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們的眼神，祝棄霜突然有點恍惚，如果他是一個普通人，或許應(yīng)該開始懷疑是自己記憶出問題了吧。

    祝引川的一切都像是被橡皮擦揉搓了一遍，原本寫滿字的紙上又變成了空白，然而被擦拭的紙卻沒有一點察覺。

    他握緊了包帶，現(xiàn)在這個包里的照片，可能是唯一沒有被影響的，能證實他記憶存在的唯一證據(jù)。

    但這張照片為什么沒有被影響，是因為‘污染’嗎？

    吳玉榮握著方向盤：“走吧，我們先去白哈巴村歇歇，那里為了旅游裝修得還不錯嘞，吃點特色美食再走吧?！?/br>
    經(jīng)過一天一夜的緊繃，他們早已身心俱疲，都沒有什么意見。

    真正的白哈巴村果然和市區(qū)差別也不大，吃的喝的都很方便，他們隨便找了家飯店，吳玉榮做東點了一大堆美食。

    手抓飯、烤羊rou一道一道上上來，三十三吞了吞口水，埋頭就吃。

    吳玉榮說道：“你真是多災(zāi)多難，這下總算是逃出來了，你找個地方先住著，我給你錢。”

    “沒事，不用了?！弊壦獙λ奶嶙h沒什么興趣。

    “那你就住在阿勒泰？還是有什么別的地方可以去？”吳玉榮關(guān)心道。

    “我還會回長溪市。”祝棄霜淡淡瞥了他一眼，聲音平靜。

    “你不怕有人要了你的命？”吳玉榮神色里透出一點對他荒謬發(fā)言的質(zhì)疑。

    祝棄霜眼睫顫了顫，到現(xiàn)在，他只是坐在桌子前，滴水未進，一口未吃，卻沒有任何饑餓感，他靜靜地看著吳玉榮：“讓他們來吧?！?/br>
    吳玉榮氣笑了：“忘了，你本事大?！?/br>
    他像是不滿似的，又說道：“你這么厲害，剛剛被那個白哈巴村的人追，為什么不殺了他們，你明明有能力殺掉那個村子的所有人吧？”

    他是可以的，祝棄霜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可以做到什么地步。

    他微微俯身，靠近吳玉榮，伸出一根纖白的手指，摁在桌子上：“我當然可以殺了所有人，殺了你，殺了吳家人，殺了那個村子想要害我的人，甚至可以殺了這個店不相干的路人，因為我可以做到，我有這個力量。”

    “殺了阻礙我的人、殺了讓我不悅的人、殺了我不信任的人?！弊壦恼Z氣沒有任何起伏：“接著，我也可以殺掉我不認識的人，因為我對他們沒有‘感情’，也不會為他們的死去而悲傷，可殺可不殺，我為什么不殺？”

    “然后我能得到什么？殺掉他們我又能知道到些什么？當我輕松地掃下桌面的一?；視r，我也可以將桌上所有的灰塵統(tǒng)統(tǒng)拍干凈，因為他們對我來說只是灰而已?！?/br>
    祝棄霜的眼睛淡淡地望向吳玉榮，他的語言沒有情緒，但那雙從來淡然無波的眼睛里卻是吳玉榮從未見過的，悲傷的眼神。

    “殺了他們之后，誰來告訴我，我是誰？”

    這個世界上，已經(jīng)沒人能告訴他真正的答案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89章 阿勒泰療養(yǎng)院

    吳玉榮身上的力氣像是流走了一般，慢慢垂下手：“我說不過你?！?/br>
    祝棄霜轉(zhuǎn)移話題道：“你知道祝望舒是誰嗎？”

    “知道啊?！眳怯駱s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厭惡：“那個吃軟飯的男人，莫名其妙就出現(xiàn)在家里，姑姑不知道看上了他哪點，愛他愛得要死要活的?！?/br>
    “你見過他嗎？”祝棄霜問道。

    “沒見過?！眳怯駱s奇怪道：“我只是知道有這個人，從來沒見過他?！?/br>
    祝棄霜覺得事情沒那么簡單，一個普通的男人，怎么會長得和愛神的雕像一模一樣。

    “你知道他是從哪里來的嗎？因為什么和吳丹……不，我的母親認識的？”

    “我哪能知道得那么詳細，我又不是趴人家床底下聽的?！眳怯駱s扶額：“我現(xiàn)在知道這些，也都是聽別人講閑話講的，他們的事情只有他們自己知道，其他的話也就聽個樂而已?？傊?，那男人在姑姑生產(chǎn)之后就跑了是事實?！?/br>
    看祝棄霜陷入沉思，吳玉榮也知道自己是勸不住的了。

    “等吃完了這頓飯，你就要回去？”

    祝棄霜搖搖頭：“我還要去一趟喀納斯。”

    喀納斯距離白哈巴村只有五十公里不到，是他本來就計劃好的目的地。雖然有驚無險地到達了白哈巴村，也找到了阿勒泰療養(yǎng)院，但是能拼湊起來的線索依舊不多。

    阿爾梅拉的話讓他心生懷疑，既然他們能和愛神直接溝通，為什么要放走那個主播？如果不放走那個主播，阿勒泰的療養(yǎng)院有那么多，他們可能沒那么快就查到白哈巴村里這個療養(yǎng)院。

    這一切到底是巧合，還是早有預(yù)謀？那位高高在上的神明，是想讓他看到這里的一切，還是不想讓他再看到一切？

    他和所謂的愛神，到底又有什么關(guān)系。

    那張合照上的每一個人，都奇怪到讓他頭痛。

    祝棄霜想著合照的事，拉開了背包拉鏈，才突然發(fā)現(xiàn)背包里的小貓已經(jīng)很久沒有動靜了。

    他慌了一下神，它在阿勒泰療養(yǎng)院的時候就一定要跟著他進去，結(jié)果沒一會兒就窩在背包里睡著了，當時事態(tài)緊急，他沒能顧得上管它，不會真的出事了吧？

    祝棄霜把它抱出來，黑貓動也不動，癱在他手上，像一根伸延的黑色長條。

    祝棄霜摸了摸它的鼻尖，指腹沾染上一點濕潤，似乎還有點微弱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