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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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侯爺指著他,失望不已:“你為何要做出這種悖逆之舉,難道不知道偽造先帝遺命是要誅九族的嗎?我永寧侯府自□□起就追隨左右,忠武傳家忠心耿耿,你這是讓侯府背負罵名,受人唾罵,可對得起列祖列宗忠魂?侯府幾世清名毀于你手!”老侯爺痛心疾首。 永寧侯垂眸寒聲道:“兒子也是迫不得已,先帝一朝駕崩徒留一小兒掌皇庭,文臣必將握之于鼓掌中,使其為傀儡也!到時文官們?yōu)榱藬[脫制肘,必將加倍對付武將好削減威脅。兒子只是先下手為強罷了,父親明辨!” “你不用說這些話來騙我,你如今是翅膀硬了我管不得你了!”老侯爺搖頭道,“我只知道如今是武將掌軍政大權,而不是文臣,你再怎么說也難堵天下悠悠之口,他們不是傻瓜!” 永寧侯眼里閃過戾氣,冷聲道:“自前朝起朝廷就重文輕武,武將為世人所輕,朝中文臣將武官當狗一樣頤指氣使。文視武如奴婢,武則視文如仇寇,我不想被人踐踏即使偽造遺命又如何?難道要等著被文臣將侯府毀掉不成?” 老侯爺雙目黯然:“為君者對武將始終心存疑慮,你此舉看是保全家族,可是從長遠來看徹底失去了上位者的信任,從此后還有誰能信武將保家衛(wèi)國之心。一朝形勢傾頹,武將地位恐怕比從前還要不如!” “那就讓文臣再無翻身之日,教帝皇再不能輕易妄動殺心!”永寧侯抬眼,眸中是森森霸氣。 永寧侯話里有諸多不盡不實之處,老侯爺不知道他說的有幾分是真的幾分是假的,但是不管出于什么理由,他所做的一切都有違永寧侯府一直以來忠誠為本的教導! 他沉沉逼視永寧侯:“我永寧侯府從來出的都是忠臣,事君以忠!前面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到此為止,可是從今往后你不能有任何不臣之心,奉新皇為君主,你能做得到嗎?” 老侯爺知道自己現(xiàn)在奈何不了兒子,只指望從今往后能彌補一二,確保孟氏江山得續(xù)! 永寧侯低眸,沉默不言! 老侯爺眼前一陣發(fā)黑,他指著永寧侯道:“你給我去祠堂跪著,好好反省,難道你想先輩們掙來的名聲威望都毀于一旦嗎?” 永寧侯站起來,背轉過身道:“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君王不仁,則君不臣!” 他不認為自己做的有錯,往昔他也奮勇殺敵躍馬沙場,可是得到的是什么?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一個視臣下如無物的君主,憑什么得到他的忠誠? 作者有話要說: 晚了,抱歉,大家晚安! 第157章 他不認為自己做的有錯,往昔他也奮勇殺敵躍馬沙場, 可是得到的是什么?君之視臣如土芥, 則臣視君如寇仇, 一個視臣下如無物的君主, 憑什么得到他的忠誠? 說著邁步而出。 在他的身后,老侯爺目光沉痛久久地凝視著,一滴濁淚滑下他的眼角。他是真的傷心,以往有多為這個兒子驕傲, 現(xiàn)下心里就有多后悔! 他想要的是正正當當?shù)闹卣窦议T聲威, 可是不是憑著這種手段, 即使站上高位, 也是給祖上掙下的榮光抹黑,有愧于心! 一個謹守著儒家教義下的對皇家的‘忠’,一個則是骨子里就具備的‘叛逆’精神,他們彼此注定不能相容! 老侯爺一時心灰意懶,如果不是還要看著兒子不讓他謀朝篡位,他真的寧愿以死謝罪!自此以后, 老侯爺也關門閉戶不理世事, 避居人前輕易不再露面! 