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jié)
最有意思的,還是夏星痕和陶清風對手戲。 攝影機調好機位開始記錄,這兩位“又導又演”的男主和男二,通常是先彼此按照各自的理解過一遍,然后再對著鏡頭商量參詳,很快達成一致后重新表演。默契度很高,這其實來源于他們做功課都做得很深,也都非常熟悉這部戲的緣故。 夏星痕從前深受導演掣肘之苦,覺得遇到了陶清風這樣一個功夫到位、脾氣通透、又盡心負責的同事,拍起戲實在是一種享受。 劇本里云向磊和于頌,陰差陽錯一個走“東歸”的政治曲折前進之路,一個走“西渡”的實業(yè)引資救國之路,總誤會對方是壞人,彼此從互相看不順眼到惺惺相惜,最后在克里姆林宮冰釋前嫌,成為共//產(chǎn)主義接班人的好兄弟,為建設新中國一起努力奮斗。 而劇本外,陶清風和夏星痕也在并肩戰(zhàn)斗。忙起來經(jīng)常晚飯吃不上幾口,也睡不了幾個小時。多虧年輕人熬得動。 陶瓷們自從知道陶清風重新接《東歸西渡》都半喜半憂。夏星痕的影帝歸來,繼續(xù)選擇陶清風合作,是認可陶清風的能力??梢怯暗墼侔l(fā)起瘋來怎么辦? 而且這重啟《東歸西渡》居然是夏影帝改編劇本,陶清風當執(zhí)行導演。陶瓷們雖然沉浸在陶清風學霸光環(huán)里,也覺得他擔綱這么個大題材作品的導演,實在有些稚嫩了。 也有很多陶瓷無條件相信陶清風做得好,衷心期盼能再出一部《乾俠東君魔女》那樣的精品。 另外,陶瓷女孩有別的,喜憂參半的事情。 商業(yè)電影《蹦一下,笑一個》是去年圣誕節(jié)殺青的,經(jīng)過了七個多月的籌備,即將登陸各大院線。這是陶清風第一次擔任一番男主的電影作品。票房實績是陶清風在扛。幸運的是,龔樺導演本身號召力強,故事預告也很吸引人。看上去搞笑輕松、特效不爛。陶瓷們希望,作為爆米花片來說值得一看。 黑子們這回的攻擊點是:“嘖嘖,瞧預告里那個愣頭木腦的傻樣子,連夜壺都認不得。丑拒。” 立刻有陶瓷表示:“這不正說明他演得入戲嗎?煤老板兒子就是這么傻啊?!?/br> 而且,預告片里陶清風扮搞笑的各種姿勢表情,還被不知是黑還是粉,p成了形態(tài)各異的表情包,在網(wǎng)上狠狠刷了一波“哈哈哈”的存在感。陶瓷和路人們表示:龔樺電影都是走喜劇路線。為了歡笑,到時候也值得去瞅瞅。 七月是國產(chǎn)電影保護月,同期上映的電影共有四部?!侗囊幌?,笑一個》的排片率有點虐,畢竟陶清風資歷尚輕,雖然小火一把,但院線方無法確認,他的粉絲們是否會來電影院支持他的主演電影。 更要命的是,由于今年政府機構深化改革,新成立了一個新聞出版廣電總署,正好撞著這國產(chǎn)電影七月。新部門成立三把火。他們先突擊檢查了七月上映了一部警匪片,發(fā)現(xiàn)里面血腥鏡頭剪輯不合格,勒令下架。此舉嚇到了各家發(fā)行機構,紛紛把自家電影撤檔,以免撞在突擊檢查的槍口上。畢竟人家新官上任是為了立威,很多時候就算沒問題,也會附會穿鑿地給你“檢查”出問題。 陶清風主演的《蹦一下,笑一個》的發(fā)行公司自然也不愿意作死,隨大流推遲了檔期。 表面上,肯定不能告訴大家是為了規(guī)避突擊審查的理由,于是就編了個,需要多點時間打磨剪輯,讓影片更好看的說辭。 但是這個理由在定檔之后再拿出來,就顯得十分生硬,有不靠譜之嫌。 這下子,陶瓷們郁郁寡歡,陶黑們又開始群魔亂舞了,說陶清風沒號召力所以院線方不愿多排片,說發(fā)行方?jīng)]信心所以推遲檔期,都振振有詞。