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梅姨二十年前是酒樓彈曲兒賣唱的妓.女，因面貌姣好，人也聰明，所以被大先生看上，這些年一直在幫著大先生打理酒樓生意，是個厲害的女人。這章謙溢自稱是梅姨的半個主子，想來與大先生的關(guān)系匪淺。

    正思慮間，身邊站著的含姝忽然朝前走了兩步，她給章謙溢道了個萬福，柔聲笑道：“公子快別拿jiejie玩笑了，我們倆都是娘的女兒，平日只會在園子里彈個曲兒什么的，怕是有負(fù)公子重托?！?/br>
    沈晚冬明白，含姝這是在暗中指點她，她們這些女孩子雖說要陪酒陪.睡，但那些權(quán)勢之人畢竟不會日日都來，可去了酒樓就不一樣了，三教九樓、香的臭的干凈的臟的，來什么你要招待什么，比這里更不堪更惡心。

    “奴家多謝公子的美意。”沈晚冬微笑著，準(zhǔn)備屈膝給章謙溢行禮。

    誰知章謙溢大手一揮，冷笑了聲，道：“先別忙著拒絕，我怕過會兒你得跪著求我?guī)愠鋈ギ?dāng)婊.子。”說罷這話，章謙溢扭頭看向含姝，微笑著連連點頭，口氣中帶著嘲諷，道：“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含姝姑娘吧，果真長得傾國傾城，如此貌美，本公子都不禁心生憐愛，更何況你姨夫了?！?/br>
    這話正觸到含姝的痛處，只見含姝臉頰登時紅了，她半低著頭，銀牙咬著顫抖的唇，強咧出個笑，道：“公子說笑了，奴家的親人早都死光了，哪兒有什么姨夫呀。”

    “這話沒錯，你的家人確實都死光了，現(xiàn)而今就剩你一個孤女。”章謙溢笑的很壞。

    “公子這是何意？”含姝猛地抬頭，著急地問。

    “難道梅姨沒跟你說過？”章謙溢故作驚訝。

    “說什么？”含姝身子已經(jīng)有些晃蕩了。

    “早在今年開春的時候，蠻人大軍犯境，你爹和你的兩個哥哥光榮地當(dāng)了rou墻，用血rou之驅(qū)擋住蠻人的彎刀和鐵槍，現(xiàn)在怕是已經(jīng)化成白骨了?？蓱z了姑娘一片孝心，月月都托人往戍邊捎銀子和家信，從夏天開始就張羅寒衣棉鞋，你也不想想，你有多久沒收到家人的書信了。誰騙了你，誰哄你給她賣身賺銀子，自己好好想想吧。”

    “你胡說！”含姝幾乎是吼著說出這話的，她的淚在臉上泛濫成河，如同瘋子似得狂撕扯自己的頭發(fā)，后又捂著心口，一直搖頭：“你騙人，梅姨說戍邊不可往內(nèi)地通信，以免有通敵之嫌，爹爹這才沒給我寫信，我不相信，他們都活著，活著！”

    “好好好，活著呢活著呢?！闭轮t溢故意順著含姝的話說，他不屑地笑了聲，轉(zhuǎn)動著大拇指上的那個玉扳指，冷哼了聲，自言自語地說了聲：“哎，可憐哪，辛辛苦苦把自己弄得臟臭下賤如母狗，到頭來銀子都進了別人荷包里，這不是讓死了的人魂魄不安么?！?/br>
    “別說了！”含姝尖叫了聲，她用拳狠狠砸著自己的頭，整個人就像失了魂魄，木然地在原地打轉(zhuǎn)。

    “姝，姝你別嚇我。”沈晚冬忙過去從環(huán)住含姝，一個勁兒叫著含姝的名字，又掐著含姝的手，慌亂地哄著眼里已經(jīng)混沌了的女孩：“沒事的，姝，你看看冬姐?！?/br>
    誰知含姝回頭，慘然一笑。忽然推開沈晚冬，如同瘋了般朝著“靜女軒”奔去。

    “姝！”

    沈晚冬心里著急，她是真怕含姝會做什么傻事。誰知才剛跑了兩步，就被章謙溢給拉到了懷里。

    “放開！”沈晚冬勃然大怒，用手肘捅男人的小腹。

    “就不?！闭轮t溢笑得得意，他從后邊禁錮住嬌弱的沈晚冬，抬頭朝不遠(yuǎn)處站著的、已經(jīng)亂了心神的白叔道：“你還愣著？這兒發(fā)生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去請你的梅姨？”

