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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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兒,吳遠山眼中的嫉妒和憤恨之色甚濃,他獰笑了聲,搓著手,搖頭道:“可惜了,那么個人間尤物,滋味真的很美妙。” 唐令依舊平靜,手攤開,瞧著雨水落到掌心,波瀾不驚。 “還不說話?” 吳遠山有些怒,一把將蜂蜜罐子拂到地上,沖到鐵籠前,咬牙喝道:“等著吧,皇上恨你不是一日兩日了,他可不會讓你舒服地死去,哼,你知道么,你將會被凌遲,地牢里有個手藝極好的老師傅,他會一刀刀剮掉你的rou,讓你活生生受夠了三千三百五十六刀,最后一刀才扎入你的心臟。別急,你死后還會被挫骨揚灰,骨灰拌在泔水里去喂豬狗,” 站在暗處的沈晚冬大怒,她難以忍受這種惡毒又惡心的詛咒,正準(zhǔn)備走出去罵幾句吳遠山,誰料明海竟先她一步出去。 這黑漢子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去,一句話都懶得說,直接踹了吳遠山一個窩心腳,當(dāng)即就將那俊美陰柔的男人踹到了墻角。 只聽哇地一聲,吳遠山?jīng)]忍住吐了口血,他用袖子擦了擦口,抬頭怒瞪著榮明海,可終究沒敢發(fā)火,咳嗽著笑了笑,恭順道: “原來是國公爺,下官有失遠迎,還請國公爺恕罪?!?/br> “閉上你的臭嘴,滾!” 榮明海惜字如金,他將食盒放在桌上,從靴筒里抽出把削鐵如泥的匕首,行至鐵牢前,咬牙悶哼了聲,用力朝著鎖鏈砍下去,只聽叮地一聲,鐵鏈斷成了兩截。 榮明海將牢籠扯開,對牢里的那個白發(fā)男人笑道:“老朋友來了,你都不愿回頭看看么?” “老朋友帶酒了沒?” 唐令輕笑了聲,緩緩轉(zhuǎn)身。他瞧著似乎變年輕了些,往日的那種狠厲之氣少了些許,多了些平靜淡然,氣度風(fēng)華依舊。 “小婉也來了呀?!?/br> 唐令面上一喜,緩緩地走出牢籠,在走到榮明海跟前的時候停下,做了個請的動作,笑道: “老友先請。” “哈哈哈?!?/br> 榮明海朗聲大笑,攜起唐令的手,一同向方桌走去,嘿然笑道:“夫人的手藝向來不錯,說想給小叔做一盆家鄉(xiāng)的麻湯飯,上面撒點干芫荽,別提多美味了?!?/br> 說罷這話,榮明海抱拳,十分恭敬地給唐令行了一禮,歪著頭,挑眉一笑:“叔叔,請受明海一拜?” “你這黑鬼,就是壞的很!” 唐令笑著剜了眼榮明海,看向前方站著的那個哭得梨花帶雨的美人,招招手,柔聲道: “怎么傻站著,過來呀。” 沈晚冬忙將臉上的淚抹去,笑著走上前來。 她像個尋常婦人那般,等丈夫和長輩坐下后,將食盒打開,從里頭拿出幾根蠟燭,點上,昏暗的牢房登時亮了許多。 隨后,她從食盒里端出來一盆熱騰騰的麻湯飯,一碟炒羊白腸、一碟子醋泡花生,一碟腌辣蘿卜,一個空碗,兩盞大酒杯,還有壺醇香的燒刀子。 她將酒杯翻起來,滿上兩杯酒,笑道: “小婉有孕在身,不能陪二位喝酒了?!?/br> 正在此時,窩在墻角里的吳遠山忽然爬起,他捧著肚子,并不敢走過來,似乎有些懼怕唐令和榮明海。 只見這男人冷笑數(shù)聲,提醒榮明海,沉聲道: “國公爺,皇上派下官來送唐逆一程,您和夫人這般與逆賊把酒言歡,不怕皇上怪罪么?” “這小子有什么話,讓他自己來和本公說?!?/br> 榮明海厭惡地瞥了眼吳遠山,厲聲道:“你狗一樣的東西,也配站在本公跟前,滾!” 