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不過都一樣不順眼就是了。 她撇撇唇,指尖彈了一下屏幕中他的睡顏。 過度亢奮的代價是慘痛的,天蒙蒙亮時她才迷迷糊糊睡著。偏偏大腦皮層還未跟上節(jié)奏休息,破碎又光怪陸離的畫面拼湊起來,形成奇幻的夢。 夢里她似乎是位高權(quán)重的人物,穿著古時華服,高坐王椅上,番邦使臣跪于身前,為求避戰(zhàn)獻上了最精致的美人兒。 是夜,美人被送進寢殿,黑灰兜帽的陰影覆蓋住大半面容,只能窺見尖尖的下頷線條。她不滿這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樣子,一把掀掉了其外袍。 結(jié)果荊念的臉毫無征兆地出現(xiàn),對她微微一笑。 別以為我不知道是你干的。他說。 笑容陰惻惻,語調(diào)被放大了無數(shù)倍。 她嚇得退了一步,失手打翻了照明火燭,瞬間一片火海,火舌舔上手臂,沒有蝕骨誅心的疼痛,反而莫名其妙呼吸不暢起來。 迷迷糊糊感覺地動山搖,畫面潮水般褪去。 她難受地一蹬腿,醒了。 董妍捏著她的鼻子,站在床邊拿手輕拍她的臉頰:“醒醒,今天周四,早上兩節(jié)得去自習。” 許柔咕噥了兩句,沒有坐起來的意思,手伸到枕頭下面摸出手機,一看時間才七點半。 就睡了不到三個小時。 她腦子里跟有人拿大鐵錘砸似的,太陽xue一陣一陣地痛。有氣無力揮揮手,她又合上眼:“自習不去了,我補會覺?!?/br> 董妍不放心探了室友的額頭,確定沒發(fā)燒后才道:“那行吧,不過三四節(jié)課之前你得起來哈,今天是荊教授的課,他每節(jié)課都要點到的……” 話說到這,她看到對方猛地將被子拉高,蓋住了臉。 董妍莫名其妙:“干嘛啊?” 許柔這個時候真不想聽到此人的名字,剛才那個夢的陰影猶在。她翻了個身,臉埋在枕頭里,嘟囔:“沒事,我等下來階梯教室找你?!?/br> 董妍點頭,開門走了。 重回一室寂靜。 寢室的窗簾是學校統(tǒng)一發(fā)的,不過她們周末都喜歡躺到日上三竿,所以額外又裝了曾遮光布,拉上的時候和夜晚沒什么區(qū)別。 這種環(huán)境無疑是最適合回籠覺的,許柔沒過多久又睡著了。 這一覺直接睡到昏天暗地。 她再睜開眼的時候,手機十幾個未接電話,未讀的微信消息霸占了整個屏幕,全是董妍發(fā)來的。 【你怎么還沒來?】 【教授點名了臥槽,我?guī)湍泓c到試試?!?/br> 【tt他認出我了,失敗?!?/br> 【這節(jié)是期末考前最后一次分組討論,柔姐,我感覺你要涼。】 許柔看了幾條,確實感覺涼透了。 荊念在第一堂課就說過,點名未到扣二十分,每次討論課占十五分,這么算算,哪怕她筆試滿分,期末考成績最好也就65了。 甚至,還有很大可能性……掛科。 她正在保研階段,實在無法接受這個后果,想了很久,她爬下床換好衣服去了系辦公室。 馮昳君在電腦邊上復核考務(wù)系統(tǒng),聽到敲門聲,直接喊了請進。 許柔探出半張臉:“主任?!?/br> 馮昳君笑起來:“正打算找你呢,還有幾門課沒考?” “專業(yè)課差不多了,還剩下選修?!彼揭巫由?,手絞著衣擺,有點不安:“主任,選修課不計績點成績吧?” 他喝茶的動作一頓,看向她:“怎么了?” 許柔干笑:“隨便問問?!?/br> 馮昳君不疑有他,點頭道:“是不計沒錯,但是我們選修課的學分也是很重要的,以前有一屆畢業(yè)生因為大四下半學期掛選修,折騰好久才畢業(yè)?!?/br> 許柔不說話了。 z大的選修學分相較其他高校來說比重不多,四年只要修到六門,拿到6分,就算合格。 也正因此,這里沒有補考,只有重修。 換句話說,你這門課掛了,那就下學期選新的,沒有重頭再來的機會。大部分學生會把選修安排在大一大二,免得大四最后一學期出岔子影響畢業(yè)。 許柔在生物系風頭無倆,前兩年都跟著系里的老師參加各種全國競賽、創(chuàng)新小組,時間實在不夠,就把選修放到了最后兩學期。 這不,陰溝里翻船了。 她臉色很差,心態(tài)徹底崩了。 