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約會

    猝然下墜的時分，霍免在尤諳的懷里尖叫出聲。

    “別怕啊?！?/br>
    他低低笑著，抬手捂上她的耳朵，寬大的懷抱擋住細密的雨與冷冽的風。

    灰色的天幕下，她聞到他身上特殊的甜蜜氣味。

    雨珠將他的黑發(fā)淋得濕漉漉的，精致妖異的眉眼因著那抹溫柔的神色，變得更加動人。

    “你知道的，我不會讓你受到傷害?！?/br>
    奇異的，心跳得很快，但霍免的動作卻一下子老實了。

    不止一次了，從尤諳身上感受到與他平時所表現(xiàn)的，不相符的氣質(zhì)。

    他仿佛是成熟的，比她年長的……值得托付的。

    那種神秘而陌生的吸引力，每每在她想要仔細分辨時，又失去了源頭。

    尤諳的笑容純良，眸中云淡風輕，什么都沒有。

    “我們要去哪？”霍免小聲問。

    這時候他似乎又變回她了的小跟屁蟲，語調(diào)一如既往地乖順：“聽你的?！?/br>
    “那……”奇異的心情，催生腦中冒出不安分的想法，霍免想要做點和平常不一樣的事：“我們?nèi)タ措娪鞍?。?/br>
    尤諳的目光投向霍免。

    她被他看得不住心虛，為了掩飾那點小心思，眼神飄忽地錯開視線：“看、看什么啊！你不知道什么是電影院嗎？”

    他伸手摸了摸她微潮的腦袋，但笑不語。

    ——這什么動作啦！平時都是她摸他頭的??！

    霍免不太適應(yīng)，卻一點兒也不生氣。

    陰沉沉的下雨天里，她被怪怪的尤諳帶著飛到這么高的地方……明明應(yīng)該感到害怕的，怎么會，心里竟然有些興奮……

    而后，他們在雨中飛行了很長的距離。

    長到霍免忍不住想，本來那個問題只是隨便說的，但——不會尤諳真的不知道什么是電影院吧？

    最后停下來時，她抬眼四顧，毫無頭緒他們身在何處。

    一條被打濕的石板路向下蜿蜒，看不到盡頭，這樣糟糕的天氣里，只有寥寥的幾家店鋪是亮著光的。

    尤諳將霍免放下來，牽起她的手。

    走了幾步，這條路上還真的有一家電影院。

    店家掃了眼窗口前的顧客，一個男人帶著穿校服的學生妹。

    ——這個時間點出現(xiàn)在這里的學生，八成是逃課了吧；而且，跟比自己大這么多的男人交往嗎……

    ——現(xiàn)在的年輕人，真是叛逆啊。

    他皺著眉，將電影票遞了出去。

    霍免自然察覺到了對方那略帶輕蔑的眼神，不過她更在意的事是……

    “尤諳，”她踮著腳，溫熱氣息湊到他的耳邊：“你哪來的錢??？！”

    擋住嘴，他調(diào)皮地輕聲回答她：“我偷的。”

    ——太叛逆了??！

    ——這個叛逆的七歲??！

    霍免才不覺得他在跟自己開玩笑，尤諳說的十有八九是真的。

    怎么能偷東西呢？這么小就不學好！

    偷東西的小孩……不對，小孩鬼，偷東西的小孩鬼是需要被抓起來教育的！！

    “兔子想吃爆米花嗎？”他掏出兜里的錢，歪著腦袋問她。

    “吃！”霍免毫不猶豫地應(yīng)他。

    電影店外，一襲紅裙的女人挽著她的男伴，打傘路過。

    余光瞥見一個眼熟背影，她的腳步頓住。

    “怎么了？”男伴順著她視線的看去，看到一個笑容明亮的，抱著爆米花桶的少女。

    “先不去賓館了，我忽然想看電影?！?/br>
    注意力全在那邊，藍恬自說自話地決定完，對男伴嫵媚一笑。

    “你還陪我嗎？”

