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頁
朱凌鍶像背書一樣說,“朕與祁王,兄弟情深,一想起祁王要離開北京,朕就難受得睡不著覺,太師快別再說了?!?/br> 劉岱心想,我信你才有鬼了,你們兩兄弟,王不見王的,還跟我裝呢,于是按著性子,又勸說了一番。 朱凌鍶露出一些為難的樣子,扁著嘴說,“可是先帝也沒有讓祁王離開京城啊,朕怎么能不顧先帝的意思呢?!?/br> “先帝去時,祁王還不滿二十,”劉岱便就太***祖的旨意重要還是先帝的想法重要這個論題,沒有展開而是簡短地論述了一下,朱凌鍶還是搖搖頭。 “陛下,可是那謝靖……” 朱凌鍶拼命搖著腦袋,眼睛里卻流露出委屈的神色,“噓,太師小聲點(diǎn),謝卿聽到了會生氣的?!?/br> 劉岱心想,果然如此。 “皇上,他謝九升身為臣子,竟敢如此造次,老臣可容不得他……”他剛一嚷,朱凌鍶就踮腳去捂他的嘴,“太師快別說了,謝卿會聽到……” 眼睛里還有淚光閃閃。 劉岱這下真的確定了。 他早就聽說,謝靖對皇帝,管束頗多,看書要管,批折子要管,就連皇帝寫的圣旨,他都要搶過去自己改了再下發(fā)。幾時起幾時睡都定好,吃多吃少了都不行。 皇帝大了,開始對謝靖不喜,劉岱摸了摸胡子,想著自己前兩年上的眼藥,果然開始見效了。 日后借著這個,就可以一舉扳倒謝靖,斷送他的仕途。 不過,眼下還是先把祁王的事搞定,只要這件事做成了,他就是全天下讀書人心中的英雄。 “皇上,您身為天下之主,怎么能被區(qū)區(qū)一個謝靖左右,”見朱凌鍶露出害怕的神情,劉岱不由得湊近來,擺出一副和小皇帝站在同一戰(zhàn)線的模樣。 “太師……不如,先給謝卿一些好處?!敝炝桄J吞吞吐吐地說。 劉岱眉頭一皺。 謝靖這廝,肯定天天在小皇帝面前說要官職。 他好不容易奪了謝靖的實(shí)職,哪有再把他提起來的道理,“這怎么行,”他才說了這么一句,朱凌鍶又向后縮了縮。 看來,皇帝怕謝靖怕得厲害。不給謝靖點(diǎn)好處,這事還真辦不成。 索性就先給他點(diǎn)甜頭,反正皇帝心里已經(jīng)厭惡他了,他也蹦跶不了幾天。 眼下吏部還有個缺,吏部尚書張洮是他同鄉(xiāng),當(dāng)年還是劉岱花費(fèi)力氣把他弄上去的,吏部約等于是劉岱的地盤。 料謝靖也翻不出什么花樣來。 隆嘉四年十一月,謝靖任吏部侍郎,次年二月,祁王就藩。 讓所有人意外的是,祁王就藩的地方,不是原本的封地,居然是錢塘。 當(dāng)日他手腕一抖,飛鏢扎在地圖上的錢塘一地。 謝靖說,“錢塘好,都說風(fēng)景如畫?!?/br> “九升可去過?”祁王回頭問,眼波瀲滟。 謝靖搖搖頭,他少時家貧,連鄉(xiāng)試的盤纏都沒有,錢塘雖不遠(yuǎn),可也不是他能去游玩的。 祁王展顏一笑,“那九升有空來找我。” 卻是沒想到,只過了幾年,這話就應(yīng)驗(yàn)了。 祁王出生時,是先帝獨(dú)子,三歲就封了王,封地在西南一隅。當(dāng)時貴妃想著,祁王是要繼承大統(tǒng)的,也就沒多計(jì)較。 朱凌鍶對朝臣們說,“祁王在北京出生長大,現(xiàn)在要去個沒去過的地方,朕怎么都放心不下,如何舍得不給他一塊好地方啊?!?/br> 文臣們聽著,覺得說得也沒錯,反正趕祁王就藩去就算勝利,去哪兒并不重要。再說皇帝有人情味總是好事,沒過幾天,就有拍馬屁的折子呈上來,說他改封錢塘一舉,是“全了祖宗禮法和兄弟情意”。 只有劉岱覺得似乎不大對勁。 二月初八,春寒料峭,皇帝率眾臣子送祁王出永定門十里,祁王回頭說,“陛下,不用再送了?!?/br> 他目光落在謝靖臉上,心中涌起難言的惆悵。 今年花朝,不能一塊兒過了。 謝靖囑他保重,祁王點(diǎn)頭應(yīng)了,但有一句話,未能說出口。 我的樊籠,卻是你的大海。 “九升,從此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祁王說完,拱手與眾人作別,便上了馬。 “皇上,臣去去就回?!?/br> 謝靖飛身上了身旁禁軍的馬匹,只見晴空之下,黑白雙駿上,紅與白一雙儷影,向著遠(yuǎn)方飛馳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小天使們求收藏求評論啊o( ̄ε ̄*) 第19章 豹房 隆嘉五年十月,謝靖去新單位吏部報到快有一年了。 由于大佬劉岱的特別關(guān)照,謝靖一到吏部,就受到了吏部尚書張洮及其手下的親切關(guān)懷。 好在謝靖是經(jīng)歷過大風(fēng)浪的人。他生于窮鄉(xiāng)僻壤,幼時身負(fù)大才,還不懂藏拙,猶如黃金寶珠,即使身處暗室,依舊熠熠生光。是以沒少遭人嫉恨。 后來蟾宮折桂,卻又開罪首輔,當(dāng)上顧命大臣,經(jīng)歷宦海沉浮,和這些事比起來,吏部那些人給他穿小鞋,實(shí)在是段位太低。 于是謝靖過得十分舒適愜意,每天上朝之后,就去吏部打卡,查閱卷宗,研習(xí)條規(guī)。張洮扔了好幾個棘手的差事給他,謝靖都辦得很妥當(dāng)。 至于其他同僚,雖礙著劉張二人面子,不得與謝靖相交,其實(shí)心里,對他都十分服氣。京察的年份,吏部人多事雜,謝靖一身多任,諸人心中,其實(shí)頗為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