馮昳君總算看出點端倪,認真道:“要是有問題現(xiàn)在說啊?!?/br> 許柔咬著唇:“有一門課,我可能過不了?!?/br> 馮昳君驚訝地挑眉:“哪門?” “商務(wù)技巧討論與分析?!?/br> 馮昳君停了半刻,看向面前的少女,她臉上寫滿了喪字,懊惱顯而易見。他沒多加追問,只是道:“荊念的課吧?以前他是蔣進義的得意門生……” 許柔期待地抬起頭。 馮昳君苦笑了下:“我和經(jīng)濟管理學院的蔣院長關(guān)系一般。” 他沒把話說全,當年蔣苦追的女人現(xiàn)在是他的老婆,關(guān)系不能說是一般,應該就比勢如水火稍微好了一點點。 她的神色又開始頹靡。 馮昳君拍拍她的肩膀:“確定會不及格?” “也……不好說?!彼q豫了下:“筆試成績滿分就能過。” 那就是平時分被扣完了,馮昳君也教過學生,心里自然清楚得很:“曠課了?” 許柔臉頰上火辣辣的,幾不可聞地嗯了一聲。 馮昳君笑笑:“補考要兩邊審批,我這邊沒問題,但是經(jīng)管院那邊就要做做工作?!?/br> 許柔也知道他為難,站起來:“那我回去復習了?!?/br> 走到門邊,馮又喊住她。 “先等成績出來了再說,別太有壓力,授課教授那邊你也可以適當?shù)亍彼D住,像是在考慮措辭,“適當?shù)卣f明缺席原委,懇求老師的諒解?!?/br> 他是全心全力在給她想辦法。 許柔很感激地鞠了個躬。 回去的路上左思右想,她認真考慮了馮昳君的建議,去了階梯教室,剛好下課,里頭的男生蜂擁而出,正朝食堂進軍。 女生們還在里頭圍著荊念,他隨手翻著教材,語調(diào)慵懶:“考試范圍剛才已經(jīng)和大家說過了。” 女生們嘰嘰喳喳,還不肯走。 荊念勾唇:“要不我把試卷內(nèi)容都透露給你們好不好?”他摘掉鼻梁上的眼鏡,沒再管鶯鶯燕燕,瀟灑抬腳朝外走。 “有平時分的人,肯定不會掛?!?/br> 許柔在門邊聽到這句,心都碎了。她朝后退了退,男人沒注意到她,直接左轉(zhuǎn)準備下樓。 董妍眼尖地看到她,喊了一聲:“柔姐。” 荊念倏然停步,轉(zhuǎn)過頭來。 許柔硬著頭皮沒動,站在原地,迎上他的目光。 艷陽天,日光遍布整條走廊,教學樓下的參天古木與教室所在的四層比肩,投下的陰影剛好橫在兩人中間。 許柔只覺這影子,如橫臥冰上的裂縫,預示著決裂。 而他的語氣,也跟冰渣子似的:“今天沒來?!?/br> 不是疑問句。 她走過去,在他面前輕聲道:“抱歉,教授,昨晚幫您把卷子送到考務(wù)處后,我淋了點雨,回到宿舍就發(fā)燒了?!?/br> 董妍正好跟在后頭,聽到這句話,趕緊配合:“是的,我還陪她去醫(yī)務(wù)室了?!?/br> “啊,原來是這樣?!彼鲋鴻跅U,低下頭來看她,好看的唇漾開淺笑:“那就不算無故缺席了?!?/br> “給您補個假條行嗎?”許柔也抬頭望向他,他背著光,身后大片金色耀眼,無法分辨面部表情。 “行啊。”只能聽到他含笑的語氣。 許柔松了口氣:“那我……” “不過平時分還是要扣的?!彼廊粶厝岬靡脙蓚€人之間才聽得到的音量道:“這是懲罰你亂丟東西?!?/br> 手伸入口袋,頗為嫌棄地摸出一張百元紙幣,他纖長的手指捻著它,迎風甩了一下。 “是你的吧?” 第15章 天堂和地獄 紙幣上并沒有標注什么記號,她大可否認。 可對上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后,她不能確定他知道多少內(nèi)情,許柔沒來由地心虛,實在沒法繼續(xù)編造謊話。 她垂下眼,兩手汗涔涔,在身后交握。 今天凌晨她離開辦公室的時候,明明檢查了好多遍,現(xiàn)場確保沒有留下任何證據(jù),可這張該死的百元大鈔為什么會被遺忘? “不承認?”他又笑了一下。 皺巴巴的紙幣被他夾在兩指間,沒了先前平整的樣子,可以它在男人褲腰間呆了多久。 許柔沒答話,反倒是后面的董妍跟上來了,見此陣仗:“柔姐怎么了?教授給你錢干嘛?” “沒事?!彼驳鼗卮穑骸拔也恍⌒膩G在教授辦公室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