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今天是他的生日，卻還時刻惦記著自己……楚眠欲言又止，手指劃過于燃的脖子，停在后頸那塊微微突出的骨頭上。

    黑暗是楚眠最可靠的保護殼，能牽引他所有無處安放的悸動。

    “十七歲快樂……于燃?！彼滩蛔∮肿８Ａ艘槐?。

    于燃重重點頭。

    “還有，我愛你。”楚眠及時捂住于燃嘴巴，不讓他有接話的余地，“我們長大后就一起生活吧，這是我第二個夢想，你務(wù)必幫我實現(xiàn)。”

    于燃根本忘記聽后面的話，他只知道剛才那是楚眠有史以來第一次直白地表達(dá)愛意。

    毫不掩飾，每個字都清晰無比，好像揉碎了夜空中所有星辰，化作朗朗溫柔的火光。楚眠松開手掌，臨睡前習(xí)慣性地去接吻，卻不知于燃在回應(yīng)的過程中，五臟六腑都已經(jīng)為他燒起來。

    少年們是彼此最青澀又甜蜜的禁果，偌大房間里，只有那條視線模糊的蛇當(dāng)他們的看客。兩副年輕氣盛的身體，稍微被所愛之人撩撥就能誠實地顯露反應(yīng)。于燃再次感到緊張，他心頭被一種隱秘的妄想占據(jù)，甚至明白了什么叫“難以啟齒”。為了讓氣氛不那么嚴(yán)肅，他特意叫楚眠的小名：“咩咩，我好脹啊?！?/br>
    楚眠頓時了然，卻還是選擇裝作茫然，“那我把空調(diào)再調(diào)低點兒?！?/br>
    “我想讓你抱我?！庇谌继蜻^楚眠濕漉漉的唇瓣，說話間已經(jīng)抬腿壓住了他的腰。

    他們親密地依靠在一起，于燃夏天鮮少換上睡衣，只有briefs一層單薄的布料遮羞。楚眠腦袋里嗡嗡作響，于燃肌膚溫度早已透過自己的睡衣傳遞過來，稍微挪動位置，兩個男孩就同時無所適從，連怎么親吻都忘記，尷尬地對面對呼吸。

    于燃心臟下沉，他沒有多想，趕緊坐起身說：“我去浴室?！?/br>
    楚眠如釋重負(fù)地松口氣，佯裝犯困，調(diào)整好枕頭位置。

    過了片刻，浴室里有花灑的聲音。楚眠當(dāng)然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那種又脹又熱還鼓起來的感覺跟清晨的生理現(xiàn)象完全不在一個層級。他越是放任自己想于燃，心里就越是發(fā)癢。

    等浴室的燈重新熄滅，于燃踱著懶散的步子回到床上。他小腹剛沖過水，現(xiàn)在微微發(fā)涼，渾身上下恢復(fù)平常，連心跳都不像之前那樣狂亂跳動。

    楚眠閉眼準(zhǔn)備入睡，恍惚間發(fā)現(xiàn)于燃的手指從被子下探過來，攥住自己的衣襟邊緣。冰涼的手指不小心觸碰到溫?zé)崞つw，楚眠卻一點都不覺得涼，只是眼底有些失措。于燃纖長的手指挑了一下，剛要把整只手伸進去，忽然被對方握住手背。

    他馬上開口，小聲解釋：“咩咩，我知道怎么幫你，放心吧?！?/br>
    楚眠沒有吭聲。

    于燃啞然，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又惹小公主不開心了，所以主動縮回手指。然而不出半秒，楚眠卻緊握他的手，像引導(dǎo)一般慢慢挪到更下方的位置。

    隔著最后那層布，于燃掌心都被填滿了，他大腦放空，手指不聽使喚地蜷縮一下。

    然后他再也不敢說話了。

    空氣就這樣凝固了一會兒，楚眠撥開他的手，讓兩人保持恰當(dāng)距離，沒有任何肌膚接觸。于燃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緩解氣氛，最后只聽楚眠溫和地道了句“晚安”。

    于燃默默攥了下拳頭，心里泛起一絲挫敗感。

    楚眠雖緊閉雙眼，但實際也沒了困意。白天嗜睡半夜精神，正當(dāng)他猶豫要不要下床吃片助眠藥時，耳邊就傳來了于燃幾聲自言自語般的嘀咕——

    “加油?！?/br>
    “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br>
    第86章 產(chǎn)羊奶

