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多談，一攤手，“反正就那樣吧。”

    陸漸行“哦”了一聲，問：“那我跟你算是哪樣？”

    陳彩沒聽明白，一腦袋問號地回頭看他。

    陸漸行比劃了一下：“你不是告訴你爸媽，我們在交往了嗎？我的定位是什么，咱倆屬于工作接觸，日久生情？”

    陳彩早把這茬給忘了，一聽這話差點一口老血給噴他臉上，忙連連擺手，“不用，我爸媽不知道?！彼f完頓了頓，補充說，“他們就只知道許煥，不知道中間這一茬，我怕麻煩所以就沒提?！?/br>
    陸漸行微微皺眉，沒抗議，只是突然改了主意：“那我還是用左邊的車庫吧。”

    陳彩回頭看他：“怎么了？”

    陸漸行不說話。

    正好手機響了兩遍也沒人接，陳彩干脆不再問，下去給他開了車庫，又幫忙提了禮物上去——一盒補品，一支96年木桐山莊的干紅。陳彩不懂紅酒，猜著應(yīng)該不便宜，可能是陸漸行從自己的酒窖里取得。

    可是這邊帶了紅酒上門，那邊卻打算粗茶淡飯給他來個變形記，陳彩越想越覺得惆悵。

    等到了家，敲了兩下門，里面卻沒人應(yīng)，陳彩掏出鑰匙自己開了，先探著腦袋往里一瞧，好歹松了口氣。

    家里明顯收拾過了，地板擦得锃光瓦亮，真皮沙發(fā)上的套子揭掉了，露出了數(shù)年沒見的真容，桌椅板凳也歸攏得很利索，窗臺上還插了兩朵花。

    陳彩心里暗暗慶幸，心想還好還好，老媽勤快了一回，沒給丟人。

    陸漸行跟著進(jìn)來換了鞋，往里一看，也忍不住道：“你早上忽悠我是不是？你家這不挺好的嗎？”

    就是普通的老式民宅，雖然他沒住過，但是進(jìn)來就覺得很親切，覺得特別有生活氣息。

    陳彩嘿嘿笑：“這哪叫好，跟你家沒法比吧，你那個洗手間比我臥室還大?！?/br>
    他回到家里也輕松，讓陸漸行在沙發(fā)上坐了，自己鉆到廚房里，過了會兒拿陶瓷缸子接了杯水出來，神神秘秘道：“給你?！?/br>
    陸漸行好奇地看了眼缸子。

    陳彩好笑道：“讓你喝水。這陶瓷缸子是新的，我過年的時候特意從網(wǎng)上買了一對，你這個還沒用過?！彼f完見陸漸行只聞不喝，一臉懷疑得看著自己，忍不住問，“怎么了，又沒給你下毒?！?/br>
    陸漸行警惕地看著他，“那你先說這里面是什么？”

    陳彩心想你這會兒警惕了，早說要來我家的時候怎么不想想會不會不安全。他這會兒回到自己的地盤，覺得自在，又看陸漸行穿著帶帽衛(wèi)衣，跟個漂亮大男孩似的，頓時起了壞心思，一臉yin笑道：“你猜呀？”

    陸漸行眼睛睜大了一點，瞪了過來。

    陳彩老大爺狀翹腿，嚇唬他說：“實話告訴你吧，小乖乖，這里面加的可是迷藥，這會兒你不喝也沒有用了，從現(xiàn)在起你在我家吃的喝的用的，里面可都是加料了的！”

    他說完得意洋洋地大笑兩聲，正要等著陸漸行的反應(yīng)，就聽主臥門突然響。

    陳彩懵了一下，一回頭，就見老媽黑著臉推門走了出來。

    陳mama剛剛聽他說話都要氣死了，站出來伸手一指，怒道：“你瞎叨嘰什么呢陳彩？爸媽教你的禮節(jié)都吃狗肚子里了？”

    陳彩臉差點摔地上，忙站起來喊：“媽……你怎么在這？”

    “我補覺呢，”陳mama沒好氣地瞪他一眼，又覺得當(dāng)著外人不好訓(xùn)孩子，扭頭去看陸漸行，“這誰??？你不介紹一下？”

    “這是我老板，喊陸總?！标惒市南脒@下丟人丟大了，腦子一亂，便沖陸漸行道：“這是我家老太太，喊媽?！?/br>
    “？？？”陸漸行愣了一瞬，心想不是說好了先不提的嗎？怎么又讓喊了？不過老太太都站這了，他雖然一頭霧水，但仍站起來乖巧狀喊道：“媽……”

