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呦,這是怎么了?”從屋里出來的玉梁瞧見院中這對男女的樣子,登時了然,三步并作兩步上前來拉,笑著打趣兒:公子這是喝多了么,姑娘這些天身上來紅了,可受不得搓磨。 “你給我滾!”章謙溢火大,一把攘開玉梁,手指著女人的頭怒喝:“你是個什么東西,敢在爺跟前聒噪,立馬給我卷鋪蓋走人,滾!” 這話一出,玉梁俊臉登時緋紅一片,臊的手捂住發(fā)燙的側(cè)臉,簡直進退兩難。 “你罵她作甚!”沈晚冬恨地直拿手肘捅身后的男人,咬牙怒道:“若是侯爺在這兒,看他,” “你少跟我提他?!闭轮t溢的火氣瞬間冒到頭頂,冷笑道:“他在又能如何,還能管的住我?實話告訴你,榮明海走之前找過我,問我能否娶了你,給你安個家?!?/br> “你怎么說?”沈晚冬一驚,竟忘了掙扎。 “呵!”章謙溢冷哼了聲,湊近到女人耳邊,有些得意道:“我說,我得好好想想?,F(xiàn)在看來不用想了,先辦了你,心里踏實些,別的事以后再說。” “你敢!”沈晚冬急紅了眼。 “我有什么不敢?!闭轮t溢愈發(fā)張狂。 正在此時,二門外的仆婦忽然急匆匆地敲門,高聲道: “公子,侯爺來了?!?/br> “他!” “他!”沈晚冬和章謙溢幾乎同時出聲。 “他怎么這個時候回來,不是說得一個半月么,為何這么快就回來了。”章謙溢不自覺松開懷中的女人,有些不甘心地喃喃自語。他顯得有些慌亂,低著頭不知在想什么。 沈晚冬瞧見男人這副模樣,不屑冷哼了聲,她慌忙整理了下衣襟,將稍微歪掉的發(fā)髻往起扶了扶,招呼玉梁趕緊去將侯爺迎進來。 沒一會兒,從小院外走進來個高大健碩的俊朗男子,正是榮明海。一月未見,他有些黑了,發(fā)上還帶著路途上的塵土,玄色大氅也有些皺,瞧著似乎許久未換洗,可人卻精神奕奕。手中拿著把半人高的長刀,背上背著個大包袱,笑吟吟地大步走進來。 “侯爺?!?/br> 沈晚冬笑著道了個萬福,隨后急忙迎上前去,她如同個害羞的小媳婦似得,眼波里流轉(zhuǎn)著歡愉,卻抿著嘴兒淺笑。 “怎么回來不叫人給妾身傳個話兒,我也好準備下?!?/br> “我就是順路,過來看看你還好著不?!?/br> 榮明海朝章謙溢點了點頭,就算見過了。他只是略看了眼沈晚冬,就慌忙別過臉,一月未見,她臉上的傷已經(jīng)全好了,膚如凝脂,腰似楊柳,全然沒了當日那般狼狽,是那樣的明艷動人,叫人不敢直視。怪不得大梁膏梁貴公子們都傳她是冬蛇,唉,見了這女人,就連他這樣冷心冷肺的人,都忍不住有些動心。 榮明海將背上的包袱卸下,當著沈晚冬的面兒打開,將個白絨絨的東西塞到女人懷中,低垂著眼眸,沉聲道: “這回去定遠,閑來無事時就和手下幾個將領(lǐng)上山打獵,打了些狐貍,想著你單弱,就把皮剝下給你帶回來。你完了找個裁縫,去做個手籠子、背心什么的?!?/br> 說罷這話,榮明海干咳了幾聲,道:“行了,東西送下,本侯這就走了。有什么話,明兒再說吧。” “哎,侯爺別走啊?!鄙蛲矶s明海的大氅,忽然又彈開,她歪著頭,將側(cè)臉埋進狐皮里,輕咬了下唇,有些害羞地笑了笑,輕聲道:“侯爺舟車勞頓,想來還未用飯吧。正好妾身才剛拌了些白羊腸,侯爺吃上點再走吧,放心,妾身只服侍您用飯,不會多說什么。” 