而永寧侯離開老侯爺院中, 腳步一轉還是轉向了祠堂! 打開侯府祠堂, 永寧侯瞇眼看著祖宗牌位, 眸里翻騰著狂風驟雨! 韓縝推開門時,見著的就是他靜若深淵的背影! 心里一時復雜難言,這幾日接踵而來的消息讓人應接不暇, 韓縝沒有想到永寧侯會走到今日這一步。 在他想來當初永寧侯既然有意扶持大皇子上位,那么和大皇子必然達成了某種協(xié)議,未來在政治權利上會得到傾斜。這樣哪怕一樣做權臣,也有一個大皇子坐在皇位上為他背書對抗朝臣分擔壓力,他可以做出照皇命依行的樣子。在天下人眼中永寧侯最多就是得皇帝信賴的一重臣,要怪就怪皇帝愿意交付權利信賴。 而如今卻是一小兒登基,幼齡皇帝和成年皇帝天然就會讓人用有色眼光看待,人們很少懷疑成年皇帝會被人控制,而幼兒卻會立馬被帶上傀儡的影子,沒人相信一個稚齡皇帝的獨立性,而身居高位的人最先會成為他們暗地揣測的方向。 如今永寧侯如今權柄赫赫,讓人忌憚垂涎的同時,心里會不由自主地涌上陰暗的念頭,將永寧侯的一言一行放大! 恐怕這也是永寧侯沒有料到的,就這么直接沒有遮掩的站到了天下人的面前,權傾朝野的同時也必承受天下人的目光! 榮耀和威脅是相伴而行的,登高必跌重,比起糾結于前事,韓縝更關心的是永寧侯接下來的行事打算。因為這關系到永寧侯府的生死存亡,畢竟如今是一榮則榮,一損則損,他們是禍福與共,誰也逃不開! 那些圣旨是真是假,有多少人心知肚明,他們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一旦永寧侯失勢翻起舊賬,在這個講究連坐誅九族的封建時代,他們恐怕只能亡命天下了! 而且不僅是永寧侯府一家,京城凡是和永寧侯扯上關系的武將世家,到時哪一個會有好一場?反過來說,那些武將世家也是永寧侯最忠實的同盟者,他們已經(jīng)在一條船上了! 他阻止不了永寧侯的行事,而且也沒有皇權大如天不可侵犯的想法,事到如今只能接受!起碼現(xiàn)在有永寧侯鎮(zhèn)著,朝中小皇帝有著正統(tǒng)名分,國家還不會亂!這也是他的底線,維持國家穩(wěn)定,不致生亂! 韓縝默默地走上前,恭敬地對著先輩牌位行禮,和永寧侯站著一起注視著前方那一排排的名字! 好一會,永寧侯開口道:“你可知太。祖立國時所發(fā)的誓言?” 韓縝眨了眨眼,正色道:“是指重整河山,再現(xiàn)漢唐風采嗎?” 永寧候緩緩道:“想當初開國將領追隨太。祖左右南征北戰(zhàn),浴血奮戰(zhàn),為的是有一日光復漢家河山天下一統(tǒng)!惜太。祖英年早逝,繼任者何曾記得先輩志向,馬放南山刀槍入庫,任文臣當?shù)垒p視武將!到如今依舊是偏安一隅,群狼環(huán)伺,疆域泰半猶陷于蠻夷之手!” 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請君暫上凌煙閣,若個書生萬戶侯? 他說的話是平平靜靜,但是卻隱含著激昂的情緒,哪個為將者不想開疆辟土,收復失地,搏一個名垂千古,百世流芳! 重現(xiàn)漢唐風采,使萬邦來朝,四方共賀,方稱得一世開懷! 可朝中大臣高居廟堂卻已經(jīng)遺忘了太祖遺志,他們守著眼前的繁華,目光永遠不會向故土看一眼! 韓縝神色微動,對比起盛唐疆域,如今孟朝狹小的國土的確讓人憋屈。任何一個熱血男兒,哪個沒有橫刀疆場逐草沙漠的志向,看萬里河山在自己手里重歸一統(tǒng)的夢想。 “爹你想做什么?”韓縝謹慎地問。 永寧侯垂眸道:“本侯自從軍的那一日起,就立志收復河山掃平四方!你祖父永遠不會理解,什么才是真正的背叛。違背了太。祖遺愿,安逸享樂消磨志向才是對先祖的背叛,這些人即使滅了又如何,他們活著也只會是阻礙!”