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此刻就在長寧侯府上，他長相儒雅，氣質(zhì)端正沉靜，看著更像是一個文人雅士。

    說起來他還可以喊上長寧侯一聲姨父，兩家關(guān)系素來親厚異常，他對長寧侯也一直非常信賴。

    倆人之間擺了一個棋盤，長寧侯陪著他悠閑的下棋。

    永寧侯世子在‘五里坡’從歹徒手里相救齊王府小郡主的事一出，他們也得到了消息。瑞王更是在心下認(rèn)定著這根本就是齊王的手段。

    他譏笑道：“五弟自詡聰明善謀，也不過是用些見不得人的手段，連自己女兒都可以拿出來當(dāng)筏子，也算少見了！”

    長寧侯撫了撫長須道：“不管別人做什么，殿下要做的就是沉住氣，你的嫡子地位無可爭辯，最是正統(tǒng)，朝中一多半的大臣都站在你這邊。一動不如一靜，做得越多可能錯得越多，倒不如不爭就是爭了！”

    瑞王停手長嘆：“可惜本王母后早逝，后宮中無人為我說話。不像是七皇弟，有一個正得寵的親娘在宮里，在父皇面前幫著進(jìn)言固寵。如今父皇越發(fā)不怎么待見我，反而是七皇弟，多被留宿于宮中！”

    說著，他的神色越發(fā)黯然，不被親爹所喜，心情難免抑郁。

    “皇上會明白殿下心的。”長寧侯安慰道。

    “那依侯爺看，永寧侯可會倒向齊王！”瑞王還是關(guān)心這件事。

    長寧侯道：“永寧侯雖然曾是我的女婿，不過本侯也看不透他，暫且不好說?！?/br>
    瑞王嘆息道：“說來永寧侯世子還是侯爺?shù)耐鈱O，本可以跟永寧侯更親近的，可惜了！”

    長寧侯道：“陛下不會希望殿下和武將走得太近的，如此未必不好！”

    他了解永平帝，猜忌心重，齊王此舉落在永平帝眼里，還不知心里會作何想呢！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

    第102章

    永平帝是不會想看到永寧侯府和長寧侯府和睦共處的，要不然當(dāng)初也不會讓韓維作齊王長子伴讀， 就是不想他們綁在一起。

    他轉(zhuǎn)而對瑞王道：“王爺平時也可讓皇孫殿下多親近陛下， 陛下也是個當(dāng)祖父的， 對小輩總是要軟和一些的?！?/br>
    宮里宮外離得遠(yuǎn)了， 感情自然也生疏了。瑞王不方便進(jìn)宮，就讓皇孫代為陪在身邊盡孝，也是一種情份。

    瑞王頓首，贊同道：“自當(dāng)如此， 本王回府就吩咐庭瑜日后多往‘雄安殿’去， 多向父皇請安！”

    孟庭瑜是他的嫡長子， 生來聰慧好學(xué)， 而且眉目俊朗頗具氣度，以往永平帝也曾夸贊過他，在幾個孫子中最喜歡他。讓兒子多多在永平帝面前出現(xiàn)，不是一件壞事。

    長寧侯又?jǐn)Q眉道：“還有小公子。我曾耳聞他幾天前又把吏部尚書家的少爺打傷了，不管是為了什么，出手傷了大臣之子對王爺?shù)挠绊懖缓?。一旦有言官上奏言事?nbsp;陛下又該如何看待殿下， 齊家治國平天下， 連家里人都管束不成， 談何治國！王爺現(xiàn)在要緊的就是穩(wěn)， 寧可不要功勞加深，也不能犯錯沾染污點，給人留下把柄！”

    瑞王也無奈苦笑， 他是個性子偏柔的人，奈何娶了個王妃卻是性子強(qiáng)硬的。對孟庭軒肆意妄為的事他也不是沒想過下決心管教，但是每次王妃就撲上來一哭二鬧的，就是不許幼子受罰。但凡王妃一個哭求，他就忍不住心軟，于是每次只能不了了之。

    他下狠心道：“這次，我一定要好好罰他不可！”

