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jié)
這一切的源頭都是太后與圣上,此刻太后還有資格說茜茜品行敗壞?明明心思最歹毒的人就是她了。 太后氣的幾乎要背過去,高公公高公公!高元一這賤奴!都是他! 宮闌夕動了動身體,完全遮住了楚言,對高公公道:“高公公,您忠于圣上,圣上也最信任您,您對晚輩多有關(guān)懷,晚輩們也都尊敬您、相信您,為了圣上,請宣讀口諭吧!” 他相信,高公公是心有愧疚的,不然一開始就該否認了,不會任由楚言說出利于江王的話。 高公公啼笑皆非,鬧來鬧去還是回到了他這里,他也不知當時怎么了,竟然鬼迷心竅的把國家大事推給了楚言,就是當時他說沒有口諭,也比現(xiàn)在好吧!至少楚言是無關(guān)的人,可以先行離開,也就不會與楚六娘碰見了。 他定了定神,上前道:“圣上口諭,七皇子江王李鏡品性端方——” “慢著!”周尚宮打斷他道:“趙相公、李相公,妾懷疑高公公與宮長史合謀謀害先帝,還請兩位相公徹查清楚?!?/br> 第91章 突如其來的話讓殿內(nèi)所有人震住, 全都愣愣的看向周尚宮,宮闌夕和高公公……謀害先帝? 殿里鴉雀無聲,周尚宮勢在必得的樣子讓高公公和宮闌夕都感到驚疑, 她有什么“證據(jù)”? “荒謬!”楚言從宮闌夕身后跑出來, 站在他面前對高座上的人說,“五郎向來敬重圣上, 高公公對圣上的忠心更是無人不知, 他們絕對不會傷害圣上!周尚宮切莫因為一己之私而污蔑朝臣, 讓兩位忠臣擔此莫須有的重罪!” 宮闌夕看到?jīng)_到他面前的人, 感動而又心疼, 他站到楚言身邊,眼眸深處一閃而逝的戾氣,向趙九翎使了眼色,有些話不能由他自己說。 趙九翎上前冷聲叱道:“周尚宮好大的膽子,為達私欲竟敢誣陷高公公與宮長史,其心可誅!” 比起質(zhì)問、自辯清白,直接先戳出周尚宮的私心更有利,雖然她是正五品的尚宮, 但也只是深宮內(nèi)官。 “妾沒有胡說, 此等大事妾怎敢誣陷兩位大臣?”周尚宮眼含譏諷的瞥了楚言, “證據(jù)就在宮長史身上!宮長史親口說是他呈給圣上的, 因為缺了顛香今日又要回,高公公親手從圣上枕下取出交給他,一個很別致的物件?!?/br> 宮闌夕心里一沉, 暗道不好。 楚言驚疑的看向?qū)m闌夕,什么物件? 高公公沒急著辯解,也沒有驚恐,他看向?qū)m闌夕,想起了那個香囊以及周尚宮松開時說的莫名其妙的話。 趙懷瑾看到宮闌夕微變的神色便知糟了,而且看樣子,還與楚言有關(guān)。 “這是怎么回事?三郎他、他……”太后從震驚中回過神,一時有些慌亂,迷茫的看了下面的人一圈,眼神落在那對小夫妻身上,頓時嚴詞厲色的問道:“宮闌夕,還不快交出來。” 宮闌夕面色微冷,站著沒有動。 定國公斂眉,這是怎么回事,為什么周尚宮敢這么肯定的說這話? “怎么?你是要讓朕派人搜身嗎?”太后陰沉的看著他,恨不得立刻治他的罪。 眾人都一臉嚴肅的看著宮闌夕,擔心真的有什么“證據(jù)”,若是真有“證據(jù)”又是怎么回事?謀害皇帝,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宮闌夕不想把香囊拿出來,不是擔心背上這個謀逆的罪名,而是拿出來的話,楚言一定會……受傷。 “拿出來!”太后突然一拍扶手冷喝道,嚇了眾人一跳。 