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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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車穿行在夜景中,看到褚孝信那副故作高深的表情,宋天耀只覺得好笑。 不過好笑之后,也的確又佩服褚二少,自己雖然也不是清教徒,但是說起追風逐月這種事,完全不是褚二少的對手,比如褚二少之前說約騎師一起吃飯,宋天耀就聯(lián)想不到找女人同騎師有什么關(guān)系,現(xiàn)在香港可沒有女騎師,而且就算有女騎師,宋天耀覺得褚孝信也不會有胃口對著兩腿肌rou發(fā)達,甚至胯部有繭的女人流口水,現(xiàn)在是五十年代,可沒有什么高級護理品能幫女騎師護理肌膚。 陳興福駕駛著汽車,在褚孝信的催促下,來到了杜理士酒店,宋天耀下車之后,印度保安已經(jīng)滿臉帶笑的迎了上來,沒有用英語,而是cao著生硬的粵語對宋天耀說好久不見,看到宋天耀沒有行李,略有些尷尬的在旁邊搓著手。 宋天耀取出一張零鈔遞給對方,保安搶在門童之前,去幫宋天耀和褚孝信打開酒店大門,宋天耀沒有急著進門,而是看向正叮囑陳興福先開車回家的褚孝信,等陳興福開車離開之后,褚孝信這才咬著香煙走過來,攬著宋天耀的脖子,一臉亢奮:“等下你先去酒店前臺,打電話去我家,就話你從英國返來,請我一起食飯?!?/br> 看著褚孝信那副已經(jīng)精蟲上腦,瀕臨失控的模樣,宋天耀無語的搖搖頭,跟著褚孝信走到酒店前臺,拿起電話撥號。 電話那邊接電話的是褚家的老管家恩叔,聽到宋天耀打來電話后愣了一下,讓宋天耀掛掉之后,很快電話又打了回來,這次是褚耀宗的夫人,褚二少的老媽彭秀蓮,她詢問的細致些,問宋天耀回來累不累,有沒有回家看看父母,怎么不來褚家一起吃飯等等。 宋天耀對這種人情話自然應(yīng)對自如,褚夫人顯然對宋天耀是放心的,聽宋天耀說約了褚孝信和幾個生意上的朋友一起聊天,褚夫人沒有懷疑,可能宋天耀這么久給她的印象就是不愛酒色財氣,只愛做生意,勸阻宋天耀和褚孝信少喝酒,最后才又稍稍特意叮囑宋天耀,褚孝信已經(jīng)是有老婆有名望的人,讓他幫忙在外面照顧,不要讓褚孝信在外面出丑成為笑柄。 “是不是我老媽?”褚二少在旁邊說道:“一定是佩瑩讓我老媽開口打來的電話,我這個未婚妻,犀利的簡直不像個靚女,每晚固定去我家陪我母親一起食飯,陪她聊天到我老媽瞌睡才會告辭回我們兩人的住處睡覺,我老媽簡直像是被下了降頭一樣,被她哄的百依百順,就像現(xiàn)在這樣,一個電話打過來,背后說不定全是佩瑩在背后交代我老媽怎么講,從頭到尾就是一個老媽叮囑兒子不要太晚回家,不要酗酒之類的話?!?/br> 宋天耀看著褚孝信,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心中對盧佩瑩的形象又深刻了幾分,倒不是覺得盧佩瑩對褚孝信盯的太死太緊,這不是盧佩瑩善妒或者愛吃醋,不然盧佩瑩當初也不會在銀月舞廳宋天耀和褚孝信見面時,主動幫他們叫了兩個樣貌靚麗的陪酒舞女作陪,只能說盧佩瑩清楚自己該做些什么,她是盧家庶出的女兒,以后富貴榮華都系在褚二少的身上,褚二少飛黃騰達,盧家對褚二少的支持不會少,可是如果褚二少是個扶不起的阿斗,那對盧家而言,只是損失個庶出的女兒,損失等同于無。 