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倉促，我也想提前跟智兄你商量的，只是沒有來得及?！?/br>
    智伯瑤問：“可你還沒有講清楚你為什么不要娶妻?！?/br>
    “因為，因為那個姑娘她身世不夠清白?！备呔靶幸幌捳f的是理直氣壯，“她家遠親之中有一個罪臣，與這樣的人結(jié)親，我不能?！?/br>
    智伯瑤聽到他這樣理直氣壯的回答，恨不能把石頭拍在高景行的腦門上。

    “你嫌棄人家，你又比人家干凈多少？”智伯瑤問。

    “智兄，我知道你無法理解我，我也不需要你的理解，但是我知道我做的是對的，絕不跟那些人同流合污！”

    智伯瑤知道這個人唯我獨尊，剛愎自用，跟他講道理是沒什么用的，也就不理會了。

    可高景行還在絮絮叨叨：“而且，我發(fā)現(xiàn)我可能，我可能生病了?！?/br>
    “你生病了去找大夫，跟我在這里哭訴作甚？”

    “我好像喜歡男人了！”高景行說，“自從跟智兄你一路相處之后，我內(nèi)心竟然生出一種沖動，想要將你擁入懷中，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有這樣荒唐的念頭，我真是愧對列祖列宗……”

    智伯瑤肚子還餓的咕咕叫呢，可是高景行絲毫沒有放手的意思，一直在智伯瑤耳邊嘮叨，說自己德行不好，愧對列祖列宗。

    智伯瑤聽得煩了，索性把面具揭了下來：“現(xiàn)在看清楚了嗎？”

    “你……”高景行嚇得倒退了幾步。

    “你沒有病，我是女人，你喜歡的還是女人，以后你可以放心地娶妻生子了?！?/br>
    智伯瑤說這話說的輕巧。

    可是一向自詡清高的高景行，卻像是受到了很沉重的打擊。

    兩人一路作伴，一起睡覺，一起吃飯。

    這讓恪守禮法的高公子不敢相信：“我一向用圣人的標準來要求自己，可沒想到我早就不是一個君子了，而是一個小人……”

    “你不是小人，是我?！敝遣幇衙婢甙椿厝?，“你也沒有病，現(xiàn)在問題都解決了。本公子要去吃飯了，你去嗎？”

    高景行飛也似地逃出門去。

    智伯瑤笑笑，她料定高景行不敢將這件事與外人說。

    飯桌上也不見到高景行的身影，看來智伯瑤那一招真是把他嚇到了。

    “方才你跟我說的探聽到什么，你就同我講講?！敝遣帉畈谎哉f。

    “我在來的路上，聽人們說起街邊有一個瘋了的老婦人?！崩畈谎哉f，“她很老了，滿嘴的胡言亂語，可我卻發(fā)現(xiàn)她的胡言亂語，似乎可以串成一個故事?！?/br>
    “有能耐蹲在墻角聽老婦人神神道道的講話，也只有你這種人做的出來了吧？”

    李不言說：“非也非也，不是蹲在墻角，而是躺在屋頂上。那老婦人說，大約二十年前，有一對小夫妻住進了她的家里。男的是個當兵的，女的看起來柔柔弱弱的。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那女的肚子大起來了，但是當女的把孩子生下來之后，卻把孩子藏起來，告訴那男人孩子已經(jīng)夭折了?！?/br>
    智伯瑤一邊聽，一邊在心里猜測，這究竟指的是誰。

    “男人因為一些原因，不得不離開。離開之后，有一個太監(jiān)來找這個女人懷里抱著一個嬰兒，太監(jiān)將那嬰兒托付給女人?？墒堑忍O(jiān)離開之后，女人卻將兩個嬰兒的被子換了，她將自己的親生子抱走了，卻將太監(jiān)托付她照料的嬰兒扔在了外面。”

    “所以老婦人就撫養(yǎng)那孩子嗎？”智伯瑤問。

    “老婦人那時是要這么做的，可是她已經(jīng)年老體弱，養(yǎng)不起這個孩子。有一天，走鏢的經(jīng)過，問老婦人愿不愿意將孩子交給他們照顧，老婦人以為那孩子從此之后就能過上好日子，所以她答應了?！?/br>
    “但那群人不是走鏢的？”

    李不言點頭：“他們不過是一群江湖騙子，騙了小孩之后做乞討之用。聽說會把人弄殘，然后放在路邊乞討。老婦人日夜擔憂，因此就瘋掉了?！?/br>
    “很精彩的一個故事，但是，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呢？”智伯瑤問。

    “看事情，要把眼光放長遠一些。”李不言說，“好吧，其實這個故事真的跟你要知道的你母親的死因沒什么關(guān)系，但是你不覺得這個故事很離奇嗎？先記下來，萬一哪一天就突然用的上了呢？”

    “你都不知道他們叫什么名字，”智伯瑤無奈，“有什么用，不過只是茶余飯后無聊談資?！?/br>
    “那女的叫那個男的是‘玉關(guān)’，有沒有覺得這個名字很不一般？”

    智伯瑤很生氣地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我要聽的，不是你這種無聊的故事。你以為一個故事就能把我哄得開開心心的？”

    正文 第八十五章久住青山無白眼

    “智姑娘，我與你不過也是萍水相逢，”李不言輕笑一聲，“在斷崖邊我丟下你于理不合，但救你也不是我的義務，我費盡心思尋了你母親的線索給你聽，你不要也就罷了，不帶這樣作弄人的！”

    “你想說什么就繼續(xù)好了，”智伯瑤才不會因為跟李不言置氣就放著面前的佳肴不吃讓自己餓肚子，“反正，我有求著你讓你跟在我身邊嗎？你留在這里不過是因為楚清歌而已，我智伯瑤不需要別人的施舍。”

    李不言似乎絲毫沒有感受到智伯瑤的惡意，他少年人的天真爛漫以及他閑散的個性讓他對于智伯瑤的冷嘲熱諷并不在意，他想對誰好，就對誰好，根本不需要理由。

    于是李不言繼續(xù)了那個故事。

    “那太監(jiān)報過來的嬰兒，有只腳上有六個腳趾，”李不言說，“而當年前皇帝，好像叫什么夙，他的孩子據(jù)說出生時就有六個腳趾！”

    “就算如你所說，前朝太子被人扔掉了，我們又能做什么？茫茫人海，要去哪里找一個六趾的人，那人是生是死我們尚且不知道，何況，前朝太子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李不言說：“世上很多事都微妙，有些時候我們所能看到的不過是碎片，但是慢慢地將碎片撿起來拼合在一起之后，這才會發(fā)覺原來真相從來就在我們面前而我們不曾知曉。”

    “說來說去，你不就是想告訴我那個寄宿在老婦人家中的小夫妻不簡單？”

    “正是！當年兵荒馬亂，那樣年輕貌美的女子，不是被殺了充饑，就是被亂兵俘虜了去做營中消遣，如果她的情人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兵，斷沒有能力留她活下來，甚至還有了孩子。”

    智伯瑤向來喜歡猜謎，尤其是在謎底近在眼前的時候，她更樂于參與其中：“當年長陽郡的混亂野史上有記載，有個副將將小妾獻出分殺給兵士充饑，那名叫玉關(guān)的男子，官職定要比副將高，而長陽郡兵變之后，他還能活著抽身，難道……”

    “往大了猜測！”李不言沖她擠眉弄眼“很接近答案了！”

    “軍中之人，要職在身，歷經(jīng)兩朝，”智伯瑤猶猶豫豫著說出了自己的猜測，“江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