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傅宴存眼里濃厚的情緒翻滾,像是順著缺口一瀉而下,程琉青被傅宴存看得心悸,不自覺往后退了半步,他只覺得傅宴存的目光如有實質(zhì),再這樣下去就快要將他淹沒了。 “原…是如此?!备笛绱娴难凵褡尦塘鹎嘤行┱屑懿蛔。幌朐僬f下去了。 傅宴存注視著程琉青的動作,話音剛落他就往前邁了一步拉進了與程琉青之間的距離,如今他只要一伸手就能就程琉青拉進懷中。 “我想你一定是明白的,”傅宴存抬了手逐步漸漸靠近程琉青的臉頰,“只是若你想要裝作不懂,我也可以陪你繼續(xù)演?!?/br> 傅宴存的話像是鋒利的尖刀,一響起就刺破了程琉青試圖偽裝的外殼。 周遭朦朧的氛圍被傅宴存直白而強勢地入侵,屬于傅宴存的氣息鋪天蓋地地襲來,心頭的一絲悸動遭到了瘋狂的反噬,程琉青不可抑制地泛起畏懼感,這樣的場景他太熟悉了,像是在水牢的逼供。 帶繭的手指摩挲著程琉青的臉頰,程琉青被驚得顫栗,手臂上泛起一陣雞皮疙瘩,那掌心傳來的溫度像是要灼燒他的皮膚。 程琉青看著傅宴存只覺得快要喘不過氣來,傅宴存像是面帶笑意的劊子手,輕柔的動作卻叫人惡寒。 像是再也忍受不了,程琉青偏頭避開傅宴存的手,捂著胸口連連后退幾步,戒備地看著傅宴存說道:“我胸口有些難受,想休息了,你…你若無事便出去吧?!?/br> 傅宴存?zhèn)饶靠戳俗约郝淇盏氖忠谎郏D(zhuǎn)頭又將目光轉(zhuǎn)頭移到程琉青身上,看著他捂著胸口的手沒說話。 程琉青緊張又忐忑地看著傅宴存,繃緊了心弦等著他的回答,只覺得時間漫長又磨人,直到程琉青等到眼眶發(fā)酸了傅宴存才點了頭。 “要緊嗎?” 眼見著傅宴存又要走上前來,程琉青慌張不已,連忙后退試著逃避傅宴存的目光,“我休息一會兒就行了,不礙事的?!?/br> 程琉青戒備的姿態(tài)太過刺眼,傅宴存也不再堅持,收回手便轉(zhuǎn)身走了。傅宴存走得干脆,房門關上的瞬間程琉青癱軟在地,半天都回不過神來。 他試探了傅宴存三次,看似洞若觀火,殊不知他才是被看透的一個。 程琉青想自己是太過狂妄了,自以為重活了一世便能夠?qū)⒏笛绱嫱媾诠恼浦g,只是他忘了傅宴存是什么人,從前將他折磨致死的毒辣之人,怎么會只憑寥寥幾句話就被他捏了命脈。 程琉青驀然回憶起方才傅宴存的目光,熾熱又赤裸,明明在岱鎮(zhèn)時是那樣隱晦的。一定是他這幾日那些愚蠢的行徑,那些看起來欲拒還迎的動作,讓傅宴存以為自己也是愿意的,也是他的一再試探才讓傅宴存今日如此疾聲厲色。 程琉青撐著地面站起來扶著桌子坐下,端起瓷杯想喝一口茶,送到嘴邊才意識到這是傅宴存拿過的杯子,頓時覺得像是握了guntang的炭火一般猛地將瓷杯扔了出去。 精致的瓷杯瞬間四分五裂發(fā)出刺耳的聲響,茶水飛濺洇濕了屋內(nèi)的地板。 程琉青打了冷顫漸漸緩過神來,心有余悸地看著地上破碎的瓷片?;蛟S,或許傅宴存對他的確是真心的,他也的確有過一絲動搖,可要他與這樣一個心思莫測,陰狠毒辣的人朝夕相處,還要做出一副眉目繾綣的模樣,實在是讓人齒寒,他做不到也不敢去想。 他一定不能再繼續(xù)下去了,懸崖勒馬尚還不晚,趁自己對傅宴存的恩情還有用處,趁傅宴存還有顧慮。 他當然恨傅宴存,他也不想就這么算了,可傅宴存這樣厲害,將他所想所做看得這樣透徹,他不能不怕,況且若重活一世依舊栽在傅宴存身上,怕是要叫他生不如死。 屋內(nèi)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程琉青癱倒在床上,盯著輕微搖晃的屋頂,像是看到了傅府院里床邊的流蘇。一切也好像回到了最初,回到了他面對傅宴存手足無措的時候,滿腔怨恨卻無力執(zhí)劍。 閉上眼前程琉青腦海里閃過那日的黃昏,漆黑的夜逐步籠罩天幕,他坐在馬上,傅宴存牽著他往岱鎮(zhèn)去,朝著遠處最后一絲溢出的天光走去。 或許他的確是動過心的,在傅宴存的身后,他未曾察覺的剎那。 ……… 程琉青這一覺直接睡到了午后,胸口悶得難受,學著大夫的手法掐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地上瓷杯的碎片已經(jīng)被打掃干凈了,桌上放著幾個碗,程琉青走過去瞧了一眼是些清淡的菜色,許是在他睡著的時候送進來的,程琉青這時也有些餓了,也不糾結是誰送的,拿著筷子就吃起來。 吃了飯程琉青收拾了桌子就準備將餐具送出去,一打開門就見了陸子禾站在不遠處,程琉青看著他就想起傅宴存,心里只想躲閃。 只是陸子禾見了他便迎上來,笑著打招呼,“程公子!” 伸手不打笑臉人,況且也與陸子禾無關。 “陸…大人。”程琉青頓了頓,半晌才找到合適的稱謂。 陸子禾連忙擺手,極不好意思地說:“叫什么大人,程公子叫我子禾就好。” 聞言程琉青勉強笑了笑,只點了頭沒應話。 “把碗給我吧,我拿過去,大人說公子得好生休息。”說著陸子禾就要伸手去接程琉青手里的碗。 程琉青也不再推拒,將碗遞過去后說道:“那多謝了,你也別再叫我公子了,叫琉青就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