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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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思源睨了她一眼,一把從旁邊拉過凳子坐下來,“這回行了嗎?” “行了行了!”桑暖不耐煩地揮揮手,重新閉上眼。 手指重新碰到莫思源,這一回桑暖確定自己摸對了。她首先碰到了他的頭發(fā),然后是額頭,眉毛…… 他的睫毛很長,鼻梁很挺,眼睛是內(nèi)雙,嘴唇微抿著,摸上去薄薄的。 下巴的弧度很順,從耳闊一路順下來,是很順滑的弧度。 桑暖的手指從他的額頭眉眼一路滑下來,心中邊摸邊默默地想。 也不知道是他的臉太熱還是她的指尖太涼,莫思源只覺得,整張臉都被她摸得涼涼的也癢癢的。 他睜著眼睛,定定地瞅著面前的桑暖。 這么近的距離,他幾乎都能數(shù)清她微微顫抖的睫毛,她唇角輕抿著,有淺淺的笑,微低著頭,別在肩膀后的碎發(fā)紛紛落到臉頰兩側(cè)。 她的臉上還有著細微的小絨毛,隔著屋里暖黃色的光,給她整個人打上一種柔邊的效果。 莫思源突然覺得,自己的心跳有點漏拍。 其實她很漂亮,雖然沒有白鳶那樣一眼驚艷的漂亮,但這樣長久地注視,才發(fā)現(xiàn)她是那種越看越出色的面容。她的五官很清秀,鵝蛋臉,雙眼皮,雖然都沒有很出挑,可湊在一起卻有種說不出的舒服。尤其是在她笑起來時,那種歡喜從唇角一直延續(xù)到眼睛,就好像整個人都落了光。 他還是第一次這么近距離地凝視一個女孩子。盡管上一次跳舞時,他們的距離也十分相近,但畢竟他比她高,俯視她的身高差也讓他們拉開一點距離。而這一次才是真正的面對面,他甚至能感覺到她輕淺的呼吸噴薄在他的臉上。 莫思源輕秉著呼吸,盡量不讓自己的呼吸聽上去有不穩(wěn)的感覺,胸膛的心跳卻不受控的越來越快,越來越燙。 鬼使神差的,他突然想做一件事情。 而他確實也那么做了。 “阿暖……”他輕聲說:“你先別動。” “嗯?”桑暖怔了怔,沒有睜開眼睛,“怎么了?” 莫思源輕輕撫開她臉頰邊的碎發(fā)。 湊過去的時候,他還是有點緊張的。 似乎是怕她突然睜開眼,莫思源用手捂住了她的眼。他緩慢地探過去,微微偏開頭,然后嘴唇慢慢碰到她的嘴唇。 很輕的一個吻。 輕到幾乎觸不可及。 “好了?!?/br> 甚至莫思源放開手的時候,桑暖都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她眨著眼睛疑惑地看著他,“究竟怎么了?” 莫思源不語,目光落在她櫻花色的唇上。 …… 桑暖自然想不到原本想要捉弄他的計劃倒反過來自己被占了便宜。直到兩分鐘后,淡定的少年淡定地對她嘆出實情,房間里才卻突然傳出一聲幾近凄厲的哀嚎—— “啊啊啊啊?。∧荚茨銈€殺千刀的!我的初吻——!” 第27章 六月, 高三的學(xué)生終于迎來了這個夏季里最重要的一場戰(zhàn)役。 高考前后的兩天,整個青城市高三以下的學(xué)生全部放假。所有的重大事宜在這兩天全部都要為高考讓路。整個過程就好像一場開展在紙面上的廝殺, 連放了假宅在家的局外人桑暖幾乎都能感受得到腥風(fēng)血雨,這幾天電視廣播成天都是有關(guān)高考的訊息,她感覺自己幾乎都被淹沒了。 再回到學(xué)校的時候, 滿校園里都布滿了被撕碎的書本,白茫茫的一片, 好像剛剛經(jīng)歷的不是一場考試,而是一場大雪。校方對這滿園的人為垃圾感到十分震怒, 但又阻止不了已經(jīng)畢業(yè)的高三學(xué)生,只能命令在校生每天放學(xué)后去清掃垃圾。