爺難道不知道你爹去一早還rou的事? 齊悅陪笑,眼神卻堅定:爺你承諾過我,不管我的婚事。 爺孫倆眼神交流間火花四濺,但最終以齊永福冷哼一聲結(jié)束。 齊悅松了一口氣,回過頭就對上雷軍黑沉的眸子,沉得她看不透他的心思,只順著自己的猜測與他道:“本來是我家感謝你的,怎么能收你家的東西?rou是一定要還的。還有今天的事,我心里感激你,也不知如何報答你,你若有事就開口。” “你一個未婚的小丫頭能幫人做什么?”齊永福懟了她一句,轉(zhuǎn)頭與雷軍道,“你四天前救了這丫頭,今日又幫了我,這兩份恩情我齊永福記住了,我齊家也記住了,你但凡有什么事,只要不違法犯紀(jì),我齊家一定盡全力為你辦了!” 聽到她爺許下如此承諾,齊悅鼻頭發(fā)酸,嗓子發(fā)堵,除了喊了聲“爺爺”外,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雷軍目光自她發(fā)紅的眼眶掠過,對上齊永福真誠的眼神,認(rèn)真道:“我是軍人,做我該做的事,不求回報。” 齊永福愣了一下,而后忽然一掌拍在雷軍胳膊上:“說得好!軍人就該做自己該做的事,不求回報!” 齊悅被這一老一少的高風(fēng)亮節(jié)震了一下,心頭想著就算是軍人,他們心頭存在無私的精神,但作為受助者也不能什么表示也沒有,不然豈不是太過無恥? 她這念頭剛起,齊永福又拍了雷軍的胳膊一下:“說完軍人精神,咱們再說鄉(xiāng)親之情。你作為鄉(xiāng)親救了掉入河中的齊悅,今日又助我趕跑了那群紅袖章,我若是沒有什么表示,我的脊梁骨就要被鄉(xiāng)親們戳斷。所以,你不用有什么顧慮,有什么想法,有什么要求只管大膽地提?!?/br> 齊悅也連忙在一旁點(diǎn)頭,心里暗道,只要不是以身相許就行。 恰這時,雷軍的目光轉(zhuǎn)到她這邊,又飛快地收了回去,對齊永福道:“我沒有要求?!?/br> “你再想想?!饼R永福目含暗示地瞄了齊悅一眼。 但雷軍好似沒有接收到他這份暗示,語氣堅定又簡短地回道:“沒有?!?/br> 第51章鬧起來了 下午三四點(diǎn)鐘,雷軍將爺孫倆送到茅坪村口,拒絕了齊老爺子上門做客的邀請,跨上自行車飛快騎走了。 道上有看到這一幕的村民,好奇地向齊永福打聽:“齊隊長,那小伙子長得這真夠高的,哪村人,結(jié)婚了沒?”說著話,目光轉(zhuǎn)向齊悅,隱隱透著探究。 齊悅只當(dāng)沒看到,齊永福卻有些不高興,淡淡地回了對方一句:“隔壁大隊的一個小伙子,路上遇上了,他看我腿腳不好,就送了我一程,至于其他的,我沒有刨別人根底的喜好?!?/br> 村民聽出齊永福的不喜,哈哈干笑兩聲:“齊隊長說得對,這小伙子心眼好,若是沒有成婚,我倒是想與跟我家大丫頭說和說和,齊隊長你知道那小伙子叫什么,家住哪個村……” “咳咳咳……” 齊永福劇烈咳嗽起來,齊悅忙上前給他撫背順氣,村民也驚得忙問:“齊隊長你沒事吧?” “咳咳……沒事,就是今早著涼有些咳嗽……咳咳……你剛剛問我什么來著……咳咳……” 齊永福說幾個字就咳一陣,直把對方逼得倒退,連連擺手:“沒什么事,齊隊長你保重身體,我還有事先走了?!?/br> 那人說完匆匆走了。 齊永福止住了咳嗽,臉色卻不大好,齊悅拿出水壺送到他手里,又心疼又氣惱:“您就是想打發(fā)他,也不要拿自己的身體做筏子?!?/br> 齊永福喝了水緩了氣,朝她哼了一聲:“你若是應(yīng)了他,也就沒這么多事?!?/br> 齊悅扶額:“爺,這是我不應(yīng)的事嗎?分明是他沒這意思?!?/br> “若他有意思,你就應(yīng)了?”齊永福眼放精光。 齊悅連連搖頭:“您饒了我吧,強(qiáng)扭的瓜不甜?!?/br> 齊永福眉頭一豎,正要再說些什么,村中一個半大小子沖過來喊道:“齊隊長您回來了,村東頭孫家鬧起來了,我爸讓我去田里頭喊人?!?/br> 村東頭孫家? 不就是錢家旁邊的孫婆婆家嗎? 想到昨晚的鬧劇,齊悅眉頭一皺,轉(zhuǎn)頭看向齊永福,齊永福眉頭也是緊鎖,他對她道:“你先回家,我去看看?!?/br> 齊悅搖頭:“我陪您去?!?/br> 齊永福剛要拒絕,那半大小子一把扯住他的胳膊往前拽:“齊隊長您快點(diǎn),我來喊您之前孫家已經(jīng)開始砸鍋?!?/br> 看著爺爺差點(diǎn)被拽倒,齊悅眉頭一蹙,伸手將半大小子的手撥開,冷淡地對他道:“我爺腿腳不好,走不快,你先去喊其他人,我們自己去孫家?!?/br> 半大小子訕訕縮手,搖頭道:“齊隊長回來了,就不用再喊其他人了?!?/br> 說完,熱情地攙扶齊永福,卻被齊永福硬氣地打開:“都不用攙我,我能自己走?!?