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原本是疏疏朗朗的雨落聲,越往北走,雨就落得愈密集。 在放下簾幕的時候,雨下的太大,在空中結(jié)成了細(xì)密的網(wǎng),落在地上像是撒網(wǎng)打撈天地一樣。 青葉已經(jīng)讓人把消息送了出去,看著馬車?yán)锏奶K玲瓏,她不知道在想什么,神色靜謐,而不像是南珠,顯然有些心神不寧,把衣裙上的系帶都揉的發(fā)皺。 自從跟在蘇玲瓏的身邊,青葉最是知道兩人情深。 蘇玲瓏看著大人的時候,眉眼溫柔笑盈盈的,更喜窩在大人的懷中,同大人說著悄悄話。 大人也把夫人放在心尖尖上的,若不然也不會抽出時間給夫人念話本。 蘇玲瓏注意到了青葉的目光,對著她微微一笑,“剛剛多謝你?!?/br> 青葉一時不知道蘇玲瓏在說些什么。 蘇玲瓏解釋說道,“若不是你,少爺?shù)脑捴慌乱豢叭攵??!?/br> 雖說也猜得到裴琰之接下來的話,但當(dāng)真開口了,再由著青葉轉(zhuǎn)述,那也太過于不堪。 青葉先是沉默,然后輕輕說道,“奴婢已經(jīng)把消息讓人遞給大人了。” “我知道?!碧K玲瓏點點頭,聲音很是溫和,“這是你的職責(zé)所在?!?/br> 南珠在蘇玲瓏說話的時候,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接下來的時候蘇玲瓏也不再說話。 等到馬車停下,南珠整個人都要跳了起來。青葉對著蘇玲瓏道,“可要奴婢通傳?” “也就還有約莫兩刻鐘?!碧K玲瓏說道,“就在這里等?!?/br> “南珠,替我看看頭發(fā)?!碧K玲瓏也看到了南珠魂不守舍的模樣,提醒說道。 理過了頭發(fā)與衣裙,蘇玲瓏系上了披風(fēng),伸手從南珠的手里拿過傘,“還是我來罷。” 既然要在裴清諺面上俯小狀,又怎能讓下人撐傘? 油紙傘撐開,蘇玲瓏下了馬車,這雨確實大,只走到了屋檐邊,就感覺到了濕了鞋面。 最先從戶部衙門里出來的是每日里點卯的閑差,在官途上沒什么進取心,看著下大雨就趕緊溜走。 見到了有嬌娘子在屋檐下方等著,也不過是多看一眼,就匆匆離開。 今兒這雨實在下的太大,若是有什么熱鬧,明個兒一早到了衙門里,自然也就知道了。 南珠每看到一個人,心就要劇烈的跳動一次,下雨天本應(yīng)當(dāng)蒼白的臉煩熱因此升騰起了不自然的紅暈。 她和北語在小姐嫁人的時候心里頭就預(yù)料會有這樣一天,只是真的來臨的時候,仍是心跳如擂。 閣老是什么人???當(dāng)年在平叛回亂的時候,可是下令誅殺了許多人,讓他很是被彈劾了一陣。 南珠也知道事情不能拖,一早小姐與閣老說清楚是最好的,等到拖得越久只怕閣老的怒氣更難以承受,但是如今一想著等會小姐要見閣老,一雙腿就有些發(fā)軟。 阿彌陀佛,她想到了青葉打斷的話。 幸好沒有說出來,哪兒有人受得了,被親生兒子說,自己的媳婦是因為惦記兒子才嫁進來的啊。 聽到了許多人的腳步聲,蘇玲瓏知道人要出來了。 活動了發(fā)冷僵硬的手指,再次撐開傘,往大門的方向走去。 青葉與南珠兩人也緊跟其后。 *** 裴清諺在收到了信的時候,原本正在和田侍郎談運河的事。 打通一條運河,盛世時候,往來輜重更便利,若是遇著天災(zāi),更是一條生命線,能夠貫通南北,起到救急的作用。 通了這樣的運河,史書上定然他是要留名的。如今這事已經(jīng)通了八·九,裴清諺的心情是頗為愉悅的。 等到聽了青葉派人傳來的信,裴清諺掰斷了一根筆,再回去談事的時候,嘴角略略向下,神色淡了許多,若是細(xì)看,眼里還有煩躁與怒意在其中翻騰。 為官之人哪兒有不會看臉色的? 田侍郎說道,“這折子閣老就先揣摩著,明兒我再等著大人指點。外面馬上要下雨了,閣老不如也先回去,免得等會下大了,弄的衣服都濕漉漉的。” 田侍郎體貼,想讓裴清諺先走去解決府里的頭疼事。 裴清諺此時最不想的就是回府,對著田侍郎說道,“折子我再看看,明兒同你細(xì)說?!?/br> 田侍郎行了禮,回到自己的位置。 裴清諺手里拿著折子,想到的是江南的那封信。 那封信寫得誠懇,旁的不多說,只讓他去查方玲瓏嫁人前的事。 閉上眼,想到了查清之后的事。 方家玲瓏曾心悅自己的嫡子,送過不少東西,但裴琰之都給拒了,最后還在集英宴上贈了裴琰之花枝,表明自己的心意。 裴清諺還記得下屬的表情,大約覺得荒謬,回稟了之后一直死死低著頭。 或許他是同情他家宅不寧,娶得繼室竟是喜歡過兒子。 又或許是覺得一切過于荒誕,哪兒兒子眼睜睜看著這樣的繼母進了裴家? 裴清諺對玲瓏曾經(jīng)的事有芥蒂,又忍不住替她開脫。年少輕狂,后來知道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