惹得學(xué)生們哀怨連連。 桑暖跟著丁小野他們?nèi)呃臅r候就聽丁小野說:“學(xué)校根本就沒懂學(xué)長姐們的含義, 六月飛雪, 這可是他們在為自己這一年的精神壓迫喊冤!” 桑暖點點頭,覺得很有道理。 高三學(xué)生的學(xué)習(xí)力度那么大,精神肯定有問題了。她聽說過的, 精神病的初期癥狀就是撕紙。 而在這個燥熱的夏天,桑暖最后一次見到沈楓。 那天,桑暖跟著雅馨和丁小野去高中樓門口掃去清掃垃圾。桑暖掃到一半的時候, 遠遠地就看到了從樓里走出來的沈楓。 看到他的瞬間, 桑暖的心中咯噔一下。她感覺自己似乎已經(jīng)很久沒有看到他了, 于是她丟掉手里的掃帚就跑了過去。 “嗨, 沈楓學(xué)長!好巧?。 彼恢迸艿缴驐鞯拿媲?。 “是啊,好巧?!笨匆娚E驐髡苏? 旋即笑起來。 她和以前一樣,每一次遇見他總是很窘迫的狀態(tài)。剛打掃過衛(wèi)生,整個人灰頭土臉的,卻依然笑得陽光絢爛。 桑暖胡亂抬手擦去額間的汗珠,抬頭對他笑,“你回來看老師嗎?” 最近有好多高三的學(xué)生回來看老師,順帶著再精神病發(fā)作撕些紙。 “嗯,”沈楓點點頭,“來取通知書,順便來看一看?!?/br> “哇!”桑暖一陣驚訝,“現(xiàn)在的通知書下來的這么快?剛考完三天就下來啦,效率好高??!” 沈楓一瞬間有些默然。 他垂下眼眸,隔了幾秒,又抬頭看她,微笑說道:“小桑樹,我要出國了?!?/br> “……”桑暖嘴邊的笑容一下子凍住了,猛不丁沒反應(yīng)過來,“什、什么?” “我考了國外的學(xué)校,后天,我就要走了。去法國?!?/br> “……法國?”桑暖忽然不知道該說什么,她張了張嘴,半天才終于從齒縫間擠出一句,“為什么?” 她連忙說:“莫思源說,你不是想去瀝川大學(xué)嗎?怎么……怎么會突然要出國?為什么?” 沈楓的神色有些暗淡,“嗯,原本是想去學(xué)醫(yī)的,但是還是覺得,要受最專業(yè)的訓(xùn)練才能成為最專業(yè)的舞蹈家,所以我決定出國?!?/br> 嘆了口氣,他繼續(xù)說:“小桑樹,這是我的夢想,你會支持我的對不對?” “舞蹈家……你的夢想?”桑暖木訥地看著他,忽然,她想起了什么,“不對??!舞蹈家怎么會是你的夢想……你的夢想,不應(yīng)該是醫(yī)生嗎?莫思源說……” 沈楓依然笑著,語氣很平靜,低聲說:“小桑樹,一個人為夢想奮斗,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你要知道,不是每個人的夢想都能實現(xiàn)的。所以你一定要努力堅持自己的夢想,好好畫畫,不要輕易放棄,要加油,我相信你?!?/br> 他沒有正面回答她的話,而是繞著彎這樣鼓勵她,桑暖明白了他的意思。 突然之間,桑暖覺得特別想哭。 她攥緊了拳,努力讓自己的眼淚不會流出來,輕聲說:“那你……還回來嗎?” “或許吧?!鄙驐餍π?,“如果在國外發(fā)展的好,可能就不回來了??礄C緣吧。” 桑暖低下頭。 “那你……那你……” ——那你會記得我嗎?那你會想我嗎? 這些話,桑暖還是沒有說出口。 她深呼吸,努力平復(fù)了下自己胸口的情緒,抬起頭。她依然像以前那樣對他大大咧咧地笑一笑,只不過眼睛里有些晶亮,說:“沈楓學(xué)長,那你一路順風(fēng),要保重!” “嗯?!鄙驐魃焓秩嗳嗨念^發(fā),“我會的,你也是。” 桑暖漲紅著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他。 “再見,桑暖?!?/br> 桑暖。 