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者一下子變得熱情了不少，他帶著“兩兄弟”進入室內(nèi)，咖啡館的大廳里彌漫著雪茄煙燃燒的煙氣，讓整個大廳都顯得霧蒙蒙的。侍者們端著盤子在后廚和餐桌之間穿梭著，從廚房的方向飄來淡淡的海鮮腥味和rou類的香氣。

    包廂是二層的一個小房間，里面光線昏暗，一盞煤氣燈低低地從天花板上垂下，那侍者按了門邊的一個開關(guān)，煤氣燈的幾個噴嘴向外面噴出火焰，并緩緩向上升，一直升到了天花板上。

    呂西安大步穿過房間，關(guān)上了窗戶，將嘈雜的聲音阻擋在外面，“這樣就好多了。”

    他環(huán)顧這個不大的房間，這是一個四方形的小客廳似的包廂，用白色和金色的墻紙裝飾，設計師想必是想用這樣的色調(diào)營造一種華麗的格調(diào)，可隨著時間推移，壁紙逐漸褪色，于是華貴也就逐漸變成了窮酸。房間的一面墻上砌了一個石頭的壁爐，壁爐上方掛著一面鏡子，旁邊則擺著一架座鐘，而在距離鐘表不遠的地方放著一張大沙發(fā)，和餐桌相對，那沙發(fā)大的離奇，說它是一張床恐怕也沒什么不對。

    呂西安躺在了沙發(fā)上，舒服地伸了個懶腰，看著坐在餐桌旁點餐的德·拉羅舍爾伯爵。

    “先生要來點什么？”呂西安看到那位侍者從懷里掏出一個小本子和一根鉛筆，“我們今天的牡蠣和小山鶉很好，今晚新鮮送來的?！?/br>
    德·拉羅舍爾伯爵看向呂西安，呂西安擺了一個隨便的手勢，看起來真像個被慣壞的孩子。

    “那就牡蠣和小山鶉吧。”伯爵點了點頭。

    “要什么酒，香檳行嗎？”侍者又問道。

    “來一瓶香檳吧?！?/br>
    侍者鞠了個躬，退出了房間，把房門帶上。

    “您為什么一直看著我？”伯爵轉(zhuǎn)向呂西安問道。

    呂西安打了個哈欠，“您今天好奇怪啊，我親愛的哥哥。”

    第129章 “弟弟”

    德·拉羅舍爾伯爵將手套脫了下來，卷在一起，放在餐具的左側(cè)。

    “為什么這么問？”他的話是個問句，但語調(diào)并無一絲波瀾，聽上去倒更像是在陳述。

    “因為您看上去不像平時的您，倒像是阿爾方斯·伊倫伯格附在了您的身體上?！眳挝靼搽p手一攤，直言不諱道。

    德·拉羅舍爾伯爵的唇邊浮現(xiàn)出一絲玩味的微笑，“我以為您就喜歡這樣的呢?！彼D(zhuǎn)了轉(zhuǎn)右手食指上的戒指，“您和他走的越來越近了……這不只是因為受到了威脅，對不對？我敢說您也喜歡他。”

    “所以您是在故意模仿他嗎？”呂西安覺得這未免有些可笑，于是他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這可不像您會做的事情啊，哥哥?！?/br>
    “這的確不是我平時會做的事?！辈舫姓J道，“但我的確很好奇，像那個人一樣，對一切人和事都抱著輕浮的態(tài)度，會是怎么樣的一種感覺?！?/br>
    “那么您體驗了這一晚上，感覺如何呢？”呂西安好奇地看著伯爵，他從未像今天這樣清楚地意識到，自從他們第一次見面以來，這個人已經(jīng)變了許多。

    “非常好?！钡隆だ_舍爾伯爵輕輕敲了敲桌面，“這個荒誕的世界，恐怕就只配用這樣的態(tài)度去面對?！?/br>
    “您開始變得憤世嫉俗了?！眳挝靼搀@訝地看著伯爵，“看來您對您所扮演的角色揣摩的很到位。”

    房門被推開了，兩個侍者用銀盤子端著他們點的菜和酒走進房間，小心翼翼地將它們放在鋪著帶有菱形圖案的桌布的餐桌上。

    “你們可以走了，需要什么的時候我們會按鈴的?！碑斪雷颖粩[好后，德·拉羅舍爾伯爵向兩位侍者命令道。

    侍者退出房間并關(guān)上了門，呂西安站起身來，走到門邊，插上了門鎖，而后回到桌邊，坐在了伯爵身旁，他的雙頰微微有些發(fā)紅，就好像是剛奔跑過一樣。

    半開口的牡蠣被放在一個裝滿了碎冰的瓷盤里，德·拉羅舍爾伯爵從冰塊中拿出一只牡蠣，打開了殼子，用自己的餐巾擦了擦牡蠣殼，往里面擠了幾滴檸檬汁后，將它遞給了呂西安，而后看著對方一口把里面的牡蠣rou吞進嘴里。

    “您不吃嗎？”呂西安將牡蠣咽下去，滿足地瞇了瞇眼睛。

    “我不怎么餓?！钡隆だ_舍爾伯爵又拿起一只牡蠣，重復同樣的動作后，再次把處理好的牡蠣遞到了呂西安的手里。

    呂西安也把這只牡蠣一口吞了下去，他伸手抓過香檳杯，用帶著泡沫的酒液將牡蠣rou沿著食道往下沖，“我記得我們剛認識的時候，您只把我當作您的秘書?！?/br>
    德·拉羅舍爾伯爵用餐巾仔細地擦著指尖，“一般情況下我不會為秘書做那么多?！?/br>
    “是啊，這也是我感到奇怪的地方?！眳挝靼灿檬謸沃掳停粲兴嫉乜粗?，“如果我覺得您第一眼看到我時候就喜歡上了我，聽起來是不是太過自負了？”

    伯爵輕笑一聲，他站起身來，把放在遠處的那盤小山鶉挪到呂西安的面前，“這已經(jīng)不能算是自負了，應當歸入自戀的范疇?！?/br>
    他給自己倒了一杯香檳酒，金黃色的酒液在水晶杯子里打著旋，發(fā)出清脆的響聲，“不知道為什么，您當時讓我莫名想到我的弟弟。”

    “您還有個弟弟？”呂西安回想著《名人錄》里對德·拉羅舍爾伯爵的介紹，“我記得您是獨生子??？”

    “有些東西您在報紙或是《名人錄》里是讀不到的?！钡隆だ_舍爾伯爵的目光投向掛在天花板上的煤氣燈，而煤氣燈的火焰也倒映在他的瞳孔里，“我的確曾有個弟弟，只不過我們的父親并非同一個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