    長寧侯嘆息，每次都是這么說，但是每次都敗在王妃手下。瑞王心性柔軟謙和，往往立場不堅，這也是被永平帝指摘的一點，認(rèn)為這個兒子毫無主見，易為他人左右。

    可是對于長寧侯這樣的臣子來說，自然是這樣的上位者更讓人放心，更有情義。而且瑞王更愿意虛心納言，接受下面的意見，這也是他的優(yōu)點。

    所以即使知道永平帝不滿，長寧侯還是選擇擁立瑞王，不管于公于私，都是最好的選擇。

    長寧侯對永平帝還是了解的，果然永寧侯府和齊王府即將聯(lián)姻的消息傳到了永平帝耳朵里，他當(dāng)即就皺了皺眉。

    作為皇帝，最忌諱的就是看到各皇子和武將結(jié)交了。特別是永寧侯，他希望他做的是一個忠臣孤臣，來日將他留給下一任皇帝。

    他心里最屬意的始終還是七皇子，之所以還沒有正式下召，一則是因為甄倫當(dāng)日的反對之意，他還指望著甄倫能成為七皇子的后盾對抗朝中支持正統(tǒng)的大臣，就不能cao之過急。先讓甄倫多和七皇子接觸慢慢改觀，真的有朝一日下旨，他相信甄倫也絕對會遵旨支持。二來，七皇子畢竟還年輕，他有心再打磨一下。

    永寧侯并沒有讓他等太久，第二天即進(jìn)宮求見。

    永平帝沒有即刻召見永寧侯，而是等了小半個時辰后，身邊的掌事太監(jiān)才出來叫人。

    韓重臉上沒有一絲不耐煩的神情，恭謹(jǐn)?shù)娜雰?nèi)陛見。

    永平帝在桌案后打量了他一眼，眼里閃過一絲滿意。

    他曾擔(dān)憂韓重年輕位高手握兵權(quán)會氣勢凌人，然而韓重表現(xiàn)得一直是忠于王事，全心練兵剿匪，無意于朝堂爭權(quán)奪利。先前即使有了他的暗示，也不曾急哄哄地朝齊王投靠過去，而是始終保持距離，安分守己地做自己的事。

    永平帝最厭惡的就是他還沒死，不過稍露口風(fēng)，就有一堆人忙不迭的爭搶從龍之功，向下一任皇帝討好獻(xiàn)媚。

    而永寧侯用他始終如一的態(tài)度也讓永平帝放下戒備，一個忠心耿耿心懷報國的將軍，手上有幾分軍權(quán)也不是不能容忍的。

    “將軍所來何事？”永平帝問道。

    永寧侯恭敬垂頭道：“臣是來請罪的！”

    “哦？”永平帝抬眉看他，“你有何罪？”

    永寧侯神情平靜的將和齊王府的瓜葛始末講來，哪怕自己兒子做出這種事也算是家丑，也沒有隱瞞。

    永寧侯道：“說來都是臣教子不嚴(yán)，才讓他冒犯小郡主，請陛下降罪！”

    永平帝的眼中閃過一絲怒氣，不過卻是針對齊王的，什么小兒女私定終身的情由，在他看來都是借口。就是齊王千方百計想拉攏武將的手段，當(dāng)別人都是瞎子看不清嗎？

    永寧侯世子固然品行不端令人惱怒，可是小郡主也是自己的孫女，她私下相會男子的事一旦泄露出去，有損的是皇家的顏面。

    既然不能讓這兩個人去死，還真只能捏著鼻子認(rèn)了，還得將事情補(bǔ)圓滿了，不能鬧出笑話來。

    這也順勢解釋了下永寧侯府沒有其他的想法，和齊王府結(jié)親也是迫于形勢。

    對永寧侯的坦誠永平帝還是受用的，上位者最喜歡的還不是臣下對自己毫無隱瞞嗎？

    “降罪就不必了，既然你和齊王商議已定，就照這么辦把事情圓過去吧！”小小一個永寧侯世子根本不在他的眼里，關(guān)鍵是確定永寧侯的立場。

    “多謝陛下寬??！”韓重沉聲謝恩。

    永平帝揮揮手，沉吟半晌道：“朕還可以下個圣旨，將郡主賜婚永寧侯世子，將事情辦得更好看一點！”

    永寧侯一怔，隨即忙道：“陛下隆恩，臣愧不敢領(lǐng)！”

    永平帝道：“郡主是宗室女，全了她的臉面也是全了皇家的臉面，下旨賜婚也并不為過！”

