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嗯,我醒了看你們不見了,就來找你們了?!?/br> 跟認識的人在一起,霍免的心情輕松不少。 腦子里還未成型的胡思亂想,立馬被她拋到了腦后。 漸近三樓,周遭一下子有了人氣,能聽到她爸媽和趙叔叔的講話聲音。 陳愛嫻看到霍免,多稀奇似地招呼霍強過來:“快看快看,我們家的豬終于醒了?!?/br> 霍免駁道:“就小小休息一下而已?!?/br> “嘖嘖,”霍強跟著陳愛嫻一起笑她:“我們東西搬上搬下都沒吵醒你,車里那么吵你也能睡,真的是豬?!?/br> 嫌霍免被糗得不夠狠,劉學磊接著補充:“我剛才下去看到小免……她走錯樓層了,在空房子前東張西望。” “哈哈哈,”陳愛嫻笑聲更大:“霍強你改天有空,帶豬去醫(yī)院看看腦子吧。她在車隊住到七歲呢,怎么連樓層都給忘了?!?/br> “不算忘記……” 霍免為自己地解釋:“我是看那家的門,感覺很眼熟,就多看了幾眼?!?/br> 她的意思是,她其實在隨便逛逛,看看風景,并沒有走錯。 “切,這棟樓就住我們一戶,你多看幾眼,還能給你看出花來?”陳愛嫻毫不留情地揭穿她。 “額……就住我們???” 死鴨子嘴硬,霍免只好說:“我哪知道!我看那家人的家具好像還在呢。” 這句話不知哪里有問題。趙遠和劉學磊聽完后停下手里的活,兩雙眼睛齊刷刷地看向了她。 “不可能,”劉學磊皺起眉:“這里荒廢很久了?!?/br> “你說的是樓下的哪戶?”趙遠的語氣也變得嚴肅。 看風景是假,看到家具是真。 霍免見兩位叔叔如臨大敵的樣子,老老實實地交代:“紅色木門的那家?!?/br> 霍強最快反應過來:“小免是不是說的老尤家???” “哦哦,老尤!” 尤家?尤諳嘛,陳愛嫻很熟的。 “那家有一個漂亮得像女娃娃的男孩,你們記不記得?” 霍免真是挖了個坑給自己跳啊…… 怎么又是尤諳,還錯把他家當成了自己家……她有預感,陳愛嫻刻意這么描述,是想趁機再爆她一個黑料! 她都看見陳女士給她擠眉弄眼了好嗎! “有點印象?!?/br> 不同于他們一家三口之間打打鬧鬧的氣氛,劉學磊的神色不太對。 “那個男孩……后來也失蹤了吧?” ——也? ——失蹤? 霍家的三人面面相覷,明顯一頭霧水,沒聽懂那是什么意思。 趙遠聽懂了。 “不是失蹤,”舔了舔發(fā)干的嘴唇,趙遠沉聲道:“說的是老尤家的話,他家的那個孩子死了?!?/br> “死……死了?” 陳愛嫻瞪大眼睛:“真的?” 趙遠點點頭,很是肯定:“嗯,死了?!?/br> 時隔多年,第三次接觸尤諳這個名字是他的死訊。 對于霍免,是一場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閑聊時,大人偶然向她提及。 ——真遺憾,太悲傷了。 她這么想著,卻完全不知道該露出什么樣的表情。 沒有哭的立場,也沒有哭的情緒。 后來他們講著講著又聊到別的話題,仿佛那個男孩的死亡只是一則過期的新聞。 他也的確是。 那么,陳愛嫻以后不會再提及與尤諳有關的話題,她不會被笑了。 想到這里,霍免的心情仍舊沒能緩過來。 雖然這種不重要的事除了她和她媽已經沒有人記得,隔得太久,霍免自己都差點快忘了——尤諳是她的初戀啊。 