盧佩瑩此時努力做的,其實和宋天耀自己沒什么區(qū)別,努力自救和拯救枕邊人褚孝信。 褚孝信能以盧佩瑩的名字命名一處中心血站,無論是眾人口中,還是現(xiàn)實中,盧佩瑩都不太可能再離開褚二少,就是個小女人希望自己男人能爭些氣,不要再度沉淪風月,只成一顆流星,盧佩瑩又不可能站到臺前對褚孝信的生意指手畫腳,只能用這種迂回手段來努力矯正褚孝信的習慣,讓他更像個成熟的男人,而不是那個貪戀風塵,流連花叢的二世祖。 宋天耀跟在褚孝信身邊一起朝著酒店客房走去,走廊里并肩朝前走時,宋天耀開口對褚孝信說道:“盧小姐不是吃醋,怕你在外面搵女人。” 褚孝信撇撇嘴:“說到女人,你就不如我,天下女人都是一個模樣,怎么可能不會吃醋?” “盧小姐就算是吃醋,也不會想要把你徹底綁在她身邊,她是希望大佬你更成熟點,就算是搵女人,也不要再去那種風月場所,畢竟你現(xiàn)在太平紳士,那種場所對你身份沒好處?!彼翁煲吹角懊鎺返氖虘?yīng)生停在一處套房門前幫忙開門,嘴里說道。 褚孝信朝著套房歪了一下頭:“我還未娶她過門,當然也不好搞得太難看,不然你以為為什么要特意讓你來掩護,我真的很久沒有去過那些風月場所了。” 進了房間之后,宋天耀立在門口遞給侍應(yīng)生小費,褚孝信熟門熟路的走進主臥的衣帽間,拉開衣柜門,對后面倚著門口點煙的宋天耀示意:“看看?!?/br> 宋天耀抬頭看了一眼衣柜,里面是幾套嶄新的騎師裝,包括馬褲,馬靴,手套等等都一應(yīng)俱全。 “約騎師吃飯,沒必要把自己打扮成騎師吧,那兩個騎師是你偶像?或者大佬你在他們兩個身上押了全部身家?”宋天耀好奇的問了一句。 騎師裝的確穿上看起來會英姿颯爽,但是問題是,褚孝信不是騎師,而且穿騎師裝也不會讓褚二少的社會地位看起來更高一籌,西裝領(lǐng)口別的那枚胸針,比這套騎師裝不知實用多少。 “一人一套,等你換上就知道?!瘪倚⑿抛约阂呀?jīng)開始把西裝外套脫下來掛在衣架上。 宋天耀一手夾著香煙,另一只手無力的搓了搓臉:“我就算了吧?大不了一起吃完飯我回去看我女人,不需要你在幫我介紹?!?/br> 褚孝信滿臉嚴肅,義正言辭,抓起一件騎師馬甲朝宋天耀甩過來:“就算不想勾女也要換上,不然吃飯時怎么介紹你,難道我是騎師,你是馬主咩?當然大家都是騎師,訓完馬出來飲兩杯,輕松下。看你是我心腹,我才傳授給你這套自創(chuàng)的勾女,我要是說出去,不知道多少人會搶著來拜我為師?!?/br> “要不要我擺幾桌,請些親戚朋友來參加拜師宴呀?” 馬甲準準的落在宋天耀頭上,把宋天耀整個臉遮住,宋天耀把馬甲拽下來,無奈的看著褚孝信說道。 “快點換衣服,那些騎師很難搞嘅,最討厭人遲到。” “哇,不是吧,大佬你堂堂太平紳士,居然還怕騎師咩?那些騎師敢說你,我親自動手幫你教訓他們?!彼翁煲鋸埖淖隽藗€挽袖口,隨時準備幫褚二少做狗腿打人的動作。 “約在皇后碼頭云霄宮酒店的豎琴餐廳用餐,如果趕過去時,這兩個騎師走掉,害我沒有靚女陪,拿你到床上抵債?!瘪倚⑿乓姷剿翁煲耆患?,換了種威脅方式。 宋天耀干脆的丟掉煙蒂,沉默著,動作迅速的換衣服。 