他重重一掌拍在供案上。 這是屬于永寧侯的雄心壯志,為此他已經(jīng)等待太久! “爹你是想動武,可是我們與金國不是已經(jīng)簽訂了同盟協(xié)議嗎?”韓縝敏感地皺眉。 “不是金國,而是西夏!”永寧侯捏著手指,眼眸幽深一片。 西夏是由黨項人在中國西北建立的一個政權,宋時占領了蘭州和河西走廊地區(qū),后臣服于金國。 在原本的歷史上它應該亡于蒙古之手,此時早就該滅國了! 可惜如今歷史起了蝴蝶效應,蒙古沒有強大到不可阻擋大殺四方,竟然讓西夏在夾縫中喘息存活下來!聽聞西夏如今內(nèi)亂頻發(fā),又不時遭到蒙古的sao亂,如今也不太平! 多年來孟朝和西夏一時相安無事,孟朝不想動武,而西夏是無力用兵,雙方除了在邊關陳兵提防,少有戰(zhàn)事! 韓縝站直身子,凝目思考,他開口道:“爹是為了想奪回河套地區(qū)!” 唐詩中有“賀蘭山下果園成,塞北江南舊有名”的詩句,因其歷代均以水草豐美聞名。它南接陜西,西隔著河和寧夏相鄰,東隔河毗鄰山西,往北才于蒙古高原接壤,向來是蓄養(yǎng)戰(zhàn)馬的優(yōu)異地區(qū)。 宋時因為失卻了河套這個養(yǎng)馬之地,而嚴重影響了騎兵的戰(zhàn)斗力,削弱國家戰(zhàn)力,由此可見河套地區(qū)的重要性。 而今西夏不僅截斷孟朝和西域方向的商道,更是禁止向孟朝出售馬匹,依然是孟朝的心腹大患!只是朝中重臣不想裝略武備,小打小鬧地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過去了,才相安無事! 永寧侯有著掃平四方之心,面對草原強夷最先要解決的就是軍中騎兵力量的不足,所以他一提對西夏用兵。韓縝首先想到的就是西夏占據(jù)下的河套地區(qū),因為那里適合蓄養(yǎng)戰(zhàn)馬,有了河套地區(qū),才能提供源源不斷的戰(zhàn)馬裝備軍中! 永寧侯挑了下眉,意外韓縝一下子就想到了他的目標,不由頷首道:“不錯?!?/br> 比起金國和蒙古來,如今的西夏就是一弱國,如果真能奪回河套地區(qū),從長遠來看對強盛孟朝軍事力量是有利的,永寧侯的做法沒有錯! 但是,韓縝問道:“如今剛逢國喪,人心未定,爹你認為現(xiàn)在是動兵的好時機嗎?” 最重要的是他爹是想親自出征不成,他能放得下心嗎? 這時他想起前世某個人物嚷的口號‘攘外必先安內(nèi)’,竟意外的適合他爹的情況。作為一個手段不是那么正大光明的權臣,如果沒有徹底壓服文臣坐穩(wěn)位置,冒然率兵出征,他真想問他爹一句:你就不怕被人斷了后路嗎?是找死還是找死??! 依照這個時代文臣的尿性,千萬不要太相信他們的大局觀,說不定會做出什么事來!文官這個群體治國有一手,同樣禍害起國家來本事也不弱,永寧侯在他們眼里如今就是亂臣賊子無異了,如今因著貪生怕死種種思量夾起尾巴做人,一旦給他們找到機會就會在背后狠狠地捅上一刀! 永寧侯低低笑:“不是在這時,也會在不遠的將來,早晚必有一戰(zhàn)!” 不是現(xiàn)在就好,韓縝吁了口氣,再次確認一遍:“那爹到時是要親自領兵出征嗎?” 永寧侯的眼里沉郁:“朝中能領兵的大將是有數(shù)的,除了駐守邊關的守將不能隨意調(diào)動,恐怕還真的需要我親自出馬不可!” 韓縝覺得牙疼,永寧侯在京中就像是定海神針,底下的人再蠢蠢欲動有不敢輕易伸爪,只能蟄伏起來! 一旦出了京,他不相信文官集團會什么也不做,說到底永寧侯是動了整個士大夫團體的利益,從一武將竟然躍居朝堂堂而皇之的掌權,簡直是他們的眼中刺rou中釘不拔不快! 如果沒有做好萬全的準備就領兵出征,那么讀整個永寧侯府來說將是一場災難! 說到底還是能領兵打仗的人太少了,應該著重培養(yǎng)武將,使他們能擔當起大任來!