    一旦正式進入暑假, 兩人就可以二十四小時待在家里。于燃依舊每天早晨八點起床，洗漱吃飯, 跟著楚珩在書房里畫畫；而楚眠的時間自由很多，困了就睡一會兒，醒來全神貫注復(fù)習(xí)。到了晚上, 他們才有機會偷偷親熱。

    雖然他們那種程度的“親熱”對大部分情侶來說不值一提，但兩個男孩還是會為此心潮澎湃。熱氣蓬勃的夏夜里, 男生身體經(jīng)常被刺激出不可避免的反應(yīng)，之后他們就心照不宣地保持距離。于燃每次都真心想幫助楚眠紓解, 可確實又無從下手，畢竟型號不一樣。

    “我怎么感覺你這幾天迷迷糊糊的, 被咩咩傳染睡病也開始犯困啦？”

    畫到半截, 于燃忽然聽見楚珩點名自己，忙打起精神回答：“晚上太熱, 總醒?！?/br>
    “沒開空調(diào)嗎？不過睡覺還是別吹太冷，容易頭疼。你們倆干脆分房睡吧，天天都能見面，也不差晚上睡覺這點時間啊?！?/br>
    于燃腦子正思考別的事，隨口回了句：“挺差的?！?/br>
    楚珩愣了一下，過了半晌才慢慢察覺出于燃話里的其他意味。她假裝咳嗽，緩和臉上的訝異，出門給自己倒水喝。

    她本來明天要出差, 兩三天才能回來, 這下子有點擔(dān)心兩個懵懂的小孩兒在家出亂子?？伤頌橐粋€女性長輩, 又不方面詳細(xì)跟他倆交代注意事項，只能偷偷地去幫他們買點能用上的東西。

    楚眠在屋里聽歌寫作業(yè)，發(fā)現(xiàn)臥室門被推了一條縫隙。

    楚珩弓著腰，小聲說：“咩咩，我跟你說點事?！?/br>
    楚眠沒多想，摘了耳機過去，很快被楚珩抓住胳膊，往手里塞了一個小紙盒。

    “咩咩，我晚上得坐飛機去香港，不知道是后天還是大后天才能回來，你跟于燃在家注意安全?！?/br>
    楚眠乖乖應(yīng)和一聲，低頭看見手里的銀色盒子上印著“岡本”兩個字。他思維停頓幾秒，才趕緊把東西推還回去，搖頭解釋：“不、不需要?！?/br>
    “防患于未然?！背裾Z重心長道，“怪我平常不敏感，一晃眼你都這個年紀(jì)了。有些事我們大人確實不鼓勵你們?nèi)プ?，主要是怕你們什么都不懂，弄出問題?！?/br>
    她說話匆忙，不好意思直視楚眠的臉，只拍拍他肩膀，“用不上最好，但萬一需要，你們也不至于太慌。”

    楚眠嘴巴微微張著，不知道該怎么告訴她，他跟于燃根本沒發(fā)展到那種地步。楚珩則覺得自己勉強盡到了教育的責(zé)任，心里稍松一口氣。

    她一走，楚眠馬上把那個小盒子塞進抽屜最深處，生怕自己不小心再看見它。

    楚珩回到書房，坐下來囑咐于燃：“我這幾天出差，你可得按時畫畫，別光顧著跟咩咩談戀愛，耽誤學(xué)習(xí)上的事。”

    “嗯，放心吧橫姐?！庇谌级⒅嫾?，立即擺出一副聚精會神的表情。

    楚珩看他素描過程沒犯什么毛病，便去收拾行李了。于燃畫著畫著，忍不住在寂靜的屋子里嘆氣——他最近一直在苦惱該如何幫助楚眠發(fā)泄，思來想去，都沒好意思開口直說。

    仔細(xì)想想，他還是快初三的時候才知道男生竟然可以“自給自足”，當(dāng)時意外了大半天。而讓他發(fā)現(xiàn)這件事的人正是小學(xué)生于燼。

    于燼那時每晚睡前都要去衛(wèi)生間，在里面待的時間很奇怪。于燃擔(dān)心弟弟，就去“百度知道”里提問：“我弟弟今年十一歲，特別喜歡半夜偷偷去廁所，他是不是在里面藏了私房錢？請問我該如何快速找到？”