夕陽下的皇后大道上,道路上鋪著的石板,兩旁的招牌,樹木,都被踱上了一層金色,街上已經(jīng)很難見到中國人閑庭信步,大多數(shù)都是英國人,此時沐浴在夕陽下,悠閑的走在這條大道上,至于中國人,除非他們還在繼續(xù)因為必不可少的工作穿行,不然此時早已經(jīng)回家,大英帝國已經(jīng)允許他們住到了港島,已經(jīng)允許他們能住到各處山頂,這條皇后大道的夕陽,已經(jīng)是我們在這處殖民地僅余的不想被打擾的地方。 路旁的長椅上,有年輕或者年長的英國男人,西裝革履的靠坐在上面,或者閉眼仰頭,或者手里拿著一本迷你的圣經(jīng)垂首,一些英國情侶或者夫妻,會沿著街道與這些休息在路旁的人擦肩而過,仿佛看起來,這一整條街,不是在香港,而是讓他們有一種仍在歐洲,仍在大不列顛的感覺。 此時出現(xiàn)在這條街上的中國人,大多數(shù)只會得到這些優(yōu)越感十足的英國人皺眉,和不屑的低語,只有少數(shù)人才能得到這些英國人的注目,比如,此時的宋天耀,褚孝信,或者說是因為此時兩人的身份,騎師。 緊腿馬褲,馬靴閃亮,黑色的騎裝讓兩個人的身材得到最大化的呈現(xiàn),雖然手里沒有馬鞭,頭上沒有戴著頭盔,但是這身行頭一出現(xiàn),幾乎所有人都想在第一時間認出來,這是兩個剛剛從跑馬地結(jié)束訓馬工作的年輕騎師。 雖然是黃種人,但是是最接近白種人的黃種人,因為他們懂得賽馬這項高度運動。 “大佬,步行走皇后大道,再加上這身衣服,你不怕半路哪個鬼佬女人攔下你,和你聊聊天?你的英文能不能撐???”宋天耀用手稍稍拽了一下騎裝外套,對身邊的褚孝信問道。 褚孝信眼睛打量著四周,臉色如常:“那我就說我馬主是中國人好啦,對不對,馬主是中國人就不影響我交流,我訓馬一流,管我講英文還是講中國話?!?/br> 兩個人走進了距離皇后碼頭不遠的云霄宮酒店,兩人進去時,外面剛好陪著一名英國鬼佬走下轎車的鄭玉彤揉了揉眼睛,覺得自己剛剛可能眼花,前面穿著騎師裝的一個人有七八分像宋天耀。 “比佛先生,請?!编嵱裢栈啬抗猓c身邊的中年鬼佬一起朝著云霄宮酒店走去。 7 第四九二章 喧囂的豎琴餐廳(一) 豎琴餐廳建在云霄宮酒店的七層,坐在餐廳靠窗的位置,能輕松看見皇后碼頭,以及在夕陽下向遠方無限伸展的金色海面,甚至連空中劃過的幾只海鷗都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清晰可見,仿佛這并不是窗戶,而是一副巨大的寫實風景畫。 坐在餐桌前,宋天耀終于明白褚二少約了騎師一起吃飯的意思,此時自己和褚二少對面的兩個位置上,坐著兩個三十多歲的騎師,臉上的表情像是和自己之前一樣,頗有些無奈?!榜蚁壬?,等下我們介紹你和這位宋先生時,會說你們是馬會新來的紅牌騎師,算是我們兩個的徒弟,然后我們會聊完之后提前離席,后面怎么樣和那兩個女人聊,是不是能把女人帶去一起共度**,我也沒有把握,全靠你自己?!币幻乜趧e著一枚銘牌,年紀稍大的騎師對褚孝信開口說道。 宋天耀朝對方兩人的銘牌瞥了一眼,黑騎師?香港賽馬會騎師等級,賽馬水平最高的也就是黑騎師了,代表著最少拿下過十次冠軍,才有資格戴上黑騎士銘牌,基本上混到黑騎師,已經(jīng)不是馬主選騎師,而是騎師選賽馬和馬主,褚二少哪來的這么大手筆,聽剛才那個人話里話外的意思,居然能讓兩個黑騎師幫褚二少拉皮條約女人? 