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午后他回來時, 就見到這么一副場景,大名鼎鼎的明河郡主在她的書桌前爬著睡著了,胖貓在她一旁四仰八叉的熟睡著,尾巴壓在她散落桌上的黑發(fā)上,很溫馨的畫面,讓他癡癡的看了好久。 醒來后的楚言對于自己的失態(tài)很惱怒,忘了自己來的本意,紅著臉氣呼呼的跑走了。 憶及此事,宮闌夕笑了出來,只可惜這件事楚言也不記得了。他把紙條收起,做香囊就做香囊吧!等她學(xué)會后,也可以做給他。 楚言及笄那日,辦的很熱鬧,阮珍和武陽、孫結(jié)香都隨著家人過來了,觀禮結(jié)束后,她們起哄著要看宮闌夕送的鐲子是什么樣的,楚言沒奈何,只好把盒子打開,讓她們看。 是一對銀手鐲,仔細(xì)看去,上面的花紋很不一樣,無論是金銀手鐲,尋常的花紋都是無非是牡丹、纏枝之類的,宮闌夕送的則是雕畫著動物,那動物是一只貓,兩只鐲子上的形態(tài)還不一樣,一只是貓看著線團準(zhǔn)備捕捉的樣子,一只是貓倒在地上,仰著四爪抱著球的樣子,憨態(tài)可掬。 韓婉宜道:“這禮物看起來應(yīng)該是準(zhǔn)備很久了,如此精細(xì)。” “是啊,靈動可愛,五郎是花了大心思??!”孫結(jié)香橫了眼楚言,笑道。 “花心思就對了。”阮珍讓楚言趕緊戴上,鐲子襯的手腕白皙纖細(xì),很好看。 “婚服怎么樣了?”孫結(jié)香問。 “昨天才讓人量了尺寸,今日估計剛挑好布料吧!”楚言說,“等做好了,我叫你們過來看?!?/br> “好啊,聽說圣上專門派了繡娘給你縫制,一定很美?!睂O結(jié)香羨慕道。 武陽瞥著三人道:“瞧你們羨慕的,那就趕快也找個好郎君嫁了唄~” 這話說的讓她們紅了臉,孫結(jié)香羞惱的睇了她一眼,趕緊扯了別的話題,直到黃昏時刻,她們才起身告辭。 一下午說了不少事情,尤其是套出了阮珍的話,那位阮家的表哥似乎還沒有出現(xiàn),但是她對鄂王是真的沒什么特別的意思。 楚言也管不了,有可能是前世自己誤會了。 李格送來的合香放在桌上,阮珍她們囔囔著看宮闌夕、楚煥送的禮物,但對李格送來的都只字不提,雖然盒子緊閉,但香味早已彌漫屋里,濃而不膩,讓人心神安寧。 這香味對楚言的喜好,但是她沒有用,自從和李格見面之后,她連以前用的熏香都斷了,努力讓自己適應(yīng)其他種類的熏香。 花了一個月的時間,楚言終于把香囊勉強繡好,白色的底布,紅色的木棉花,針腳不夠細(xì)密,不算平整,戴出去肯定被笑話,但她的水平最多也就這樣了。里面裝的香料是李格送來的,不是他慣用的,但聞了之后格外醒神,能驅(qū)走春日里的困乏。 府里的大小事宜都由楚煥負(fù)責(zé),楚言則與韓婉宜商量了,帶青婷一同去淮陵侯府,另找了能干的婢女照顧她。 轉(zhuǎn)眼四月初六到來,出嫁前夕,楚言再三跟定國公說好,晚宴絕對不準(zhǔn)喝一滴酒。 定國公無奈,再三保證:“絕對不喝,不喝!” 楚言還不放心,又對楚煥交代:“只要有人敬酒,還請二叔幫忙擋酒?!?/br> “阿楚放心,我一定會的。”楚煥也保證,自從楚言訂婚后,就不止一次的要求定國公絕對不能喝酒。 楚言仍是有些擔(dān)心,前世阿翁就是喝了太多酒,所以才有那個暴斃的借口。 “好了,趕快回去休息吧!明日你就要出嫁了?!倍▏浅馑壑屑撮_心又不舍。 楚言心里也難過,埋怨道:“去年就跟你說了,要不找個入贅的?!逼鋵嵰幌?,宮闌夕也蠻適合的。 “走走走!趕緊回去!”定國公氣的不行,什么時候了,還說這種事,再看驚在一旁的楚煥,老臉一黑,揮手讓楚言回去。 楚言悻悻的回了屋,她還不是擔(dān)心阿翁。 婚禮當(dāng)天,韓貴妃親自過來給楚言梳妝,說是梳妝也是在尚服局的人幫忙下完成的。 屏退了所有人后,韓貴妃看著她欣慰的笑道:“真沒想到,抱得我家茜茜歸的,居然是燕郎?!?