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老頭悶哼了一聲,嘟囔:“還不是我們當家的說了,說愛喝酒不好,愛吃魚可以?!?/br> 蘇雪桐的心里到底還存著事情,也沒顧上多慮,便將存糧的地址給了老漢。 老頭也知道這是大事,不敢耽擱,放出去的魚鷹回轉,只抓到了一條還沒手掌大的小魚。 他摘了河岸邊的蘆葦,拴住了魚嘴,遞給了蘇雪桐。 “得,今兒只有條小的,我得回去報信了?!?/br> 蘇雪桐拎著那尾還在搖尾巴的小魚,哭笑不得。 她用成山的存糧,換回了一尾魚。 若譚秀珠知曉,肯定得心疼死了。 前前后后,一共忙活了七天,才把那些個存糧悉數(shù)運到山上去。 還別說,當真是解了司鋮的燃眉之急。 彪風寨的人數(shù)激增,存糧卻在遞減。 原先夠兩百號人吃上一年的糧食,如今一千個人吃不上三個月。 而自打城里放出了要剿匪的消息,各處的糧鋪也登記造案,但凡是購買糧食多達兩袋的,都得拿著身份證書以示證明自己是個良民。 有了蘇雪桐讓人運來的糧食,彪風寨至少還可以多撐兩個月。 按照司鋮算的時間,不出六月,那個督軍就會讓人攻山了。 可這樣下去并不是辦法,若那個督軍是個能沉住氣的,只需等到八月,這彪風寨便不攻自破了。 這年月,哪里還有絕對的效忠,土匪們聚在一起,不過是圖吃的飽穿的暖有錢花,以及活的痛快。 司鋮深諳這其中的道理,他思來想去,決定主動出擊。 司鋮抓住了五月的小尾巴,下山的時候,只帶了一個李二虎,和另一個叫涂千匯的。 這個涂千匯是他在城里撿到的小乞丐,司鋮見到他那天,正是他被人群毆,奄奄一息的時間。 小乞丐姓涂,沒有名諱,名字是司鋮給他現(xiàn)起的——千匯。 那時李彪還活著,一聽這個名字,喜笑顏開,當時就認下了這個干兒子。 三個人帶了六把槍,進城之前,先繞路到了白木鎮(zhèn)。 趁著天黑,司鋮準備一個人翻墻進蘇家,瞧一眼團子就走。 今日是蘇家的釀酒日,譚秀珠陪著蘇雪桐忙活了整整一天,累的骨頭都酥掉了。 她早早地上了炕,早早就睡沉了。 蘇雪桐大約是年輕,越累倒越精神了。 屋子里有些悶熱,她穿著貼身的小衣裳,搖著蒲扇,坐在院子里的搖椅上。 這個搖椅,是她花了一個大洋,讓鎮(zhèn)子南頭的木匠做出來的。 還別說,錢花的值當,這夏夜里,一邊輕輕搖著,一邊看著月亮,別提多美了,搖著搖著就能治好失眠。 蘇雪桐惜命啊,害怕自己著涼,拿了自己的白褂子,搭在了身上。 迷迷瞪瞪間,忽地聽見院子里一聲輕響。 蘇雪桐的第一反應是去摸槍,雖然她從來都沒有扣動過扳機,可捏在手里,也是安心的。 她提了槍,從搖椅上翻坐起來,身上的白褂子滑落于一旁。 再抬起眼眉時,正對上司鋮那張精彩紛呈的臉。 十四歲的團子,抽條長了不少,該細的地方細了,該圓潤的也鼓了起來。 夏日的小衣裳,都是用最涼快的布做成的,緊緊實實地包裹在身上,司鋮只看了一眼,便只覺周身的血氣翻騰著涌到了兩個地方。 一個是臉,另一個在身子的半中央。 司鋮冷著臉拾起了滑落在地的褂子,扔在了她的身上。 蘇雪桐低頭看了自己一眼,還好啊,小衣裳不是透明的。 她擱下了槍,穿好了褂子,才問他:“你怎么來了?” “來看看?!彼句厫灺暤?。 蘇雪桐“哦”了一聲,一雙眼睛掃到了他的腰間,只見兩邊都鼓囊囊的,便知道他八成要進城。 她心思轉了幾下,問他:“你要去殺人是嗎?” 司鋮不想說謊,于是不吭聲。 就相當于默認了。 蘇雪桐又說:“那你好好活著。” 想了瞬,不放心地囑托:“你殺人的時候,得看清楚那人的臉?!?/br> 司鋮只覺這話聽起來莫名其妙,卻還是點頭答應了。 他只在蘇家呆了一炷香的時間,臨走前,跟團子道:“夏天也別貪涼?!?