此時褚二少臉色得意的看向宋天耀,宋天耀取出錢包,把里面的三千多塊港幣全都取了出來,放到褚孝信面前的桌面上,然后心服口服的對褚孝信豎起了一個大拇指:“大佬,如果你把你自創(chuàng)這套勾女**的心思放到做生意上,利康哪里還需要我宋天耀,整個香港商場都是你的天下,我真是服氣,人家見到黑騎師,腦中想到的肯定是拿些馬會內(nèi)幕消息,然后去下注贏錢,你倒好,兩個黑騎師在你面前,你居然是要冒充紅騎師,請黑騎師幫你拉皮條?!薄板X,我不需要去馬會靠賭馬來賺,但是女人,在不能去夜總會鬼混之后,這是我想到的最有效的勾女方式。”褚孝信說著話,把面前宋天耀打賭輸給他的三千塊港幣拿起來,遞給對面的兩個騎師:“拿去?!?/br> “謝謝褚先生?!眱蓚€騎師開口道謝,雖然是黑騎師,但是三千港幣看起來在兩人眼中也是不小的一筆數(shù)目,兩人臉上的笑容比剛才頓時多了不少。 四個人點了幾道清淡菜式,開了一支白蘭地閑聊,褚孝信心不在焉,眼睛不時巡梭餐廳內(nèi)外,而宋天耀此時總算明白了褚二少為什么能用兩個黑騎師幫忙拉皮條,而且還守口如瓶。這兩名黑騎師都是幫盧家訓馬比賽多年的騎師,而盧家在馬會內(nèi),不是以一個整體出現(xiàn),盧文錦,盧文惠,盧文灝盧家?guī)仔值茉隈R會都有自己的賽馬,而他們兩個騎師,一人在盧文錦名下訓馬賽馬,一人在盧文灝名下訓馬賽馬,本來與盧文惠是沒什么聯(lián)系。雖然場外盧家三兄弟是親人,但是馬會內(nèi),三兄弟的賽馬是要分名次,像盧家三兄弟名下出賽的騎師,都是黑騎師級別,這兩個人在外面也許是威名赫赫,但是在盧家這種華人大馬主面前,完全沒有任何對等交談的優(yōu)勢,其他馬主的確邀請他們?yōu)樽约河栺R參賽,但是一來其他馬主的馬匹血統(tǒng)品質(zhì)與盧家的馬匹有差距,二來,黑騎師也不想放棄盧家這種背景強大的靠山,其他馬主可能有人比盧家更有錢,但是卻一定沒有盧家有勢力,所以盧家這幾名黑騎師基本上都是在盧家內(nèi)部流動,今天幫盧文錦跑,明年幫盧文惠跑,完全不稀奇,而今年之所以被褚孝信抓到機會,是因為盧佩瑩與褚孝信定親。 雖然盧家表面上輕描淡寫,嫁出一個庶出女兒,但是并不可能真的讓盧佩瑩就那么輕飄飄出嫁,訂婚時,盧文惠開口,把名下一匹剛從英國運來的賽馬送給盧佩瑩和褚孝信。盧佩瑩和褚孝信不是馬會成員,盧文惠更不會真的讓人把馬送到兩人的別墅,所謂送給兩人,是指這匹馬在馬會參賽后賺取的馬會會員分紅,全都給盧佩瑩和褚孝信,想想馬會每年龐大的馬票銷售額,如果這匹馬的品質(zhì)又不是太差,等于盧文惠送了兩人每年幾十萬零花錢,絕對是大手筆,而這匹馬如果出了成績,連連奪冠,那更不用說。偏偏這匹馬讓盧家的騎師們爭搶了起來,能混成黑牌騎師,除了訓馬之外,最主要是一雙眼睛懂得相馬,幾個黑牌騎師都認準盧佩瑩褚孝信這匹新馬調(diào)教之后,絕對有可能直接新秀爆冷,簡單來說,就是幾個騎師都相信,這匹馬只要比賽就有奪冠的可能,當騎師最威風是什么,自然是親手調(diào)教出一匹新秀馬奪冠,那可比直接騎一匹之前出過冠軍成績的賽馬拉風的多,而且這匹新秀馬一旦成為熱門,那就不止是有名譽上的威風,隨便暗中做做手腳,搞一搞第一第二梗頸之差的小伎倆,名次上雖然差距只是一位,但是暗中落袋的錢何止百千。