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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揭短在線閱讀 - 第3節(jié)

第3節(jié)

    頭發(fā)被風(fēng)吹的亂糟糟的窩在羽絨服衣領(lǐng)里,裹了個過膝蓋的黑色羽絨服,看起來像劇組候場的棉服,下頭就是牛仔褲馬丁靴,滑板就靠在長椅上。

    她從來了警察局,就是一條腿壓在另一條腿下頭的上炕坐姿,花臂大哥打量她的眼神她也注意到了,只是混不在意,偶爾斜眼打量回去。

    這會兒,對面的人朝她搭訕了,她才正眼瞧向?qū)Ψ健?/br>
    左青龍大哥又問:“看你長相,你是新疆的?我以前也在庫爾勒待過幾年呢?!?/br>
    阮之南頭發(fā)別到耳后,盯著那左青龍大哥笑了一會兒。她從小就知道自己長什么樣,對付這種人也總有一套,她笑道:“大叔,一把年紀(jì)了,兒子上高三都算留級了,還在警察局搭訕未成年人?!?/br>
    左青龍頂著那張兇惡成熟的臉,瞪大眼睛,傷心至極:“我才……二十五?!?/br>
    阮之南目瞪口呆:“……”

    阮之南也覺得自己態(tài)度不大好,正想抬手接過名片的時候,警察拉開門走了出來,順手拿過左青龍的名片:“你們還在外頭開展業(yè)務(wù)了。來,給我看看?!ù髮W(xué)畢業(yè)?!你政法大學(xué)畢業(yè)就干黑社會了!”

    左青龍急了:“我們是律師事務(wù)所的。不動粗不動武,遵紀(jì)守法,以正當(dāng)手段維護(hù)債主的合法權(quán)益,怎么是黑社會呢?!?/br>
    警察:“那怎么打起來了?你看看這未成年當(dāng)事人,腦門上這么大一個包,是不是還流血了?”

    警察說著,小白兔十分配合的撩起額頭,露出傷來。

    乖巧安靜中透露著一絲絲很有尊嚴(yán)的委屈。

    阮之南都有點恍惚,她都快忘了剛剛他打人的模樣。

    左青龍:“那是張老板跟這小同學(xué)動手了,我們都是攔架的。我們干了這么多年,甚至法院都知道我們家收費率低,收繳速度快,是合法正規(guī),業(yè)績上行的知名事務(wù)所啊。我們本來不讓張老板過來的,可張老板這次非要說親自來,這才鬧起來的?!?/br>
    警察:“那你不知道現(xiàn)在掃黑除惡么?這大冷天穿豆豆鞋就不說了,這大金鏈子、花臂還有脖子上這紋身你怎么說,現(xiàn)在對這些紋身都是有管制的?!?/br>
    左青龍急的騰一下站起來,用手猛搓脖子,青龍的半張臉沒了:“警察,我這都是紋身貼紙,去討債之前在車上現(xiàn)貼的,我一正兒八經(jīng)政法大學(xué)民商經(jīng)濟(jì)法學(xué)院優(yōu)秀畢業(yè)生,我這都是業(yè)務(wù)裝扮,cosplay您懂么——我周末加班加到了這個點兒,生怕跟當(dāng)事人動了手,結(jié)果還進(jìn)警察局這么坐著,我真的是——”

    左青龍紅了眼眶。

    旁邊幾個大哥拍了拍他肩膀,他竟然委屈的轉(zhuǎn)過頭去,幾個花臂的加班社畜相擁抱在了一起。

    警察:“……檢討估計少不了了。里頭那個張老板是你們的客戶?他現(xiàn)在咬著不肯息事寧人,你們要不跟他去談?wù)???/br>
    左青龍搖頭:“這我們管不了,我們也想了,這一單不做了,張老板回頭找別人吧,定金我們回頭退給他。您給我們紙筆,我們就在這兒寫檢討。”

    看來這幾位律師事務(wù)所的花臂大哥跟警局接觸不少,知道出了這種事,如果不是責(zé)任人,做個筆錄寫個檢討就好。

    警察:“你們幾個沒動手,寫五百字就行了。來,小同學(xué),剛剛是你被打了?”

