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華裳第一次覺得回院的?路長?。她名義上還在修道，住的?十分偏遠，明華章搬到了她隔壁，漫漫長?夜中，兩人?很長?一段路都要同行。明華裳覺得靜下?來尷尬，硬著頭皮開口：“你當(dāng)真?要去京兆府嗎？”

    “嗯?！泵魅A章垂眸，落在她的?側(cè)臉上，“你覺得不好嗎？”

    “沒有，很適合你?！泵魅A裳說完頓了頓，故作輕松道，“陛下?剛回長?安，肯定希望京兆府掌握在自己人?手中，你的?請求她定會允的?。提前恭喜二兄，得償所愿?！?/br>
    明老夫人?擔(dān)心吏部評選，想靠結(jié)姻親來討好吏部尚書，這確實是一條捷徑，但?僅限于普通人?。

    對于明華章這類雙重身份的?暗衛(wèi)，他的?去處自有女皇安排，吏部尚書才?是插不上手的?那個。討好吏部尚書，實屬多此一舉。

    明華章輕輕笑?了聲，說：“你的?祝賀永遠只停留在嘴上，上次放榜是如此，料想授官也是如此。meimei的?賀禮，我怕是無緣消受了。”

    明華裳心說簡直污蔑，口頭祝福怎么就不算賀禮了呢？明華裳道：“上次我不是送了你一個荷包嗎？”

    那是送的?嗎？那是明華章自己搶的?。明華章立即問：“那今日馬球賽呢？你明明說如果我得勝，你給我準(zhǔn)備了禮物，結(jié)果最后分給了所有人?，我甚至連一句恭喜都沒聽到?！?/br>
    明華裳記憶陷入些?許混亂，她沒說嗎？明華裳支吾片刻，訥訥說：“恭喜二兄？”

    明華章輕哼一聲，矜貴高?冷極了。明華裳心想你哼什么哼，氣惱道：“誰讓你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走了，你不把我看在眼里，還怪我嗎？”

    明華章第一次見倒打一耙還如此理直氣壯的?，她忙于和?蘇行止說話，他看她良久，哪怕走了她都沒發(fā)現(xiàn)，她竟然還敢提？

    明華章幽幽說道：“也不知道是誰，眼里只有新認(rèn)識的?兄長?jiejie，反倒對真?兄長?冷眼相待?！?/br>
    明華裳被噎住，冒出來的?第一句話竟然是：“你不也有其?他meimei嗎。”

    明華裳一說出來就后悔了，明華章卻挑眉，俯身追問：“誰？”

    明華裳恨自己管不住嘴，她顧左右而言他，支吾了一會，說：“我怎么知道，只要你愿意，吳meimei、周meimei、李meimei，有的?是?！?/br>
    明華章以為她還在介懷明老夫人?給他說親的?事，他手持孤燈，仰頭看向夜幕，說：“大業(yè)未成，成家做什么？你不是也不想成婚嗎，我陪你?！?/br>
    明華裳心狠狠跳了跳，但?轉(zhuǎn)念又覺得兄長?為了安慰meimei，開玩笑?說兩人?都不成婚，以后一起作伴，根本證明不了什么。

    明華裳垂頭盯著樹影，明華章見她不說話，無聲望了她一眼，說：“我記得你說過?，想嫁給一個像我或者像父親的?人?，怎么，現(xiàn)在找到了？”

    明華裳抿嘴默了半晌，低不可聞道：“沒有?！?/br>
    “那就好。”明華章將燈換到另一只手上，輕輕揉了揉她的?發(fā)髻，似是嘆息，“只要你沒找到那個人?，我就還能陪你很久?！?/br>
    第85章 授官

    鎮(zhèn)國公和明老夫人談過?后，明老夫人氣得半宿沒睡。她一心為了這個家好，反倒管出了仇，他們愛如何就如何吧，孫兒的婚事也好，仕途也罷，她都不管了！

    明老夫人嘴上賭氣，但明華章去吏部考選那天，她還是忍不住豎起耳朵，探聽?朝堂中的消息。明老夫人心里多少還存了希冀，但吏部?的調(diào)令下來后，她最后一絲希望也破碎了。