楚言擔心的看著他,輕喚道:“五郎……” 宮闌夕沒敢看楚言,對周尚宮道:“周尚宮,誣陷朝中官員本就是大罪,陷害我與高公公謀害圣上更是大逆不道,按照《周律》其罪當斬首示眾?!?/br> 太后怒道:“朕問你證據(jù),你說這些做什么?若阿周所言虛假,朕自然依法處置,決不輕饒。我念你身居要職,所以才沒有立即讓人搜你的身,自己交出來?!?/br> 宮闌夕閉了閉眼睛,從懷中拿出了那只白底紅花的香囊。 楚言呆呆的看著他手中的香囊,面色漸漸蒼白,香囊的花形很少見,重要的是一眼就可以看出來繡此香囊的人繡工很差,針腳有些松亂,看不起來不是很美觀。 是、是她親手繡的,送給李格的,怎么……會在這里?又怎么成了謀害圣上的證據(jù)? 太后瞇眼看去,也是一愣,這個香囊的樣子有人跟她說過樣式,明明是楚言繡的,怎么成了高元一和宮闌夕共同謀害三郎的東西? “就是這個香囊,”周尚宮得意道,“高公公從圣上枕下取出,交給宮長史意圖毀掉的毒香!” 高公公愣住,香囊里有毒?他控制不住的往楚言身上瞅了一眼。 所有人都盯著那只小小的略顯丑陋的香囊,這里面加了有毒的香料,使得圣上突發(fā)疾病身亡? 趙九翎看向?qū)m闌夕,宮闌夕的面上并無懼怕之意,只有一絲隱藏起來的擔心,他又看向楚言,楚言神色迷惘的盯著香囊,面上不時閃過難以置信,接著側(cè)目看了眼兒子,趙懷瑾的面色同樣不好看,慘白的臉上愧疚哀痛。 看來這個香囊大有來頭,待會兒該怎么處理此事?還能借著私欲先發(fā)制人嗎?現(xiàn)在這情形也不能商量一下,只能隨機應(yīng)變了。 江王面色復(fù)雜,他也猜到了,這香囊多半是楚言繡的,卻不知為何到了阿耶手里。 “阿周,你說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碧竺嫔兀詾槭ド鲜遣∈?,現(xiàn)在看來很有可能是被人毒死的,說不定就是楚言做的。 “先前妾隨宮長史進到先帝內(nèi)寢,高公公拿出香囊給了宮長史,他二人裝作無事,但妾聞到了一種香味,”周尚宮頓了一下,道,“是紫夷香的味道?!?/br> 紫夷香!太后大震,面上表情多變,好一會兒才顫聲道:“傳醫(yī)官,仔細檢查香囊!” 紫夷香是禁香,本身香味極淡,而且因為被禁,是以很多人都不知道紫夷香的味道,最大的特點就是放進水里能迅速的膨脹。 它的藥性緩慢奇特,長期使用會導(dǎo)致人的身體逐漸衰弱,若是再染上病,紫夷香就會使這種病加重,最后死于該病,查不出半點緣由。 圣上的病便是風寒入體,久治不愈,所有人都以為圣上是年事已高,誰也沒想過會是這個原因。 宮闌夕無法阻止太后驗藥,江王也不能,此事事關(guān)重大,不可能隨便說說就過去了,香囊里的東西一定要查清楚的。 李覓之出去叫了三個老醫(yī)官進來,他們從香囊里拿出了香料,里面有十二種香,一一聞過后,他們挑出了一種香料,對比著書上的記載,相互看了一眼,才遲疑著把小拇指甲蓋大小的香塊放進水里,祈禱著千萬不要是紫夷香,否則他們這些醫(yī)官也死罪難逃。 然而不如他們所愿,香塊放進水里就立刻膨脹起來,比原先大了十倍不止,三位醫(yī)官驚得立馬跪下,其中一個顫聲道:“回稟太后,確實是紫夷香?!?