    第31章

    陸漸行一喊完, 另兩個人頓時僵那了。

    陳彩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剛剛說串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趕緊對他媽解釋道：“母親節(jié)！我們公司搞的感恩活動！老吾老以及人之老, 天下母親都叫媽！”

    陸漸行：“……”

    他看陳彩那表情就知道剛剛喊錯了, 可是天下母親都叫媽是什么鬼？

    陳mama剛剛被嚇一跳, 正仔細(xì)打量陸漸行呢，聽這解釋忍不住皺眉, 問陳彩：“這什么活動, 嚇?biāo)纻€人了。誰出的這餿主意？”

    陳彩怕挨罵，一指陸漸行：“他出的。”

    陸漸行：“？？”

    陳mama看了陸漸行一眼, 又改了風(fēng)向：“還挺有創(chuàng)意的。這位陸……”

    陸漸行忙道：“您喊我小陸就行?！?/br>
    “行, ”陳mama笑了下, “小陸，來家里就別拘束，阿……媽不拿你們當(dāng)外人了，平時吃什么就給你們做點什么了, 別嫌棄?！?/br>
    陸漸行立刻點頭道：“隨便做點就行, 您受累了?！?/br>
    陳mama要去買菜, 她拿了小包出去，剛一關(guān)門，屋里的兩個立刻埋怨上了。

    陸漸行最覺丟人，沒好氣地指責(zé)陳彩：“你剛剛想什么呢？上來就讓我喊媽?！?/br>
    陳彩也郁悶，不過他沒立刻說話，而是先去各個屋子里轉(zhuǎn)了轉(zhuǎn), 廚房洗手間都檢查一下，大抽屜小柜子也都拉出來看看。

    陸漸行跟他后面一塊看，催促道：“跟你說話呢，你找什么？”

    “找找我爸?！?/br>
    陸漸行：“……”

    這一家子什么人。

    “吃一塹長一智，剛剛我媽真是把我嚇?biāo)懒?。”陳彩檢查完放了心，這才忍不住回頭說他，“你也夠?qū)嵲?，喊之前不能跟我確認(rèn)一下嗎？讓你喊你就喊啊?！?/br>
    陸漸行說不過他，也不想跟他爭了：“天下理兒都你家的。你就說我現(xiàn)在怎么辦吧？母親節(jié)喊媽，那你爸呢？”

    “喊叔叔啊……”

    陸漸行一臉古怪地看著他。

    陳彩說完也覺得不對。倆人對視一眼，噗嗤一下都樂了。

    “有病啊，”陸漸行笑倒在沙發(fā)上，“一個喊媽一個喊叔叔，好好的兩口子你給人拆散了?！?/br>
    “等他們回來吧，”陳彩笑道，“我再解釋一下，剛剛我真嚇懵了。”

    陸漸行笑了會兒，又覺得有點渴，端著剛剛的陶瓷缸子喝了口水。

    很好喝，甜絲絲的，應(yīng)該是蜂蜜水，還有種淡淡的花香。他喝一口聞一下，不知不覺缸子竟就見底了。

    陳彩看他喜歡，又去沖了一缸給他，這才解釋道：“這是我媽朋友送的茶花蜜，你要喜歡的話等走的時候帶一瓶。”

    陸漸行有些不好意思：“不用，回頭我自己買點就行了?！?/br>
    “外面沒有賣的，你別買到假的了。”陳彩道，“茶花蜜對蜜蜂的幼蟲有毒，采的話蜜蜂得分區(qū)，太麻煩了。我媽那朋友每年只弄一點點自己喝。外面很多都是假蜜?！?/br>
    他說著去廚房把另一罐找了出來，正好還沒開封，陳彩拿保鮮膜給纏了好幾層，又找了個紙袋子裝著。

    倆人正忙活著，陳爸爸從外面遛鳥回來了。

    陸漸行這次懂了，自覺喊了聲叔叔。

    陳爸爸長得跟陳彩有點像，微微發(fā)福，但依舊很帥氣。他笑呵呵地應(yīng)了聲，見眼前的小伙兒身板兒正，氣質(zhì)也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陳彩忙給倆人介紹，等說完，趁著老爸去掛鳥籠的功夫湊過去，壓低聲道：“爸，我給你錢，你趕緊去飯店幫我買幾個菜吧?！?/br>
    “你媽呢？”陳爸爸問，“她沒說吃什么？”