/br> 楚言微蹙了眉,這話不該說的。 “他很好?!背灾徽f了這一句。 韓貴妃微愕,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連忙自責(zé)道:“瞧我胡說的,燕郎玉樹臨風(fēng),秀峙如巖,又是新晉的探花郎,與茜茜再相配不過了。” 楚言微微一笑。 韓貴妃看著她,眼中復(fù)雜難辨,最終笑了笑道:“我該出去了,等黃昏到了,五郎就要過來迎親了?!?/br> “有勞姨母了。”楚言道。 “這是我應(yīng)該的,等會催妝時,你可不要輕易放五郎進來。”韓貴妃取笑她。 楚言微赧,低聲道:“我知道了?!?/br> 韓貴妃出去后,屋里一片安靜,楚言身著青衣褕翟坐在床上,發(fā)髻已做婦人狀,是貴族夫人中長梳的云朵髻,九支花釵、九支寶鈿分散發(fā)中,顯得端莊典雅,但楚言看到時感覺別扭,雖然她經(jīng)歷過一次婚禮。 前世結(jié)婚那天她的心情是怎樣的,早已忘了,只記得夜里聽到阿翁突然暴斃的消息時幾欲跌倒,悲慟欲絕。 今天除了擔(dān)心阿翁,還有喜悅、忐忑、期待,許多種情緒摻雜著,讓她覺得時間太漫長了。 忽然有人敲了門,青婷出去,春來送來了一個長匣子,說是淮陵侯府送來的。 楚言疑惑的打開,里面是一柄長柄團扇,薄如蟬翼的絹面上不是繡花,是用墨水畫上去的圖案。 扇面左上方是兩只貓爪印,圓潤可愛,右下角則是一片荷葉,荷葉下面一條魚正在游動。 這是宮闌夕畫的,仔細(xì)看去,這扇子可不就是去年夏天,她送給他的,居然用這種方式回贈給了她。 外面一陣嬉鬧,阮珍幾人過來了,楚言趕緊把扇子讓青婷放回去,只見她們每人手中都拿著一支拇指大小的竹棍,臉上不懷好意。 “茜茜,知道這是做什么的嗎?”阮珍笑的咧開了嘴。 楚言:“……” 武陽嘿嘿道:“趁這次機會定要好好打五郎一頓,讓他把茜茜拐走了!” “別,”孫結(jié)香故意道:“我擔(dān)心有人會心疼,要跟咱們斷絕來往呢!” 楚言無語:“……你們小心點。” “阿姊心疼了?”韓婉宜難得湊了熱鬧,晃晃手中的棍子。 楚言看著她們興奮的樣子,想扶額:“你們也有結(jié)婚的時候,小心我報復(fù)回來?!?/br> “不怕,你狠狠打,幫我把他打老實了最好?!蔽潢枑汉莺莸恼f。 “反正疼不到我們身上?!比钫洳慌率碌恼f。 楚言沒法,棍子不在她手上,不論她們說什么,她都讓著,就怕待會兒宮闌夕來時,她們“狠狠”的招呼過去。 黃昏已至,一身紅衣的宮闌夕騎馬從淮陵侯府出發(fā),面上喜色掩不住,紅色的公服襯的他更加俊美端方,在他身后還有百十人跟隨,手執(zhí)燈火,浩浩蕩蕩的去往緊閉著大門的定國公府。 因著楚家這邊的親戚少,韓貴妃帶著阮夫人、孫夫人一起應(yīng)對外面的迎親隊伍,當(dāng)然主要是由阮夫人幫忙完成對答,幾番刁難終于松口。 宮闌夕進了門,在一根棍子招呼過來時及時躲過,但也只是躲過了這一下,手持棍子的娘子們見人就打,專往宮闌夕身上打,尤其是阮珍幾人下手準(zhǔn)確,不過還是把握了分寸,但往自己親哥哥身上打時,兩個小娘子卻是下了狠手。 阮珩和孫常華被打的直叫,萬萬沒想到meimei居然敢趁亂打他們! 儐相早已告知宮闌夕婚禮的一些事宜,所以他算是有準(zhǔn)備,但再有準(zhǔn)備,也沒想到會是這么個景象,好生狼狽。 好容易躲過這一遭,終于到了楚言所在的房間外,宮闌夕不自覺的松了口氣,好似剛從龍?zhí)痘ue里逃出生天。 屋里的楚言聽到腳步聲,心一下子提了起來,只聽宮闌夕朗聲念道:“兩心他自早心知,一過遮闌故作遲;更轉(zhuǎn)只愁奔月兔,情來不要畫峨眉。” 楚言不做聲,想聽他多念幾首詩。 宮闌夕便又道:“煙樹迥垂連蒂杏,采童交捧合歡杯;吹簫不是神仙曲,爭引秦娥下鳳臺。” 里面還沒聲音,宮闌夕便看了眼阮珩孫常華,兩人立馬鼓舞帶來的百十來壯漢,齊聲高喊:“新婦子,催出來!