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他想要她

    “不用娘，我自己去?！崩总娬f完這句話，舉起一桶井水兜頭澆下，澆在他結(jié)實鼓脹的肌rou上，濺起一片水珠，被晨起的陽光一照，折射出七彩的光。

    看到這一幕，原本被氣得腦脹的葉英梅心底生出一個疑惑：“你這著急辦事卻還非得洗個澡，你不會是去見什么人吧？”說到這，腦海中靈光一閃，“你不會要去見齊悅吧。”

    雷軍舉到頭頂?shù)牡诙八溉灰煌?，全都傾瀉在一旁的石板上，嘩啦聲響，水花飛濺。

    “哈哈……”看到兒子出丑，葉英梅毫不留情地笑起來，笑得腰都腰，指著他的耳根道，“看看，耳根都紅了，你騙不了娘。昨天問你還不說，今天就漏了陷兒了吧？”

    雷軍本就耳根發(fā)紅，這下更被他娘笑得從耳根紅到臉上，但這一次他沒有否認。

    而他沒有跟他娘說的是，昨夜他攀了一夜的山，攀到了山頂，仰望無垠的星空，卻都沒有將齊悅的身影從腦海中揮出去，反倒越來越清晰。

    夜風(fēng)很涼，但他身體越來越熱，體內(nèi)血液在翻騰，在激蕩，讓他無法再騙自己——

    是的，他喜歡她，他想要她！

    去他的城里青年，有他在，誰也別想奪走她！

    主意一定，他立時決定下山找她。

    只是剛下到半山腰，撞上了一頭野豬帶著兩頭野豬崽，他一心下山自然不理會，不料這頭野豬發(fā)了瘋一般的攻擊他，像是特意尋仇一般。許是正如村民猜測的那般，這頭公野豬與前幾天他獵殺的母野豬是同一窩的。

    無奈之下，他只得出手，借用四周的藤蔓、樹枝和石頭，用了近半個鐘頭才將野豬擊殺。

    為了以絕后患，他順手套住兩頭野豬崽，一并弄回家。

    這一番折騰，回來便晚了，再趕到她家里，怕是要到中午了。

    他記得她說過，她奶奶不喜歡他，若是叫她奶奶撞見他，會不會給她帶來麻煩？

    這一擔(dān)心，第三桶井水又歪倒出一半澆在石板上，引得他娘又一陣笑話。

    “看看你這副毛毛糙糙的樣子，你真要這么去找齊悅，娘反倒不放心?！比~英梅笑完之后，認真地說道，“還有，你們昨日才見過，今日你再去找她，被人看到是要被說閑話的，不如娘直接去找齊家提親，等定了名分，你們再來往就不會有人說閑話了，這樣對她對你都好?！?/br>
    雷軍聞言一愣，眉頭一點點皺了起來：“若是齊家不同意呢？”

    這話惹得葉英梅不高興了：“我兒子這么好，齊家怎么可能不同意？況且當(dāng)初你救她的事大伙都看著了，齊家要是拒了你，齊悅還能嫁到誰家去？”

    聽到他娘的話，他腦海中不由得浮現(xiàn)出城里青年在齊悅身前獻殷勤的場景，眉頭更深了三分：“娘，提親時不要提我救她的事，我也沒準(zhǔn)備攜恩求報，我只是……”他頓住，舔了舔唇，緩緩說道，“我只是想娶她?！?/br>
    “好好好，娘知道你想娶她，跟你救沒救她沒關(guān)系?！比~英梅眉開眼笑，管他什么原因，只要他肯娶親，別說是齊悅那樣好的姑娘，就是臉上長了麻點的姑娘，她都能高興得多活十年。

    這一高興，她就想盡善盡美：“既然要提親，咱就不能太馬虎，我昨天連夜做的那件襯衣還不夠，我得把我柜子里所有的好東西都翻找出來。”

    她說著，就急匆匆往臥室里趕，雷軍顧不得臉上的燥意，伸手拉住她：“娘，是不是太快了點？”

    葉英梅扭頭罵他：“這還快？要不是你之前推三阻四，李家退親的當(dāng)日我就跟齊家定下了！”

    雷軍被罵得神色訕訕，連忙縮了手，葉英梅還不放過他：“當(dāng)時不提，隔了一個禮拜再提，也不知道你丈人丈母娘心里有沒有怨氣，所以到了齊家你一定要好好表現(xiàn)，爭取讓他們忘了這件事。不行，我還得多添一些禮，以前存的東西還不夠，咱們把那兩頭野豬崽趕過去如何？”