    警察拿著登記簿。

    小白兔站起來了。

    阮之南還想問自己要被怎么處置的時候,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踩著細(xì)跟高跟鞋,黑色利落短發(fā),一身紅色套裝,披著白色毛呢外套,就跟變形金剛似的咔咔咔從警局門口走了進(jìn)來。

    連警察都被這聲音驚動,抬起頭來。

    傅從夜卻注意到身邊的草莓棒棒糖仿佛炸毛弓背的貓,她迅速的滾下長椅,蹲在墻角,跟他們隔出一段距離,抱頭蹲在旁邊,裝成剛被抓進(jìn)警局的滋事混混。

    他似乎還聽到她抱頭低聲道“要死要死要死”。

    那個紅色套裝的女人走過來,腳步聲像殺人,但望見了傅從夜卻表情舒展幾分,走上來幾步,和顏悅色道:“你是傅鷺的兒子吧。你好,我是星北娛樂的行政副總,劉荊則。”

    傅從夜沒見過這個女人,但是聽他爸提起過,也跟她握了握手:“聽說過您。刀姐?!?/br>
    阮之南一頓,偷偷抬起頭來。

    刀姐不是來警察局找她的?!

    刀姐戴著黑框眼鏡,臉上兩道深深的法令紋,身材卻窈窕到很難跟她的年紀(jì)聯(lián)系起來。

    她點了點頭:“我聽說了,小張跟你動手了。本已經(jīng)鬧到了要討債公司出面的份上,星北娛樂就沒打算再摻和進(jìn)來了,他登門造訪的舉動并未提前告知上層。但今天不論怎么算,都是他的莽撞混賬,不過也請我在此代表星北娛樂向你和你父親誠摯道歉。警察在這里,我還是希望能夠當(dāng)面協(xié)商。這次受傷,能夠以賠償金的行事解決矛盾是最好的辦法?!?/br>
    傅從夜合上書,他站在刀姐面前,不卑不亢道:“我不需要賠償。我只希望關(guān)于我爸違約導(dǎo)致的債務(wù),能夠再延一段時間。不用太久,半個月?!?/br>
    刀姐拿出一張名片,遞給傅從夜,但傅從夜并不接。

    她也只是笑了笑,收起名片:“孩子,你不懂啊,我們就是在逼他。你父親十幾年前就是圈內(nèi)相當(dāng)任性的編劇作家,可現(xiàn)在時代不同了,他地位也不同了。之所以要把違約賠償逼得這么緊——我們不是缺錢,更不缺那筆違約金——我們是想讓你父親低頭把這一版劇本改完。”

    刀姐又道:“項目雖然已經(jīng)進(jìn)入中期,但改劇本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你父親不能因為捏著版權(quán)和合同,就枉顧我們這個項目的核心目的啊?!?/br>
    阮之南抬頭,能看到小白兔同學(xué)雖然穿著拖鞋,卻脊背挺的筆直,他手指緊緊捏著書脊,以至于指節(jié)發(fā)白。

    刀姐跟他說話的態(tài)度甚至是和顏悅色的,她微笑:“你覺得你們賠了違約金就委屈,可一旦你們違約,收回版權(quán),我們的項目就全砸了。這就是他一個人的任性造成的結(jié)果,你們覺得我們欺負(fù)人,難道我們不會覺得,你父親是不可信的人么?”