    白叔恍然大悟，忙不迭朝東邊跑去，誰知太過慌亂，被雪滑了好幾跤。

    “哈哈哈?！闭轮t溢瞧見后放肆大笑，他兩手抓住沈晚冬的肩頭，強迫女人面向他。章謙溢看起來相當(dāng)?shù)募樱粑加行┘贝?，笑得很壞：“沈晚冬啊，我說過，你會跪著求我?guī)愠鋈ギ?dāng)婊.子?！?/br>
    “你是人還是鬼？”沈晚冬急的哭，她掙扎，又踢又踩面前的男人，好不容易掙脫，卻被兩個兇神惡煞的侍衛(wèi)攔住去路。無奈，她跪下，哭著哀求：“含姝性子太烈，除了我，沒人能勸住她，你放開我好不好?！?/br>
    “不對不對?！闭轮t溢蹲到女人面前，從地上抓起把雪，輕輕吹到沈晚冬臉上，勾唇壞笑：“你不該跪著我求這事。沈晚冬，我問問你，當(dāng)初是誰把你帶到了大梁，又是誰把你賣給了黑痣三爺，你又如何落到了梅姨手里，想知道么？”

    “你……”沈晚冬大驚，梅姨這半年來明里暗里問她底細(xì)，可見是在外面找不到當(dāng)初賣了她的黑痣三爺，問不到線索順著根兒查了，可章謙溢怎么知道的？

    “我是怎么知道的？”章謙溢歪頭笑了，撫著沈晚冬的側(cè)臉，柔聲道：“其實半年前我就知道了你，也知道了這個秘密園子，但我不動聲色，就是要讓梅姨那老娼婦好好調(diào).教你，最后我好撿一個大便宜。我還知道那個把你賣給黑痣三爺?shù)幕斒钦l，他的主子戚夫人我也知道是誰。再往下查就有趣兒了，戚夫人今年夏天早產(chǎn)生了個兒子，我就派人去暗中查問戚夫人七八個月前去過哪兒，巧了，正月的時候她去寒水縣拜神。更巧的是，正月在寒水縣還發(fā)生了宗私奔丑案，那私奔了女人正是你，吳家寡居的大奶奶，沈晚冬。把這幾件事一串，我就什么都明白了?！?/br>
    沈晚冬聽的冷汗涔涔，這個章謙溢，是有備而來，目的不僅僅是她，還有梅姨。

    “戚夫人，究竟是誰？”沈晚冬冷聲質(zhì)問。

    “你覺得我會告訴你么？”章謙溢笑了聲，捏住沈晚冬的下巴，湊近了，淡淡說道：“我只告訴你，你兒子如今身份異常尊貴。如果你不跪著求我，那我就把你的身世過去告訴梅姨，讓那母蝗蟲拿此要挾你，哼，你的未來，將會比含姝更慘更有趣兒。而你兒子的身份之秘則會被梅姨當(dāng)作奇貨，賣給這個園子里的嫖.客，何首輔！”

    正在此時，靜女軒的丫頭翠兒疾步跑了出來，她臉色慘白，離得老遠(yuǎn)就慘叫：“含姝小姐死了，死了?！?/br>
    第19章 惡鬼

    死，死了？

    沈晚冬的頭嗡地一聲炸開，竟癱跪在雪地里呆住，不哭不笑不鬧，仿佛完全不知道含姝死了的事。她不相信，剛才她們兩個還一起游湖，含姝怎么會突然死了。

    她看見翠兒哭的眼淚鼻涕齊流，想要跑過來，卻被章謙溢的侍衛(wèi)給攔住，只能著急地喊：冬小姐，您快回去看看吧，姝小姐現(xiàn)在正躺進澡盆里，她，她拿剪子鉸了自己的手腕，流了好多血，她活不成了！

    活不成了，難不成，還沒死?。?/br>
    “趕快去叫大夫！”沈晚冬瞬間驚醒，她也不理會章謙溢的咄咄相逼，一把猛推開眼前這礙眼的男人，撐著地站起來，忙朝“靜女軒”奔去。在路上，她心里祈求了無數(shù)遍，含姝只是在鬧脾氣，只要好好勸，她一定會冷靜下來，畢竟章謙溢說的只是一面之詞，事實如何根本沒有求證過，怎么就能貿(mào)然相信呢。