    “她買菜去了，回來我再跟她說。中午就別做了，咱吃酒席?！标惒蕪目诖锾统鲆话彦X交過去，一想點菜太麻煩，他自己也不知道有什么，于是道，“你就跟聚賢樓的說，照著婚宴上的標(biāo)準(zhǔn)來就行，讓他們給送過來，酒水就不要了。就是咱家桌子小了點，六樓的林阿姨家是不是有個大圓桌來著？要不就去他家借一下？”

    陳爸爸為難道：“林阿姨剛跟你媽吵了架?！?/br>
    “怎么了？”

    “她閨女不是讓你幫忙找許煥弄簽名嗎？還弄了一信封的照片。后來你不愿意，你媽就給她還回去了。小姑娘在家好一頓哭，你林阿姨就不樂意了?！?/br>
    陳爸爸越說越樂，隨后左手一叉腰，學(xué)著林阿姨的樣子搖頭晃腦道，“唉吆我說老陳家的，辦不了的事不要夸那個海口，今時不同往日嘍，人老許家早不把你們擱眼里了?！?/br>
    陳彩：“……”前面那事他知道，這個林阿姨有點過分啊。

    不過他爸學(xué)的可真像。

    陳爸爸又把右手放下來，雙手叉腰學(xué)陳mama冷笑，“沒關(guān)系啊，我家又沒個追星的孩子，天天許煥長許煥短的要死要活，還得讓自個老娘到處找人幫忙，幫不了就倒打一耙反咬一口，老街坊的人緣兒哦，都敗光了，作孽呀……”

    陳彩：“……”

    “就這樣，”陳爸爸一攤手，“掰了！”

    “我怎么看著你挺高興呢？”陳彩瞅了他爸一眼，又有些犯愁，畢竟這時候出去吃就太麻煩了，而且還怕他媽不愿意。

    爺倆在里面嘀嘀咕咕商量一頓，最后決定暫時在茶幾上湊合，到時候搬幾個小凳就行了，飯菜不行吃完一波換一波，總比真粗茶淡飯的強。

    倆人商量得挺好，就是沒想到陳爸爸剛揣著錢出門，還沒下樓梯呢，就遇到老伴兒了。

    老兩口迎頭碰上都愣了下，陳mama詫異道：“你干什么去??？家里來客了知不知道？”

    陳爸爸還想隱瞞一下，擺手道：“知道，我就出去一趟?！?/br>
    “去哪兒??？”陳mama覺得不對，把人攔住，上手就去掏兜兒。

    陳爸爸知道瞞不過去，只得如實道：“我去買點菜，上面那可是陳彩的老板，你看你弄些黃瓜西紅柿的，人家又不稀罕。伺候不好回頭兒子工作不好做?！?/br>
    陳mama卻嘖了聲：“什么叫伺候不好？老板要享福的話用得著跑咱家了？再說了，你見過那么年輕的老板嗎？”

    陳爸爸眉頭一皺，覺得這事兒不簡單。

    陳mama冷哼一聲：“就周圍你認(rèn)識的，當(dāng)上老總的哪個不得四五十了？里面那小孩呢，撐死也就二十七八……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不明白，”陳爸爸隱隱覺得老婆話里有話，湊過來問，“老婆你給我個提示?！?/br>
    陳mama壓低聲，朝門口一努嘴：“剛剛那孩子，都喊我媽了！”

    “??？！”陳爸爸嚇了一跳。

    喊媽？！

    “你兒子鬼機靈，估計談了個喜歡的，怕我們不接受，所以又給攔住了不讓喊。我看他是想看看我們反應(yīng)，謀定而后動呢?！标恗ama十分老道，一抬下巴，“別管他，該怎么來就怎么來，一塊考察考察那孩子?！?/br>
    陳彩一看他爸媽一塊回來，就知道事情不好了。

    陳mama看見被包起來的蜂蜜，還給老伴兒使了個眼色，悄聲說：“看見沒，進(jìn)門還沒五分鐘呢，就惦記著往外送東西了?！?/br>
    ——

    午飯果然很簡單，就幾個家常炒菜，不過也不算磕磣。

    陳爸爸從廚房拿出了自己泡的梅子酒，問陸漸行：“小陸能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