新婦子,催出來!” 聲勢震天,楚言心里嫌棄,嘴角卻一直上揚,終是讓婢女扶著出去了。 雖然隔著屏風(fēng)看不清宮闌夕,但見他的一舉一動,楚言都挪不開眼,直到阮夫人咳嗽了一聲,她才趕緊收回目光,規(guī)規(guī)矩矩的站著,直到“奠雁禮”結(jié)束。 向定國公拜辭時,聽著阿翁的囑咐,楚言淚意涌現(xiàn),好容易才忍住,只是出門前,她忽然很想回頭看一看阿翁,心里的酸澀難以控制,步伐都有些慢了。 “阿楚?!鄙磉叺娜藰O小聲的喚了她一聲。 楚言差點扭頭看他,所幸及時止住,他的聲音里有安慰之意,似乎明白她此刻的心情,看著越來越近的國公府門口,她努力平復(fù)情緒,跟著宮闌夕跨出了大門。 上了馬車,一路上也熱鬧不停,到淮陵侯門口時,已經(jīng)有人鋪好了氈席,楚言以扇遮面,慢慢下車。 宮闌夕看到她手中的團扇,面上笑意更濃,在一旁看她慢慢走在毛氈上進入府中,到青廬前向淮陵侯行禮。 這是楚言第一次見到淮陵侯,只是隔著扇子,人又這么多,她不好看去,只隱約覺得淮陵侯應(yīng)該是不太滿意這樁婚事的。 百子帳里,楚言的團扇移開,被遮了一路的面容露于眾人面前,人群中有人發(fā)出細(xì)微的驚嘆。 宮闌夕眼中閃過不悅,一點兒也不想讓人看到此時的楚言。 楚言微垂著眼,覺得有不少人盯著她看,便小心的嚼著侍娘喂的飯,好在只有三口。 喝過合巹酒后,他們進了青廬,侍娘們給楚言和宮闌夕解下繁重的衣飾,隨后拉住帳幕,青廬里就只剩下這對新婚小夫妻。 屋里燭光溫暖,也很曖昧,楚言緊張起來,眼睛直直的看著地面,不敢看身邊的人一眼。 第71章 帳子撘成的屋子, 隔音很不好,外面人來人往的聲音清晰可聽,總覺得自己在賬里做什么, 都會被外面的人聽到, 可新婚的第一夜必須在青廬里度過。 楚言的緊張很明顯,余光瞥到宮闌夕的身形, 他一動不動的, 不知道在想什么。 宮闌夕也在暗暗的看她, 看到她放在腿上的雙手握成拳頭, 偶爾還顫抖一下, 傳遞著不安的心情。 楚言不安的是擔(dān)心定國公,覺得時間太漫長,怎么就不直接第二天。 這么干坐了一會兒,她抿了抿嘴,覺得有些口渴,然后就見身邊的人忽然起身,往帳門口的房門走去。 “你要去哪?”她急聲問。 宮闌夕詫異于她的聲音異樣的著急,似乎怕他一去不復(fù)還, 他淡笑道:“你不是口渴嗎?我來給你倒水?!?/br> “哦?!背钥此叩阶肋叺顾? 意識到自己的反應(yīng)有些大。 宮闌夕走過來把水遞給她, 她拿著水杯卻并沒有喝, 她反應(yīng)大是因為怕他走,然后就如前世她與趙懷瑾之間那樣,比相敬如賓還不如。 “你是擔(dān)心我會走?”他忽然問。 楚言一驚, 扭頭看向他,結(jié)巴道:“你、你怎么知道?” “你剛剛的問話,不是以為我要出去嗎?”宮闌夕看著她問,不懂她為何這么想。 他的眼睛在燭光下顯得幽暗,令楚言的心不可抑制的快速跳動起來,她避開他的目光,胡亂解釋道:“我剛剛在想的別事情,一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 “想別的事情?”宮闌夕瞥她一眼,有些好笑,不再追究她的失態(tài),轉(zhuǎn)而壓低了聲音問,“那來告訴我,新婚之夜阿楚在想什么別的事情?” 這話意有所指,清淡的聲音里曖昧叢生,成功的把楚言帶到了新婚之夜該有的羞臊里,宮里來的尚寢局女官給她看的那些圖文,清楚的描繪著洞房是怎么回事,前世她看過,所以在正月十五的夜里,回到閨房睡覺時,夢里出現(xiàn)了很多不可描述的畫面。 她看了這些書,宮闌夕肯定也看了,現(xiàn)在居然故意消遣她,遂惱道:“想一只笨羊?!?/br> 宮闌夕微微挑了眉,曲解道:“你想吃羊rou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