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jié)
顧楚楚之前挑選了這個莊園作為婚禮場所,她大致清楚城堡的布局,便道:“樓上有房間,你去整理一下吧,等會我們一起去醫(yī)院看柏裕的情況?!?/br> 杜葉寒應(yīng)了一聲, 又低聲道:“抱歉把你的婚禮弄成這樣……” 顧楚楚搖了搖頭,此時她還反過來安慰杜葉寒:“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柏裕的安危,還有找到犯人?!?/br> 杜葉寒點了點頭,她的視線掃過樓梯下的人,包括杜家夫婦、顧楚楚、江崇寧還有裴子明和謝巖,他們都在看著她,表情充滿了擔(dān)憂,但是她的腦子現(xiàn)在就像蒙上了一層霧氣,感知和眼前所見分離開來,他們就像陷入了相互能看見對方卻無法溝通的兩個平面。 “你跟我過來?!倍湃~寒拽住了柯文,扯著他一路拖進了三樓的臥室。 柯文一進房間,就虛脫一般坐到了床沿,杜葉寒進了洗手間,用水沖洗胳膊,血不容易完全洗干凈,她打了些肥皂,用力搓著皮膚。 “陸淮西是沖你來的?!倍湃~寒說,這并不是疑問句,衛(wèi)生間的敞開著,她通過鏡子看了一眼柯文。 柯文過了很久才有了點反應(yīng):“陸淮西?” “你還記得九月份的時候,我從美國回來的那架航班……我跟你們說過,懷疑其中一個乘客是職業(yè)殺手。”杜葉寒已經(jīng)徹底平靜了下去,她仔細回憶著自己和陸淮西的交集,以及不久前槍擊事件的過程,“那個人就是他,他沒有理由對我動手,最有可能的原因是你才是他的目標?!?/br> 柯文沉默了,他垂著頭,盯著地板,似乎那里有什么神奇的圖案。 “所以你告訴我,你到底做了什么?”杜葉寒問。 杜葉寒半掩住衛(wèi)生間的門,在門后換衣服。 她聽到了柯文的聲音從外面?zhèn)鱽?,有些模糊:“你知道有些人,比如有犯罪記錄,或是特殊情況需要隱姓埋名的人,需要獲取另一種身份,而一種沒有漏洞的身份在黑市上可以賣到百萬美元?!?/br> 杜葉寒已經(jīng)脫下了裙子,正在將毛衣往身上套:“你是買方還是賣方?” 柯文低下了頭,喃喃道:“我是販賣身份的人,買下那些證件的人,可以說是完全換了一層皮,而只有我掌握著所有的新身份的信息,所以他們認為我是威脅?!?/br> “你能活到現(xiàn)在,也算是個奇跡了?!倍湃~寒已經(jīng)穿好了衣服,她打開洗手間的門。 他有氣無力地扯了扯嘴角:“我以為使用匿名交易,他們就不會找到我。其實半年前有人聯(lián)系過我,用的羅馬尼亞語,說希望我能為他們的組織效力,我拒絕了?!?/br> “聯(lián)系你的是什么組織?” 柯文搖搖頭:“不知道?!?/br> “你賣的那些身份信息都有記錄嗎?”杜葉寒問。 “備份已經(jīng)銷毀了?!笨挛南肓艘粫海猿爸f,“這是職業(yè)道德?!?/br> “你再想想,真的什么記錄都沒有了?那些信息雖然會惹來災(zāi)禍,但是可以用作談判的籌碼?!?/br> 柯文依舊搖著頭,表示自己什么都沒留下。 “你現(xiàn)在打算怎么辦?跟警察自首,說自己一直在提供假證件?說實在的這也不算個保命的好主意,一旦你去自首,你的行蹤就會被追殺你的人知道,而尚城看守所能不能真的保護你還是未知?!倍湃~寒說,“所以你得想清楚了,等會兒就會有人來做筆錄,他們會想方設(shè)法弄清你和兇手間的關(guān)系,你要怎么跟他們解釋,為什么這段時間要躲起來,為什么會有職業(yè)殺手前來殺你?” “那我該怎么辦?”柯文陷入了惶恐,他似乎已經(jīng)無法思考。 “馬上出去后,如果警察讓我們?nèi)プ龉P錄,我會跟他們說我們得先去醫(yī)院,到時候你從醫(yī)院里離開,先聯(lián)系秦良逸,看他有沒有什么沒登記在自己名下的住所能提供庇護,”杜葉寒說,“還有你那些假的身份,你可以利用那些身份離開這里?!?/br> “東西都在家里,我……我當時回去發(fā)現(xiàn)門口的垃圾箱有被翻過的痕跡,所以當時沒有進屋,直接跑了。” 杜葉寒奇道:“你這些天都住在哪里?” “我在涵洞里躲了兩天,之后住在郊區(qū)的一個旅館里……那個不用登記身份?!