一時之間陶黑揚眉吐氣,一派“翻身農奴把歌唱”之態(tài),又重新蹦跶起來。 陶瓷女孩們有些猜到是為了審查的原因,但又沒石錘,心中惴惴不安,希望陶清風的電影早日順利上映。 不過陶清風本人照舊是不受粉圈影響,專心拍《東歸西渡》。 《東歸西渡》拍攝到七月中旬時,嚴澹再次改完卷子放了暑假,來探陶清風的班時被陶清風嚇了一跳:“寶貝,你本來就夠瘦了,怎么又瘦了一圈?”嚴澹的小臂環(huán)住他的腰比劃道,“我快能用一只手圈完你的腰了?!?/br> 嚴澹這一年給陶清風在床上起了各種奇奇怪怪的稱呼,“寶貝”已經(jīng)是其中比較正常大眾的一種了。 因為是在人后,陶清風也不臉紅這個稱呼,他手里還握著明天要拍的劇本,已經(jīng)背得滾瓜爛熟,他只是在復習揣摩而已,還能一心二用,眼皮也沒抬,對嚴澹道:“那你不該更高興嗎?能用另一只手干點別的事情?!?/br> 嚴澹失笑感慨,一開始青澀得被他親一親就會臉紅的陶清風,如今也能說出這種沒羞沒躁反調戲的話。這可都是自己的功勞,特別有成就感。嚴澹握著陶清風的手,輕輕掰開劇本,五個手指一根一根地扣住,移到唇邊吻了吻,道:“這根‘削蔥’,該戴一枚戒指在上面了?!?/br> 陶清風心跳漏了一拍,他也逐漸了解國外可以同性結婚,交換戒指等的含義,心頭感動正待開口說些什么,嚴澹已經(jīng)掰過他的頭,堵住了那張嘴,一手摟緊腰,另一只手從善如流地開始做點別的事情。 “輕……輕點……”陶清風被摁倒床上時,不忘主動去親吻嚴澹的臉頰脖頸,仿佛這般討好似的哀求著,對方就真的會輕一點似的。 嚴澹從前總是動不動忍得很辛苦,做也做也不盡興,后來懂了這都是套路。 “你受得了的?!眹厘R幻婵壑氖滞笈e過頭頂,埋首在他胸前輕咬慢舔著,“……你還很喜歡。” 陶清風情動不已,發(fā)出宛如嗚咽的細細喘息聲,“等等……這回太快……” “等?”嚴澹也發(fā)明了自己的賣慘套路,眼眸水汽氤氳地看著陶清風,“我都等了多少年?!?/br> 果不其然,陶清風心也軟了,身體也軟了,還把嚴澹摟過來任他施威了。 “我明天就去訂戒指……”嚴澹這回心滿意足,抱緊陶清風睡著之前,迷迷糊糊說道。 嚴澹訂戒指的地方,是該市中心的某個國外奢侈品專柜的品牌。之所以選擇這一家,并不僅因為他們家是這個專柜的貴賓用戶(嚴家母親每年都要都要在這里買新款首飾)。而是因為嚴澹比較喜歡這家做結婚鉆戒的理念: 這個品牌的婚戒,要用護照或身份證去預訂,一生只能訂一次,代表忠貞不渝。 婚戒上還要刻名字,嚴澹審美并不苛刻,選擇的標準無非是哪顆鉆石大一點,款式大方好看一些。 不過他特意給銷售經(jīng)理說明:請設計師定做這一款的時候,兩只戒指都做成男款。 銷售經(jīng)理眼皮一跳,欲言又止。他熟知嚴澹的母親,畢竟那位大客戶每年都要照顧他們家生意那么多次,但是看著嚴澹毫不猶豫定做交錢一氣呵成的篤定模樣。又不敢多說,為客戶保密是他們的職責。 所以哪怕嚴家母親再次來專柜選購首飾時,客戶經(jīng)理也不敢向她透露半分:不敢說您的公子,在我們這里,定了兩只男士婚戒,就在隔壁制坊間里打磨。 銷售經(jīng)理心里苦:現(xiàn)在的年輕人啊。 婚戒制作好后,銷售經(jīng)理打電話給嚴澹請他來取。 嚴澹留給他的手機號碼,是他自己上班時的手機。自從放暑假后基本沒怎么用。嚴澹前兩天回家吃飯時,不慎留在大別墅里了,他自己回去后半天沒找著,還準備第二天去拿。 但就在當天晚上,銷售經(jīng)理給那個手機打電話。