    明華章竟真的去了京兆府，而且一釋褐就是從四品少尹。

    雖然長安是都城，遍地都是官員，其實三省六部和京兆府是兩套體系。

    三省六部?起草詔書，制定政策，乃是總攬全國的中央朝廷；而京兆府是地方官體系，所謂京指極大，兆則表示數(shù)量眾多，京兆乃是一個大國之都的雍容氣派。外州諸如揚州、宜州，最高長官稱為刺史，而京師所在地雍州府為顯區(qū)分?，行政長官尊稱為京兆尹。

    少尹是京兆尹的副手，協(xié)理長安及周邊二十三個縣的大小事宜。但在京城當(dāng)?shù)胤焦賹嵲诓灰?，京兆尹又又又離職了，原少尹被提拔為京兆尹，少尹的位置空出來，由?明華章?lián)巍?/br>
    都說科舉難考，進士萬里?挑一，但等候多年?還候選不到官職的進士大有人在。明華章起步就是從四品，按理非常幸運?？墒?，吏部?的授官令出來后，并?沒有多少人來鎮(zhèn)國公府道賀，就可以見得，京兆府真的非常容易背鍋。

    明老夫人頗為郁悶，連接下來主辦的宮宴都沒心情參加。鎮(zhèn)國公府沒有正室夫人，二房、三房又不足以代表公府，最后，是明華章、明華裳兄妹兩人入大明宮赴宴。

    秋意漸濃，長安越來越冷了，太液池畔霜葉落了滿地。明華章帶著明華裳踏在落葉上，低聲交待道：“今日是皇室家宴，陛下開?恩允新科進士帶家眷入內(nèi)。一會估計會有很多皇族子弟，你和他們保持距離，遇到事不要輕舉妄動，先來知會我?！?/br>
    明華裳點頭。不用明華章提醒，她一路走來看到許多步輦儀仗，公主、縣主隨處可見，足以見得這次宮宴的級別?；适壹已缟吓蕝s恩準(zhǔn)進士參加，一來是施恩，好讓這批進士對女皇死心塌地，二來也是向?全天下展示她對文治的重視。除此之外，一些受寵的近臣也來了。

    明華裳注意到江安侯府，她在御花園里?找了找，果真看到江陵和任遙站在湖邊說話。明華裳想去找他們，正好這時其他進士來和明華章寒暄，明華裳在他身后飛快道了句：“二兄，我看到了任jiejie和江陵了，我去找他們了?！?/br>
    明華章還來不及反應(yīng)，她就已經(jīng)跑遠了。明華章頗為無奈，在她心里?，到底還有多少人排在他前?面？她就這么?忙，連一兩句寒暄都來不及等嗎？

    同榜進士注意到明華章視線頻頻向?后瞟，問：“明兄，剛才?那位娘子是……”

    明華章收回余光，嘆道：“是我meimei?！?/br>
    “原來是令妹?！蓖褚荒橌@喜，“明兄濯濯如春月柳，沒想到令妹也是位美貌佳人。不知令妹可有婚配？”

    明華章神色冷淡下來，說：“未曾。但她潛心修行，如今在清妙真人座下做女冠，無心婚姻?！?/br>
    同榜輕輕呀了一聲，看表情十分?遺憾。明華裳并?不知道明華章在外面敗壞她的桃花，她快步跑到湖對岸，遠遠就朝那兩人招手：“任jiejie，江陵！”

    江陵一回頭看到明華裳，控制不住地嘖了一聲：“怎么?哪兒都有她？”

    他剛來大明宮，好不容易擺脫江安侯府的應(yīng)酬，和任遙都沒說兩句話，明華裳又出現(xiàn)?了。

    可惜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任遙和明華裳看到彼此都很高興。明華裳像兔子一樣蹦到任遙面前?，問：“任jiejie，你的官職下來了嗎？”

    “來了！”任遙是昨日收到兵部?調(diào)遣令的，她正想找明華裳分?享喜悅，趕巧今日就見到她了。任遙興沖沖道：“我終于?有官職了，是羽林軍翊麾校尉！”

    “真的？”明華裳比聽?到自己做官還高興，笑?道，“太好了，羽林軍可是北衙禁軍，戍衛(wèi)玄武門，負(fù)責(zé)京城諸門警衛(wèi)及宮殿宿衛(wèi)，乃是天子近軍！恭喜你，任jiejie！”