    來自五湖四海的熱心網(wǎng)友為他解答疑惑：“這么小應(yīng)該存不住錢，都買零食了，你弟弟可能在廁所玩弟弟。如果你擔(dān)心他的身體，建議你讓他上網(wǎng)查看手yin的危害，次數(shù)太多會造成以后性功能障礙?！?/br>
    于燃疑惑地去搜索了。當(dāng)年的互聯(lián)網(wǎng)還沒怎么凈化過，隨便輸入幾個關(guān)鍵詞，就能匹配出許多違禁網(wǎng)站，把于剛進入青春期的于燃嚇壞了，連忙退出來。

    然而越是回避，就越會有好奇心萌發(fā)。于燃經(jīng)過了一番并不激烈的思想斗爭，最終還是偷偷上網(wǎng)，把書本沒教給他的內(nèi)容看了個遍，甚至還給身體開發(fā)出了新功能。

    于燃這么久都沒心理負(fù)擔(dān)，直到最近跟楚眠不停地擦槍走火，讓他意識到這種事不再是他個人欲望了。每次悄悄去浴室緩解完，他都非常在意楚眠的情況。最重要的一點是，于燃不知道楚眠懂不懂這些。

    大概是不懂吧……于燃起初這么想著。像楚眠這樣潔白無暇的單純男孩，怎么可能了解那種跟“yin”字沾邊的事？可轉(zhuǎn)而一想，楚眠見多識廣，博覽群書，興許比自己理解得更深入。

    于是琢磨了幾天，于燃得出一個結(jié)論：楚眠肯定什么都懂，但楚眠肯定不齒去做。

    既然這樣，自己身為他的男朋友，當(dāng)然得履行排憂解難的義務(wù)。

    晚上吃完飯，楚珩提著行李箱走了，留兩個男生在家。

    這下沒人打擾，他們就肆無忌憚地在沙發(fā)上打鬧或者親吻，抱枕掉地上也沒空撿，原本整齊的沙發(fā)罩皺成一團。楚眠額頭鼻梁都冒出晶瑩的細(xì)汗，他輕輕喘息，咬著于燃上唇說：“我衣服扣子少了一個，幫我找找。”

    他們摸索沙發(fā)和地板，費了半天精力才尋見那枚白色半透明的紐扣。楚眠找出針線，低頭一絲不茍地將它重新縫合在襯衣上。

    于燃不可思議地笑起來，“你怎么這么多才多藝啊，還會縫衣服，跟你姑姑學(xué)的？”

    “她不會，其實我也不太會，就隨便穿幾針而已。”楚眠張嘴，利落地咬斷棉線，“這件衣服我挺喜歡的，買不到同款了?！?/br>
    楚眠縫完襯衣沒有再穿上，抬頭對于燃說：“我去洗澡。”

    盡管楚眠最近嗜睡情況有效改善許多，于燃還是不放心他一個人，立刻跟上去了。還好經(jīng)過這么多次共浴，他倆已經(jīng)對彼此的身體適應(yīng)，就算被對方視線筆直地打量，也不至于再羞澀得轉(zhuǎn)身回避。

    楚眠夏天喜歡四十度以下的水溫，于燃經(jīng)常覺得涼，便會不自覺地靠近對方，這樣也能離出水中心更近一些。肌膚相貼時難免會摩擦，于燃又喜歡在嘴唇濕漉漉的狀態(tài)下接吻，就算楚眠退后，他也很快迎上去。

    “楚咩?！庇谌己斫Y(jié)滾動，低頭飛快地掃了一眼，“我看你不、不太舒服，用不用我?guī)湍?？?/br>
    這不是于燃第一次提議，之前他已經(jīng)被楚眠拒絕過了，因此這回也沒抱希望。

    楚眠兩排睫毛全部被水打濕，眼皮垂下來的模樣旖旎又溫柔。他無意識地舔了舔嘴唇，聲音低得有點發(fā)?。骸拔也惶判哪恪?/br>
    其實于燃也不太放心自己，只不過幫助對象是楚眠，那么他就能保證處處小心翼翼。

    從試探性地伸手，再到進入狀態(tài)的輕撫，于燃大腦自動空白一片，除了機械般的動作就再也沒心思考慮其他?；⒚髅鳑]有調(diào)整，卻逐漸增大了聲音，他的感官此時敏銳起來，試圖捕捉楚眠一絲一毫的變化。

