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在思有些難以置信,直到她真的跟著隊伍離開了村寨,離開了軍隊的管轄區(qū)域,面對著一方空山凈土,她才真的相信,她是真的可以離開這里回到中國去了。 她懵懵地捧著河燈,一路緩緩地走著。 約莫半小時后,再前面不遠處就是在當?shù)剌^為出名的臥佛寺了,寺廟四周由龍船花錦簇圍繞,燈火通明,亮若白晝,今夜,整個緬甸似乎都成為了一座“不夜之城”,緊張的內(nèi)戰(zhàn)紛紛叫停,佛塔內(nèi)正在舉行大規(guī)模的布施齋飯,通往寺廟的臺階兩側(cè)還有各式商販和表演隊伍,萬家燈火,好不熱鬧。 隊伍里亂了起來,談話聲窸窸窣窣,正前方,有幾個四五歲的小孩吵嚷著要看話劇表演,在思把握住時機,扔掉手里的河燈,拉緊了身上的頭巾與披肩,快速地奔向了距離自己最近的一輛摩托車附近。 在東南亞國家,摩托車市場強大,因為更便于出行,所以摩托車遠比汽車更常見。一些懂得賺錢的村民常常會利用摩托車到人多的地方蹲點、守活,按路段收費,類似于國內(nèi)出租車一樣的存在。 一個男人正戴著頭盔站在車邊,他渾身通體漆黑,皮鞋锃亮,一塵不染。 在思沒想那么多,“師傅,去中緬邊境的瑞麗口岸多少錢,現(xiàn)在就走,我給你雙倍!” 生意人一般都會說點外語,她猜想對方應(yīng)該能聽得懂…… 男人歪頭看她一眼。 “雙倍?” “對?!?/br> 在思低頭翻口袋,剛摸到錢,忽地,腦海里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 她猛地抬頭去看,纖細的手腕卻被一把鉗住,對方用力地攥緊了她,將她反手拖到了摩托車一側(cè)。 一回生二回熟。 夜深人靜,雙方對峙了一會兒,在思瞪大了眼睛,彼此間心照不宣。 隨即,周覺山單手解開了頭盔上的帶子,將黑色的頭盔摘下扔在一邊。 他輕笑,隨手抓了抓被頭盔壓塌的短發(fā),單腿跨到車踏板處,手肘抵著膝蓋的位置,挑了挑眉毛,傾身道。 難怪她總想著逃跑的事兒…… “原來你身上還有錢?!?/br> “……” 作者有話要說: 在思:nonono……抱緊我的小金庫…… 第十四章 “……” 周覺山靜靜地望著在思,在思心道不好。 她抿唇,眼底里一片震動,倏爾,像條件反射似的,立刻將口袋里的錢掏出來藏好。 周覺山緩緩地向前一步,在思后退。 他再度向前,她再度后退。 她腰肢被卡進了摩托車車座的位置,摩托車前后車胎緊卡著凹凸不平的地面,在思惶惶地回頭去看,已然是退無可退。 周覺山低頭,跨開雙腿,用兩條結(jié)實的手臂撐在她腰側(cè)一左一右,欺身,將她擠在了原地。 “逼我動手?” 這四周都有路燈,摩托車的反光鏡把她手上的動作反射得一覽無余,他眼睜睜地看見,她把錢藏在了內(nèi)衣的排扣里面,雖然說地方確實是私密了一點兒,但他也不介意。 “……” 男人的視線灼灼地投射過來。 在思赧然,雙手背在身后,用指尖緊按著自己的那點兒“血汗錢”。錢雖然不多,但好歹也都是她一分一角地攢下來的。 “周團長,錢財都是身外之物,你也不缺這點錢,就放我這一回吧……” 她發(fā)誓她不會再跑,也絕對不會再把這筆錢當做跑路的路費了。吃一塹長一智,她承認她斗不過他。 或許命中注定,他就是命里的克星,畢竟她費了那么大的勁兒,做了那么精細的計劃,好不容易脫離了軍隊的控制,又跑到了這么遠的地方,竟然都能剛好撞見他,在思認栽,她輸了,她以后都會乖乖聽話的。 周覺山仰頭,哂笑一聲。 有了再一再二,就會有再三再四。他以前確實是一個愿意信守承諾的人,但自從他認識了俞在思,他很快就練就了一種把對方的承諾當做耳旁風一樣看待的本領(lǐng)。 周覺山忽地伸臂,抽出了在思藏在背后的錢。 40000緬幣,數(shù)目不對。 “還有呢?” 男人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看。在思想了想,眨眨眼,又搖搖頭,故意裝傻。 周覺山攏眉,不以為意,掏出手電筒,看看四周,右腳后退半步,彎腰,把她刻意扔在地上的另一半錢撿了起來。 一共60000緬幣,約合人民幣300元錢。 他將右手肘搭在膝蓋上,蹲在地上,朝她勾了勾手指,“來,你告訴我,你這些錢到底都是從哪兒賺的。” 