    永寧侯眸色一深，躬身道：“臣謝恩！”

    永平帝起身踱步道：“將軍善于領(lǐng)兵治軍，你的‘黑旗軍’就帶的很好，如今的戰(zhàn)力碾壓全軍，都是將軍的功勞！”

    這點永平帝還是很滿意的，但是其他三大營的戰(zhàn)力卻是依然堪憂。雖然上面的統(tǒng)領(lǐng)也很是下了狠心治軍，但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京中軍力武備松弛，紀(jì)律松散由來已久，想改善也不是能一時一刻就能做到的。更何況領(lǐng)兵的將領(lǐng)之所以能上位靠的是對永平帝的‘忠’，自身領(lǐng)兵的才能不顯。

    守衛(wèi)宮中的禁軍是永平帝的利器，禁軍統(tǒng)領(lǐng)更是心腹中的心腹，輕易不能動，也不想摻雜人進(jìn)入。另外三營，分別為神機(jī)營，神策營，神威營。

    這么多的軍力不能白白放著耗費(fèi)軍糧卻無所精益，他正色道：“朕令你兼任神策營副統(tǒng)領(lǐng)一職，輔助統(tǒng)領(lǐng)練兵訓(xùn)兵。不管你是用什么方法，要把神策營的戰(zhàn)力提高上去，朕不想再看到年年大比，年年墊底了！”

    永寧侯眸色一動，神策營的統(tǒng)領(lǐng)是皇帝信任的人沒錯，然而年紀(jì)已經(jīng)大了精力不濟(jì)，對軍營的把控不足。而長寧侯的次子就在神策營任職，如今已升至驍騎軍副統(tǒng)領(lǐng)一職，是瑞王一系在軍中力量的核心人物。長寧侯府在神策營中的根系最深，影響也最大。

    永平帝將他安插進(jìn)去，上面卻壓著一個統(tǒng)領(lǐng)，這是想借由他來動搖瑞王府的軍中力量嗎？

    永寧侯垂眸掩蓋眼中的神思，面上卻是恭謹(jǐn)無比地道：“臣遵旨，必不負(fù)陛下使命！”

    永平帝滿意地頷首，他相信韓重一定不會辜負(fù)他的期望。

    于是等到永寧侯出宮回府的時候，永平帝賜婚小郡主和韓維的圣旨也到了，眾人忙接了旨。

    韓維和小郡主所謂的英雄救美，看著好似佳話，但大家私底下風(fēng)言風(fēng)語的沒少了猜測，免不了有往不堪陰□□想。如今兩家訂下親事，還是圣上賜婚，大家心里有什么想法也都收起來了，只贊天作之合，上天有成人之美！

    老夫人表面笑吟吟地接受了眾人的道賀，轉(zhuǎn)頭卻仍是將韓維禁足，不放他出府，只安生地呆著直到大婚吧！

    那頭齊王不想永平帝會親自下旨賜婚，正喜不自勝間，卻被永平帝找借口剝奪了幾個身上的差事，讓他差點破口大罵！

    想來永平帝還是不想輕饒這個敢動歪心眼的兒子，以示懲戒。

    七皇子一派本來為永平帝賜婚一事惴惴不安，如今一見心下也松了口氣，果然永平帝的心還是在七皇子身上的。

    七皇子的心腹上前道：“殿下可放心了，齊王行此手段也無濟(jì)于事，陛下看得明白呢！”

    七皇子懷疑地道：“那你說，永寧侯果然不曾投靠齊王，如今他們可是姻親之家了！”他憑什么相信永寧侯不會動搖，就憑那看不見的忠心。

    心腹含糊道：“陛下可是信了的，而且還對永寧侯委以重任，陛下總不能是看錯人了吧！”永寧侯不僅沒有被見責(zé)，身上可是還多了一個職位。

    七皇子頓住若有所思，隨即咬牙道：“說來說去還是齊王太卑鄙了！”

    七皇子對齊王不滿，卻不知道齊王如今更是對他恨之入骨，他倒沒有怪罪到永寧侯身上。相反如今他更是深信不疑，小七就是父皇選中的人，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鋪路。削減他的實力不說，連瑞王也沒有放過，這一切不是□□裸地擺著眼前了嗎？

    他眼中浮起了陰狠，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誰要是攔了他的路，那只能將他翹起碾碎。

