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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凌鏡就一愣。 謝靖又說,“還請王爺在皇上面前,萬勿提起?!?/br> 朱凌鏡看著謝靖低垂腦袋上那頂墨玉冠,雖面上沉靜如水,實則心緒十分繚亂。 他想不通,當(dāng)年縱馬送他出城的謝靖,怎么怕皇帝怕得這么厲害了? 又不禁覺得,他這兄弟,看起來十分好說話,其實內(nèi)里,手段了得,竟把謝靖這樣的人,都制得服服帖帖。一思及此,他心中的惆悵委屈、憤懣不平,又一次充盈肺腑。 若是當(dāng)初他登上大寶…… 他這一生,也就是前十年,初初開了個好頭,余下的日子,莫不是在怨恨惆悵和無奈釋懷之間來回。 卻說皇帝這邊,把邵尋叫了來,只讓人喝茶,搞得平日京里呼風(fēng)喚雨的錦衣衛(wèi)指揮使邵大人,心下十分忐忑。 他此番負(fù)責(zé)護(hù)衛(wèi),不敢有失,離京之后每一天,都要和謝靖碰頭,安排每日行程和布防。今日住進(jìn)祁王府邸,自己人分出去一大半,本就有點不得勁,皇帝叫他來,又不吩咐,便叫他開始尋思,自己究竟哪兒有不對了。 不過往日這種事兒,都是謝靖主理,皇帝怎么想起來親自過問了呢。 朱凌鍶他其實,就是想問邵尋,祁王和謝靖,在小花園里,趁著那烏云遮月晦暗不明,說了些什么。 這事對邵尋倒是簡單,要是錦衣衛(wèi)不放,一直蒼蠅也飛不進(jìn)來,這園中說的話,字字都聽得分明,只相安無事,不理罷了。 可是皇帝又,不好意思問。 他和謝靖的事,邵尋自然一清二楚,這要是開口,不說別的,先顯得他小氣了。 想到這一節(jié),讓邵尋走便是,可他又實在想知道,如此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邵尋喝完了這盞龍井,正要求個示下,皇帝忽然說,“邵大人,祁王與首輔……” 小氣就小氣吧,至少求個痛快。 邵尋一聽,腦子轉(zhuǎn)得飛快,原來如此,皇上您這又是何苦,直接問就是了,害得臣心里嘀咕好久。 他心里松了口氣,面上卻一派正經(jīng), “回稟皇上,祁王先說,‘你說這梨花白,與京里的三月春,可有的一比?’首輔就說‘三月春清冽之中自有粗豪之氣,梨花白入口綿柔,清香宜人,后勁卻不小,倒像是北地南國,初雪煙雨,俱是美景,令人心醉……’” 邵尋往下,把他二人對話,竟然復(fù)述得八*九不離十,朱凌鍶不由得感慨,錦衣衛(wèi)的情報工作真不好做,直到聽祁王說到那句“西湖邊的院子”,陡然喊了一聲,“夠了?!?/br> 邵尋也不驚,霎時停了,低眉垂眼,一副等皇帝發(fā)落了樣子。 皇帝這才發(fā)覺自己失態(tài),“大人辛苦了,這就回去歇著吧?!鄙蹖さ昧钭吡?,皇帝又在心里懊悔,想知道謝靖究竟,怎樣答的。 他這幾番思量,原想求個痛快,偏更不痛快了。 又過了一會兒,謝靖回來了,他先問皇帝今日如何,因見皇帝離席,似乎不對胃口,怕他是舟車勞頓,傷了脾胃,鬧出毛病來。 皇帝拿手在鼻子前邊扇扇,“好大的酒氣?!?/br> 謝靖陪著笑,“多喝了幾杯,臣這就去洗漱了,”皇帝說,“等等?!?/br> 他早早回房,換了一身暗紫直身,顯得一張臉瑩白如玉,又躲了一半在燈影里,謝靖酒意上頭,便去捏他下巴,心想離京一月,果真還是瘦了,卻又側(cè)著臉低頭去親他。 “你……”皇帝被酒氣一沖,叫了起來,謝靖卻笑吟吟退開,臉上那股得意,仿佛偷吃了魚的貓兒,皇帝臉上發(fā)燒,劈頭就問,“你還往這兒來?” 謝靖一愣,皇帝又說,“祁王不是給你留了,西湖邊的院子么?” 一聽這話,謝靖的酒意,散了大半,脊背上那股涼,再度襲來,若是他倆在一起頭兩年,準(zhǔn)得跪下謝罪,如今謝靖對皇帝,里里外外,熟得不能再熟,便知他是吃醋了。 只是他和祁王,從未有過什么,只是朋友唱和,與周斟也無甚分別。朱凌鏡雖對他有些不同,可說到底,是朱凌鏡這個人,本就與眾不同,卻未必是另眼相看的意思。 他以為坦坦蕩蕩,剛才院子里的話,也沒想過避著人。是以皇帝得知,也不至于生氣。 便又湊過來,小心說著,“臣那時是胡言亂語,皇上切莫當(dāng)真,若不樂意,罰臣就好了,千萬別往心里去,氣壞龍體就不好了?!?/br> 他是真怕皇帝生病。 朱凌鍶聽他,句句都攬到自己身上,絲毫不牽扯朱凌鏡,更覺得他有心維護(hù),心里待朱凌鏡不同。 “那你對祁王,究竟意下如何?” 謝靖的酒,徹底醒了。 他沒想到,只是吃了個飯回來,就要回答如此嚴(yán)酷的問題。 遙想當(dāng)年,他聽說太子頑劣駑鈍,不堪教化,那點不臣之心,也是有的。他與祁王交好,知他秉性為人,自然覺得太子不如祁王,誰知先帝卻把太子托付與他。 再后來,乾清宮中,文華殿里,保寧城外,浮碧亭前……一樁一件,全是說不盡的情思。 他看著皇帝,眼神漸漸染上柔情。 如何能知道,遇著真心之前,要獨(dú)自過那么多年。 “祁王是謝靖之友,并無其他,請皇上放心?!敝x靖眸光微動,“謝靖對皇上,此心不渝?!?/br> 意思就是親愛的饒了我吧我真跟他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