    可當(dāng)她踏進靜女軒時，卻看見含姝繡房門口站了好些婆子丫頭，她們面上帶著驚恐，并不愿意進去瞧一眼，有兩個膽子大的探頭探腦往里看，竊竊私語著，仿佛在說：

    “可憐哪，才十七就尋死?！?/br>
    “怎么能做這種傻事呢。”

    “失去這么個活財神，這下梅姨肯定會大發(fā)脾氣。咱們可要清醒些，誰若是第一個進去，梅姨準(zhǔn)會遷怒到誰頭上?！?/br>
    “李嫂子，你這下高興了吧，不用再伺候這個小祖宗了?！?/br>
    “別胡說，未必真死了，她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鬧一回，跟瘋子似得，說不定這回又犯病了?！?/br>
    ……

    “都給我閉嘴！”沈晚冬用盡全身力氣，喊出這句話。

    她氣、恨得嘴唇不住地顫抖，人性怎會如此涼薄。她顧不上跟這起小人置氣，忙提著裙子跑上青石臺階，當(dāng)推開沉重的房門瞬間，濃郁血腥氣迎面撲來，腥甜的味道刺激著她的每根汗毛，脊背冷森森的，心也狂跳著。

    屋子太安靜了，毫無生氣！

    “不會的?！?/br>
    沈晚冬喃喃自語，她呆站在原地，眩暈陣陣襲來，小腿肚在隱隱抽著，很疼。她一步步朝雕花鏤空木屏風(fēng)背后走去，只是看了一眼，就讓她幾乎暈倒。印入眼簾的，是一個極大的黃花梨木的澡盆，里面全是血水！而含姝，整個人沉入到水中，她的黑色長發(fā)散在紅水中，兩條胳膊浮到了水面上，左手腕子上有條極粗極深的傷，傷口周圍的水格外紅，這是含姝的生命??！

    “含姝！”沈晚冬聲音顫抖著，輕喚，可再也沒人回應(yīng)了。她腳一軟，徑直撲到了澡盆沿兒上，低頭看去，含姝的臉就在水中。這倔丫頭今兒倒是溫柔安靜，眼睛緊閉著，唇微張，露出一點點牙，好看極了?？蔀槭裁存颖亲雍涂谏蠜]有一點氣泡，原來，她死了。

    死了……

    沈晚冬再也撐不下去，癱坐在地上，她感覺自己呼出的氣漸漸變涼了，最后一點理智也隨著含姝而去。手一冰，沈晚冬木然低頭，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掌下有一只黑色的剪子，剪子尖很鋒利，上面還沾著未干透的血。而在剪子的不遠(yuǎn)處，有一張折疊起來的桃花箋。

    沈晚冬拿起桃花箋，慢慢打開，是含姝的字跡：冬姐，對不起，我要先走一步，我真的太累了。求你想法子把我的尸體弄出去，葬在戍邊，我要和爹娘近些。

    沈晚冬伏在地上，失聲痛哭。心疼的無法自抑，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怎么都不停歇的流。忽然，她感覺胳膊一暖，有人輕抓住她，并且還溫柔地?fù)崴谋?。她扭頭，淚眼朦朧間，看到一張清俊的臉，是章謙溢。

    “哎！”章謙溢十分痛心地?fù)u搖頭，可聲音卻淡漠：“我不過給含姝姑娘說了句話，她怎就這么糊涂，尋了短見。”

    “這下，你滿意了？”沈晚冬用力，揪住章謙溢的衣襟，一點點靠近男人，冷聲喝問：“你究竟是人是鬼？！”

    這是她第二次說這句話，她真的不明白啊，含姝與世無爭，那么無辜，為何會有那么多人與她過不去，把她折磨到半瘋不說，如今連她活下去的希望也剝奪了。

    “是她自己想不開，與我有什么關(guān)系?！闭轮t溢既不惱，也不推開沈晚冬，一臉的無辜，淡淡笑道：“我們頭一次見面，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逼死她。我好心告訴她真相，難道錯了？”

    “你！”