/br> 蘇雪桐這人識好,旁人勸她好的,她能聽的進去,乖巧地點頭應下了。 司鋮抿一抿嘴,其實他心里想說的不是這個。 然后,他也不知道他心里想說的到底是什么。 心底的感覺雜亂,司鋮走到門邊,又回頭看了她一眼,“等我回來再說吧!” 再說什么? 蘇雪桐沒懂,立在門邊,一如一年多前,看著他的背影絕塵而去。 她知道的東西有限。 不知道的有很多。 比如,她不知道司鋮就是聽了她的,殺人前要看清別人的臉,這才錯失了殺掉督軍的機會,從而被督軍府的人給活捉。 接下來,蘇雪桐日思夜想盼望的名場面,并沒有她的親眼見證。 司凱復居高臨下看著眼前年輕的土匪頭子,總是覺著在什么地方見到過他。 而司鋮呢,盯著男人的臉,與記憶中看過的那張照片重合,竟是沒有一點變化,滿心的仇恨,恨不能將他一口咬死,好下去陪他娘。 “你叫什么名字?”司凱復壓下了心中的奇異感覺,冷聲問他。 司鋮冷笑,一勾嘴唇道:“你猜?!?/br> 猜是猜不到的,可是一搜身,打司鋮的懷里搜出了一個牛皮小包。 司凱復看清了里頭的銀針,整個人都呆掉了。 “佩甄,你是佩甄的……” 若是蘇雪桐能夠親眼見證的話,會說名場面也不過如此,就和電視上演的差不多,一樣的天雷滾滾,外加狗血滿盆。 可惜了,她不止沒有見證到名場面,再次見到司鋮,還是一年后的事情。 這一年里,發(fā)生了許多事情,彪風寨的少當家,帶著一干人等接受了收編,從土匪搖身一變就成了正規(guī)軍。 而督軍的地盤從隆城擴展,周邊的三城四縣,全都統(tǒng)一。 又是蘇家的釀酒日,蘇雪桐才將蒸煮好的糧食攤開,蘇家的酒鋪前來了一排的兵,二話不說,就架著她和譚秀珠,塞進了汽車里。 譚秀珠驚慌失措,連聲詢問:“桐丫兒,他們是誰?。恳獛覀內ツ睦??” 與她相比,蘇雪桐就顯得鎮(zhèn)定許多了。 反正,該來的總是會來的。 坐了半天的汽車,母女倆人就被帶進了一座花園洋房里。 譚秀珠從來都沒有見過這么豪華的房子,拉著蘇雪桐的手,顫抖不已。 “桐丫兒,你說是不是你爹……”他發(fā)跡了?接娘倆享福來了。 譚秀珠忍不住心潮澎湃。 她的話并沒有說完,從樓梯上走下來一個軍裝青年,穿著高筒的黑馬靴,一步一步地走到了蘇雪桐的跟前兒。 譚秀珠看清了那人的臉,張大的嘴巴,怎么也合不到一起去。 正所謂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一年過去了,如今的司鋮拿的可是扶搖直上九萬里的劇本。 意氣風發(fā),勢不可擋。 就連長相也越發(fā)的英俊神武,揮一揮手,不知得迷死了多少吳靈仙那號沒見過世面的小妮子。 司鋮對上了團子那雙漂亮的很眼睛,揚著嘴角說:“以后我接著養(yǎng)你,穿旗袍,當……” “當什么?”蘇雪桐牙都咬在了一起。 “當……大小姐?!边B司鋮也不知曉,為何自己突然改了措辭。 蘇雪桐緩緩吐出一口長氣,在汽車上她就想好了,司鋮如果說讓她當太太,她就……跟他拼命。 反正不過一個慘死街頭的結局。 而今,好吧,沒準兒還能有個反轉的結局。 第19章 變態(tài)大佬(19) 既來之則安之罷。 蘇雪桐也沒在怕的。 只是一路上胡思亂想, 亂七八糟的念頭塞滿了腦袋,這會兒才算是塵埃落定。 她喘過了一口氣, 這才正兒八經地打量起眼前的人來。 司鋮的身量又長高了不少, 目測得有個一八五,兩條結實的大長腿, 在軍裝褲的包裹下, 顯得格外的…有力氣。 蘇雪桐沒往性感上想, 滿腦子都是他要是踹誰一腳,沒準兒得要了那人半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