/br> 滿堂寂靜,最震驚的莫過于楚言,當初李格讓她繡香囊時說不要封口,讓她做成了系帶,以便他以后替換香料,那時他送來的香料也是十二種,但是是很常見的香料,配在一起卻意外的好聞,讓她對李格的調(diào)香手法很羨慕,誰知道……他居然、居然在回來的那一天就有了謀害圣上的心思。 定國公看著太后,心里嘲諷,十四年前,張皇后知道圣上對韓嬈有非分之想,便隱晦的勸解,惹得圣上不悅,逐漸冷淡疏遠。 有一次韓嬈留宿宮中陪伴韓貴妃,圣上差點非禮于韓嬈,被張皇后發(fā)現(xiàn),弄得圣上極為難堪,太后擔心她說露嘴,便給她用了紫夷香,使得張皇后死于熱癥,而香就是周尚宮安排的,放入張皇后的面脂里,不然她怎么會聞了一下就知道那是紫夷香。 趙九翎和江王都有些急,但再急也不能辯解,他們云里云霧的,說錯了就糟了。是以殿內(nèi)很靜,連太后都表情痛苦的閉著眼睛,這是報應(yīng)嗎?她用這香害死了張皇后,而今她的兒子也被人用此香害死,她忽然睜開眼,凌厲的看向三個醫(yī)官,問:“先帝駕崩可與紫夷香有關(guān)?” “這……”三位醫(yī)官對視一眼,這怎么確定,紫夷香藥性特別,不是直接毒死人,他們一同診斷,圣上確實崩于風寒不治,如果真的是紫夷香,就是他們失職,而且現(xiàn)在形勢復(fù)雜,江王也在此……他們思慮再三,其中一人慎重道:“紫夷香確實會加重病癥,但是此香須長期使用,并且它味道極淡,等于是要放在鼻下時時聞到才會有作用,而這香囊,一般來說不會經(jīng)常聞的?!?/br> 江王心里一動,問道:“也就是說,即便隨身佩戴,如果不是靠近鼻子經(jīng)常直接吸入,就不會有作用?” “是的?!贬t(yī)官答道。 從聽到紫夷香時宮闌夕就有了對策,醫(yī)官再這么說對他更有利,他道:“紫夷香微臣從未聽過,倒是周尚宮厲害,只聞了一下,就知道香囊里此等厲害的毒香?!?/br> 周尚宮面色微變,道:“事到如今,宮長史還有什么話要說?” 宮闌夕掃了她一眼,看向高公公道:“微臣只想問高公公,您對周尚宮的指控有何看法?” 高公公神色冷淡:“老奴沒想到圣上剛走,就有人誣陷老奴,還是誣陷老奴謀害圣上,老奴伺候圣上三十余年,何曾受過這種羞辱!” 的確是羞辱,平白就把高公公三十多年的衷心給抹殺了。周尚宮的臉色有些難看。 宮闌夕道:“如三位醫(yī)官所言,紫夷香需長期且時時聞到才能中毒,可這香囊是微臣昨日才給圣上的,周尚宮也聽到了,不是嗎?” 周尚宮立馬否認:“沒有!你根本就沒有這么說!” “怎么沒有?”高公公冷聲道,“我將香囊遞給宮長史時,你突然搶走香囊,我倒認為是你在香囊中塞入了紫夷香好誣陷我二人。” “這是禁香,宮里都沒有,我常年居住在宮里,哪能接觸到紫夷香?況今日,高公公不還讓宮長史去了北市買香料?”周尚宮辯道,“一定是去買更厲害的毒香!” 高公公冷哼一聲:“之前在內(nèi)室,有兩個小宦官親眼所見你搶了香囊往外跑,被攔住就把香囊還給了宮長史,你還說了句話,不是嗎?你說了什么?” 周尚宮毫不畏懼的揚聲道:“我說‘你別后悔’?!?/br> “你為什么這么說?”高公公再問。 “因為——” “因為你已經(jīng)往里面放了紫夷香,以此來誣陷我二人!”高公公厲聲打斷她,道,“你私下收了吳王的好處,圣上早已知道,因念及太后所以才沒有處置你!哪想你今日竟敢陷害我!” 高公公的話在大殿里回蕩,一時間無人說話,趙九翎率先道:“周尚宮身為宮中女官卻與吳王私下勾結(jié),已違反宮規(guī),今日為達私欲干涉朝政、構(gòu)陷朝臣,其心可誅,其罪當斬!”