這是自從她有了“小桑樹”這個外號之后,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這也是沈楓留給她的最后一句話。 轉(zhuǎn)身離去的時候,桑暖的眼淚再也忍不住,瞬間決堤般落下來。 她看著他的背影,看著她的身影一點點遠去,看著他消失在視線里。心里有個莫名的東西也好像跟著一點點消化,只留下一陣難以遏制的難過。 匆匆趕來的丁小野和雅馨不知道這邊發(fā)生了什么,只看見桑暖獨自在這兒哭得傷心,便以為她是表白被拒絕了,只能手忙腳亂地邊替她擦眼淚邊安慰,“不哭不哭,鼻子紅了變小豬……沒關(guān)系的阿暖,沈楓有什么好的,要我看還不及莫思源……” 當(dāng)天到家的時候,桑暖沒有吃晚飯,鉆進房間抱著那幅已經(jīng)畫完的畫哭個不停。 桑爸桑媽以為她在學(xué)校受了委屈,輪番地敲門去問。最后沒辦法,莫思源用備用鑰匙打開了門。看見她手里那幅畫,他大抵把原因猜了個透。 “至于嗎?”莫思源把畫從她手里抽走,冷冷地說。 “你懂什么!”桑暖猛地站起來把畫從他手里搶走,怒不可遏地對他喊。 他當(dāng)然不懂。他怎么可能會懂? 那是她的少年啊,她喜歡了三年的男孩子。 無數(shù)次的挫折和窘境,她都是靠著他的鼓勵走過去的,盡管她一直幻想著和他在一起,但事實上,她從沒真正想過和他有什么,只是他只要一直在她的視野里,就能給自己一個努力的緣由。 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感覺,是會習(xí)慣的。 桑暖又怎么會不知道沈楓不喜歡她?她更知道沈楓早就知曉她的心思。她從沒在他面前吝嗇過自己對他的感覺,他卻從未回應(yīng)過??烧嬲屔E丝s的,是她自己都不確定自己對沈楓的感覺究竟是什么。就像莫思源說的,既然喜歡,那她應(yīng)該追過去,告訴他??墒敲鎸ψ詈蟮臋C會,她卻退縮了。因為她突然發(fā)現(xiàn),或許她一直以為的喜歡只是一種迷戀。她自己都不確定在他離開很久之后,她會不會再喜歡上別人。 可是,有什么關(guān)系呢? 每個女生的生命里總會出現(xiàn)這么一個男孩子,讓你傾慕,讓你迷戀。他會成為你為之努力的理由,你見到他會開心,但見不到時又不會過多的想念。你喜歡他,可是又小心翼翼地不敢觸碰,即使沒有結(jié)果,他也會讓你永遠銘記。而他的存在,就是為了讓你明白迷戀、喜歡與愛的區(qū)別。 而現(xiàn)在,桑暖懂了。 那天晚上,桑暖哭了很久,哭著哭著就抱著那幅畫睡著了。 她做了一個夢,夢里她夢到了那幅畫上的真實景象—— 一個山坡下有兩棵樹,一顆高一點的楓樹,一顆矮一點的桑樹。兩顆樹一同往山坡上走。 路上風(fēng)雨兼程,高楓樹總是會給矮桑樹阻擋風(fēng)雨,雖然有困難,但兩顆樹都沒有放棄行走的腳步,因為只有山坡上有陽光。 可是路途走到一半,卻突然來了一群人砍掉了楓樹,獨留下了桑樹,桑樹傷心的停滯不前,可是沒了楓樹的阻擋,桑樹受了風(fēng)雨的滋潤,突然長得很高很高。傷心過后,它重新整理心情,繼續(xù)往上走。因為桑樹知道,楓樹不會想讓她放棄。而且在山坡上,它還會遇到更多的新朋友。 第28章 桑暖這股傷心勁兒持續(xù)了幾天, 很快過去了。 高考過后,一中其他年級也馬上開始了備戰(zhàn)期末的狀態(tài)。學(xué)校許多課外活動被取消了, 和學(xué)習(xí)無關(guān)的美術(shù)體育等課也暫停了。桑暖每天被關(guān)在教室,每天都有無數(shù)的試卷習(xí)題要完成。搞得她一陣頭暈?zāi)X脹,再也無暇顧及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