吳遠山俊臉紅一陣白一陣,薄唇一張一合,想要說什么,終究沒敢說,只是陰惻惻地笑了幾聲,疾步退了出去。 “來,咱們喝酒。” 榮明海舉杯,率先一飲而盡,他也不用筷子,直接用手拈起塊辣蘿卜,放在口中嘎嘣嘎嘣地嚼,斜眼看著用勺子優(yōu)雅地喝麻湯飯的唐令,促狹笑道:“皇族之后就是不一樣,吃飯都是細嚼慢咽?!?/br> “哼?!?/br> 唐令笑著哼了聲,一口一口地喝飯。 這種麻湯飯是老家的一種貧賤美食,將小米煮成糊,往里頭加芝麻醬,等煮出香味后,再下些菜葉,或者揪些面片進去,吃罷齒頰留香,暖胃又舒腸。 多少年了,府里的廚子手藝再高,總做不出這種味道,如今終于又嘗到了。 唐令吃完后,又添了一碗,誰料越吃越苦,苦了二十多年。 他放下碗筷,端起酒杯,與榮明海碰了一杯,嘿然笑道:“老友,咱們明爭暗斗了這么多年,沒想到還有機會同坐一桌,來來來,再飲一杯?!?/br> “好!” 榮明海又喝了一杯,男人雙眼迷離,好似在努力回憶什么,他用指頭點著桌面,似乎在打著鼓點,喃喃吟道:“夜?jié)M青樽,蝕寸心,酣歌花下。春如醉、長袖流霜,爚亂猖披。馳騖餓蟻附膻來,鐵馬金堤須臾摧。抬眼望,斷壁頹垣,恨斷腸?!?/br> 只聽榮明海嘆了口氣,幽幽道:“當(dāng)年在夫人那兒初次看到這首《滿江紅》,得知寫詞的是小叔,當(dāng)時只恨不得見這位知己?!?/br> 說罷這話,榮明海指著唐令的鼻子,笑道:“老子當(dāng)年去定陽平定民變的時候,定陽倉糧草告急,大梁那邊也說沒糧,是不是你故意給老子壓下來了?!?/br> “那是自然,老子怎會讓你順順當(dāng)當(dāng)做事!” 唐令用手抓了幾顆花生,扔到口里,他斜眼看著榮明海,笑道:“老子這兩年檢括土地,得罪了不少江東豪貴,說,是不是你暗中攛掇著那些慫頭日腦的家伙上奏疏告狀?!?/br> “不錯?!?/br> 榮明海得意洋洋地點頭,忽然十分“嫌棄”地看著唐令,笑道:“你這老小子此番可殺了不少人,一后四妃、宗親大臣……嘖嘖,真是個屠夫。” “得了吧?!碧屏畎琢搜蹣s明海,略抬起下巴,傲然笑道:“你小子難道殺的人少?咱哥倆半斤八兩,我是屠夫,你他奶奶的就是土匪。” 二人又碰了一杯,哈哈大笑。 忽然,唐令悶哼了聲,捂著肚子,竟嘔出口黑血。他笑了笑,用手背將唇邊的血擦去,又給自己斟了杯酒,敬榮明海夫婦。 敬自己的親人,敬對手,敬老友,敬他們給了他一個體面的死法。 唐令搖頭一笑,深深地看著沈晚冬,看他的摯愛,看他的小婉,看他最干凈的過去,用筷子隔空戳點著榮明海,咬牙恨道: “你這只讓人討厭的黑鬼,論貌,你比不過老子;論風(fēng)情,你追不上章謙溢,憑什么最后抱得美人歸的卻是你?你呀,給老子好好對小婉,好好惜福。那權(quán)勢還能追到頭?差不多就行了,別等著人家對你一家老小趕盡殺絕。” 榮明海自然知道唐令言外之意,他將沈晚冬攬在懷里,輕吻了吻女人的頂發(fā),笑道:“放心,我的女人和孩子,我會拿命保護?!?/br> “好,好呀,咳咳?!?/br> 唐令捂住口猛咳,他忙端起酒杯,將口中的毒血咽下去。趁著還有最后一點精神,看向早已泣不成聲的沈晚冬,虛弱地笑道: “小婉,來,來生,你可不要忘了曾答應(yīng)叔叔的那件事?!?/br> “什么事?”沈晚冬哽咽著,忙問。 唐令莞爾一笑,沒說話。 他有些累了,癱軟在椅子背靠上,雙眼不由自主地閉上。 