盧家的黑騎師們都想申請來馴這匹新馬,盧文惠表示,馬送給了女兒女婿,自己不過問,其他黑騎師還想著去和盧佩瑩找機會見面時,這兩位黑騎師已經(jīng)頭腦醒目的主動登門見褚孝信,求褚孝信給個機會,讓他們來訓馬。褚孝信這種事當然不會自己做主,問了盧佩瑩,盧佩瑩這種事當然會給足褚孝信面子,讓褚孝信做主,然后褚孝信和騎師聊了幾次,了解了一下馬會運作,賽馬機制等等,大家都是男人,何況又有褚二少這種人,自然聊天時少不了風花雪月,一聊天,褚孝信才覺得自己認識騎師太晚了,因為對面兩個騎師約女人共進晚餐也好,共度**也好,從未付過錢。只需要稍稍透露一些賽馬內(nèi)幕出來,就有無數(shù)女人撲過來任君采劼,甚至連酒店房費都是女方來付,而女方的身份也都不是那些整日在風月場里拋頭露面賣笑娛人的女人,或是某個小廠主的姨太太,或是某個愛賭馬的大家閨秀,甚至偶爾還有些身高腿長的白俄女人甚至英國妞,有時候想要靠馬票翻身,也會對騎師暗送秋波。 這種話對褚孝信而言,簡直是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讓褚孝信無數(shù)次夜中獨自頓足捶胸,自己為什么當初沒去國外學學馬術(shù),回來成為一名縱橫花叢……啊不,縱橫賽場的騎師。 “來了,來了?!瘪倚⑿磐蝗淮驍嗔巳说拈e聊,低聲說道:“是不是那兩個靚女,哇,真是……”宋天耀抬頭望過去,餐廳門口走來兩個女人,其中一個穿著偏西式的洋裙,頭上戴著一頂插著翎毛的女式禮帽,臉上還遮著一副女式鎏金鏡框的墨鏡,臉上的妝稍稍濃了些,抿起來的紅唇看起來頗為誘人,年紀大約在二十六七歲左右,帶著成熟女人特有的風情。 旁邊的則清清淡淡,一襲淡雅碎花連衣裙,頭上帶著頂寬沿的手工編織帽子,臉上帶著淺笑,兩人一起走了進來。 第一個看起來烈焰紅唇的女人,宋天耀不認識,但是旁邊那個看起來人畜無害淡如菊的女人,宋天耀卻認識,一心想要重現(xiàn)馬來亞盧家榮光,內(nèi)心絕沒有表面看起來陽光的女人,盧元春。 …… “岑老板,剛剛我聽說,你的人一直在盯著那個叫宋天耀的癟三,這樣,不需要你的人動手,我讓人動手做了他,怎么樣?出了事,全都算到我廖東貴頭上,無論如何都不會牽連到岑老板?!?/br> 望海樓內(nèi),臉上有一塊黑斑的中年人,此時與上海輪船同業(yè)協(xié)會副會長岑文清一起立在洗手間內(nèi)方便,中年人看了一眼遠處的下人后,這才低聲對岑文清問道。 岑文清今年四十四歲,但是坐在這個位置上已經(jīng)十年,旁邊的黑斑中年人,叫廖東貴,與岑文清一樣,都是從天津起家,后來才去的上海灘立足,算是岑文清身邊多年同鄉(xiāng)同業(yè)同會好友。 此時廖東貴開口,岑文清看了對方一眼,隨后一笑,系好皮帶之后,走到洗手池前,擰開水龍頭沖洗著雙手,眼睛則望著鏡子里的廖東貴:“我什么都不知道,是家里的阿德與于老板家里的水叔交好,所以想要幫水叔出出氣。” “知道,知道?!绷螙|貴在旁邊點頭說道:“那我就先和于老板說一聲,有事離席?!?/br> 說完,廖東貴顧不上洗手,就快步走了出去。 