    傅從夜站在那兒沒說話。

    刀姐拍了拍他肩膀:“孩子,還是回去勸勸你爸吧。如果再這樣,那就等討債公司和法院強(qiáng)制抵押房產(chǎn)一起上門吧。不過這都是大人的事情,你不用急,你爸自己會做出選擇的?!?/br>
    刀姐轉(zhuǎn)身,似乎想要跟警察說話。

    傅從夜忽然硬邦邦道:“那我挨打這事,我不接受私下協(xié)商賠償呢?!?/br>
    刀姐回頭,愣了一下??磥硭€是想用這事兒來稍微延緩或者拿捏他們啊。

    她笑起來:“那就按流程走,讓小張拘留個五天十天吧。”

    傅從夜僵住,他站在走廊里,一時茫然,完全沒有了剛剛打爆公文包時候的狠勁兒。

    阮之南心里頓了頓。

    這小白兔的冷靜,對付平常人應(yīng)該不會吃虧,但對上又冷又硬的刀姐,卻不可能如意。

    刀姐想要推門進(jìn)去找小張,警察把身份證遞還給傅從夜,又翻了下剛剛做登記的冊子,喊道:“阮之南?阮之南在哪兒!”

    正要推門的刀姐忽然愣住,轉(zhuǎn)過頭來:“警察找誰?”

    警察:“阮之南,里頭那位張老板非說一個十七歲丫頭跟他互毆,把他打殘了,要找人家賠償。”

    刀姐拿過警察手里的身份證,眼刀掃過整個回廊。

    對面一個一直抱頭蹲著的,緩緩的站了起來,抱著滑板,后背緊貼著墻,還對她揮了揮手,用那張迷惑人的臉,歪頭傻笑道:“刀姐,你來接我啦?!?/br>
    第3章 星星樓

    傅從夜走出派出所的時候,外頭的街道燈火通明,幾個花臂大哥靠著車,正在吃從便利店買來的關(guān)東煮。

    打他的公文包最終被拘留。

    因為兩邊都動手了,民警一貫各打五十大板,想以互毆的名義雙方調(diào)解,但刀姐卻堅持讓公文包以尋釁滋事被拘留了。

    而派出所門外,一輛攬勝行政很低調(diào)的停在路邊,司機(jī)下車給開了門。

    刀姐抱臂站在車旁,似乎在打電話,那臉上的冷嘲熱諷,夾槍帶棒,可不是剛剛跟他說話的公式笑臉。

    傅從夜要是往家的方向走,難免還要跟刀姐再打個照面,便停住腳步,打算去便利店買包煙再回去。他買煙出來,在便利店外頭的吸煙區(qū)站了一會兒。

    路邊,刀姐對著電話,頗為嚴(yán)厲冷漠的說了幾句,掛上了電話。

    這電話一掛,刀姐臉上的表情又是一變。

    氣到猙獰。

    刀姐拉開車門,里頭坐著那個草莓棒棒糖。

    刀姐直接把白色呢子外套一甩扔進(jìn)車?yán)?,拽著草莓棒棒糖的胳膊,狠狠給她大腿上來了一下。

    打大腿其實也疼不到哪兒去,可草莓棒棒糖叫的如同殺豬,哀嚎著就往車?yán)镢@。

    她一鉆,從口袋里掉出什么東西來,刀姐低頭去看。

    傅從夜眼尖,看出來那是包煙,盒蓋開了灑在地上,看掉出來的根數(shù),應(yīng)該也就動了一兩根。

    刀姐卻差點氣得昏厥過去,抬起巴掌就往那草莓棒棒糖屁股上甩過去:“你還學(xué)會抽煙了!什么時候?qū)W的!真當(dāng)你自己是社會姐了??!明兒我就讓你身無分文混社會你信不信!”

    草莓棒棒糖的聲音好不凄慘:“中午,今兒中午冰老師給我買的!我才學(xué)會抽煙不到十二個小時,別打、刀姐!別把你剛做的指甲打壞了啊!”