    雷軍下意識想要點頭，而后猛地想到一個問題：“娘，提親的話是不是要找媒人？”

    “哎呀，這個問題娘還真忘了?！比~英梅懊惱得拍頭，沉吟一會道，“這么急一時也找不到媒人，還是我自己去好了。我和秀蓮妹子談得來，我要直接提了，她就是想拒絕也開不了口……”

    葉英梅說著忍不住笑了起來，拍手道：“就這么定了！”

    雷軍：“……”

    他知道她娘這是為了他好，但齊悅是他第一次起了心思想娶的姑娘，他不愿委屈她，也不愿讓她陷入風(fēng)言風(fēng)語之中。想了想，他提議道：“今天咱們先不要大張旗鼓拿著定禮去齊家，只先跟齊叔葉嬸提了親事，若他們答應(yīng)了，隔日找個媒人再提著東西上門……”

    他這話還沒說完，他娘就望著他笑，笑得他頭皮發(fā)麻，卻也只得硬著頭皮繼續(xù)道：“您若是不同意，我便自己去齊家。”

    “我兒子考慮得這么周到，我這做娘的高興還來不及，哪里會不同意？”葉英梅逗弄完他，忍不住哈哈大笑，又催他道，“趕緊洗完，咱們趕緊出發(fā)，爭取在中午之前趕到齊家把你和齊悅的婚事定下?！?/br>
    熱意再次從耳根熱到臉上，雷軍舉起水桶，沁涼的水澆在身上也無法澆去心底的熱意。

    ……

    因為方家姐弟的提親，耽擱了齊傳宗夫妻上午上工的時間，等他們走后再去也掙不了兩個工分，夫妻倆便決定干脆歇半日，等下午再直接上工。

    但這半日也沒歇成，葉英梅與雷軍來了。

    一上來，葉英梅就先向余秀蓮道謝，謝謝她讓齊悅送去的的確良布料，而后又說她家只一個姑娘用不了那么多布料，她便給齊悅做了一身，今天給送了過來。

    余秀蓮看著手中這件裁剪漂亮、針眼細密的藍色襯衣，只覺得燙手，連忙推拒回去：“英梅姐我不能收，你趕緊收回去，我姑娘的衣服我回頭再給她做?！?/br>
    “怎么不能收？你送了我兩塊布料，我只回了一身衣服，還是我掙了呢。你要是不收是不是嫌棄我這回禮太?。俊?/br>
    “不是，我怎么會嫌棄……”

    “不嫌棄那就收下?！比~英梅接過她的話，不由分說地將衣服塞到她手里。

    余光瞥見兒子自進門就因為緊張而繃得沒有一絲表情的臉，葉英梅眼底不由得透出笑意，又裝作無意地向余秀蓮問道：“齊悅在家嗎？我聽我家軍子說她的手還沒養(yǎng)好，她這幾日應(yīng)該沒去上工吧？我也怪想她的，能讓我見見她嗎？”最主要的是她這傻兒子著急想見她。

    被點到名的雷軍脊背又繃緊了幾分，目光忍不住朝門口望去。

    注意到他這番動作的齊傳宗夫妻對視一眼，臉上皆露出復(fù)雜的神色，余秀蓮先開了口：“齊悅不在家，她昨天就去她外婆家了?！?/br>
    雷軍愣住，他送她到村口時就傍晚了，若余嬸說的是真的，那她再去外婆家必然趕上天黑……拳頭一點點攥緊，他張開口，聲音有些嘶?。骸八ネ馄偶?，是不是跟我有關(guān)？”

    余秀蓮神色復(fù)雜地望著眼前的青年，張開口想說什么，齊傳宗先一步按住她，抬頭對雷軍道：“跟你沒關(guān)系，她就是想去陪陪她外婆。”

    葉英梅這時發(fā)現(xiàn)氣氛不對，發(fā)現(xiàn)眼前場景與她之前預(yù)想的不一樣，心頭的熱意消去，她轉(zhuǎn)頭看向雷軍，卻見他霍然起身，沖著齊傳宗夫妻彎腰道歉：“我為自己給你們和齊悅帶來的麻煩道歉?！?/br>
    第76章沒有誤會

    眼前的青年忽然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帶來強烈的壓迫感，只是這壓迫感剛起，又瞬間消失，他朝他們夫妻倆彎下了腰，朝他們鞠躬道歉！

