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懷屏瞳孔緊縮，和祝棄霜不約而同地想到了一個可能——

    在離開奇趣之家的時候，李記玟的異常表現(xiàn)，是被‘神’上身了。

    而祝棄霜知道的則更清楚一點。

    李記玟的“瘋”——

    大概是被“污染”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93章 阿勒泰療養(yǎng)院（完）

    吳玉榮正是為了李記玟留在這里的，醫(yī)院給他傳來的視頻里，李記玟的神智已經(jīng)受損，無法和別人正常交流。

    見李懷屏和祝棄霜似乎知道什么內(nèi)情，吳玉榮將主治醫(yī)師發(fā)過來的視頻和報告都轉(zhuǎn)發(fā)給了他們倆。

    視頻里的李記玟，不復(fù)之前囂張的神色，神情木木的，一直坐在輪椅上。

    三分鐘的視頻，李記玟眼睛眨都不眨地盯著前方，絲毫不理會周圍人的搭話，最后幾十秒，李記玟突然像瘋了一樣跪趴在地上，不停地磕頭，眼神依舊沒有任何色彩。

    甚至……不像一個人。

    吳玉榮顯然已經(jīng)把這段視頻看了許多遍了，還沒等視頻結(jié)束，他就說道：“你看，雖然中間隔了好多年了，但他這樣，和我姑姑之前的樣子差不了多少。我不相信人會突然瘋掉，這一定有什么原因，如果能知道他的病因，也能弄明白我姑姑當(dāng)年為什么突然瘋掉?！?/br>
    祝棄霜將這段視頻保存下來，她雖然知道大概的原因，但他沒法和吳玉榮講清楚有關(guān)loveheat的事，只能簡單地描述了一番：“和吳家的家神有關(guān)，他的精神被月光菩薩污染了。”

    “可……李記玟怎么會接觸到這些東西？”吳玉榮一時間心思千回百轉(zhuǎn)，突然想起來臨柩山狩獵場的事，李記玟參與了不少，難道是因為這個原因？

    祝棄霜解釋不清楚，索性不解釋了，直接道：“吳家現(xiàn)在是誰在管事？”

    祝引川死了，就等于巫這一脈斷了，因為神的介入，讓吳家的宗法繼承苛刻到前所未有的程度，所以現(xiàn)在沒有人管吳家，他們是群龍無首的狀態(tài)。

    “最老的那個長老死了?！眳怯駱s撓了撓頭發(fā)：“現(xiàn)在沒人管，但大家都很清楚，沒有人祭祀，吳家很快就會自噬滅亡，所以手上有點本事的都出來找你了?！?/br>
    “那就讓他們來吧?！弊壦帕艘宦暎骸澳憧梢灾獣麄兾以谶@里，我等著他們過來，然后，幫我?guī)б痪湓?。?/br>
    “……什、什么？”吳玉榮一臉驚悚地看著他。

    “吳家只有這一種選擇，在此代終結(jié)?！弊壦枪?jié)分明的手撫摸著身上黑貓的脊背，漂亮的臉上是再平淡不過的顏色，纖長的手指賞心悅目，卻看上去如此冰冷和危險：“我希望他們能接受我的意見，或者過來送死，也行?！?/br>
    他注視著吳玉榮，漂亮的眼睛里盛著些淡淡的薄霧，里面什么都沒有，像是無底的深淵。

    “我知道了……”吳玉榮從喉嚨里擠出幾個字，倒是沒有對他的話產(chǎn)生什么恐懼，只是垂下眼睛：“確實該結(jié)束了。”

    沒有什么家族是能永遠(yuǎn)興盛的，人類靠著繁衍延長自己的生命線，偏偏也將自己的欲望和貪婪永遠(yuǎn)地延續(xù)下去。

    李懷屏問他：“你呢？還在這里干什么？”

    “市里最好的神內(nèi)科已經(jīng)下了診斷。”吳玉榮說道：“普通的治療手段已經(jīng)救不了他了，我想留在這里，看看能不能找到有特殊手段的游方醫(yī)生?！?/br>
    他打量了一下李懷屏和祝棄霜兩個人，摸了摸鼻尖，苦笑起來：“雖然李記玟這小子不是什么好人，但好歹也是朋友一場，世上緣分有深有淺，我……兄弟緣淺?！?/br>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突然說出這樣一句話，腦子里蒙蒙的，總感覺他似乎還有個兄弟，只是記不起來了。

    祝棄霜眨了眨眼睛，像蒙了一層細(xì)細(xì)的雨：“那我們先走了，再見。”

    “回見。”吳玉榮認(rèn)真地回了他一句，默默地注視著祝棄霜因為離去而拉長的影子，在走到某一刻，突然被燈光切斷了。

    直到那道影子被切斷，吳玉榮才收回視線。

    緣分總有深淺，他的便宜表弟顯然和他的緣分還沒到那個地步。

    吳玉榮有預(yù)感，以后他們不太可能再相見了。

    吳玉榮嘆了口氣：“一塌糊涂也得過啊?！?/br>
    ——

    祝棄霜將背包里日記本重新取出，低著頭翻了一遍，對著優(yōu)雅地坐在窗戶上的黑貓說道：“也許吳丹在懷上我之前，一部分神智就已經(jīng)被污染了?！?/br>
    他又看了一眼吳丹的日記，心里冒出一種可能，也許吳丹并沒有真正愛過祝望舒，她經(jīng)年累月在祝望舒浸染下，還有多少是自己本來的意志？

    黑貓?zhí)剿稚?，琉璃色的眼睛盯著他，口吐人言，嘴里的聲音縹緲虛幻：“你想為她拋棄你的行為找個理由？”

    宿於有祝引川的記憶，冷漠地旁觀著吳丹的作為，祂是可以拯救吳丹的‘污染’的，祝引川也可以要求祂拯救吳丹。但不管是祂還是祂的化身，都沒有這么做。

    人類面對神明渺小得像一粒塵土，但在祂看來，吳丹拋棄祝棄霜還是既定的事實。

    在人類千百年來的歷史里，唯一不會缺席的東西就是死亡，祂擁有比任何神明都更強大冷酷的力量，哪怕神明也無法擺脫死亡的宿命，不然祝望舒為什么要不斷地向人類索取血rou以增強自己的力量。

    祂漫長的生命里——不，在遇到祝棄霜之前，那還不能稱之為生命，偏偏有一部分落在了一個封建的家族里，落在了一個剛剛出生就被拋棄的男孩的身上，成為了祝棄霜的哥哥，為了守護(hù)他而真實地在人間活了三十多年，祂的生命是從那時開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