    男人被她迷得暈乎乎，爽快道：“當然了?！?/br>
    ……

    電影放映開始了，看的是一部新上映的愛情片。

    小影院里黑乎乎的，幾個零零散散的陌生人坐在離他們很遠的地方。

    很明顯，尤諳是不自在的。

    仿佛不是他帶她飛來的這里，電影票和爆米花也不是他買的；他黏霍免黏得可緊，一臉的無助怕黑又弱小，恨不得要用兩只胳膊環(huán)抱住她的手臂。

    “兔子，這里好黑，好多人。”

    “我、我更喜歡家里，就我和你，這里好冷啊?！?/br>
    霍免瞬間明白，什么叫做判若兩人。

    她就知道，自己之前腦補尤諳的……什么成熟啊值得托付啊，都是錯覺。

    且不論他們看的是一部色調(diào)溫暖的愛情片，他是個鬼不該怕黑……這個電影院最冷的，明明是他??！他??！

    整只鬼一年四季都寒得跟冰塊似的。她剛才淋了點雨，被他這么一貼，左邊手臂完全凍得麻掉了??！

    “兔子好嚴肅，都不跟我說話了?！?/br>
    尤諳委屈了，低聲在她旁邊碎碎念著：“在家看電影和在這里看電影有什么區(qū)別？”

    霍免往嘴里塞了把爆米花，沒好氣地答：“這叫浪漫?！?/br>
    ——總不能對他說：我腦子一熱，想體會跟你約會的感覺，所以要來電影院吧。

    聽到她的解釋，尤諳仍舊不解其意：“什么是浪漫？”

    ——浪漫就是浪漫啊。

    霍免懶得想準確的釋義，草草敷衍他：“就是，很滿足、很開心，感覺幸福。”

    “哦?！?/br>
    尤諳輕巧又理所當然地，脫口而出：“那對我來說，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可以啦?！?/br>
    影院熒幕的微光下，他的眼眸是靜謐的、黑沉沉的湖，望向她的時候，湖水柔得像要把她溺死。

    “和你呆在一起，就很浪漫?！?/br>
    那樣神情凝望著她，尤諳平靜地將自己的意思重復(fù)了一遍。

    “咳、你，”霍免耳根子紅得要燒起來，抓起一把手里的東西，迫切地隔開他與自己的距離：“你吃爆米花嗎??！”

    應(yīng)聲張開嘴，俯身湊近。

    他吃了一口她的爆米花。

    柔軟的唇含過她顫抖的指尖，舌頭隨即舔上去。

    ——潮潮的，過電似的。

    她的腦中吱啦地爆炸。

    第30章 驚變

    霍免莽莽撞撞地抽手，從座位上躍起。

    電影仍在放映，她的動作著實有些顯眼，可霍免直覺再與尤諳呆下去，她的心臟會出現(xiàn)毛病——跳出胸腔也不一定。

    “我去廁所！”她胡亂找了個理由，溜之大吉。

    尤諳還想說點什么，她已經(jīng)先他一步，小跑著離去。

    他看著她無措的背影。

    想了想，最終還是忍不住，把含在嘴里的那□□米花咽了下去。

    這其實是個很傻的決定。

    他已經(jīng)嘗不到味道了，更不能吃正常人類的食物。

    尤諳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回味著霍免抽手時的輕顫，與眸中亮晶晶的羞怯……他將那畫面反復(fù)地品嘗，越嘗越感到，嗯，滿足極了。

    霍免捂著自己砰砰跳動的心躲進了女廁所。

    打開水龍頭，她低頭凝視發(fā)汗的手掌。

    曲著的食指被緊攥的拳頭排除在外，指甲蓋上尚余一絲可疑的晶瑩。

    即便是將它晾了一路，指腹處也仍舊殘存著被溫熱口腔包裹過的奇怪觸感。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

    手指被水流細細沖刷，嘩啦啦的流水聲好似稍稍平復(fù)了涌上腦門的那陣灼熱。

    霍免抬頭望向鏡中的自己。

    鏡子里的少女雙頰緋紅，一雙迷蒙的眼睛里泛著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