望著空下來的鏡子,岑文清甩了甩手上的水漬,取過毛巾擦拭著雙手:“老廖,可惜啊,你能聽說的事,是我讓人故意放出去的,怎么偏偏就是你聽說了。” ……兩個黑騎師回頭看了一眼,其中一名黑騎師對褚孝信說道:“戴墨鏡那個是一家小銀行老板的姨太太,叫雪妮,穿連衣裙的沒見過,多半是她帶來的女伴,雪妮和我們打過交道,不過沒去過酒店,最多一起喝喝酒打打牌,至于褚先生和宋先生能不能把她們今晚抱上床,就看你們自己的本事?!?/br> “杰哥,約了七點鐘,居然這么早就到了?”叫雪妮的女人帶著盧元春,在侍者的引路下走到這一桌,等侍者拉開座椅,雪妮直接坐了上去,先朝兩個黑騎師一笑,隨后把眼睛盯到了褚孝信和宋天耀身上。盧元春最初看到宋天耀和褚孝信時,有片刻失神,不過隨后很快面色如常的挨著雪妮坐下,雪妮翻著菜單,沒有把盧元春介紹給幾人,只是自顧自的翻看著菜單,嘴里和兩個黑騎師寒暄,剩余的宋天耀,盧元春,褚孝信三人氣氛有些尷尬,盧元春是不知道對面兩個人搞什么鬼,唱哪一出戲,宋天耀和褚孝信則是此時不能承認自己的真實身份,所以明明認識,卻又相對無語。 褚孝信在桌下用腳碰了碰宋天耀:“等下,你帶盧小姐,我?guī)莻€雪妮?!?/br> “喂,既然認識,不太好繼續(xù)下手吧?”宋天耀把嘴巴貼在褚孝信耳邊說道:“萬一盧小姐告訴她朋友你真實身份,你不怕難堪?” “所以現(xiàn)在你主動一些,先想辦法和盧小姐對下口供,不要讓我暴露?!?/br> “這種時候你讓我想辦法?”宋天耀瞪著褚孝信:“眾目睽睽之下怎么想?” “我不管,我是你大佬,我只看結(jié)果?!瘪倚⑿庞檬治嬷~頭,自己也有些尷尬的說道。宋天耀扭頭看了眼遠處墻壁掛著的一副諾丁漢城堡照片,和洗手間方向,然后又看向正注視著自己的盧元春,端起桌上的白蘭地喝了一口,然后看向?qū)γ娴谋R元春:“這位小姐看起來很眼熟,不知道是不是在英國留過學?我在諾丁漢大學讀過書?!?/br> “這位先生是?我的確在英國留過學,巧了,我也是在英國諾丁漢大學?!北R元春看著宋天耀,不失禮貌的微笑開口。 “真巧,我也是諾丁漢大學畢業(yè),因為喜歡馬術(shù)才做了騎師,我是經(jīng)濟學。”宋天耀說著話,準備稍稍欠身幫盧元春倒一杯白蘭地。 看宋天耀那架勢,盧元春不動聲色自己端起檸檬水,小心的控制著力道,濺出了幾滴,隨后站起身:“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間?!?/br> 宋天耀自己舉著酒瓶尷尬的停在當場,心中贊嘆一句:聰明。就是把自己擺了一下,讓自己在別人眼中成了色鬼。 第四九三章 喧囂的豎琴餐廳(二) 雷英東咬著香煙,目光陰沉,兩大船幫對峙發(fā)展到現(xiàn)在這一地步,他那點損失,看起來真的就只配被稱為起因了,比起那些大船東碼頭罷運一日就損失不菲,雷英東到現(xiàn)在為止損失的那條小海輪和那些人手,已經(jīng)不值一提。 但是在雷英東心目中,那是他一半資產(chǎn)和一半忠心弟兄,無數(shù)次在與大天二的正面交手中,在與駐港英國水警,海軍的圍追堵截中都沒有死過這么多人,成百上千發(fā)迎面射來的子彈沒有能要了他那些兄弟的命,反而是一顆水雷,輕輕巧巧就讓他那么多弟兄葬身海底,不得還鄉(xiāng)。 所以在雷英東心中,無論徐平盛和香港這些大小船東,與那幫上海人談成什么結(jié)果,都與他無關(guān),上海船幫必須有人拿命來償,不然他都沒臉去登門為死去的兄弟親人送上撫恤金。 