榮明海有些遲疑,他略瞅了眼章謙溢,見這男人只是垂頭喪氣地站在梅樹邊,連個聲兒都不吭。榮明海心里生出好大的厭惡,他生平最是瞧不上陰損軟骨之輩,原本,他今兒回來后應當先進宮給太后請安,但路上有事耽誤了,天擦黑了才進城。這會兒進宮也不太方便,而府里這些年一直不大樂意回去,思前想后,忽然記起還有個晚冬姑娘,便來瞧瞧她怎樣。 其實原先他真是存了心撮合章公子和晚冬的,兩人郎才女貌,的確相配。但……他與晚冬雖說見面的次數(shù)不多,但著實能察覺到,這姑娘好像在存著點小心思,如今瞧她這般熱切,也能猜個七七八八了。 如何婉拒,又不會傷了她的面子呢? 榮明海皺眉,沉吟了片刻,點頭笑道:“別說,還真有些餓了。那就叨擾姑娘了,請?!?/br> “請?!鄙蛲矶隽藗€請的動作,抱著狐貍皮走在榮明海身側(cè),在路過章謙溢的時候,她忽然將男人手中提著的那壺酒奪了過來,不動聲色地笑道:“有菜無酒可不行,正好公子才剛給妾身送了壺酒,妾身就借花獻佛,斟給侯爺喝。” 第35章 鐵骨錚錚 “小妹!” 章謙溢見手中的“百花酒”被沈晚冬搶走, 幾乎下意識急的叫了聲。男人抬眼瞧了瞧面前這比他高了半頭的安定侯,想要說什么,可又生生吞咽了下去, 忽然, 他莞爾輕笑,十分自然地要去“拿”沈晚冬手中提著的酒, 淡然道: “這不過是小人從酒樓拿過來的剩酒,上不得臺面, 平白叫侯爺笑話。小人這就去準備些好酒, 讓下人燙幾遍, 再給您呈上去?!?/br> “公子有心了?!?/br> 沈晚冬不動聲色地推開章謙溢的手,她仰頭看向榮明海,眨巴著眼, 像個孩子似得,言行里透著機靈乖巧,笑道: “侯爺只是吃個便飯,順便喝一兩杯罷了, 是不是?” 榮明海微笑著點頭,忽爾看向章謙溢,道:“公子可要一起用飯?” “不用了?!鄙蛲矶钄嗾轮t溢說話的機會, 她唇角含著抹意味深長的笑,淡淡說道: “公子才剛說酒樓還有點事,要趕去處理。再說妾身近來和玉梁jiejie一起做了好些小老虎枕頭,想請侯爺瞧瞧?!?/br> 說罷這話, 沈晚冬直接無視章謙溢,她側(cè)過身,做了個請的動作,要將榮明海迎進屋去。 榮明海是玲瓏剔透人,如何不明白晚冬這話里有話?提及麒麟,章公子自然是不能在場的。罷了,這姑娘也算是聽話了。其實此番他去定遠前,叫心腹暗中盯著章府,果真不出所料,每日都有人前來拜會,有仇的、逐艷的、別有用心的,各類跳梁小丑都有,但都被章家下人推了出去。而這晚冬也乖覺,竟連門都沒出一步,靜等著他回來。 唉,這姑娘確實不能再這般窩在章家了。如今他回來了,暫時不會再去外地,這些日子可以cao心下她的事,為她重新?lián)Q個身份,尋個好人家,安安分分過一輩子。 如今且先順著她些吧,畢竟她還是麒麟的親娘。 想到此,榮明海對章謙溢揮了揮手,示意章謙溢可以下去了,隨后闊步走在前頭進屋去。 才剛踏進屋子,一股帶著香味的暖意就迎面撲來,讓人不由得身心都放松下來。屋子不大,卻雅致的很,窗底下擺了幾盆蘭花,墻上掛了副新寫的字,木屏風后放著個黃花梨木的澡盆,床上的被單、枕巾都洗的極干凈,柳條編的小簸箕里放著只繡了云紋的男孩兒鞋面。 “梁姐,你來?!鄙蛲矶瑢⒑偲そ坏接窳菏种?,她暗暗沖女人眨了眨眼,斜眼瞅了眼門外,笑道:“你趕緊去廚房炒個羊rou,再炒個素菜,燜盆米飯,燒個酸辣肚絲湯,別叫小孩子進來聒噪侯爺?!?