笨挛牡?,“不過后來身上的現(xiàn)金快用完了,昨天就在網(wǎng)吧里待了一天?!?/br> 杜葉寒拿出手包,她身上的現(xiàn)金不多,只有兩千塊。 她將錢塞給柯文:“你拿著?!?/br> 柯文低著頭不敢看她,囁嚅道:“這怎么行……” “救急用,總不能讓你餓死街頭吧?!?/br> 她說完出了門,之前陸淮西給她帶來了嚴重的心理陰影,她還小心地探了探頭,以防他埋伏在外。 不過她沒看到可疑人物,卻見金凝雀站在屋外的走廊上。 “換好了?”金凝雀見到她,不急不慢地問了一聲。 杜葉寒想著之前她和柯文都刻意壓低了聲音,旁人應(yīng)該都偷聽不到什么,而金凝雀此刻也不像是聽到什么關(guān)鍵信息于是沖柯文興師問罪的樣子。 “好了?!倍湃~寒說,她走出房間,柯文跟在她身后。 金凝雀瞥了一眼柯文:“你們還真聊了挺久。” 柯文低頭不說話,杜葉寒便輕描淡寫道:“我就是想問問柯文認不認識那個人?!?/br> “哦,那有什么結(jié)論嗎?”金凝雀的視線掃過她的面孔,就像是想要從中看出什么蛛絲馬跡。 “當然什么都沒有?!倍湃~寒回答道,“或許那個人就是個瘋子?!?/br> “是嗎。”金凝雀心不在焉地哼了一聲,下樓后,她又招了招手,讓一個年輕的警察過來,“小徐,等會兒你帶他們?nèi)ゾ掷镒鲆幌鹿P錄?!?/br> “我們想先去醫(yī)院,柏裕是為了救我們才受傷的?!倍湃~寒說。 金凝雀皺起了眉:“行,你們先去吧,筆錄晚一會兒再說?!?/br> 杜葉寒和柯文對望一眼,此時因為突發(fā)事件,晚宴提前結(jié)束了,賓客從大廳的正門陸續(xù)離開,而另一側(cè)的長廊被封鎖起來。 太陽落山后空氣更顯陰寒,穿堂涼風(fēng)拂面而過,她不禁打了個寒戰(zhàn)。 她的家人還站在門口等著她,杜侑霖道:“我們已經(jīng)通知過柏裕的家人了,等會兒我們過去看一下情況,你今天受了驚嚇,還是先回去休息吧?!?/br> 杜葉寒說:“我沒事,我馬上去醫(yī)院?!?/br> 杜侑霖見她態(tài)度堅持,便沒再執(zhí)意讓她回去,一行人來到柏裕所在醫(yī)院,手術(shù)室外已經(jīng)擠滿了人,除了柏裕父母在場,以及江崇寧和顧楚楚這對新人,還有一些聞訊而來的親友和生意伙伴。 手術(shù)還在進行中,杜葉寒找到了那位實施緊急措施的女醫(yī)生,當時急救人員來的時候她也跟著上了救護車,應(yīng)該是在場最了解情況的人。 “他怎么樣了?”杜葉寒問。 醫(yī)生搖頭表示情況不明。 杜家人的到來引起了柏裕父母的注意,柏裕的母親陳玲是個漂亮又高挑的女人,盡管杜葉寒同她關(guān)系一直不怎么樣,卻也不得不承認她是個風(fēng)韻猶存的婦人。 只是此時陳玲就像個溺水的人,抓住杜葉寒時就像抓住了浮木:“柏裕為什么會遭到槍擊?他為什么會中彈?他們說你在現(xiàn)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杜葉寒被她晃得腦袋疼,她反握住陳玲的胳膊,緩緩道:“他是為了救我?!?/br> 從槍擊開始,杜葉寒就一遍遍想著這一切的經(jīng)過,一開始是她看到了陸淮西,當意識到陸淮西會動手,她就下意識把柯文拽開,事實上那個位置就像是將柯文拽到自己身后,然后是柏裕撲過來,將她推到一邊才中了彈。 哪怕是他當時站在原地不動,或是根本沒有跟隨著她到了那個走廊,他都絕對不會受傷。 “……他本來可以不用這么著急地回來,不用參加這個婚禮……他本來可以不用遭受這些的!”陳玲越說越激動,這讓杜葉寒想起那個夜晚,當許華亭尸體被發(fā)現(xiàn),許華亭的母親也是一副歇斯底里的模樣,尋找旁人發(fā)泄自己的怒氣。 而此時陳玲的發(fā)泄對象就是杜葉寒。 “都是你!如果不是你他就不會患上那些病,如果不是你他就不會受傷現(xiàn)在生死不明!”陳玲的聲音越發(fā)尖銳,她高高舉起了手,猛地朝杜葉寒扇過去。 杜葉寒從那越發(fā)狂亂的神色中就已經(jīng)猜到陳玲即將動手,但是她沒有阻止的打算,柏?,F(xiàn)在的情況確實她有很大一部分責(zé)任。 然而就在她準備硬生生承受耳光的時候,忽然從旁伸出的一只素白的手抓住了陳玲的手腕,那只手修長漂亮,但動作卻十分強勢。 