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在布朗熱將軍之后,又有四位登記過的議員進行了發(fā)言,兩派的議員們相持不下,幾乎快要釀成流血事件了,四面八方回蕩著粗野的吼叫,根本沒有人聽清楚發(fā)言的人究竟講了什么。 終于到了投票的時刻,這一次由于事關(guān)重大,不能采用“起立或坐著”的簡單途徑進行投票了,而是由書記員唱名,被點到名字的議員大聲投票。在整個投票的過程當(dāng)中,大廳里都亂哄哄地,而在書記員統(tǒng)計選票的時候,這種噪聲增大了一倍。呂西安實在無法想象這位書記員是怎么在這種環(huán)境下還能保持冷靜,把投票的結(jié)果妥當(dāng)?shù)赜嬎愠鰜淼?,倘若此人厭倦了如今的工作,想必去托兒所?dāng)園長應(yīng)當(dāng)也能夠讓他大展其才——五百個哭鬧的孩子,可比五百個議員要好對付多啦,若是議長能被授予責(zé)打不守規(guī)矩的議員的屁股的權(quán)力,議會里的秩序想必會井然的多。 投票的結(jié)果咬的很緊:向軍隊撥款應(yīng)對摩洛哥危機,并且要求內(nèi)閣向摩洛哥發(fā)出最后通牒的議案,僅僅以十一票的微弱多數(shù)得到通過,當(dāng)然這樣的多數(shù)比起一層窗戶紙還薄,而且向公眾展示了國家的分裂……但這對于呂西安也足夠了,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也為阿爾方斯拿到了對方想要的。 他走出大廳的時候心情極好,當(dāng)他穿過議會大廈的前廳時,一個當(dāng)班的門衛(wèi)攔住了他,告訴了他一個口信:阿爾方斯·伊倫伯格來了議會,如今正在御座大廳里等著他呢。 御座大廳顧名思義,在奧爾良王朝和第二帝國時期,是擺放君主御座的廳堂,如今的共和國撤去了御座,但大廳里的豪華裝飾連同這個名字還是一起被保留了下來。這間大廳當(dāng)中最受矚目的,是德拉克洛瓦創(chuàng)作的大型壁畫——《法蘭西之海與河》,這些美麗的壁畫,每一幅都用河流或海洋的拉丁語的名字命名,圍繞著原本御座所在的地方,極其具有象征意義。 當(dāng)呂西安來到這間大廳時,阿爾方斯正像一個外省來的的游客一樣,津津有味地看著這組壁畫當(dāng)中的一幅,這幅壁畫的下方用燙金字寫著它的名字:mediterraneum mare(地中海)。 “我聽說投票通過了?!卑柗剿罐D(zhuǎn)過身來,朝他揮了揮手。 “是啊,差距很小?!眳挝靼采扉_雙臂,給了阿爾方斯一個擁抱,對方并沒有拒絕,“您怎么來這里了?” “這里不是‘法蘭西人民的民主圣殿’嗎?我也是法蘭西人民中的一員嘛?!卑柗剿狗砰_了呂西安,“我來找一些政治家聊聊,這可不是什么令人享受的工作,但做我們這一行總是要做出點犧牲……”他聳了聳肩膀,“總之我聽說您的投票結(jié)束了,就想著和您見一面?!?/br> “怎么啦?”他似乎看出了呂西安的情緒并不算好,于是伸出手來,幫議員整理了一下并不需要怎么整理的領(lǐng)子,“您看起來可不像個剛打了一場勝仗的人?!?/br> 他帶著呂西安沿著大廳的邊緣走著,走過一幅幅壁畫:ous(大西洋),rhenus(萊茵河),sequana(塞納河),rhodanus(羅訥河),garumma(加龍河)以及araris(阿里埃河)。 阿爾方斯在最后的一幅壁畫前停下腳步,這幅壁畫的下方同樣標(biāo)記著它描繪的河流——ligeris,盧瓦爾河,流經(jīng)布盧瓦的河,在呂西安當(dāng)選議員的第二天早上,他們曾一起在河灘上漫步,等待紅日從地平線上噴薄而出。 “勒內(nèi)·戈布萊提到了一些事?!眳挝靼草p聲說道,他把剛才發(fā)生在會議廳里的事情向阿爾方斯重復(fù)了一遍。 “所以他是在暗示您和德·拉羅舍爾伯爵有某種不正當(dāng)?shù)年P(guān)系?!卑柗剿购喢鞫笠乜偨Y(jié),一點也不拖泥帶水。 “是啊,毫無疑問。”呂西安試探地問道,不知怎么的,他有一種感覺——這或許是阿爾方斯給他的一個警告,“問題是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這個問題我也正想問您呢,”阿爾方斯臉上的笑容冷的像骨灰罐上的把手,“您究竟做了些什么,讓大家都認為您和德·拉羅舍爾伯爵閣下有那種不正當(dāng)?shù)年P(guān)系呀?” 呂西安感到自己的喉嚨像是被一塊豬油哽住了,他的氣勢一下子弱了下來,就像是一個氫氣球被戳了一個大洞,“或許是……”他有些結(jié)巴,“或許是因為,您知道的,嗯,我們之間的那種關(guān)系……” “所以他們錯誤地認為,和您走得近的年輕男子都和您是那種關(guān)系,對不對?尤其是位高權(quán)重或是家資豐厚的?!卑柗剿固嫠f完了后半句話,“就像是德·拉羅舍爾伯爵那樣。” “對……我想是這樣的……”呂西安心頭發(fā)緊,他感到臉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扇了幾巴掌,他猜想他現(xiàn)在一定羞的滿臉通紅了,可他卻想不出反駁的話——他有什么資格反駁呢?阿爾方斯說的是實話。 呂西安的窘態(tài)似乎逗樂了阿爾方斯,“那么我想您以后就會謹慎一點,對不對?不要讓別人產(chǎn)生那樣的誤解。畢竟我可以不在乎社會的評判,可我們的朋友德·拉羅舍爾伯爵身上最有價值的就是他的名聲了……您不會愿意他的名聲受損的吧?若是您為了他好,那就離他遠點。” “這算是威脅嗎?”呂西安感到腳下的大理石地板變成了松軟的泥潭,而他正緩慢卻不可逆轉(zhuǎn)的陷下去。 “把它當(dāng)作朋友的忠告吧?!卑柗剿箍戳丝幢恚耙呀?jīng)快五點了,晚餐您想去哪里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