/br> 齊悅本就對孫家的事不上心,見他執(zhí)意自己走,也沒有再勸,跟在他身邊不急不緩地走,可把這個半大小子急壞了,但在齊悅冷淡的臉色下也不敢說什么。 還未走到孫家門前,吵鬧聲就傳入耳中。 “今天我把話撂這,你們孫家要是拿不出兩百快禮金,就別想娶走我家女兒!”一個中年婦女的聲音氣勢洶洶。 “兩百塊禮金?!你當(dāng)你家女兒是金疙瘩?。俊睂O婆婆的聲音也很是高亢,“大伙都評評理,我們農(nóng)村人家娶媳婦,哪里有要兩百禮金的?就算有,那也是賣女兒!” 聽到這句含沙射影的話,齊永福的臉色黑沉,腳步停在孫家院外。 孫家的院子是用竹枝做柵欄稀疏的圍了一圈,所以不用進(jìn)門就能將里面看得一清二楚,里面的人自然也能看到外面。 孫婆婆似有所覺,扭頭看到柵欄外齊永福黑沉的臉色,她臉色一僵,對面的中年婦女乘機(jī)一口唾沫噴到她臉上,指著她的鼻子大罵:“你家才賣女兒!你家孫虎一個帶著拖油瓶的鰥夫,想要我家黃花大閨女嫁進(jìn)來,給人當(dāng)現(xiàn)成的后娘,卻連兩百禮金都不舍得給,你當(dāng)我家開善堂的?就算我家開善堂,也不施舍你這老乞婆!” 孫婆婆年輕的時候因為家貧沿街乞討過,這件事是她的痛腳,而今被一個年輕十歲的女人噴了一口唾沫,還被指著鼻子罵老乞婆,她的眼睛都紅了,張口吼道:“既然看不上我孫家,那就給老娘滾出去,你家黃花大閨女愛嫁誰就嫁誰!” 中年婦女被她吼懵了,愣在當(dāng)場。 孫虎一看不好,忙過去鞠躬道歉:“阿姨,我娘糊涂了,說話不好聽,您別介意?!?/br> 中年婦女醒過神,怒火沖天:“這是說話不好聽嗎?這是指著我的鼻子罵?。∥抑粏柲阋痪?,你還想不想娶我女兒了?” “想,當(dāng)然想!”孫虎連聲回道。 “那就別玩虛的,”中年婦女將手一伸,“趕緊拿兩百塊錢出來!” “一毛錢都沒有,你給我滾……嗚嗚……” 孫婆婆話未說完,就被孫虎捂住了嘴,他又急又慌地壓低聲音道:“娘你別鬧了。咱不是說好了嗎,有我存的工資,您再找人借一些,就能湊足兩百禮金的嗎?” 今日兩家見面,談到禮金時,岳家怒得動手砸鍋,她娘都不肯松口,他還以為她娘想抻一抻,借機(jī)減少一些禮金,這事不用他出面,又能得到好處,他自然不會拒絕。所以,一開始他兩頭告饒,卻沒有真費(fèi)力阻攔。 但看現(xiàn)在他娘這副撕破臉皮的樣子,這根本不是想減少禮金,而是想要攪黃他的婚事啊! 孫虎又氣又恨,話便說得重了:“娘,你就說你是心疼錢,還是心疼兒子?” 孫婆婆被兒子眼中的恨意驚住,口里如吞了黃連一般苦,她握著兒子的手,話未出口,眼淚先流出來:“娘當(dāng)然心疼你,但娘沒借到錢……” “怎么可能沒借到錢,你昨天不是叫人給我?guī)г捳f錢借夠了嗎?要不然我怎么可能今天帶他們上門?” 孫虎又驚又怒,聲音不自覺高了起來,在場之人不管是女方家人,還是聽到消息來幫忙勸架的村民,包括站著柵欄外的齊悅和齊永福都聽得一清二楚。 齊悅嘴角浮現(xiàn)一絲嘲諷,不過她也沒準(zhǔn)備落井下石,院內(nèi)卻有一人噴笑出聲:“虎子,你娘難道告訴你,她借的那一百塊是從別人家禮金里偷藏起來的嗎?” 孫虎聽得一臉迷茫,但四周村民看向他們娘倆的目光都充滿嘲諷,他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用力抓住他娘的手腕:“娘,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別再問了,你要逼死你娘啊!” 孫婆婆甩開他的手,捂著臉跑向堂屋,但那中年婦女根本不準(zhǔn)備放過她,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你死不死的我不管,但這兩百塊錢你今天必須拿出來!” 孫婆婆放下雙手,滿臉淚水,眼神卻分外兇狠,隔著柵欄,狠狠剜了齊悅一眼,轉(zhuǎn)頭對中年婦女吼道:“我說了,老娘沒錢,你女兒要嫁就嫁,不肯嫁你就留著抱外孫吧!” 這話一出,石破天驚 齊悅張大了嘴,她終于明白昨天孫婆婆為何死咬著不肯承認(rèn)偷錢,原來她一定承認(rèn)了,那今日親家上門,她就要丟大臉。 但這關(guān)她什么事?是孫虎自己管不住自己褲頭,難道就要拿她一輩子的幸福,拿齊家的名聲給她孫家填補(bǔ)嗎? 便是時間再回到昨天,她也會毫不留情地揭穿她偷錢的事實(shí)。 “原來那家女兒已經(jīng)懷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