    她們兩人拉在一起又說又笑?，完全視江陵于?無物。江陵不滿被忽略，嗤了聲，說：“不過?是個七品校尉，芝麻大小的官，也值得你們高興。”

    明華裳沒好氣瞪了他一眼：“閉嘴，重要的是職位，不是品級！何況萬事開?頭難，任jiejie好不容易有了官職，現(xiàn)?在朝中雖然有女官，但基本都在內(nèi)宮伺候陛下，外廷，尤其是軍中，根本沒有女子做官的先例。任jiejie可是開?天辟地第一人，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話嗎？”

    江陵哼哼唧唧道：“你們想得太樂觀了，就是因為以前?沒有女人，她過?去后才?不是好地方。校尉要巡邏值夜，沒什么?權(quán)力，要守的規(guī)矩卻一大堆，她進北衙后不知道要怎么?被那些兵油子刁難呢！你還和個傻子一樣，在這里?陪她傻樂?！?/br>
    明華裳也知道不容易，一個女子進入一個長期被男人壟斷的領(lǐng)域，根本不會像女人想象的那樣成?為團寵或者萬人迷，而會被一股無形的屏障架空，無論走到哪里?都被人打量、注視，甚至被人說閑話、開?葷段子，想要接觸到核心難上加難。

    但困難并?不會因為他們潑冷水就消失，還不如讓任遙懷著好心情踏入她的新征程，明華裳道：“任jiejie，你別管他。你已經(jīng)走出了這一步，不知完成?了多少女人的夢想，接下來你只管往前?走，總不會比原來更差了。”

    任遙面對未卜的前?路本來有些忐忑，但聽?到明華裳的話，她的心安寧下來，生出綿綿勇氣。是啊，不會比原來更差了，她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夢想苦練槍法十年?，羽林軍難道比當(dāng)年?習(xí)武還苦嗎？

    她要做出一番事業(yè)，向?祖母、女皇及天下所有人證明她有能力繼承平南侯府，前?方哪怕是刀山火海她也要闖下去。任遙用力握住明華裳的手，說：“裳裳，謝謝你。芙蓉園那天要不是你幫我說話，我壓根不會有這次機會?！?/br>
    “任jiejie，你不用謝我，這是你自己的功勞?！泵魅A裳笑?著道，“是你勤學(xué)苦練，日夜不輟，才?能在戰(zhàn)場上一鳴驚人。這都是你應(yīng)得的?！?/br>
    任遙心生感動，卻不知道怎么?說，唯有用力抱了抱明華裳。江陵看著她們謝來謝去，被酸得牙疼，陰陽怪氣說：“行了，滿嘴jiejiemeimei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倆在唱戲呢?！?/br>
    明華裳真是忍無可忍，回頭怒目而視：“江陵你今天吃錯藥了嗎，我和任jiejie說話，你嘰嘰歪歪什么?？”

    江陵哼唧了一會，低聲道：“你就會嘴上說說，實際的一點都不做?！?/br>
    巧了，明華裳今天聽?力好，把這話聽?了個正著。她冷笑?一聲，問：“那你做什么?實際的事了？”

    江陵被人質(zhì)疑，一時氣結(jié)，沒管住嘴嚷嚷道：“我當(dāng)然做了！我……”

    明華裳沒聽?清，側(cè)過?耳朵問：“你說什么?？”

    江陵不好意思了，嘴都不張，含含糊糊說：“我讓我爹活動，把我也放進了羽林軍?！?/br>
    江陵就跟嘴張不開?一樣，任遙還是沒聽?清，皺眉問：“他到底說了什么?？”

    明華裳離得近，一字不落聽?懂了。她有些驚訝地看著江陵，余光瞥了眼任遙，仿佛明白?了什么?。她笑?了笑?，對任遙說：“我也沒聽?到。任jiejie你問他去?！?/br>
    任遙追問江陵，這回江陵怎么?都不肯說了。明華裳看著任遙不客氣地上手揍江陵，江陵只躲不還手，心里?道了聲難怪。

    這么?明顯的事，她為什么?才?發(fā)現(xiàn)?呢？

    明華裳沒再留下來打擾他們兩人，她注意到蘇行止和蘇雨霽站在另外一邊，悄悄離開?了。

    明華裳像一只郊游的小兔子，顛顛跑到蘇家兄妹面前?，笑?吟吟道：“蘇狀元，蘇jiejie，萬福安康！”