徐平盛在香港的名聲的確大,他當初放話說趕曾春盛離開香港,雷英東不敢直接反駁,他也佩服徐平盛,不是誰都有抗戰(zhàn)時期,親手鑿沉自己僅存兩艘貨船的勇氣。當初徐家百廢待興,急需資金,東亞銀行吉家女兒吉劍勛正與徐平盛三兒子談戀愛,夫妻兩人定下當時結(jié)婚,為父親用婚禮籌集資金,婚禮現(xiàn)場各界名流紛紛送上不菲禮金,就在在座賓客紛紛表示,徐家一次婚禮就潛龍翻身時,徐平盛開口,婚禮所有賀禮,徐家分文不收,全部捐做抗戰(zhàn)軍資,共赴國難。讓當年在場參加婚禮,看低了徐平盛的人全都啞口無言。雷英東佩服徐平盛,徐平盛生意場上低調(diào),但是為人做的這兩件事,讓雷英東覺得,徐平盛能坐到戰(zhàn)后香港船王的位置,絕對不是偶然。既不能落徐平盛臉面,又要幫兄弟報仇,雷英東沒有想到什么好主意,連續(xù)數(shù)日輾轉(zhuǎn)難眠,吸煙喝酒,整個人感覺都瘦脫了一圈,每每心思用得深些,卻仍舊沒有頭緒時,雷英東就想宋天耀這家伙如果遇到這種事該怎么辦??墒撬皇撬翁煲K究沒辦法模仿宋天耀的行事風格。然后,終于得到了這家伙回香港的消息,雷英東的反應(yīng)不可謂不迅速,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先買了一些燕鮑翅參之類的補品,跑去了太和街宋天耀的家里拜訪。在雷英東看來,宋天耀就算回香港在忙,也要先回家報一下平安。 結(jié)果,雷英東就在宋天耀父母的陪伴下一起吃了午飯和晚飯,聽著手下不時給自己傳來消息,宋天耀去了澳門,宋天耀去見于世亭,宋天耀去見徐平盛,宋天耀被褚孝信接走,兩人去了豎琴餐廳一起吃晚餐,手下還特意說了一句,宋天耀和褚孝信換了馬會騎師的衣服。“你消息來得怎么這么順暢?”雷英東確定宋天耀今晚不可能回家之后,和趙美珍,宋春良兩人告辭,走出英德西藥行后,望著已經(jīng)日暮時分的街景,涂掉嘴里還剩大半支的香煙,對自己的手下問了一句:“而且我感覺好像有點不太對?” 手下不明白雷英東的意思:“我也覺得宋天耀和褚孝信穿騎師衣服很奇怪……” “不是。”雷英東搖搖頭:“不是穿的衣服奇怪,是……你之前先說宋天耀去見澳門賀賢,去見于世亭,去見徐平盛時,身邊都帶著黃六,可是宋天耀和褚孝信一起走之后,黃六去了哪里?” 手下愣了一下。雷 英東看向他,目光爍爍:“宋天耀那家伙,最怕死,最看重就是他自己那條命,在于世亭家里都搞到動槍,這么大簍子捅出來,他會敢自己和褚孝信兩個人大搖大擺去吃飯?如果是他自己去,我倒信可能是真的,加上褚孝信,一定是假的,宋天耀是準備用自己和褚孝信做魚餌釣魚?!?/br> “釣魚?釣什么魚?于世亭?” “不管釣什么魚,肯定是上海人,不過去幫幫場子,都對不起死了的兄弟們,走了,去豎琴餐廳?!崩子|一瞬間捋清楚自己的思路,語氣肯定的說道。… … “不好意思,我也去下洗手間?!彼翁煲吹奖R元春離席朝著洗手間方向走去,自己也連忙起身,對著席間的四人說了一句,就匆匆追著盧元春走遠。他這一句話,讓兩個黑騎士和叫雪妮的女人都抬起頭看了他一眼,雪妮皺皺眉,等宋天耀走遠之后才不屑開口:“杰哥,這兩個紅牌初哥是什么人?看那副急色的模樣,幾百年未見過女人?” 