他說完立即轉(zhuǎn)向江王,又道,“還請殿下立即處置罪婢周氏?!?/br> 這一番話說的斬釘截鐵,不由人分辨,江王也知此時不能再拖,正是因為先前大家都想和睦解決,所以才成了現(xiàn)在這樣,他道:“趙相公所言極是,罪婢周氏其罪當誅,命金吾衛(wèi)送往大理寺收押!” 趙懷瑾把已經(jīng)嚇到不敢亂動的楚六娘交給定國公,自己去打開門叫金吾衛(wèi)進來。 周尚宮愣住,懵怔的回不來神,怎么突然就定了她的罪?明明是宮闌夕和高公公的罪??!她看向太后。 太后還沉浸在悲哀中,聽到金吾衛(wèi)進來的動靜才道:“這是怎么回事?” “回阿婆,周氏私藏禁香,暗中收取五哥的財務(wù),誣陷朝臣,我已下令將她暫時收押至大理寺?!苯醯?。 太后看著江王,半是嘲諷的問了一句:“你下令?” “是?!苯醯?。 “好威風吶!”太后諷刺的贊賞道,“事情都還沒查清楚,你就敢把阿周關(guān)押起來?怎么不把宮闌夕高元一一并關(guān)起來!” 第92章 見太后仍是不罷休, 江王硬了態(tài)度道:“高公公的忠心孫兒從不懷疑,宮長史亦然,而周尚宮結(jié)交皇子、干涉朝政已是證據(jù)確鑿, 是以孫兒作此決定, 還望阿婆切莫徇私枉法,來人, 把周氏抓起來?!?/br> 太后眉頭微跳, 怒喝道:“放肆!新君未定, 你還沒有資格處置朕的人。” 高公公揚聲道:“先帝口諭, 七皇子李鏡即皇帝位, 圣上自然可以處置周氏。” 他已然改了尊稱,由殿下改為了圣上。 “你——”太后氣的說不出話,但見大殿里所有人都支持江王,連李覓之都無可奈何的樣子,終于氣餒,臉上仍浮現(xiàn)著不甘心。 周尚宮慌了,她忽然意識到自己犯了大錯,千不該萬不該, 不該誣陷高公公——這個圣上生前最重視的人, 難怪宮闌夕絲毫不怕。 趙懷瑾看著高處的太后和周尚宮都不甘心的樣子, 對著滿臉憤慨的高公公低聲說:“五大王的狀報?!?/br> 高公公一愣, 差點忘了這個,繼而又看了趙懷瑾一眼,他怎么會知道?心里疑惑著讓小內(nèi)侍趕緊去取。 太后也看到了他們的小動作, 等小內(nèi)侍回來把豹騎衛(wèi)專用的狀報交給高公公后,就見高公公看向她,道:“如果殿下覺得老奴說的是假話,不妨看看月余前先帝收到的一份狀報吧!還望殿下切莫動怒?!?/br> 在交給太后之前,高公公先給江王過目,江王看罷,面色凝重,也如高公公般道:“孫兒也請阿婆切莫氣惱,保重身體?!?/br> 太后被二人弄的莫名其妙,待看了狀報上的內(nèi)容后臉色鐵青,手都在發(fā)抖。 周尚宮覺得不妙,眼睛往狀報上瞅去,心底一涼,緊接著就看到太后把狀報扔到了地上,口中罵道:“混賬!混賬!” 太后瞪著地上的狀報,氣喘不止,高公公趁勢道:“五大王德性不佳,而七大王品行優(yōu)良,先帝自然是傳位于七殿下。” 德性不佳?所有人都疑惑的看向高公公,趙九翎問:“請問高公公是何事?” 高公公不語,江王面露難色,道:“此事是皇家私事,不便告知諸位,還請諸位能夠理解?!?/br> 趙九翎心里暗驚,也不知他這兒子是怎么查到的,此時不便多想,他道:“還請圣上速速處理此間事宜,主持先帝后事,繼承皇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