    沈晚冬怒極，她想咬斷這個惡鬼的脖子?？烧诖藭r，一陣腳步聲響起，從外面進來個手持長劍、身穿武夫勁裝的男人，正是章謙溢帶來的侍衛(wèi)。這侍衛(wèi)淡淡地掃了眼澡盆，沖章謙溢抱拳行禮，低聲道：“公子，梅姨回來了，就在花廳，”

    “好！”章謙溢收起笑，推開沈晚冬站起來，他厭惡地瞅了眼地上哭得撕心裂肺的女人，將被抓皺了的衣襟拽平，冷聲道：“去，將澡盆里的那女人拉出來，扛到花廳?！?/br>
    說罷這話，章謙溢頭也不回地走出去。而他的侍衛(wèi)也很聽話，走到澡盆邊，兩手拽住含姝的胳膊，悶哼了聲，將含姝的尸體從澡盆拉出來，扛在肩上往出走，血水流了一地，蜿蜒成一條小路。

    “你放下她！”沈晚冬連爬帶滾地追出去，事到如今，她哪怕拼盡全力，也不能叫章謙溢主仆再辱了含姝。她哭著，喊著，求著，可是那個侍衛(wèi)就是不停下腳步。等到了花廳，那無情的男人直接將含姝扔在地上，隨后退在主子章謙溢身后。

    “姝！”沈晚冬被花廳的門檻絆倒，她朝含姝的尸體爬去，將這個渾身被血手濕透，已經(jīng)沒了氣息的孩子抱在懷中，失聲痛哭。

    她抬頭，看見梅姨臉色極差，此時端坐在上首的椅子上，手中端著杯熱茶，看似沉穩(wěn)，可手卻抖個不停，不知是怕還是氣。白叔兩手縮在袖筒里，站在梅姨身后，低著頭，小眼睛到處亂瞟，卻不敢看含姝一眼。

    而章謙溢呢？他倒是悠然，坐在梅姨對面的椅子上，臉上掛著懶洋洋的笑，看似云淡風(fēng)清，可眼中卻透著狠厲和算計。

    “公子怎么有此雅興，到我這小地方來呢。”梅姨抿了口茶，看著章謙溢，笑的溫和：“你看你，來之前也不給梅姨打個招呼?！?/br>
    章謙溢聽了這話，眉一挑，他轉(zhuǎn)動著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笑的很壞：“我說梅姨，您私自弄了個窯子，我叔父他知道么？”

    梅姨臉上的笑意漸漸凝固，她瞅了眼地上坐著的沈晚冬與含姝的尸體，直面章謙溢，冷哼了聲，道：“這么多年，我給他出生入死的賣命，可他怎么對我的，竟要將酒樓的生意交給你這個乳臭未干的毛娃子，一日日架空我，憑什么！如果沒有我，福滿樓會有今日？他既不念舊情，我為何不能給自己找條退路？！”

    “您說的沒錯?！闭轮t溢依舊淡然的笑，可他忽然坐直了身子，聲音也冷了起來：“可是，你也不想想，如果沒有我叔父的名聲在外，你就算弄出這個窯子，就算有沈晚冬這樣的絕色美人，哪個王公重臣會來？好么，你當(dāng)了皮.條客，空手套了無數(shù)白狼，不僅收受內(nèi)外官員的銀錢，還利用美人發(fā)大財，這時候你會想到我叔父給你的好處么？”

    “哼！”梅姨重重冷哼了聲，道：“沒有大先生，我怎么撐不起這園子，你也太小看你梅姨了?！?/br>
    “不錯！”章謙溢點頭微笑，豎起大拇指，嘲諷道：“你確實厲害，如今可是何首輔跟前的大紅人呢，這個靠山夠硬。”說罷這話，他的聲音冷硬了起來，有些咄咄逼人：“不過你也別忘了，他姓何的是靠誰才爬進內(nèi)閣的？是我叔父！我叔父與司禮監(jiān)的提督唐令是多年的鐵交情，去年還讓本公子拜了唐督為干爺。我告訴你，正是叔父向唐督舉薦姓何的，他才有今日。說白了，姓何的不過是我干爺身邊一條狗罷了，而你？連狗都不如?！?/br>
    一聽見唐令的名字，梅姨不禁打了個寒噤。唐令，誰不知道。他如今是司禮監(jiān)的稟筆太監(jiān)，權(quán)掌東西兩廠和錦衣衛(wèi)，殺人如麻，手腕過硬，掌權(quán)的十幾年里接連廢立了兩個皇帝，大權(quán)在握，在朝廷有“外皇帝”之稱。