往事一幕幕浮現(xiàn)在眼前,年幼時沈大哥坐在他背后,環(huán)抱住他,大手包住他的小手,教他寫字; 小婉剛出生那天,他正好從山上揀羊糞蛋回來,這個娃娃好漂亮,眼珠黑黑的,像兩顆明珠; 他入宮了,成了閹人,他受盡欺凌侮辱,要給總管太監(jiān)倒夜香、擦背、捶腿、侍夜…… 后來,他掌權(quán)了,廢立皇帝,呼風(fēng)喚雨,二十余年宦途沉浮,從未停止追逐; 再后來,他謀反了,將所有宗親重臣屠戮殆盡…… 他看到了弟弟慕七、忠仆老孫; 他看到了心智手段過人的皇帝、讓人敬佩的宿敵榮明海; 他看到了那些曾經(jīng)有過的女人、這些年一直陪伴在身邊的“妻子”楚楚; 他還看到了小婉。 小婉,你小時候趴在我的背上,將玉蘭花插到我的耳邊,摟住我的脖子,說長大后要給我當(dāng)媳婦兒,你說話不算話呀。 …… 第110章 兩道密旨 國公府 到后半夜的時候, 雨又大了些許。雨滴砸著青磚碧瓦的聲音延綿不絕,風(fēng)隱隱帶來幾聲悶雷,讓人不禁打了幾個寒顫。 大梁之變, 所有人、事和地方幾乎都受到了牽連, 國公府也不例外。在最混亂的時候,有蒙面持刀的賊人跳墻進來殺搶, 府里下人有偷竊逃難的,還有故意在夜里扔火把進來放火的。好在韓虎和張嬤嬤等人死守著, 倒也沒遭多大的劫難。 章公子酒樓里的一些上好的紅木桌椅被人強搬光, 他素日里結(jié)交不少豪俠, 亦有人在暗中幫他看守著,他的那十幾家鋪子損失也不是很嚴重; 聽說吳遠山府上被洗劫了一通,連祖先牌位都被摔到地上踩了好幾腳。 是啊, 都亂了…… 可亂總會很快過去。 屋里有些暗,地上擺了只炭盆,炭火熱氣將梅雨的濕冷潮氣一掃而光。大炕上躺了榮氏一家人,沈晚冬這會兒蓋著薄被坐著, 她倚靠在榮明海懷里,和丈夫一起看三個兒子的睡顏。最邊上的是麒麟,中間的是喬兒獻兒, 這兩個小子平日里雖說動不動就打架生事,畢竟是一起從娘肚子里出來孿生子,如今睡著了還互相摟在一起。 今兒下午,她和明海一起去牢里看唐令, 送了他一程。 唐令走了,悄無聲息。 二十多年來叱咤風(fēng)云,在走之后留下了許多秘密和疑惑。他的銀錢去哪兒了?忠于他的死士去哪兒了?他為何不趁機逃命?為何沒有人來救他? 他是個聰明絕頂?shù)娜?,一定留下了什么,安排好了什么,只不過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是不會有人知道了。 從牢里出來后,明海搖了搖頭,說:老唐雖說十惡不赦,可也算一時豪杰了。若他生在亂世,說不準(zhǔn)真的能當(dāng)上皇帝,那以后的史書怎么寫,就難說得很了。時和運,誰又能摸得清?找個僻靜的地方,將他安葬了吧。 是啊,如今這具尸體在明海眼里是個惺惺相惜的宿敵老友,可在其他人眼里,就是引出亂黨的棋子。 誰料剛回到家,獄吏就來偷偷稟告。 吳遠山在他們夫婦前腳離開牢獄,后腳就讓人將唐令的尸體千刀萬剮,骨rou焚成灰,歡天喜地地捧回皇宮復(fù)命去了。 得知這事后,她只感覺小腹墜痛,好似有血要流出來。好在這些日子老苗湯躲在國公府里避禍,救治及時,孩子保住了。 老苗湯搖頭,連連嘆氣,說:夫人看的太多、心里的悲傷抑郁也太多,能撐到現(xiàn)在實屬不易。這兩個月得臥床靜養(yǎng),不能再受刺激了。 想到此,沈晚冬哀嘆了口氣。 忽然,她感覺小腹一暖,原來明海的大手覆在了她的肚子。 還好有他在身邊,倒也沒有那么驚懼絕望。 “冬子,什么都不要想了?!?/br> 榮明海輕吻了吻女人的柔發(fā),緊緊抱住她,低聲道:“我明早就得出征,趕往戍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