這輩子,她最早喜歡上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你們:小樹枝扔了2個地雷,水晶蝦餃皇扔了1個火箭炮,以實瑪利扔了1個地雷,扶蘇扔了1個地雷 第3章 鑰匙 傍晚,霍免是最后一個去洗澡的。 車隊的臨時休息所,每戶沒有獨立的浴室。要洗澡得走到一樓,淋浴房在車隊倉庫的后面。 熱水壺里裝了剛燒的熱水,陳愛嫻把它和水勺一起放進大水桶。 未免自己女兒連淋浴房沒有水龍頭的事都忘記,她細心跟霍免交代:“淋浴房對面有一口水井,你打水上來后,兌著水壺里的熱水,看溫度合適了再洗?!?/br> 霍免點點頭,拎上水桶出了門。 七歲離開車隊,現在她十六歲,在有熱水器、花灑的地方生活了那么久,身體卻沒有忘記這里。 霍免流暢地打了一桶井水,摻著熱水倒進她的大桶。 淋浴房它叫淋浴房,實際上不過是用水泥砌出的一個空間,不供水、沒電燈,它簡易得連天花板都沒有。 在這里洗澡,霍免不自覺地洗得很快。 第一個原因當然是不方便;第二個原因是從前的習慣使然。 以前住在這里,一棟樓共用一個淋浴房,大家要排隊洗澡。 她傍晚和尤諳從幼兒園回來,就一起拎著水桶過來占位置。位置排到了,大人也差不多在家把晚飯煮好了,吃飯前下樓來,帶他們進去洗澡。 大家都等著,所以洗得慢了,排隊的人會有意見,在外邊吵吵囔囔地問:“怎么這么久?什么時候好?” 尤諳常常洗澡洗得太慢。 外面的人催得狠了,霍免就探個腦袋,偷看一眼尤諳快洗完沒有。 “你們不要著急!尤諳頭發(fā)洗好了,現在在洗屁股,很快就好了!” “尤諳在穿衣服了,尤諳,要不要我?guī)湍憧劭圩友剑俊?/br> 這樣的進度反饋,不僅能稍稍壓下抱怨的聲音,更重要的是,能加快尤諳的速度。 他臉皮薄,被她一看,羞得趕緊想把衣服穿好。 白白的皮膚,粉粉的臉蛋,漂亮小男孩出浴后做的第一件事總是——拿他的拳頭輕輕錘一下霍免。 霍免對他這個行為一直很不理解。 他在跟她生氣嗎?可是,錘得一點也不痛。 尤諳啊…… 嘆了口氣,霍免拿浴巾擦干身上的水,換上一套新衣服。 一整天出太多汗,穿來的衣服全部得洗了。她拾起臟衣服,將褲子口袋里的東西清出。 ——舊版的硬幣紙幣,紙條和一把鑰匙。 對了,今天不小心摔裂了存錢罐! 把臟衣服丟進水桶,霍免邊擦頭發(fā),邊展開紙條看了看。 時間太久,紙條上的東西淡得完全無法分辨原形。 唔,還有鑰匙。 回家路上,霍免一手挎著水桶,一手拿著鑰匙分辨,努力從記憶中搜尋出來,它是用來開什么的。 鑰匙是樸素的銀色,大小看上去像門鑰匙。 門鑰匙?和她手里,用來開自家房門的那把明顯不一樣啊。 那么是哪里的門? 存錢罐內的東西是七歲以前的…… 教室門?不對。 爺爺奶奶家的門?不可能。 七歲的自己有開什么門的需求嗎? 或者,備用鑰匙? 總覺得大人不會給她鑰匙,因為她肯定會弄丟的。 太陽落山,天色越來越暗。 霍免把鑰匙揣進口袋,決定不想了,反正她也想不起來。 回家時路過二層。 聽到尤諳的死訊之后,再見到那扇紅木門,霍免覺得它紅得有些陰郁。 夕陽中,凝結的色澤像極凋零的楓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