他tm臨走前那晚特意在屋里安了監(jiān)控,又每天派了那么多人前后盯著她,這女人到底是有多大的本事,竟然還能賺到300元錢? “我今早才發(fā)現(xiàn)你裝的監(jiān)控……” 周覺山:“……” “也沒想到還挺值錢?!?/br> 周覺山:“……” 一陣詭異的安靜飄過,涼風拂面,月上枝頭。不遠處,臥佛寺的石階前面人來人往,絡(luò)繹不絕,嬉笑聲陣陣傳來,反倒這片冗長的靜謐映襯得更為違和。 私下里,雙方的立場似乎隱約地有些改變。 周覺山扶膝站了起來,抿唇,清咳一聲。 “我只是怕你亂跑?!?/br> 在思低頭,輕輕地應(yīng)聲,“哦?!?/br> 須臾間,她聳了聳肩膀,別扭地移開視線,雙頰也慢慢地暈紅…… 人心叵測,誰知道他這些天在監(jiān)控里面究竟都看見了什么。那個監(jiān)控器,一直藏在花瓶里面,如果不是康嫂今早無意間倒了出來,在思可能還沒發(fā)現(xiàn)。 她望望四周,靜靜地觀賞著種植在寺廟兩側(cè)的龍船花,一眼望去,這山坡四下里佛塔林立,煙霧裊裊,龍船花紅火華麗的顏色反倒讓莊重古樸的寺廟平添了幾分生機與雅致。 周覺山大步走過來,拔掉摩托車上的鑰匙,牽起了她的手。 “……” 在思一臉茫然,懵懵地眨了眨眼睛。她微訝,低頭看了看兩個人握在一起的手,他一路牽著她走到了寺廟的臺階附近。 前面人愈來愈多。 “去哪兒?” “把這錢花了?!敝苡X山隨手將車鑰匙拋起半米,又利落地抓回手里。 不義之財。 留在他這里他良心不安。 “……” 在思低頭抿嘴,忍俊不禁。她攏了攏身上的披肩,安靜地跟在他身后,周覺山步伐沉穩(wěn),牽著她在人群中穿梭。 貧窮不意味著衰敗,亂世也未必沒有繁榮。 石階之上,一座座美輪美奐的佛塔映入眼簾,眼前的臥佛寺香火鼎盛,白墻立柱,描金的墻飾,回廊貫通,一望無邊,高聳層疊。 從下面仰視過去,正中央的塔基上,寺里的大和尚正在舉行點燈儀式,小和尚捧著經(jīng)書誦讀,沿街有販賣商品的小販,還有不少表演雜技、話劇、木偶戲的藝人,吸引著行人的視線。 “喜歡什么?” 他站在一家雨傘攤前,回頭問她。 “我?” 在思微怔。 周覺山笑了,他不置可否,將兩只手抄進了褲袋里。 在思覺得別扭,沒吱聲,但似乎又盛情難卻,她掀開頭巾,看了看四周的攤位…… 總的來說,好像也跟國內(nèi)的東西也都差不多,一些富有民族特色的東西,她又不是很懂,佛教國家講究多,她很擔心自己會再像那天在村子里無意間摸了那個小女孩的頭一樣,觸犯了人家的禁忌,招惹非議,得不償失。 周覺山耐心地等著她,并不著急,這60000緬幣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附近都是些小商小販的聚集地方就別打算買奢飾品了,當然,這地方也不興這個。 他借著身高優(yōu)勢,替她四處看看,有幾個小攤位的生意還是挺紅火的。只不過都是些便宜的布料、碗筷、米面糧油,集市上最常見的東西,她應(yīng)該也沒什么興趣。 “買鞋嗎?” 夜色低沉,行人摩肩擦踵,他靠在了一根立柱上面,鞋跟抵著墻角,無意間,倒是一眼掃到了在思腳上的那雙布鞋。 壞的,側(cè)邊裂了一個口子,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壞的。 當然,在戰(zhàn)場上,常年風吹雨打炮火連綿,什么都能壞,周覺山并不稀奇。 在思順著他視線看去,后知后覺,剛剛發(fā)現(xiàn),還沒等她開口,周覺山已經(jīng)把她拽到了距離最近的一家賣女鞋的攤位那里。 老板的生意冷清,試鞋的座位都空著,他把她按到座位上,隨手便扔了兩雙麻布的鞋子到她腳邊。 在思赧然,小聲地開口,“在中國,送鞋子不吉利的?!?/br> “這兒又不是中國。” 周覺山右腳后退半步,前腳掌著地,用標準軍姿蹲在了她的面前。 他拿起一只鞋子,認真地打量了一下,研究明白了穿法,解開絆帶,握住在思的腳踝,幫她穿了進去。 顏色有點鮮艷,大小倒是剛剛合適,“喜歡嗎?就這雙?” “……” 在思收起腳,低頭看看,嫩綠色底面的布鞋,一大朵鮮紅的玫瑰花正繡在上面,她沒能忍住,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嗯?”周覺山不明所以。 “直男審美?!?/br> 在思捂著嘴,忍不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