    一時間，齊傳宗與余秀蓮都有些驚愕和無措，連忙起身拉起他：“這事跟你沒有多少關(guān)系，只是悅悅她奶奶一直不太喜歡她，昨天看到你之前送來的獵物，就以為你們之間有什么……”

    說到這，余秀蓮忽然意識到不對，連忙改口道：“那都是她奶奶多想了，你們之間什么都沒有，都是誤會?！?/br>
    聽到誤會兩字，雷軍攥緊了拳頭，他心里五味雜陳，沉默一會，再張開口語氣堅定地說道：“沒有誤會，我喜歡齊悅，我想娶她，請齊叔余嬸給我這個機會?！?/br>
    說著，他再次朝齊傳宗夫妻倆彎腰鞠躬。

    夫妻倆這下被驚得目瞪口呆，他們對視一眼，又不約而同的沉默。

    雷軍垂在腿側(cè)的雙手掌心開始變得潮濕，但他依然保持著鞠躬的姿勢沒有變，連一絲晃動都不曾有。

    葉英梅看見他這樣子又心疼又無奈，連忙走到齊傳宗夫妻身前說道：“我知道，我們母子忽然上門提親有些冒失和失禮，但軍子他假期短時間趕，我這做娘的就想著在他回部隊前把婚事定了，只要你們開口應(yīng)了，我立馬請最好媒人帶著禮金上門……”

    “不，不是媒人和禮金的事?！庇嘈闵忂B忙擺手，神色很是尷尬。

    葉英梅一愣：“那就是我家軍子有哪里不好，兩位有些不滿？”

    “沒，沒有不滿，雷軍是個好小伙，我和傳宗都知道，只是……”余秀蓮神色更是尷尬，欲言又止。

    葉英梅也急了，拉住她的手道：“秀蓮妹子，你英梅姐是個急性子，你到底有哪點不滿意直接說吧，千萬掖著藏著，不然我得急死?！?/br>
    “我沒有不滿意，真的沒有不滿意……”余秀蓮神色有些慌了，扭頭求救地看向丈夫齊傳宗。

    葉英梅順著她的視線看向齊傳宗，試探著問道：“是齊大哥對軍子不滿意？”

    對上葉英梅的目光，齊傳宗搖了搖頭，而后上前握著雷軍的胳膊說道：“你先起身?！?/br>
    他手上用力想要拉他起來，卻發(fā)現(xiàn)他的胳膊硬得跟鐵塊一般，根本拉不動，齊傳宗驚愕之下，心頭也生出一絲怒氣，這是要強逼著他答應(yīng)嗎？

    怒氣剛起，掌下的胳膊主動卸去了勁力，雷軍也直起身，齊傳宗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誤會了，他應(yīng)該是保持鞠躬的姿勢久了身體自然緊繃。

    誤會解除，齊傳宗心底只剩下欣賞還有無奈，他開口道：“若是你早來一個鐘頭，我和你余嬸二話不說就答應(yīng)下來，但一個鐘頭前，村里孫家剛?cè)⑦M門的媳婦，帶著她弟弟也上門向齊悅提親……”

    話說到這就停了下來，他看到雷軍臉色一瞬間變了，心底有些遺憾，但相比雷軍常年在部隊待著，顯然在城里當(dāng)工人的方國良更合適一些。

    看出齊傳宗眼中的拒絕之意，雷軍下頜繃緊，他啞聲問道：“齊叔可是已經(jīng)應(yīng)了他家？”

    “那倒還不曾?！?/br>
    雷軍聞言，眼底重新燃起信心：“那請齊叔余嬸再給我一個機會，我想當(dāng)面跟齊悅談?wù)??！?/br>
    齊傳宗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齊悅不在家，你回去吧?！?/br>
    聽到對方委婉的拒絕，雷軍沒有放棄，他態(tài)度恭敬又堅定地再次提出請求：“請齊叔告訴我齊悅外婆家的住址?！?/br>
    齊傳宗眼底冒出了怒氣，兒女婚姻，父母之命。齊悅之前就是不肯聽從他的話，跟著那姓黃的小子談對象才鬧到如今這局面，他怎么允許同樣的事再次發(fā)生？