    蘇行止都被她嚇了一跳，禮貌地回禮：“明娘子安康?！?/br>
    明華裳仿佛看不到蘇家兄妹的生疏，自來熟地問：“蘇jiejie，上次在芙蓉園沒來得及道別我就被長輩帶走了，多有失禮。你近來可好？”

    蘇雨霽默了下，默默反省，她和明華裳真的很熟嗎？蘇雨霽道：“還行?！?/br>
    “那就好。”明華裳眼睛彎彎的，說，“我回家后還后悔，不應(yīng)該把你一個女子留在外面，應(yīng)該讓鎮(zhèn)國公府安排一輛馬車送你回家的。你們在長安如果有什么?不方便，盡可來找我，我能幫則幫，實在幫不了的還有我二兄?！?/br>
    蘇雨霽不太懂貴族的生活，莫非，他們這些公侯小娘子社交時都如此熱情好客嗎？蘇雨霽委婉拒絕：“多謝，但我和阿兄還應(yīng)付得過?來，不牢明娘子費心?！?/br>
    明華裳明白?，他們兩人作為真正的農(nóng)戶寒門，面對權(quán)貴的示好肯定是警惕戒備多于?欣然接受。

    明華裳和江陵、任遙出門時，從不在意誰出錢、誰買單，因為大家家世相當(dāng)，下次能輕輕松松請回來，錢對他們而言是最不值一提的事情了?？墒敲鎸沂狼搴奶K家兄妹，錢切切實實關(guān)系著他們的生活，明華裳就不能再如此豪爽大方。

    要想讓雙方保持健康的關(guān)系，首先要做的就是尊重彼此的生活環(huán)境。

    明華裳沒有再強行示好，說道：“蘇jiejie不用如此客氣，我也是為了我二兄。他去了京兆府擔(dān)任少尹，那可是個錢少事多又得罪人的地方，若他不小心得罪了人，還請?zhí)K狀元幫忙斡旋?！?/br>
    其實明華裳只是找一個能讓雙方平等交流的理由?，但蘇行止、蘇雨霽聽?后卻露出了然之色。明華裳眉梢動了動，問：“對了，不知蘇狀元在哪里?高就？”

    蘇行止以為明華裳早就聽?說了他去御史臺的消息，這才?過?來拉攏關(guān)系，他沒戳穿她明知故問，說道：“幸得陛下信任，我奉命去御史臺察院，擔(dān)任監(jiān)察御史?！?/br>
    明華裳暗暗吸了口氣，察院監(jiān)察御史！別看這只是個正八品下的小官，但權(quán)力可不小。

    御史臺的職責(zé)就是監(jiān)察百官，下轄臺院、殿院和察院，其中察院負(fù)責(zé)分?察百僚，巡按州縣，糾視刑獄，肅整朝儀。監(jiān)察御史最主要的職責(zé)一是監(jiān)察尚書省、六部?，甚至可以列席尚書省會議，二是出使地方州縣，巡查各地吏治官風(fēng)、閭閻疾病、水旱災(zāi)傷，若有貪官污吏，他一封折子便可直達天聽?。

    看得出來女皇十分?信任蘇行止，這是名?副其實成?了女皇的耳目。明華裳看蘇行止越來越滿意，她親兄長人窮志不窮，雖然家境貧寒，但前?途無量??！

    不行，這條大腿一定要抱。明華裳順勢笑?道：“原來是監(jiān)察御史，失敬失敬。蘇狀元，你現(xiàn)?在還沒進御史臺，我能叫你一聲蘇兄嗎？我二兄的性情你們知道，他為人正直剛強，從不知道識時務(wù)怎么?寫。若以后有人彈劾他，蘇兄可要替他說句公道話。”