    誰要是得罪唐令，那肯定是嫌自己的命太長了。

    “公，公子，梅姨也是從小看著你長大的，咱們都是一家人，何必說兩家話?！泵芬炭跉廛浟?，她才剛聽白叔說靜女軒外邊發(fā)生的事，知道章謙溢今兒就是做足了準(zhǔn)備來尋事的，如今他上頭有唐令這個皇帝，少不得要讓著他。

    “你想要什么，說，梅姨定幫你辦到?！?/br>
    章謙溢笑道：“我要你賺到的銀子給我分七成?！?/br>
    “七成？”梅姨臉扭曲的厲害，咬著牙，強按捺住怒氣，道：“公子，你也太黑了?！?/br>
    “呵?！闭轮t溢冷笑了聲，撇嘴道：“那我可就要給干爺去說道說道，就說你膽大包天，私自接收罪臣之女，賄賂朝廷命官，密謀造反！”

    “好！我給你！”梅姨當(dāng)即重重拍了下桌子，一口答應(yīng)。她知道，再糾纏下去，絕沒好果子吃。章謙溢來這兒，看來已經(jīng)調(diào)查清楚園子里每個人的底細(xì)。他三言兩語逼死含姝，正是殺雞給猴看，再加上個唐令，得罪不起啊。

    “我要派心腹到園子，與白叔一起掌管這里的事，并且也要經(jīng)手賬本?！?/br>
    “行！給你！”梅姨憋著口氣，拳頭緊攥住，指甲都陷進rou里。

    “我還要帶走沈晚冬，酒樓如今正缺個能與你外甥女“翩紅”分庭抗禮的頭牌妓.女?！?/br>
    “不行?！泵芬探K于不忍了，她垂眸看向沈晚冬，按捺住怒氣，對章謙溢好生好氣說道：“冬兒才被首輔大人看中，明晚就要上畫舫了。我調(diào).教了她半年，她也爭氣，如今是園子里的群芳之冠，去外邊實在是大材小用了，還請公子高抬貴手?！?/br>
    章謙溢厭煩地瞪了眼梅姨，低頭笑吟吟地看著沈晚冬，道：“meimei，告訴梅姨，你愿意和我出去?！?/br>
    沈晚冬抬頭，瞪著章謙溢，一聲不吭。

    章謙溢冷笑了聲，從懷中掏出張紙，兩指夾著晃了晃，直視沈晚冬的怒目，勾唇笑道：“梅姨，這半年你一直在查沈晚冬的底細(xì)，卻沒有半點進展。既然沈姑娘不屑跟本公子走，那正好，就讓她在園子里給本公子好好賺銀子吧。這張紙上是沈姑娘的身世底細(xì)，她是哪里人，為何會被賣，全在上邊。呵，今兒本公子送你個人情，把這張寶貝給你，你拿著，日后好好疼愛沈姑娘?！?/br>
    沈晚冬大驚，她是恨戚夫人沒錯，可一旦如果讓梅姨知道戚夫人底細(xì)，依照這母蝗蟲的秉性，必然會把這件隱事當(dāng)作奇貨，把它賣給這園子里諸如何首輔這樣的大官嫖.客，以此威脅戚夫人背后的男人。

    那么，兒子就……

    “我愿意！”沈晚冬撲過去，搶過章謙溢手中的紙，直接塞進嘴里，強吞了下去，她的喉嚨被刺劃的生疼，口里也陣陣泛著酸水，可她顧不上自己身上的不適，跪行到章謙溢跟前，強迫自己仰頭看著這個惡鬼，抱著這惡鬼的小腿，輕輕搖：“公子，我愿意到外邊，給您當(dāng)婊.子?！?/br>
    只求你，放過我兒子。

    也求你讓我把含姝帶出去，讓姝子干干凈凈的離開這里。

    第20章 楚腰

    面對沈晚冬的哀求，章謙溢不動聲色，他佯裝扶了把抱著自己小腿的女人，柔聲問：“你果真是自愿的？”

    沈晚冬忙點頭：“奴家愿意?！?/br>
    從方才章謙溢和梅姨之間的對話，她果斷判斷梅姨并不敢得罪這姓章的惡鬼，所以才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吃下這個癟子。那么，她就不怕梅姨日后會打擊報復(f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