撿到兒子遺落手機的嚴家母親,看著來電顯示上“x專柜銷售經(jīng)理”,想起這人她也熟,就接通了電話,想聽聽他找嚴澹有何事,是不是推銷新季男款手表之類的,如果新貨很好就給兒子買一只…… 嚴家母親按下通話鍵后沒說話,對面銷售經(jīng)理以為是嚴澹接通的,以客服完美聲線道:“嚴先生,您定制的婚戒做好了……” 話筒里傳來清晰的一字一頓女聲,差點沒把銷售經(jīng)理心臟嚇得跳出嗓子,一度拿不穩(wěn)話筒: “——再說一遍?我兒子,在你們那里定做了什么?” 作者有話要說: 雞飛狗跳修羅場 第128章 精品周播 嚴家對孩子管得外松內緊。 小事輕易不做主, 但大事必須報備, 這是多年來心照不宣的原則。 不巧的是, 嚴澹經(jīng)常處于挑戰(zhàn)這個原則的邊緣。又或者說,他以為的“可以做主”的小事, 后來都發(fā)展為分分鐘差點把家長心臟病嚇出來的大事。 比如小學時的替考,大學時的馬拉松,研究生時的舉報…… 由于嚴澹這些屢試不爽的“前科”, 使得父母經(jīng)常處在一種缺乏安全感的心態(tài)中,每周都要和他吃頓飯才安心,怕這小子又不聲不響鬧出什么大事情。 就在嚴家母親以為這一兩年, 小兒子終于安穩(wěn)下來時,驟然又從電話里聽到這個炸//彈般的大新聞。她幾乎是眼前一黑, 強撐著才沒倒下去:上周才拒絕了又一次的相親, 說不想談戀愛, 沒過幾天就要買戒指結婚了?? 嚴家母親受過良好教養(yǎng),但從來沒有當過婆婆, 來不及運使經(jīng)驗來恢復理智, 不受控制升起一股天然的憤慨: 哪個女人????能耐居然那么大???使了什么手段???才一個星期?? 可憐的銷售經(jīng)理,在話筒里結結巴巴地復述著:“嚴家太太, 您公子訂做, 訂做的是一對婚戒?!彼笊浅娏? 欲蓋彌彰地假意補充道,“我以為您是知道的?!?/br> 嚴家母親大腦終于清醒了一點,她仔細詢問了訂做戒指的日期, 是兩周前開始做的,自然就不是什么“一周閃婚”的決定,而是她兒子瞞著不說罷了。 嚴家母親掛了電話之后心情委屈:絞盡腦汁地想,為什么嚴澹要瞞著家里。難道是以為父母不會同意?那女人什么來頭? 嚴家從來沒有什么對頭或敵人。難道是那女人有不好的前科,或者社會身份尷尬?嚴家母親越想越是心驚,幾次抓起電話欲問,卻又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心想:小澹現(xiàn)在被愛情沖昏了頭腦??刹灰碳っ獾盟麤_動。反正嚴澹今天會過來拿手機,她耐心等待就好。 嚴家母親心事重重,在飯桌上欲言又止。嚴澹父親問:“怎么了?” 嚴家母親把聽到訂做戒指的事情,告訴了嚴代表,果然對方萬年不變的嘴角弧度也快裂了,愕然道:“……你讓他馬上過來?!?/br> 嚴家母親勸道:“今晚他來吃飯,那時候我們好好問問?!彼纸o嚴家二哥打了電話,只說讓他先過來一趟。 嚴家二哥先回到家中,剛一進門就接到他母親丟過來的炸//彈。 “你知道你弟弟要結婚了嗎?” 嚴放目瞪口呆:“誰?我弟?哪個弟?” 通常這樣來形容的,就一個弟弟而已,但由于“結婚”和嚴澹距離太過遙遠,嚴放一時間不敢相信,還以為是本家那邊什么表親。 “你倒是說說你有幾個弟?”嚴家母親心塞:這一個兩個的怎么都掉鏈子。 嚴放張口結舌:“可是小澹他……他和誰啊?” “你真的不知道?”嚴家母親看著二哥一臉崩潰糾結的模樣,才心情平衡了些,道,“我們也不知道,那就晚上一塊問吧?!彼f了前因后果,果然嚴放也是一臉難以置信之色。 嚴家上下,一派準備三堂會審的架勢。 嚴澹覺得今晚的飯吃得非常詭異。