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jié)
她感性的,脆弱又偏執(zhí)的性格在藝術(shù)方面是上天給予的天賦,在此刻卻成了叩響地獄之門引子。 白露掙扎在自己臆想出來的、美好無暇的愛情里,顧璘看著跪在他腳邊哭泣的女人,冷漠又無動于衷的旁觀。 顧從禮的世界,和他骨血里帶著的東西,從那個時候開始一點一點的分裂成兩個部分。 后來,顧從禮想,如果當時沒有時吟。 如果沒遇到她,他是不是真的會就這么瘋掉。 顧璘太理智,白露濃烈得只剩下感情,他成為兩個極端的結(jié)合體,要么變成第二個顧璘,徹底成為利益的機器,完全泯滅掉最后的一點人性,要么變成第二個白露。 耶穌在《約翰福音》里說:跟從我的,就不在黑暗里走,必要得著生命的光。 他在黑暗中踟躕獨行,精疲力竭之時叩開了門扉,看見她站在門后,朝他伸出手來。 然后,他成了她最虔誠的信徒。 她是他的光。 第66章 野薔薇之戰(zhàn)(1) 白露直接從s市轉(zhuǎn)到陽城的一家, 專門針對精神方面疾病治療的私立醫(yī)院。 在陽城郊區(qū), 環(huán)境很好,醫(yī)療器械和技術(shù)全部是從海外引進, 專家十分權(quán)威。 時吟原本以為,白露抵觸的情緒會很激烈,結(jié)果女人只是安靜地站在那里, 沉默看著窗外, 一聲不吭,直勾勾的,盯著一個地方默默發(fā)呆。 顧從禮和院長大概有點交情, 將曹姨留下來照顧她, 曹姨將削好切成塊的水果端過去, 叫了她一聲:“夫人。” 白露恍惚了一下, 扭過頭來, 呆呆看了她一會兒。 半晌,她輕輕開口:“他什么時候來接我?!?/br> 曹姨笑了笑:“夫人, 小少爺就在門口呢, 您要不要跟他聊聊天?” 白露露出了一個短暫的迷茫的表情,隨即很快笑了起來, 輕聲說:“怎么你叫我是夫人,叫他就是少爺了?他才沒在門口, 你騙我?!?/br> 曹姨愣了下, 反應(yīng)過來以后, 下意識回過頭去。 顧從禮沉默地站在門口, 察覺到她看過來的視線,微微點了點頭,抬手關(guān)上門。 她嘴里的“他”,除了顧璘以外,從來沒有過第二個人。 不同于綜合性醫(yī)院的擁擠,這里的醫(yī)院很安靜,走廊空蕩蕩的,除了他沒有人。 顧從禮在門口站了一會兒,中央空調(diào)的暖氣明明很足,室外冷流卻依舊透過厚厚的墻壁滲透進來。 他冰冷的指尖捏在一起捻了捻,轉(zhuǎn)身往外走。 穿過走廊走到盡頭電梯間,他看見時吟。 她坐在窗前的椅子里,身上是厚厚的毛衣外套,電梯間有穿堂風,她大概是覺得有點冷,整個人縮在一堆,看起來像是一團毛絨絨的毛線團。 瞥見他出來,時吟抬起眼,朝他笑了,站起身跑過來,走到他面前,去拉他的手。 大概是他體溫有點低,她打了個哆嗦,仰頭:“你冷嗎?” 顧從禮抿著唇,安靜了幾秒,緩慢開口:“冷?!?/br> 她扯著他一根中指,把他的手拉過來,塞到自己的外套里,毛衣觸感柔軟暖洋洋的溫度帶著她的氣息,淡淡的椰子混著花香。 她揚起眼睫,笑瞇瞇地看著他;“這樣還冷嗎?” 顧從禮垂眸,抽手,拉著她抱進懷里。 時吟安安靜靜任由他抱著,乖巧的像只小貓咪。 電梯叮咚一聲,有幾個護士從里面出來,看見門口抱在一起的兩個人,嚇了一跳,然后湊在一起笑嘻嘻的走過去,邊說話還邊回頭。 時吟有點不好意思:“行了啊?!?/br> 顧從禮不撒手,下巴擱在她發(fā)頂:“再抱一會兒。” 時吟像小泥鰍一樣拱了拱:“回家再抱?!?/br> “回家接著抱?!?/br> 時吟沉默。 算了。 今天就寵他一下好了。 她縱容地妥協(xié)了,心里還有點竊喜和小無奈,感覺自己像個大jiejie一樣,他是抱著她撒嬌的小朋友。 終于有了翻身做主人的這一天。 兩個人就這么站在電梯門口,電梯門打開又合上,直到電梯門第四次關(guān)上以后—— “……” 時吟腳都麻了,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顧從禮,這就行了啊?!?/br> 男人低低笑了一聲,放開她:“脾氣真差。” 時吟瞪眼,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你說什么?” “你說我脾氣差?” “你竟然還嫌棄別人脾氣差?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脾氣有多爛?” 顧從禮按開電梯,微挑了下眉:“沒人說過我脾氣不好?!?