    只是想到雷軍之前救過齊悅，齊傳軍壓下怒氣，冷淡地說道：“你走吧，以后兩家還是親戚?！?/br>
    葉英梅一開始提出認個親當(dāng)親戚走動，那是為了便于撮合自家兒子和齊悅，而今聽到齊傳宗還當(dāng)了真，她有些急了，上前插話道：“齊大哥，我知道你不喜歡現(xiàn)在年輕人搞對象這一套，說實話，我也不贊同，所以先帶著軍子過來跟你們夫妻提親，讓你們先考察軍子的品性，他要是過了關(guān)了，咱再談年輕人之間對不對眼的事情，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葉英梅一字一句說得都在理，齊傳宗說不出反駁的話來，但總覺得哪里有些不對，便沉默著沒有接口。

    葉英梅乘勝追擊：“剛剛你和秀蓮妹子也說了，對我家軍子沒有意見，那就是說他的品性在你們這過關(guān)了，那么下面就該讓兩個年輕人自己見面談，我這話可對？”

    齊傳宗終于明白葉英梅挖的坑在這里等著他了，他的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只是他還沒開口，余秀蓮伸手拉他：“傳宗，英梅姐的話也有道理，讓他們見一面談?wù)劙?，不然悅悅知道了也要不高興。”

    聽到妻子的勸說，又想到齊悅那執(zhí)拗的性子，齊傳宗心中郁悶，再看眼前這個站得筆直的青年越發(fā)不順眼：“你是軍人，我當(dāng)然信得過你的人品，但你常年待在部隊，又怎么照顧好齊悅？”

    既然提要求，那便意味著有希望，雷軍心中激動，又有些為難，他轉(zhuǎn)頭看向他娘。

    收到兒子目光的葉英梅，此刻不知該高興，還是該氣他媳婦還沒娶到家，就開始把她這個娘拋到第二位了，不過為了搶到齊悅這個好姑娘，她一臉笑意地替兒子說出了決定：“軍子他已經(jīng)升營長了，軍人家屬是可以隨軍的，只要齊悅肯嫁進雷家，酒席一辦完，我這當(dāng)婆婆的立馬給他們收拾行李，讓他們利落回部隊去?！?/br>
    聽到他娘的話，雷軍既感激又愧疚，葉英梅嗔了他一眼：“別做這副樣子給娘看，娘早就跟你說過，只要你娶了媳婦，就讓你媳婦跟你隨軍。娘身體好著呢，不用你媳婦留在家里伺候我。若是你媳婦懷上了孩子，娘還上門給她伺候月子，給你們倆帶孩子?！?/br>
    葉英梅這一席話，不但讓雷軍紅了眼圈，梗著聲喊了聲“娘”，一旁的余秀蓮也紅了眼圈。

    身為一個女人，她太知道婆婆這個身份對于女人婚后生活的影響，她忍不住抓住葉英梅的手再次確認：“英梅姐你這番話可是真心的？你真不用齊悅留在家里伺候你？”

    她這一急，便把齊悅直接帶進了問話中，聽得葉英梅眉開眼笑，她反握住她的手道：“秀蓮妹子，這些話都是我的心里話，再真不過了。只要你肯把齊悅嫁給軍子，我就把她當(dāng)女兒疼，你若是還不放心，我可以當(dāng)面寫下書面保證，簽字畫押?！边@要簽了字，齊悅就是她兒媳婦了！

    被她期盼的眼神盯著，余秀蓮下意識想要點頭，旁邊齊傳宗猛咳了一聲，她猛地醒神，連連搖頭：“不用寫保證，我信英梅姐?！?/br>
    葉英梅眼底閃過一絲遺憾，又順桿往上說道：“既然妹子相信姐，那咱兩家就把這事定了……”

    她話未說完，旁邊的齊傳宗又咳了一聲，葉英梅見好就收，呵呵笑道：“就這么定了是有些匆忙，那就先讓他們兩個先見面聊一聊？”

    她說著話，目光征詢地看向齊傳宗。

    余秀蓮贊同地點頭，也扭頭看向丈夫。

    雷軍屏住氣，雙眼緊緊盯著齊傳宗，生平第一次這么緊張，比他當(dāng)初應(yīng)征入伍面試時還緊張。

    齊傳宗瞅見眼前這個向來面無表情的青年露出緊張神色，心底莫名順了氣，他從鼻子里“哼”了一聲：“那你就去見她一面?！?/br>
    聽到他終于允許，雷軍眼底一下子射出亮光，啪地并緊了雙腳，抬手齊眉敬了一個軍禮：“謝謝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