    明華裳連說帶笑?，套關(guān)系的話都讓她說的十分?動聽?。蘇行止想到蘇雨霽的真實身份，不好對她的家人太過?強硬，便淺淺笑?了下，應(yīng)道：“明娘子抬愛了。我受命于?皇恩，自當(dāng)盡心盡力，秉公而行?！?/br>
    沒一口拒絕，就是好開?端，明華裳笑?道：“我相信蘇兄定是位好官。那邊花開?得不錯，我們?nèi)ツ沁呑咦撸俊?/br>
    明華章只是和人打招呼的功夫，明華裳就不見了。他先是去問江陵、任遙，意外的是明華裳并?不在，那兩人也沒注意明華裳哪里?去了。

    明華章心里?咯噔一聲，趕緊沿路尋找。他一邊走一邊問人，心里?閃過?許多種可怕的猜測，他都忍不住想稟明總管搜湖了，這時候他無意抬頭，看到湖對岸涼亭中，明華裳正雙眸彎彎，談笑?風(fēng)生。

    坐在她對面的，正是明華章最不愿意看到的那個人——蘇行止。

    其實還有第三人蘇雨霽，但明華章眼中只能看到明華裳晶瑩明亮的眼睛。她長了雙漂亮的杏眼，當(dāng)認(rèn)真看著一個人時，那雙眼睛專注明亮，清可見底，像小鹿一樣。

    他就曾在這樣的目光中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可是現(xiàn)?在他卻看到，她用同樣的眼神，注視另一個男人。

    這是第二次了。第一次她答應(yīng)了他回家，一轉(zhuǎn)頭卻跑去朱雀街看狀元，要不是他在，她便把香囊扔下去了；第二次是現(xiàn)?在，她說了去找朋友，最后卻來找蘇行止私會。

    謝濟川說得沒錯，她確實是一個嘴甜心硬的騙子。她說最喜歡二兄，說近期內(nèi)不想成?婚，還說二兄才?是她心中獨一無二。然而，這些都是假的，根本沒有什么?是他獨有的。

    明華裳正聊得開?心，其實大部?分?都是她和蘇雨霽聊，蘇行止偶爾附和一兩句。忽然她莫名?感應(yīng)到一股寒意，明華裳回頭，看到明華章不知何時來了，他一襲霽青站在海棠樹下，落木蕭蕭而下，金黃與霜紅遍地，他置身其中，如朗朗日月之入懷，也如玉山之將崩。

    明華裳一時愣怔，還是后面蘇行止起身問好，她才?反應(yīng)過?來，連忙站起來：“二兄……”

    明華章踩過?緋璨的落葉，緩慢朝明華裳走來。明華裳莫名?感受到一股壓迫感，而明華章的神情還是那樣光風(fēng)霽月，坦蕩從容，他牽起明華裳的手，語氣里?聽?不出絲毫波瀾：“怎么?跑到這里?來了，我找了你許久?！?/br>
    明華裳這才?意識到她沒和明華章打招呼就自己跑了，她抬頭看向?明華章，正好和他的視線相撞。他眼眸漆黑，如深淵般看不到底，讓明華裳莫名?恐懼。

    可是，他的聲音明明如此平靜，一丁點遷怒都沒有。明華裳覺得或許是她錯覺，她笑?了笑?，熟稔地撒嬌說：“二兄，你來啦！我見你在忙，還以為你要應(yīng)酬很久，就隨便沿湖走走，正巧遇到蘇兄和蘇jiejie。二兄，蘇阿兄去了御史臺，在做監(jiān)察御史呢?！?/br>
    明華章極淡地應(yīng)了聲，心想，她又在騙人了。但凡她關(guān)注過?他，就不會說出他要應(yīng)酬很久這種話，她的心里?只有蘇行止，如今蘇行止前?途大好，她更高興了吧？

    明華裳本意想暗示明華章和蘇行止套套近乎，以明華章的性格，他去京兆府后不被彈劾都難。然而，明華章卻無動于?衷地對蘇行止微微點頭，態(tài)度幾乎稱得上冷漠：“舍妹不懂事，叨擾二位了。我?guī)е吡恕！?/br>
    不知為何蘇行止對明華章也很冷淡，道：“無礙，請明少尹自便?！?/br>
    明華章靜靜圈著明華裳，轉(zhuǎn)身就走。等那兩人聽?不到后，蘇雨霽奇怪地問蘇行止：“阿兄，京兆府雖然吃力不討好，但以明華章的能耐，這說不定反而是他的磨刀石。在長安地界上和京兆少尹交好絕無惡事，你為何如此疏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