他父母,他二哥都用一種一言難盡的復雜眼神看著他。嚴澹甚至問出了“我臉上有什么嗎?”這種話。 嚴家母親耐著最后的性子,問:“小澹,你有沒有什么事情要對我們說?”主動招供還有一線生機,她甚至提示道:“比如最近看上了什么女孩子?” 可惜嚴澹并不知道已經(jīng)翻車,他實話實說道:“看上女孩子?沒有啊?!?/br> 天地良心,這絕對是大實話。 “還裝!”嚴家母親爆發(fā)了,在嚴代表和嚴二哥心照不宣的視線里,嚴家母親拍案而起,怒道:“戒指都做了!你還要瞞著我們到什么時候!” 嚴澹眼中閃過無措的慌亂,他立刻想到了自己手機忘在別墅這邊,一下子就明白了究竟是怎么回事,立刻道:“媽,你聽我解釋……” “解釋?”嚴家母親責道:“訂戒指了都不和家里說。女孩子那邊也就這樣算了?是不是要等生米煮成熟飯,三年抱倆了才肯坦白?” 嚴澹汗顏道:“并,并非你們想的那樣……” “到底有什么見不得人的?”嚴家父母交換了一個視線,雖然嚴家父親一言不發(fā),但嚴家母親的問題基本就都是他的心聲。嚴家母親繼續(xù)問:“你憑什么覺得我們會不同意那個女孩子……” “媽,你看了那戒指的照片嗎?”嚴澹鎮(zhèn)靜地問道。 “沒看,不要轉移話題,我現(xiàn)在沒心思欣賞你的審美?!?/br> 話音未落,嚴澹已經(jīng)從手機上調出戒指照片,推到桌子前方,“您先看看吧。” 這是一張設計的效果圖,兩枚同樣大小的鉆戒,戒環(huán)是鉑金色,鑲嵌著兩顆一模一樣水滴形鉆石。戒環(huán)內側的銘文還是廣告圖樣上的love。 嚴家母親依言瞥了一眼,頓時臉色大變,不可思議地怔望著嚴澹道:“你……” 嚴澹沉默著,他母親聰敏又觀察力強,一看那戒指效果圖,兩張一樣大小的,就心中有數(shù)了。 嚴家母親心情復雜地把鉆戒設計圖推給嚴代表看,嚴代表怔了半響,神色莫測地望著兒子:“怪不得你不想結婚?!?/br> 嚴放也好奇湊過來看了一眼,本來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畢竟他沒有結過婚,沒想起來正宗的男女式樣鉆戒大小、款式應該有細微的差別,還疑惑為什么他母親是那種反應。結果聽到嚴代表這樣一說,嚴放也很快意識到,替父母說出了共同的心聲: “是個男的?” 他們三個一時間都相顧失色。還彼此意味深長地互相打量著,好似琢磨是不是基因問題。 嚴澹深吸一口氣,道:“爸,媽,哥,對不起。我知道你們不同意。所以一直沒說。但我這輩子只認他。我……”他臉上顯出某種孤絕之色,“我知道商量也沒用。但這,不是那種可以商量的事……” 嚴放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怒道:“商量都不能商量?你這是什么鬼迷心竅了?我倒要看看是哪個野男人——” 嚴家母親制止了二兒子,深吸一口氣,用最大自制力以尊重的稱呼去交流:“小澹,你的……你的……”她艱難道,“心上人,是誰?” 嚴代表額頭青筋跳動,顯然他并不認可妻子稱呼嚴澹那位為“對方的心上人”,但他沉默著一言不發(fā),只用一雙具有穿透性的凝視的視線望著嚴澹。 嚴澹遲疑著,張口欲言又止。 嚴放嘲諷笑道:“不敢說?怕我們像小說里那樣,給那男人砸?guī)變|‘分手費’?” 嚴家母親責備地看了二兒子一眼,柔聲道:“小澹,你喜歡的人,我們總歸是不會為難的。這點氣量,我們還不至于沒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