這樣永寧侯就能坐鎮(zhèn)京中,而不須親自上場! 作者有話要說: 淚,大家晚安! 第158章 “不過比起征戰(zhàn)西夏,爹你不認為擺平內(nèi)務才是最重要的嗎?”韓縝認為短時間內(nèi)還不適宜率先發(fā)動戰(zhàn)爭, 整個國家應該以穩(wěn)為主。 要知道皇室的這場慘絕人寰的宮變, 不僅令天下嘩然, 就是周邊的鄰國也會關注著孟朝的一動一靜, 看接下來的局勢走向如何! 哪怕是和孟朝結盟的金國,一旦看到孟朝局勢混亂露出可乘之機,說不定轉頭就撕毀盟約露出獠牙,從孟朝身上咬下一口rou。 所以即使永寧侯一手掌軍權一手掌朝政, 只要他沒有黃袍加身改朝換代的心思, 這個國家就還是孟氏江山, 有名正言順的正統(tǒng)大義壓著, 各地方即使有小心思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出頭,整個天下整體能平穩(wěn)太平不會生亂! 那么如金國等只能默默旁觀,不會妄動心思侵犯邊關,這是孟朝的外憂! 而除了外憂,內(nèi)患才是永寧侯更應該解決的,那就是如何應對文人的詬??! 或許永寧侯心里的志向始終是縱橫沙場收復疆土, 比起呆在京中或許戰(zhàn)場才是他最終向往的! 可是孟朝重文抑武的政策, 打壓輕鄙武將的做法終于讓他不愿忍耐, 一朝掀翻了桌子, 卻也將自己和背后的永寧侯府推上了風口浪尖! 韓縝輕輕靠在門板上, 抱臂道:“爹你可知道這幾日京城里的流言蜚語?” 永寧侯挑眉:“還不曾聽說,可是關于我的?” 韓縝點頭,這幾天他不斷地接到街面上的消息, 暗地里都在流傳著永寧侯妄圖‘挾天子以令諸侯’,左右朝綱心懷不軌,假以時日必謀朝篡位,底下暗涌激流! 而他派人打探流言源頭,都是從各大臣的府邸里流傳出來的,他們終究不會甘心眼看著永寧侯高居他們頭上,磨刀霍霍企圖將永寧侯拉下馬來。 永寧侯臉上閃過殺氣,冷笑了一聲道:“敢與我作對者,殺了便是?!倍际切﹥擅嫒兜呢浬唤橐饽盟麄冮_刀。 可是光殺不能解決根本的問題,他們面對得不只是文臣,還有天下所有的讀書人! 那些文人能容忍大權在武將手中嗎?而那些朝中大臣門生故吏無數(shù),關系脈絡交結成網(wǎng),他們因一時畏懼壓下了心思,真的能甘心嗎?如果不徹底解決了這些后顧之憂,談何率兵出征,只會被拖后腿! 說到底整個皇朝從朝堂到民間都尊崇讀書科舉,而看不起武人,一句‘好男不當兵’代表了時下人的看法,武將是卑微令人鄙夷的。 這個民族是羸弱不堪的,缺乏了尚武之氣,韓縝希望能有些改變,而這些都需要時間慢慢來。 殺戮只是一時的威懾,除了制造恐怖血腥,只會激起人們的反彈! 而文筆如刀,是非黑白在文人的筆下可以寫出一枝花來,天下人會如何看待永寧侯,怕是人人喊打圍而攻之吧! 輿論的可怕韓縝是了解的,既然如此就不能給他們這個借口,哪怕永寧侯輔政大臣的位置來的蹊蹺,也要洗白得干干凈凈,絕不能給別人攻殲的機會! 永寧侯可以有更好的選擇,俗話說的好‘攻心為上’,永寧侯已經(jīng)成了名副其實的權臣,然而權臣也是有區(qū)別的。權臣固然有禍國殃民的,可也有名流百世的賢臣。 歷史上最有名的權臣莫過于諸葛亮,治理民生造福百姓,也征伐天下南征北戰(zhàn),可是卻是被天下人認可的‘忠臣’。 永寧侯完全可以效仿歷史上那些有名的權臣作為,說到底百姓最是安份不過,只要有飯吃有太平日子過,上位者絲毫是壞,誰掌權根本不關心。 先將這個國家治理好,讓百姓過上好日子,還能通過潛移默化的政策措施來改變這個國家,提高武人的地位,轉變國民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