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時吟移開視線,低垂下眼,輕輕道:“主編,說實話,我其實每次見到你,都會想起以前的事情,我很害怕,我其實一直都有點,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你?!?/br> 顧從禮眼神頓住。 她猶豫了一下,繼續(xù)道:“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害怕,我覺得你應(yīng)該是怪我的吧,應(yīng)該也不太想見到我,我也不想,我每次和你接觸,要表現(xiàn)得若無其事,還要控制著自己的情緒,要保持適當?shù)木嚯x,又不能太生疏,每一次的相處我都覺得像是上戰(zhàn)場一樣,這樣真的好累?!?/br> “我壓力很大,我也沒辦法就這么真的當做什么事情都沒發(fā)生過,可能你覺得當年的事情是小事,沒什么大不了的,覺得我小題大做,但是對我來說真的是一次打擊,我從小到大從來沒有遇到過那樣的打擊,這件事情對我……影響很大?!?/br> 她說的是實話,每次見到顧從禮,從前的狼狽都會一遍一遍在腦海里回放,時吟很害怕,有的時候也會想,萬一,他離開以后過得不好呢。 沒人說話。 就連空氣,都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時吟甚至不敢抬頭,去看顧從禮的表情。 她長出了口氣,調(diào)整了一下情緒,總結(jié)道:“所以——” “所以,”顧從禮淡淡道,“我現(xiàn)在給你贖罪的機會了,你不好好把握么?” 時吟錯愕的抬起頭來。 他往前走了一步,單手撐著她耳邊墻面,垂頭。 距離拉近,他聲音低淡,不含情緒,卻莫名讓人覺得有種繾綣的味道:“既然覺得害怕,覺得對不起我,那現(xiàn)在就努力補償我,不應(yīng)該是這樣嗎?” 男人氣息濃郁,帶著極強的壓迫感,吐息間溫熱的氣流灑在耳畔,時吟覺得耳朵像是要燒起來了,酥酥麻麻的癢。 她縮了縮脖子,手掌貼在冰涼的大理石墻面上,移開視線:“怎……怎么……” 話音未落。 顧從禮微微側(cè)頭,冰涼柔軟的唇瓣落在guntang的耳尖。 時吟一顫,整個人僵在原地,像是要炸開一樣,頭皮發(fā)麻。 每一個字,都像是在冰原上滾了一圈,然后下油鍋,順著耳膜鉆進腦子里,噼里啪啦的炸開。 他感受到她的僵硬,嘴唇貼著她耳朵,安撫似的輕咬了一下:“這樣,”輕柔綿長的,曖昧的尾音,“這樣補償……” * 壽星牽著妹子沒了人影,一群閑極無聊的男人們終于忍不住自己一顆熾熱的心,餓狼一樣撲到一起去,開始瘋狂八卦:“咋回事兒啊,打一半就這么把持不住了呢?!?/br> 最開始吹口哨那個男人把著球桿倚靠在一邊,生動的比劃著:“剛剛那meimei拿著桿往那臺子上一趴——我真是cao了,這咋地能把持得住啊?!?/br> “顧老板眼光是高,怪不得三百萬年凡心不動,人家喜歡妖精呢?!?/br> 陸嘉珩并沒有參與他們的對話,正跟沙發(fā)里的初梔說話。 說到一半,再一抬頭,那邊賭局都開上了。 賭時吟和顧從禮的關(guān)系。 口哨男很有經(jīng)驗,感嘆分析:“也沒說是女朋友,就把人帶來了,這事兒還真不好說的,沒準兒meimei還沒松口呢,我看顧老板把人家寶貝得不行哦,我他媽什么時候見到過他那么溫柔跟人說話,那眼神兒,嘖嘖,像大灰狼看著小紅帽?!?/br> 陸嘉珩表示贊賞,看熱鬧不嫌事兒大:“提醒一句,這姑娘顧總從人家十七的時候就開始惦記了?!?/br> 口哨男跳腳:“我靠,禽獸啊這是,我也想惦記一個。” 十分鐘后,并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被唾棄了一圈并冠上禽獸稱號的顧從禮回來了。 只身一個,身后沒人。 口哨男“誒”了一聲。 初梔扒著沙發(fā)靠背,失望地也“誒”了一聲:“小仙女呢?我喜歡她,我還以為晚上能一起吃飯?!?/br> “不知道,”陸嘉珩幸災(zāi)樂禍,全場就數(shù)他最快樂,“被某人嚇跑了吧?!?/br> 顧從禮唇抿成平直的線,沒理他,走過來坐在沙發(fā)里,垂著頭,安靜地思索。 他沒有想過,那時候的事情給她造成了這么大的困擾。 他是真的覺得沒什么,而且也不是因為那些閑言碎語才辭職的,他只是因為覺得麻煩。 現(xiàn)在看來,是他搞錯了,她有心病,她一直以來對他的刻意疏遠是因為這個。 那他再溫吞下去也沒用,得換種方法。 * 時吟確實是被嚇著了。 這感覺和之前輕輕落在額頭上的,幾乎感覺不到的吻完全不同,她清晰地感覺到了他埋在頸間的呼吸,耳尖濡濕的觸覺,軟骨被輕咬輕微的刺痛感。 等回過神來,她坐在出租車后面,單手拽著耳朵,給方舒發(fā)微信:【桌桌,顧從禮剛剛咬了我的耳朵。】 【好像還舔了一下。】 【方舒:……】 【方舒:你甚至已經(jīng)饑渴到開始做春夢了。】 “……” 時吟嘆了口氣,癱在車后座里。 