叫杰哥的黑騎士淡定開口:“剛剛的那是阿天,這是阿信,都算是我的徒弟,過兩天會爆冷門,其中一匹還會是大冷門,大冷門那匹會是阿信跑,另外一匹交給阿天去跑?!甭牭浇芨绲脑?,雪妮之前冷淡高傲的臉上頓時笑顏如花,望向褚孝信的目光一下柔和起來,主動伸出手和褚孝信握了一下:“阿信是吧,叫我雪妮姐好了。”褚 孝信回應(yīng)了一個笑臉,與雪妮的手握了一下。 遠處的宋天耀追著盧元春都到洗手間拐角處,盧元春停下腳步,轉(zhuǎn)身看向宋天耀,目光似笑非笑。 宋天耀低頭看看自己身上套著的騎裝,又看看盧元春:“怎么樣,像不像騎師?”“我真的是沒想到,宋先生心理承受能力強大到這種地步,突然跑回香港在雙方之間攪局之后,居然能想到假冒騎師來約女人吃飯。”盧元春微微搖頭,顯然是真的沒有想到宋天耀會這樣做?!拔乙矝]想到能在這里遇到你,你下午時那么氣,現(xiàn)在居然有心情來和騎師一起吃飯,怎么,想靠騎師給幾個必勝貼士,賺回之前我們商量大家一起聯(lián)手的收益?”宋天耀倚在墻壁上,摸了一下口袋,發(fā)現(xiàn)自己的香煙和打火機都放在了座位上。 盧元春從自己的手包里取出一盒壽百年女士薄荷香煙遞給宋天耀?!岸嘀x,食不慣女人煙?!彼翁煲珱]有去接,盧元春自己點燃,看了一眼遠處餐桌上,正與雪妮握手的盧元春:“褚先生和宋先生是吃慣了夜總會的菜,所以想換些清淡口味?” 盧元春說完吸了一口煙,卻被煙味嗆了一下,連連咳嗽,不遠處的侍應(yīng)生都投來關(guān)切的目光。宋天耀探手把盧元春唇邊的香煙取過來,自己叼在嘴里:“不懂吸煙就不要亂學?!?/br> 盧元春看著在宋天耀嘴邊的香煙:“到香港之后,見很多女人都吸這種香煙,所以買來想試一試。”“褚先生藥廠還生產(chǎn)了癡女情長丸,要不要試一試?日服一丸,保證情濃。”宋天耀調(diào)侃道:“不是什么東西都能試的,走啦。”盧元春小心的邁步站到宋天耀身邊,和宋天耀一樣貼著墻站立,身上淡淡的花香味讓宋天耀忍不住稍稍輕嗅了一下鼻孔,盧元春稍稍側(cè)仰著臉看向宋天耀:“怎么,擔心我?” “是呀,我對你一見鐘情,怕你在這種場合被人看到,橫刀奪愛。”宋天耀翻了下眼皮,用同樣的語氣反問道:“怎么,馬來亞的女人都像你一樣具有自戀這種品質(zhì)嗎?”盧元春收回目光,把后腦靠在墻壁上:“沒有。” “走啦,你這么聰明,不會猜不到我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難道我真的是饑渴不堪,準備和我大佬一起勾女咩?”宋天耀用手背輕輕碰了碰盧元春的手背,盧元春的手背微涼。盧元春望著對面墻壁上掛著的小幅西洋油畫:“那你以為我出現(xiàn)在這里,也真的是想要和那個女人一起與騎師共度春宵?”“既然不是想同騎師約會,那阿姐有什么事我們不能明天再聊?走啦?我都已經(jīng)安排好,絕對不會出差池,放心。”宋天耀夾著香煙說道。 盧元春眼睛始終望著那副油畫,聲音也始終淡淡的:“宋天耀,我想了很久,都想不到這一局你要怎么贏?!闭f著話,盧元春扭回頭看向宋天耀:“所以,我想站在你身邊,看得更清楚一些?!?/br> “白癡?!彼翁煲⑽读艘幌?,隨后說出這兩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