/br> “知道了,那妾身就先下去了?!庇窳盒χo榮明海道了個萬福,就躬身退了出去,并且將門也帶上了。她知道自家姑娘這般吩咐,其實就是暗示務必將章謙溢攔住,別進來壞了她的事。 哎,姑娘是明白人。再好的花,只要開在風塵里,花期注定了短暫且殘忍,只要有機會,還是得好好為自己籌謀番。 待玉梁出去后,沈晚冬笑著將炭盆上坐著的銅壺端起,往水盆里倒了些,隨后擰了個熱手巾,給榮明海送到手里。緊接著,她踮著腳尖,幫著男人將大氅解下,并用掃床的小笤帚清掃了下衣裳上的風塵,這才疊起放好。 在做這些事的時候,沈晚冬笑著瞅了眼榮明海,見這男人有些癡癡地立在原地,一聲都不吭,沈晚冬抿著唇偷笑了聲,柔聲道:“怎么了侯爺,想什么呢?!?/br> “沒什么?!?/br> 榮明海眼中閃過抹復雜之色,他一聲不吭地用熱手巾擦了臉、脖子和手,心里翻起了好大的波瀾。 這感覺太暖了,這么多年,從未有哪個女人為他做過這樣的事,將他當作丈夫?qū)Υ^。侯府里的那兩位,只將他當作侯爺或是仇人,不,更多的是比較熟悉尊敬的陌生人而已。 想到此,榮明海嘆了口氣,更不敢看沈晚冬了,悶著頭坐到椅子上,他瞧見桌上擺著盤白羊腸,聞著挺香,不由得食指大動,想動筷子,卻有些不好意思,便招呼沈晚冬,淡淡道: “姑娘別忙了,過來一起吃吧?!?/br> 沈晚冬從柜子中找出兩只酒杯,過來坐下,她給自己和榮明海各倒了杯“百花酒”,隨后拿起筷子,夾了片白羊腸,在蘸碗里浸了下,放到榮明海跟前的小碟子上,笑道: “這是妾身做的,侯爺嘗嘗。” 榮明海點點頭,連喝了好幾杯酒,隨后動筷子吃,果然美味。菜倒是不錯,可就是酒有些苦。三兩杯下肚后,肚里登時暖烘烘的,而且還稍有些上頭。他喜飲酒,而且量不小,沒道理會醉的這么早。 難不成,身邊有個美人在,竟有些意亂情迷? “侯爺,多吃點呀。”沈晚冬一杯接一杯地給榮明海添酒,她只陪著喝了幾杯,熱勁兒就上了臉,心跳的很快,眼也燥了,從口中出來的話都變得軟綿綿,還帶著股子媚勁兒??磥碚轮t溢今兒在酒里下足了藥,真是頭活畜生。 “妾身的手藝如何?” “挺好。”榮明海淡淡道,刻意避開美人熱切的目光。 “有個meimei曾教妾身做一種rou餅,可好吃了?!鄙蛲矶纳碜硬挥傻贸腥藘A了些。 “改日做給您吃,如何?” “咳咳?!睒s明海干咳了兩聲,這美人身上太香,而且離得太近了。也不知怎么回事,他底下那東西蠢蠢欲動,身上的血氣仿佛在一點點燃燒 …… 一定不能讓氣氛再曖昧下去,否則他也不知會發(fā)生什么事。 “姑娘,這些日子你可想清楚以后的路怎么走了么?想到問本侯要什么了么?” 沈晚冬已經(jīng)喝的有點飄了,她的胳膊撐在桌上,頭枕在掌上,眼中含著熱情,媚勁兒都快溢出來了。 “我要兒子?!?/br> “……”榮明海一愣,腹中升起的熱讓他有些暈,可他的頭腦依舊清醒,男人手指點著桌面,沉聲道:“麒麟如今是文珊的命,我擔心” “逗你呢?!鄙蛲矶诖綃尚?,她已經(jīng)有些微醺了,歪著頭看男人,輕吹了口氣,胳膊朝著天揮舞了下,搖著頭,媚笑道:“我呀,真的漂泊累了,想要個能安身的地方,侯爺能給么?” “你醉了?!睒s明海低頭,又喝了杯酒,沒有正面回答女人的話。 “半醉半醒半天地,半飄半搖半人間?!闭f到這兒,沈晚冬愁云滿面,許是想起傷情過往,又許是憶起骨rou分離,她竟按上榮明海的手,湊近了,呵氣如蘭,半笑半悲道:“我不會打擾他們母子,我知道這樣的結(jié)果,其實對麒麟最好,對我們所有人都好??晌耶吘故撬挠H娘,我舍不得啊,我只想躲在角落,聽他長大的消息,如此就滿足了。侯爺,您能給妾身一個容身之所么?” 榮明海低頭,只是一筷子接著一筷子吃飯,并不回答。 “侯爺是瞧不起妾身,嫌棄妾身身份卑微么?”沈晚冬目中含淚,可更多的卻是柔情款款。 “倒不是。”榮明海又喝了杯,他真是感覺有些上頭了,頭暈暈乎乎的,而身邊這美人的味道越來越香,越來越誘人,他那根東西越發(fā)躁了。 榮明海抓幾把頭皮,咽了口唾沫,沉聲道:“怕委屈了你?!?/br> 沈晚冬笑了笑,并沒有說什么,她往開松衣襟,手背胡亂抹著額頭,一分分一寸寸湊近男人,輕喘著:“哎呦,這屋里怎么這么熱?!?/br> 榮明海勾唇淺笑,熱,是有點呢。他底下的熱情全部挺立,腹中的那股欲望團團升起,再看眼前的美人,這會兒她又變了個樣,像只野貓,鋒利的爪子撓得他難受 。 男人笑著,手指輕撫上女人的側(cè)臉,然后隨著她的輕聲細吟,一點點劃過她的柔唇上的胭脂,直到她纖細的喉嚨…… 一切都那么水到渠成,就連桌上的那盞燭臺都很懂事地暗了幾分…… 就在女人拔下發(fā)簪,將青絲放下的瞬間,男人忽然驚醒,他一把抓住沈晚冬的胳膊,幾乎將女人給拽起。 “你居然算計我!”榮明海手上的勁兒加重,目中春情雖盛,冷意卻一點點升起,他瞥了眼幾乎空了的酒瓶,盯著面前這張美人面,怒道:“怪道大梁人都喚你為冬蛇,果真蛇蝎心腸,其心可誅!我兒麒麟怎會有你這種母親!” “我,我……”沈晚冬的酒醒了大半,一時間竟不敢辯解,只是楚楚可憐地看著面前的男人,輕搖著頭。 “這酒里有東西吧!”榮明海一把推開沈晚冬,憤怒之下,男人冷了哼了聲,將所有的憤怒全都集中在掌上,猛地朝著桌子拍去。 只聽“咚”地一聲悶響,酒壺和盤子應聲而裂,而桌子也蔓延出一條裂痕…… “侯爺,您,您怎么了?”沈晚冬按住心口,驚恐地看著榮明海,一派茫然無知,嚇得眼睛四處亂瞟,淚珠一顆接著一顆往下掉,忽然跪倒在地,檀口微張,搖著頭,哆嗦道:“是不是妾身說錯什么了,對,對不起,求侯爺饒命啊?!?/br> 榮明海見這女人好似真的無辜,而他也忽然記起,那壺酒是沈晚冬方才從章謙溢手中拿過的,而她也說了句,酒是公子要給她喝的。 難不成…… 榮明海收斂住脾氣,可體內(nèi)那股燥熱還是太盛,尤其是看見這柔若無骨的女人時候。 這些年來,他幾乎沒碰過女人,上次與文珊同房歡好,也是被下了藥…… 憤恨和欲望同時涌起,榮明海眼睛四下亂瞟,忽然瞧見木屏風后的澡盆。男人噌地一聲站起,兩三步走過去,低頭一瞧,澡盆中正有半盆子冷水,上面還飄了些花瓣。 只見榮明海兩腿分開,微微屈膝,腰上使勁兒,胳膊用力,悶哼了聲,竟生生舉起澡盆。 “侯爺,您,您,”沈晚冬瞧見榮明海這樣,早驚呆了,這男人力氣竟這么大…… “大丈夫豈能趁人之危!”榮明海兩眼盯著地上跪坐著的女人,將澡盆中的冷水全都澆到自己身上,從頭到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