對于以前發(fā)生的事情,時吟一直閉口不談。 如果可以的話,她甚至想假裝自己失憶了,就這么一直逃避下去就挺好,不用面對,也就不會害怕尷尬。 可是這段時間下來,她又沒辦法,不得不把話攤開來跟他講。 時吟還記得,當時顧從禮的表情,她現(xiàn)在開始有點相信,顧從禮也許是真的有點喜歡她了。 不然按照他的性格,怎么可能會做到這種程度,應(yīng)該連看她一眼都懶得才對,就像高中的時候那樣。 * 周日那天,時吟起了個早,睜開眼睛的時候,天還蒙蒙亮,不到七點。 她很久沒在九點前自然醒了,在床上躺了一會兒準備繼續(xù)睡,結(jié)果翻來覆去睡不著,滿腦子全是顧從禮將她圈在身前,湊在她耳畔,說著“補償”時候的樣子。 甚至前一天晚上還做了個夢,夢里顧從禮是霸道總裁,把她按在墻上,邪魅狂狷的微微一笑,說“你這個磨人的小妖精,就拿你的身體補償我好了。” 時吟嚇醒了,一身冷汗。 干脆爬起來沖了個澡,往書房走。 本來準備周末畫《退潮》的,結(jié)果因為顧從禮生日,時吟干脆提前畫了,好在還是開始,她對這本有十足的激情,分鏡草稿修稿了幾稿,最終才定下現(xiàn)在這個。 時吟之前和顫栗的貍貓商量過的意思是,這部先暫時在微博上連載,不投出版社。 貍貓老師原話是這樣的:【反正我這本也是為愛發(fā)電,不要求有什么收益,只是想看見這個小說變成漫畫,就現(xiàn)在微博上連載吧,以后再看?!?/br> 時吟好感動,覺得顫栗的貍貓老師更值得尊敬了,和這樣的情cao德行相比,他不給她后面的稿子就讓她畫的行為都變得沒那么令人反感了。 然后她理所當然的忽略了那句,以后再看。 就這樣,時吟懷著熱情火速開工,以條漫的形式在微博上連載了兩話,效果比她想象中還要好。 第二話,轉(zhuǎn)發(fā)點贊過萬。 顫栗的熊貓沒有新作品很久了,微博一年以來一直處于冷冷清清的狀態(tài),《退潮》這兩話條漫,再次把他送入到大家視野中。 時吟給了他很大的署名,評論和轉(zhuǎn)發(fā)于是基本上分為兩部分,最開始的時候是時吟的粉絲比較多,后來,開始漸漸地,開始討論腳本劇情。 再后來,就有那么一些評論,看起來有點奇怪了。 【是顫栗的貍貓啊啊啊啊啊大大!果然是大大的原作,我就說這種伏筆和抖包袱的感覺為什么這么熟悉!】 【剛看到是貍貓大,之前看過這個漫畫家在雜志上連載的,劇情比這個遜色好多,果然不是她自己寫的?!?/br> 【貍貓大大嗚嗚嗚嗚有生之年我還能看到你的新書嗎?】 【只有我覺得這個時一很投機取巧嗎,拿著別人的腦洞和劇情漲粉?】 【明明是這兩家合作……怎么時一就變成投機取巧了,畫難道不是她畫的嗎?】 時吟眨眨眼,她都這么佛了,居然還有這種,疑似黑粉的存在? 她返回到首頁,剛一刷新,看到顫栗的貍貓剛剛發(fā)了一條新微博。 【顫栗的貍貓:最近有好多讀者問我《退潮》這本后續(xù)的劇情,本來是打算用做腳本做漫畫的,但是既然大家都喜歡,我決定之后這本在xx中文網(wǎng)連載啦,大家記得來看哦?!?/br> 時吟:“……” 時吟:?????? 時吟目瞪口呆的看著這條顯示著“剛剛”的微博,發(fā)現(xiàn)她之前的那種不好的預(yù)感還真的成真了。 這個顫栗的貍貓,跟她說合作,不給她看后續(xù)的劇情,嘴上說著想做漫畫不想發(fā)表成小說,她就都真的信了。 顫栗的貍貓停筆這么久,讀者和粉絲流失量自然不用說,時吟不一樣,她漫畫連載了四年,從來沒有休息停更過,而且最近《鴻鳴龍雀》勢頭正盛,甚至上期的連載排名直接拿到順位第三。 就算顫栗的貍貓他有神格,他粉絲比時吟多了幾倍,無論是在哪個圈子,新的作者和好看的作品層出不窮,讀者和粉絲流動性都是非常高的。 至少現(xiàn)在,漫畫家時一的活粉和熱度肯定是高于作者顫栗的貍貓。 如果顫栗的貍貓直接說他要開新書,固然會引來一些死忠粉的期待和支持,但是關(guān)注度和現(xiàn)在絕對無法相提并論。 他不是真的只想做漫畫,只是在等她幫忙炒熱而已。 此時此刻,時吟確信了自己是個傻逼。 第39章 冰原與月光(5) 生平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 時吟氣到想爆粗。 顫栗的貍貓確實打得一手好算盤, 兩話轉(zhuǎn)發(fā)量過萬, 免費給他打了一波廣告, 下面評論里還有一堆不知道哪里來的“路人”控場, 一時間評論里全是貍貓老師新書幾個大字。 時吟不是那種斤斤計較的人,之前甚至也已經(jīng)問過他了,這個故事要不要出版什么的, 但是當時對方給出的答案是否定的。 她當時還覺得可惜。 就算他直接跟她說, 這本他也是準備連載的,想跟她合作做漫畫, 這個本她很喜歡, 時吟也不會拒絕。 根本就沒必要搞這么一出。 她強忍著一肚子的火, 點開了顫栗的貍貓的聊天窗口, 敲他:【貍貓老師, 您在嗎?】 下一秒, 對方的狀態(tài)從在線變成了離線, 頭像唰地一下就黑了。 時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