杜葉寒順著手看過去,發(fā)現(xiàn)阻止陳玲的竟然是蘇蔓。 她還是那么漂亮,且氣場強大,即使匆忙中趕到了醫(yī)院,整個人的形象還是一絲不茍,即使馬上出席正式聚會也毫無違和感。 反觀杜葉寒,頭發(fā)亂糟糟的,妝容也在清洗血跡時卸掉了,臉色亦十分難看。 “責(zé)怪杜小姐沒有用,導(dǎo)致柏裕受傷的是持槍的兇手?!碧K蔓說。 陳玲怔了怔,而一直冷眼旁觀的柏裕的父親也出面,沉聲說了一句“不要在人前失禮”。 陳玲終于冷靜了下來,而蘇蔓則是注意到了杜葉寒蒼白的臉色,她甚至還關(guān)心了一句:“你沒事吧?” 杜葉寒連做多余表情的力氣都沒有了:“我還好。” 蘇蔓安慰道:“放心吧,柏裕一定會沒事的?!?/br> 盡管柏裕說了他們沒有關(guān)系,關(guān)于他們的傳聞卻是沸沸揚揚,而她也在第一時間來到了醫(yī)院,杜葉寒受到蘇蔓的安慰還有些不適應(yīng)。 她鎖眉的表情被蘇蔓盡收眼底,蘇蔓也感到了她掩飾得不怎么高明的非友善態(tài)度。 但是蘇蔓最后只是笑了笑,并沒有怎么在意。 另一邊,陳玲和杜葉寒的沖突引起了杜侑霖的不滿,杜侑霖道:“你們柏家可真有趣,明明是你家柏裕對葉寒死纏爛打,遭遇了意外,現(xiàn)在反而責(zé)怪葉寒,真是一通有趣的受害者有罪論。” 聽了這尖銳的發(fā)言,原本冷靜下去的陳玲又激動了起來,她抬高了聲音:“柏裕就是認識了你女兒才一直多災(zāi)多難!” “那就叫你兒子離我女兒遠一點,我就直說了吧,柏裕死纏爛打這事我還沒跟你們算賬,你要我杜家負責(zé),可以,我們會不惜一切代價找出兇手,但是你要是把責(zé)任推給葉寒,或者用這事來要挾她,那我告訴你,你想都別想!” 杜侑霖是真的怒了,從幾個月前柏裕被捕,到顧楚楚婚禮上他的癡纏暗示,杜侑霖憋的一肚子火終于爆發(fā)了出來,絲毫不顧及柏裕如今還在搶救的現(xiàn)實。 杜葉寒連忙道:“爸,別氣了,陳阿姨也是著急柏裕的情況?!?/br> 她說著又給宣慕瑾使了個眼色,讓她把杜侑霖拉走,宣慕瑾反應(yīng)也很快,拖著杜侑霖一邊將他拉出了人群,一邊說著“不好意思”。 陳玲還是一副氣得說不出話來的樣子,她粗重地喘了幾聲,差點暈了過去,柏裕的父親扶住了她,他看向杜葉寒的目光是冰冷的。 柏家和杜家的這場爭執(zhí)鬧出動靜不小,在場許多人眼神都暗含好奇與八卦,只是礙于此刻時機不對不敢表現(xiàn)得太過明顯。 時間已經(jīng)過了晚上九點半,柏裕的手術(shù)已經(jīng)做完,他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卻還沒脫離危險期,被送入了重癥監(jiān)護室。 因為病房外的人太多,護士只讓柏裕的直系親屬進入探望,而杜葉寒一直坐在病房外不遠處的長椅上,柯文坐在他身邊,他從一開始就瑟縮著,到現(xiàn)在一個字都沒講。 杜葉寒讓杜家人先回去,留她一人在醫(yī)院就行,隨后杜侑霖和宣慕瑾都離開了,只剩下杜晉臣留下來陪著她。 醫(yī)院里一直都有警察守著,除了等著詢問他們槍擊案的細節(jié),也是在保護他們。 “kay現(xiàn)在在華國境內(nèi)嗎?”杜葉寒和柯文并肩坐著,她直視著前方慘白的墻壁,用只有兩人聽到的聲音問道。 作者有話要說: 下次周四更新 第97章 邪神(十一) “我不確定?!笨挛恼f。 想要入侵手機, 一般途徑只有病毒、無線網(wǎng)和假基站, 后兩種需要kay在附近,但是他們現(xiàn)在沒法確認kay是否出現(xiàn)在婚禮現(xiàn)場。杜葉寒的手機只連接過家里和公司的無線網(wǎng),但如果對方使用假基站模擬4g信號, 入侵她的手機也不是難事。 杜葉寒思索了一下,看了一眼在場的人, 最后走到蘇蔓面前。 蘇蔓感受到了她的接近,抬起頭一臉疑惑地看著她。 她擠出了一個僵硬的笑容:“能不能幫個忙?” “你要做什么?” 蘇蔓和杜葉寒關(guān)系著實一般,且杜葉寒從未主動跟她說過話, 這讓她感覺十分新奇。 “借手機用一下,不是要做什么壞事, 我手機沒電了?!倍湃~寒解釋道,她有些小心地看著蘇蔓面孔上的情緒變化,“如果不行的話就算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