    太慘了。

    誰能想到剛剛沖出來又是打人又是背□□的逼王,跟那個倒在車后座上哀嚎不已的姑娘是同一個人。

    只是傅從夜以為刀姐是草莓棒棒糖的媽,但聽她剛剛挨打,口口聲聲叫的還是“刀姐”……

    刀姐都恨不得脫下高跟鞋,用鞋跟敲她:“放屁!你那冰老師自己都不抽煙!你他媽每次做點壞事兒就想誣賴你那幫大院發(fā)小,他們怎么瞎了眼有你這種朋友!過個沒有作業(yè)的寒假你就心都飛了,還動不動一個人去遠(yuǎn)方,有本事別回來啊!”

    傅從夜的方向,只能看到草莓棒棒糖兩條腿在車子外頭隨著求饒亂蹬。

    刀姐也只是雷聲大,跟她動手也就動了三四下,可草莓棒棒糖叫喚的像是全身經(jīng)脈盡碎。刀姐氣道:“你從小就他媽會演這種戲,以后哪部劇里需要個被活活打死的公公,我一定讓你去演!”

    司機(jī)也下了車,趕緊攔著,他滿嘴天津話:“嗨,您您您這介是干嘛呀,我呀知道這孩子是皮了點,可您下手也別這么重——好嘛,這么漂亮個孩子,打壞了怎么辦!”

    刀姐氣:“就是靠那張臉,再加上裝傻充愣、賣慘撒嬌,她十幾年就沒讓人教訓(xùn)過!天天過的順?biāo)?,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這兩年更是要上天了!”

    司機(jī):“嗨那也可以教育,不要動手嘛!您這動手急脾氣要是她學(xué)了去,趕明兒在學(xué)校跟人動手怎么辦!”

    刀姐似乎也覺得阮之南叫的有點丟人了,她收了手,冷笑:“她誰不敢打啊,上初中就當(dāng)上校霸,上了高中老師都怕她!”

    說著,她把阮之南往車?yán)锿屏送?,寒著一張臉坐了進(jìn)去。

    司機(jī)連忙給關(guān)上門,上車發(fā)動。

    傅從夜看著那車的尾燈消失,想起剛剛草莓棒棒糖挨打的表情,有點好笑。他低頭把煙滅了,拎著一袋子飲料飯團(tuán)之類的,朝回家的方向走了。

    車內(nèi)一陣低氣壓,刀姐坐在一旁一邊接電話,一邊在電腦上寫畫著什么,阮之南蜷在后座一角,不敢出聲。

    刀姐:“你爸這幾天不回來了。估計等你開學(xué)日的時候,他那邊差不多忙完。”

    阮之南那頭緩緩坐直了身子,別過臉去:“哦。那還說他急哭了,誰信吶?!?/br>
    刀姐想說什么,卻沒能開口。

    阮之南坐在后座另一頭,腦袋倚著車窗玩手機(jī),臉被屏幕藍(lán)光照亮。

    刀姐又有點心軟,伸手想要摸摸她腦袋,阮之南躲開了。

    刀姐真名劉則荊,名字里三個立刀旁,再加上她那線條筆直的黑色短發(fā),辦事如手起刀落的利索,娛樂圈內(nèi)人稱刀姐。

    年齡不詳,但在阮之南很小的時候,刀姐就已經(jīng)是阮翎的經(jīng)紀(jì)人。那時候阮翎還是個苦苦掙扎的小個體戶,雖然因為拍電影開始拿獎了,但自己的工作室也才剛起步。

    那時候刀姐就是同樣的發(fā)型,同樣的法令紋。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年輕的時候顯老,十幾年來,風(fēng)雨歲月都改變不了刀姐的一絲一毫。

    刀姐就相當(dāng)于他們家第四口人,刀姐見她的時候比那兩位不太稱職的爸媽還要多。

    而刀姐工作顧她兩不誤,整個人好比三頭六臂無所不能,每天日程之滿,事務(wù)之多,讓阮之南都覺得她爸能有今天,主要還是有刀姐的戰(zhàn)略和眼光。

    現(xiàn)在刀姐成了星北娛樂的二把手,也并不怎么跟著阮翎參加活動了,基本以經(jīng)營公司事務(wù)為主,偶爾承擔(dān)照顧阮之南的責(zé)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