    他找過心腹幕僚在暗室里商量，很快下定決心實施計劃。

    于是在接下來的日子里，七皇子就迎來了一次暗殺，好在他命大被護(hù)衛(wèi)舍身救了，就這樣也嚇得他臥床三日。

    永平帝聽聞消息時氣的渾身發(fā)抖，雖然目前還沒有證據(jù)，但他就有預(yù)感一定是老五動的手。

    “逆子，逆子。如今朕還尚在，他就敢取兄弟的命，如若朕不在了，朕還有幾子能存活！”他更是堅信自己的決定是對的，齊王這樣的心性絕不能登基為帝。

    在朝上更是連連貶斥齊王，將齊王打擊得體無完膚。而齊王一擊不中，也暫時蟄伏起來。

    這一年朝堂風(fēng)聲鶴唳，永寧侯府更是沉寂下來。

    侯府對韓維兄妹的處置太突然了，大家基本不明白到底發(fā)生了何事？但看著老侯爺和老夫人如此動怒，也知道他們一定犯的錯不小。不過看上面諱莫如深的樣子，大家都深諳明哲保身的道理，只當(dāng)無事狀忍著不問。

    等到賜婚的圣旨下來，永寧侯府也干脆地請了媒人上門提親，商定的日子是在明年小郡主正式及笄之后。

    侯府里對韓維親事最關(guān)注的就是五房的劉氏了，打消息一傳出來，她就擔(dān)心著韓維是不是娶小郡主。

    如今她代老夫人管著府里的中饋，一旦韓維成親，小郡主又身份貴重，如果她有意要管家的話，自己還真不一定能掙得過。畢竟，韓維是名正言順的下一代繼承人，沒得叫隔房的嬸娘管家的道理。

    她有心想探問一下，可是局勢讓人捉摸不透，怎么一眨眼的功夫韓維和韓敏蘭就被禁足不出了呢？而且老夫人也整日板著張臉，她小心翼翼地哄著還來不及，還哪里敢提??！

    韓維和韓敏蘭雖然被永寧侯下令禁足，但是一應(yīng)待遇仍是照常，只是暫時不被允許出門。

    韓維大概是受的打擊太大，也有些無顏見人，整日龜縮在房中不出。甚至自暴自棄，連以往苦讀的圣賢書都丟到了一邊，每日飲酒解悶。

    倒是韓敏蘭表現(xiàn)的堅強(qiáng)多了，在一番自我調(diào)整后，她很快就恢復(fù)了以往冷靜優(yōu)雅的姿態(tài)。哪怕知道老夫人現(xiàn)在不待見她，仍然每天求著出院門，堅持去‘榮壽院’請安，如果老夫人不見她，就在外面磕一個頭才走。

    平時多呆于閨房中抄經(jīng)練字，一副誠心悔改認(rèn)錯的樣子。

    她如此柔順，而且持之以恒，時間久了老夫人難免心軟。

    她并不知道韓敏蘭背后的心思謀算，還只當(dāng)她只是幫著隱瞞了韓維和小郡主有私情一事，想她一個小姑娘家拿不定主意幫著兄長掩蓋也是情有可原的事。到底還是不忍心，就下令解除禁足，不過也就是在自己府里，外面的聚會邀約一概都借詞推了，再不出門。

    而且她的年紀(jì)也到了相看的時候，整日關(guān)在院中不見人也不好，韓敏蘭似乎也沒有什么不滿，安靜乖巧地接受安排。

    這一年時間過得很快，翻過來就是新年，不知不覺韓縝又長了一歲，甚至開始抽條子似的往上竄，他終于可以不用擔(dān)心自己長不高了，目測一下目前的高度，他上升的空間還是很大的。

    不過，韓縝最近卻是遇上了麻煩，他被人纏上了。

    纏上他的不是別人就是他未來的大嫂，齊王府的小郡主孟筱。

    這一年來齊王府也是慘，被永平帝打壓得特別厲害，勢力大減。

    小郡主可顧不得這些，她只知道自己和韓維順順利利的訂了親，終于得償所愿正是滿心歡喜的時候，可是卻見不著情郎的身影了。

    以前沒定親，他們還能找機(jī)會一個月見上一面，反而定親后，音訊全無。她的消息遞不進(jìn)去，韓維只字片言也無，心里能不掛心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