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他看著7號這幅樣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于是認真思索一番，回答說:“要開心。喜怒哀樂，喜樂都是可以的，但哀怒不行?！?/br>
    7號看著他，忽然一笑。

    這一笑冷冷的，乍一聽，仿佛是雪落在脖子，滾進衣領(lǐng)。

    其實，他知道7號不是真的在笑。

    但他不知道哪根兒神經(jīng)搭錯了，竟然跟著7號笑了聲。

    場面變得有些尷尬。

    7號看著他，慢慢冷了臉。

    他看著7號，抿了抿唇。覺得被7號這樣盯著，竟是如芒在背。

    場面已經(jīng)足夠?qū)擂危o了會兒，也不跟7號兜圈子了，直接道:“不要把這事兒告訴別人。你到底答不答應？”

    他語氣堅定甚至帶著點霸道，但其實內(nèi)心一直在打鼓。

    因為就算7號不答應，他也不能拿7號怎么樣。

    于是，他一面等7號的答復，一面想著，這件事情若是暴露，他該怎么和神侍們周旋。

    意識流轉(zhuǎn)間，他并沒有意識到自己比以前更加憂慮了。

    突然之間，一股蝕骨般的頭疼襲擊了他。

    他扶著腦袋，皺緊眉頭悶哼了聲。

    7號也不得冷戰(zhàn)，忙問:“怎么了？頭也疼嗎？”

    現(xiàn)在，7號對他的一切動作都敏感了起來。

    他趕緊放下手，搖了搖頭。

    7號狐疑地看著他。

    或許是他從前并沒有撒過謊，所以7號雖然覺得不對，卻沒有識破他的謊言。

    兩人又站了許久。

    他繃著神經(jīng)，強忍著疼痛，和7號僵持著。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明明才過去一會兒，他卻覺得已經(jīng)過了好久。身體疼痛折磨精神，時間流逝變得異常緩慢。

    7號看著他，不知是否發(fā)現(xiàn)了什么。總之，他答應了。

    他說:“我不會告訴其他人。但，黑霧的事情，必須盡快解決?！?/br>
    他原本松了一半的氣又提了起來。

    解決？

    怎么解決？

    7號沒有細說，也沒給他詢問的機會。

    已從少年長成青年模樣的7號走上前，再次將他打橫抱起。

    “你！”

    他壓下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臟，撐著7號的肩膀，急忙問:“干什么？”

    “送你回屋休息……”7號走出一段距離，見他還在掙扎，說:“你現(xiàn)在的臉色太難看了。別鬧，去睡覺?！?/br>
    他一頓，透過7號的眼睛，看到了自己現(xiàn)在的模樣。

    臉色蒼白，形容疲憊，單薄得好似風一吹就飛了。

    他不再掙扎，伸手環(huán)著7號的脖子，靠在了他的肩頭。

    還是趁這段時間好好睡一覺吧。

    也許，是因為他太累了，身體才會發(fā)生這樣的變化。

    *

    清晨，屋外狂風漸漸停歇。

    周厲猛地坐了起來，捂著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氣。額頭冷汗密布，四肢冰涼。

    裘舟從身后擁住他，握住他冰塊一般的雙，擔憂問:“怎么這么涼？生病了？”

    周厲看著他的胸膛，緩緩搖了搖頭。

    裘舟愣了一下，身上按著周厲的肩膀，緩緩將人轉(zhuǎn)了過來。

    兩人面對面坐著，周厲臉色煞白，毫無血色。

    裘舟握著他的手，放手心里揉搓著。

    “做噩夢了？”

    周厲點了點頭。

    “什么樣的夢？還記得嗎？”

    “忘了，但我、我很難過?！敝軈柤t著眼，看向裘舟，啞聲道:“裘舟，我很難過，真的。”他指著自己的胸口，“這里，像是被人生生撕扯開，好疼……我無法讓他不疼?！?/br>
    裘舟心頭一慟，當即將周厲抱進懷中，輕柔地揉著他的胸口。

    他忽然抬起頭，一口咬在裘舟的側(cè)頸。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難受到極致就會想咬人。

    從前裘舟還笑話他，說他是染了狼性。

    彼時他還不懂，為什么是狼性。

    如今想想，或許確實如此。

    牙齒尖端沒入皮膚，血液從傷口處涌出，瞬間滿口鐵銹味。

    裘舟垂下眼，抬起一手搭在他后腦勺，輕輕揉了揉。

    ……

    和裘舟在床上廝磨了會兒，他的情緒逐漸平復下來。

    洗漱好后，他忽然想起，今天應該去見見昨夜那個神侍。

    裘舟看著他，吃味道:“見他做什么？二人世界哪里容得下第三個人。”

    “少貧！”周厲捏捏裘舟的嘴，笑道:“昨夜別人好心來看我們，我們卻讓別人連夜冒著大風走了，今日不去道個歉，說得過去嗎？”

    “道歉是吧？”裘舟握著周厲的，狡黠道:“我去就行了。你在屋子里休息一會兒。你看你現(xiàn)在的臉色白得跟紙似的?！?/br>
    “是嗎？”

    “不信你自己看？”

    裘舟變出一張鏡子，舉到了他面前。

    他瞧著鏡子里的自己，愣了一瞬。

    裘舟放下鏡子，抱著他的腰，“讓我代你去，行嗎？等我回來，你也休息好了，到時候咱們?nèi)ド碁┐碉L曬太陽，怎么樣？”

    裘舟將他的手扣在腹部，輕輕摸索著。

    他瞇了瞇眼睛，輕輕點了點頭。

    裘舟說走就走，沒有耽擱一分一秒。

    他將裘舟送出門后，立即回到自己房間，取出了一面鏡子。

    他看著鏡子里的人，涼涼問道:“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