/br> “那是因為沒人敢說,”時吟面無表情,“你還記得你連續(xù)一個禮拜不加我微信加了以后一秒鐘拉黑,原因只是因為我摔門了——這件事兒嗎?” “我應(yīng)該也說過,那是因為你跟別的男人在一起?!?/br> 時吟又翻了個白眼:“主編,我希望您理智吃醋,趙編輯家女兒都能打醬油了。” 顧從禮點點頭:“理智,你那個小助手的鑰匙什么時候還?!?/br> 兩個人出了醫(yī)院的門,走到車邊,時吟腳步一頓,表情為難:“我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說呀,直接說我有男朋友了,男朋友讓我把鑰匙要回來,會不會顯得你太小氣,有損您的名聲?!?/br> 顧從禮開車門,語氣輕飄飄:“沒事,我不需要名聲?!?/br> 時吟一噎,被他的豁然震住了,一時之間想不到還能說什么。 默默地上了車,顧從禮打方向盤出了醫(yī)院大門,忽然說:“時吟,你要不要搬過來住?!?/br> 時吟正在玩手機,聞言一抖:“什么?” “搬來我家住?!彼彤斔娴闹皇菃渭兊臎]聽清,平靜地重復(fù)道。 時吟微張著嘴巴,看了他十幾秒,意識到這個男人是認真的以后收回了震驚,換了一副更震驚的表情:“主編,我們家不流行婚前同居,被我爸知道可能會把我打死?!?/br> 顧從禮點點頭表示理解,很善解人意:“那先結(jié)婚。” 時吟:“……” * “男人,三十歲了,三十而立,成家這事兒的確是應(yīng)該提上日程了?!?/br> 甜品店角落卡座,方舒翹著腿兒,漫不經(jīng)心地攪拌著玻璃杯里的冰沙,語重心長的重復(fù)道:“畢竟,三十了?!?/br> “……”時吟面無表情,“二十九?!?/br> 方舒眉一挑:“你是已經(jīng)嫁給他了?這就開始護夫狂魔上身了?!?/br> 時吟高舉著手,一根一根擺弄著手指頭,一臉崩潰:“我才二十三,二十三,我怎么結(jié)啊。” “二十三了,該有性生活了。” 時吟:“……” 方舒抬眼,突然問她:“你用了嗎?” 時吟愣了愣,眨眼:“什么用了嗎?” “我給你買的,出差禮物。” “……” 時吟四下看了一圈兒,臉漲得通紅,壓低了聲音:“你那個東西,那個珠子——”她說不下去了,挫敗地嘆了口氣,“沒有,最近太忙了,沒有時間?!?/br> * 時吟最近確實是忙,兩場簽售會下來透支了她大半的體力,剛一回到s市又因為顧從禮的事兒去了趟陽城,折騰了兩天,剩下的體力也空了。 睡了十幾個小時,渾渾噩噩爬起來,又接到梁秋實的電話。 繼續(xù)開始了無休止的趕稿。 上次梁秋實打電話給她的時候因為顧從禮,她沒怎么注意他說了些什么,順口提起這件事。 等到時吟這邊畫得差不多了,梁秋實過來補背景和網(wǎng)點,關(guān)于上次的話題又重復(fù)了一遍。 簡單來說就是,他覺得帝都的那場發(fā)布會上那個戴著口罩的女生看起來有點像離年,可是他不確定。 時吟縮在沙發(fā)里打了個哈欠,抱著數(shù)位板,手邊一杯奶茶,旁邊放著筆記本電腦,手里捏著筆勾勾畫畫,一臉茫然的抬起頭來:“離年是誰?” “……” 梁秋實:“老師,您是故意的吧。” 時吟裂開嘴,無聲地笑了得好燦爛:“對啊,我是故意的,意思就是,她是誰都無所謂,”她抬手,筆尖戳了戳筆記本屏幕上的分鏡墨稿,“作品說話?!?/br> 梁秋實委婉的提醒她:“老師,離年背后是整個從陽文化的資源,作品,大綱,腳本,畫功強大的職業(yè)助手,從陽全部都提供,他們品牌部門是外包的,營銷水平?jīng)]話說?!?/br> 他頓了頓,抽手機,翻出微博里那段視頻,時吟的粉絲圍攻口罩女生的視頻:“這個熱度,您也看到的了,網(wǎng)上現(xiàn)在很多人都是這樣的,對于不知道前因后果的事情,她們只會看自己能看到的,看到了這段,轉(zhuǎn)一下罵兩句?!?/br> “您是轉(zhuǎn)了后面的內(nèi)容,可是能看見這些的最多也就僅限于圈內(nèi)或者關(guān)注這件事的人,并不是所有人都真的會刨根問底去深究后面還發(fā)生了什么,去好奇一下自己看到的是不是就是全部。” 他說了一大堆,時吟像沒聽見一樣,半分鐘后,把電腦側(cè)了側(cè),給他看,認真地問:“你覺得這里留白會不會好一點?” “……” 梁秋實急了,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聲音提高了一點:“時一老師!” 時吟嘴巴里咬著吸管,揚著眼睫看著他:“球球,你是不是覺得對不起我?” 梁秋實僵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