    然而片刻時間過去，楚眠沒有給他任何回應(yīng)。

    于燃的目光從始至終都停留在楚眠肩膀，向下能瞥見凹凸有致的鎖骨，向上能瞧到完美的下顎?？伤桓以僖苿友劬α?，他此時此刻最不想與楚眠對視，怕從對方眼神里窺見嫌惡的情緒。

    地板濺起微小的水花，那“噼里啪啦”的聲音在于燃聽來有點刺耳，手掌節(jié)奏也會跟著忽快忽慢，從而亂了章法。

    時間緩慢流失，正當(dāng)于燃腦袋發(fā)暈時，他聽見楚眠小聲下達(dá)命令：“松手吧?！?/br>
    “??？”于燃剛回過神兒來，悻悻地停住。

    他依然沒有移開目光，只看見楚眠左手臂抬了起來。接著，自己視野陷入黑暗，被楚眠手掌完完全全遮擋住了光。

    楚眠這時才敢悄悄嘆息。

    說實話，他根本沒在于燃的幫助下感覺到舒緩，無論心理還是生理?？伤植荒苤闭f于燃手笨，畢竟這般親密，也僅限于彼此。

    于燃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黑暗之中，他聽見楚眠湊在自己耳邊道：“還是我自己來吧?！?/br>
    他背脊有點發(fā)麻，腦海里終于浮現(xiàn)出清晰的想法——原來楚眠真的什么都懂。

    于燃仿佛撞破了一個秘密，心臟開始怦怦直跳；同時又默默地感慨，自己的男朋友果然博學(xué)多才。

    視覺暫時屏蔽，于燃的全部注意力便集中在聽覺上。就算有花灑噪音的干擾，他也還是聽見了楚眠沉重的呼吸，那份熱氣近在咫尺，可聲音好像若即若離。楚眠一邊捂著他眼睛，一邊低頭去吻他的側(cè)臉和脖頸，這也使得他們挨得更緊，于燃感覺到對方幾乎要抵上來，于是小腹條件反射地縮了縮。楚眠的呼吸明顯一點一點變急變粗，于燃依然忘記動彈，緊張得雙手握拳。

    他耐心等待，時間久得讓他差點忘記自己身處何地。終于，于燃感覺到腿上更加濕潤了些，而楚眠還沒有放開他眼前的手，反而捂得更緊，不讓他窺見絲毫。

    花灑被楚眠摘下，用溫?zé)岬乃骺焖贈_刷身上的污跡，確認(rèn)不再有異樣后，才放心地讓于燃重見光明。

    兩人什么話都沒說，之后回到臥室，也各自忙活。楚眠照鏡子，看見自己臉紅得像過敏，趕緊找了一瓶薄荷爽膚水噴一遍，涼得他快睜不開眼，也慢慢不再那么頭昏腦脹了。

    他們關(guān)了燈躺在床上，仍有幾分避諱，不但氣氛沒有曖昧，反而頭腦更清醒。

    安靜了半晌，于燃率先開口：“對不起。”

    楚眠不明所以，“道什么歉？”

    “我把你帶壞了?！庇谌及脨赖溃拔艺媾K！”

    楚眠失笑，心情放松不少，挪近身體摟住他，“沒有，我好著呢，沒壞。你也很干凈?！?/br>
    于燃摸出手機，說：“正好，我存了好多圖，適合我們兩個人一起看?！?/br>
    楚眠有點意外，他沒想到于燃平時看著懵懂無知，原來還有這些心思。雖然楚眠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那個狀態(tài)了，但為了不掃興，他還是湊過去假裝饒有趣味。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紅底金字的“八榮八恥”。

    “……”楚眠的眼神倏地冷卻下來。

    “咱們得凈化一下心靈。”于燃鄭重其事道。

    他手機相冊里還有許多風(fēng)景名勝和世界名畫，從山川湖海到宇宙星空，從真善美到中國夢。這一張張平面雖小，卻能把世間萬物的美好都囊括其中。

    楚眠沉默地看完全部，最后借著屏幕微弱的光亮，沖于燃翻了一個情緒飽滿的白眼。

    “唉！”于燃抓住楚眠的手，拍了拍他手背，“楚咩，都怪我太不知檢點了，讓你也跟著沉淪，我知道你是個冰清玉潔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