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程琉青問完直勾勾地看著傅宴存,四目相對,傅宴存極坦然,程琉青也絲毫沒露怯,迎著傅宴存的目光往前走了幾步。 太陽快要西沉了,火紅鋪滿了整個天空,群山蒙了一層昏黃朦朧的薄紗。 傅宴存正好站在夕陽的余暉下,周身沐著暖光,輪廓也變得柔和,他看著程琉青篤定又冷靜地說:“會?!?/br> 程琉青聞言愣了一下,微微蹙眉看著傅宴存,他回答得這樣快,倒讓程琉青懷疑自己只是說了一件雞毛蒜皮的小事,可殺人不是小事,殺趙擇匯更不是。 黃昏使得周圍變得曖昧繾綣,程琉青抑制的思緒在傅宴存的縱容下沖破了桎梏,理智在瘋狂地阻隔,他仍舊沒有避開傅宴存的目光。 剎那間,程琉青心里有一個猖獗的念頭,他問:“是為了我嗎?” 傅宴存目光沉沉地看著程琉青,像是坦白一般,還是那樣沉著的語氣,“我從前與他共事五年,從未想過要殺他?!?/br>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可他們都懂是什么意思。 程琉青先是怔了,接著眼里闖進了昏黃的光,他聽見傅宴存的聲音落在耳側(cè),“程琉青?!?/br> 半晌,程琉青看著傅宴存輕聲應(yīng)了,“嗯?!?/br> “程琉青?!备笛绱嬗纸辛怂宦暎ё智逦?,鄭重其事一般,“我就是為了你,無關(guān)報恩。” 傅宴存的聲音有些低沉,他否決了一切退路卻也沒有說得過于直白,他要程琉青聽清楚還想要他聽明白。 程琉青依舊沉默著沒說話,傅宴存的意思他像是懂了,可他仍然有些不確定,他想,他與傅宴存相處不過數(shù)十日,斷不至于如此。 傅宴存的目光使程琉青手心出了黏膩的汗,程琉青強忍著移開眼的沖動,輕聲問道:“這話是認真的嗎?” 他問傅宴存是知道自己要什么,傅宴存說得越多,他越有把握去做。做什么呢?不過是報復(fù)傅宴存罷了。 對程琉青來說旁人的真心要緊,可傅宴存的不是。 就算是這幾日傅宴存真的護著他對他好,可這能算數(shù)嗎?傅宴存依舊殺了他,盡管他什么都沒做。所以不管傅宴存對他有幾分真心,程琉青都不會在乎,因為那些只不過是他報復(fù)傅宴存趁手的利器,便再沒有旁的了。 傅宴存又走近了幾步,看著程琉青的眼里沒有半點遲疑,他說:“我知道對你來說或許太過怪異,我一時也有些模糊,只是如今我在意你,也同樣不想瞞你?!?/br> 今日的黃昏好似格外的長,程琉青看著余暉在傅宴存的臉上落下曖昧的光影,此時他看向自己的眼里也像是有了柔情。 程琉青聞言愣了半晌,隨即抿了抿唇,說道:“瞞我什么?指揮使今日說的話我有些不解?!?/br> 他懂的,只是情意這些東西雖殺人于無形卻也太過縹緲,對他來說始終不是上策,只有傅宴存清楚地說出來,他才會有十足的把握。 可傅宴存沒開口,他只是注視了程琉青良久,隨后意味不明地嗯了一聲。 程琉青聽見傅宴存的話收了笑容,既然傅宴存不說那他也不會再追問,畢竟傅宴存總是要說的。 落日已經(jīng)沒過了山頭,嫵媚的晚霞漸散了,四周變得昏暗起來,深秋的風已經(jīng)有了些凌冽,吹過山林發(fā)出如泣的嗚咽。 傅宴存轉(zhuǎn)頭看了眼程琉青單薄的衣裳,俯身拿起地上的鐵鍬,對著程琉青說:“下山吧?!?/br> 程琉青聞言點了點頭便轉(zhuǎn)身往山下走去。 二人一走到山下才發(fā)現(xiàn)來時的兩匹馬變成了一匹,一時都有些不知所措。傅宴存率先開口說:“許是用了兩匹馬拉板車回鎮(zhèn)上去了,你先上馬?!?/br> 程琉青應(yīng)了一聲便踩了馬鐙就準備上馬,傅宴存見狀便伸手扶著程琉青的手臂將他送上了馬鞍,在程琉青坐上馬鞍的一瞬間便收了回去。 程琉青垂眸看著傅宴存收回的手,嘴唇動了動,終究還是沒說話。 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兩人一言不發(fā)沉默地走著,傅宴存牽著馬的韁繩走在前面,程琉青坐在馬上一動也不敢動。 突然程琉青被猛地顛了一下,慌亂間用力地拽了韁繩,傅宴存被程琉青拉得一滯,連忙轉(zhuǎn)過了身,緊張又急切問:“怎么了?” 一抬頭,程琉青就毫無防備地對上了傅宴存的雙眼,只得咽下嘴邊的驚呼,拘謹?shù)負u了搖頭。 傅宴存聞言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隨即轉(zhuǎn)過身繼續(xù)走著。 程琉青沒有松開拽著韁繩的手,他的目光落到傅宴存的背影上,方才他好像很緊張的模樣,莫非傅宴存真的對他有了別樣的心思。 刮了一陣涼風,程琉青摸了摸手臂,看著傅宴存筆直的背影,心里有了主意。 程琉青抓著韁繩用力地拽了拽,見到傅宴存回頭連忙裝出一副吃驚的模樣看著他。 傅宴存轉(zhuǎn)頭看著他,“嗯?” 程琉青啊了一聲,小聲說道:“方才起了風,有些涼了?!?/br> 聞言傅宴存沒說話只是打量了程琉青一眼,程琉青也在觀察著傅宴存的神色,見他松了握著韁繩的手,解開了身上那件墨色的披風。 傅宴存將披風遞給了程琉青,看著程琉青有些白的臉色,皺起了眉頭,“披著,不要著涼了。” 程琉青驚訝地看了傅宴存一眼,沒接過來,只是說:“無礙的,到了還明我再拿幾件衣裳就好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