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這是在指責(zé)她的剝蝦效率嗎? 阮千曲停下了剝蝦的動作,認真看著他,“所以凡是讓你覺得麻煩的東西你都不會吃,是這個意思嗎?” 并不意外,她看到秦衍點了點頭,他坦然回答:“對,基本上是這樣?!?/br> 男人瞳孔分明,眸色忽明忽暗,她突然察覺到在他那慣常疏離冰冷的眼神中似乎藏著幾分笑意,這并不常見,她甚至懷疑他眼中藏著細碎的星光,會隨著他突如其來的情緒閃耀其中。 阮千曲突然想到什么,她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秦衍,“所以你喜歡吃紅燒rou,是因為它吃起來一點都不麻煩,對嗎?” “對啊?!?/br> 男人的語氣意外地輕松,眉頭微挑,好像是在說她問的是一句廢話。 阮千曲抓起一只蝦子,試探性地問:“那我現(xiàn)在剝給你吃,你吃不吃?” 秦衍的眼神淡淡地落在那只紅通通的小龍蝦上,他像是思考了一下,接著很肯定地說:“吃?!?/br> 阮千曲:“……” 可以,這很秦衍。 她突然感覺敗下陣來,忍不住又偏過頭看了眼身邊秀恩愛的那對情侶,女孩正嬌滴滴地把蝦rou喂到男朋友嘴里,兩人纏纏綿綿,別提有多甜蜜。 可那粒蝦rou是她男朋友親手剝給她的! 同樣是女人,待遇怎么就差別這么大? 阮千曲不打算慣他的毛病,她挑了一只蝦子放在手里,邊剝邊一本正經(jīng)地講解,還刻意放慢了動作。 “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來,我教你剝,你先把蝦頭這樣去掉,從這里輕輕一扭就好了……再檢查一下蝦尾,把中間這條抽出來……” 說到這里,她停下來了,因為她發(fā)現(xiàn)秦衍根本沒在注意聽。 那毫不掩飾自己走神的目光,跟她初中時聽地理課時候的表情相差無幾。 “你有沒有在聽?”阮千曲睜大了眼睛,面對這樣一個“冥頑不靈”的學(xué)生,她真的很想讓他罰站一節(jié)課。 她初中的時候每門科目成績都不錯,尤其是英語和語文,數(shù)理化稍稍差一點,但也算差強人意。 只有地理這門課,是阮千曲學(xué)生時代的恥辱,她好像天生對地理不敏感,最諷刺的是她地理成績雖然不好,可地理老師偏偏很喜歡她,為了激勵她的學(xué)習(xí)還任命她為地理課代表。 然后,她一次又一次的辜負地理老師對她的期待。 還記得初三最后一次模考成績出來后,地理老師把她叫到教室外面,手里揚著她的地理卷子,上面鮮紅的字跡力透紙背,咬牙切制的宣布她的地理成績又一次勇創(chuàng)新低。 她永遠記得那時地理老師的表情,惱怒,不解,但更多的是無可奈何,像是對著一個調(diào)皮的小孩子,你氣她惱她,卻實在拿她沒辦法。 “那我能怎么辦呢,老師,你就當(dāng)我很笨好了……”她當(dāng)時是這樣說的,但毫無羞愧之意,反而大膽地跟地理老師對視。 就在那一刻,她也從對方的眼睛里看出自己的表情,坦然、狡黠,又帶著幾分惹人憐愛的孩子氣。 就跟現(xiàn)在秦衍的表情一模一樣。 下一秒她又忍不住懷疑自己這個神奇的念頭,怎么會把孩子氣三個字跟秦衍聯(lián)系到一起的,那天他在白鷺吧抓捕那幾個罪犯時的表現(xiàn)她還記憶猶新。 那個冰冷堅韌,沉默卻又從容不迫的男人,三兩下就把犯人按在地上,輕易就挑起了在場一干女士的荷爾蒙,阮千曲也不得不承認,她也是其中一個。 那時她可沒想過,會見識到秦衍這樣另類的一面。 可惜,她也不是吃素的。 阮千曲若無其事的繼續(xù)手上動作,熟練地將蝦殼剝掉,頓了頓,將那粒色澤誘人的蝦rou送到秦衍面前。 她略一歪頭,還沖他眨了眨眼睛,將那粒蝦rou送得更近,幾乎就要靠近他的嘴唇。 ——那張微微抿著,看上去口感很好,曾被她親過的嘴唇。 第17章 秦衍的眉頭皺了起來, 略帶狐疑地盯著她,又看了看嘴邊的蝦rou,最后目光又重新回到阮千曲的身上。 她笑得十分明艷,眉毛微挑,時不時輕咬一下自己的下唇,露出兩顆潔白小巧的虎牙,看上去嬌軟可人。 讓人一時間分不清她跟面前這粒蝦rou誰更誘人。 還不等他有所行動,阮千曲就先發(fā)制人,她收回了手,淡定地將蝦rou送入自己口中, 一邊吃還一邊發(fā)出滿足的低嘆:“嗯……真好吃……我剛剛就給你聞一下香味,你不會以為我要喂你吃吧?” 她笑得很壞。 秦衍很平靜地看著她咽下那粒蝦rou, 并沒有出現(xiàn)她想象中的被人耍了一通之后的惱怒, 阮千曲突然覺得有點失望。 孩子氣的那個好像變成了她自己。 “千曲!居然在這兒碰到你了……” 阮千曲突然聽到一個聲線上揚的男人聲音,她抬起頭看著面前這個陌生男人, 眼神充滿疑問。 還好,她在問出那句“你是哪位”之前,及時的想起來了他是誰。 這不就是她家尤麗珍女士前兩個月給她介紹的相親對象嗎? 在諾大的w市遇見一個跟自己幾乎已經(jīng)毫無交集的人的概率有多大? “楊警官, 真巧。”她不記得對方叫什么了, 在那頓索然無味的飯局中她幾乎全程走神, 只記得他姓楊,是一名警察。 他看出阮千曲眼中一閃而過的窘迫,他自我介紹道:“我叫楊烈。” 他看上去脾氣很好的樣子,臉上一直掛著和氣的笑容, 身材偏瘦,五官普通,此刻他正站在秦衍身邊,對比下來差距尤為明顯。 哦,對,楊烈。 她跟楊烈在兩個月前,曾在尤麗珍和他表姐的撮合下吃過一頓飯,那頓飯后她也很委婉地表達了自己出來相親只是被逼的,覺得自己跟楊烈并不合適。 楊烈表示非常理解,后來兩人互相在對方的微信列表里躺尸,一直都沒有聯(lián)系過。 誰知道今天會在這里遇見。 阮千曲點點頭,又想起秦衍在這兒,她大大方方介紹:“我跟朋友在這兒吃飯,他叫秦衍,也在警局工作……” 話及此處,她停頓了一下,忽然想起秦衍跟楊烈同樣都是警察,會不會本身就認識?她仔細想了想,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想不起來楊烈是哪個分局哪個科室的。 但愿不要讓她猜中。 楊烈看到秦衍,明顯愣了一下,“秦隊?” 秦衍也認出對方,他站了起來,跟楊烈打了聲招呼,兩人又小聲談了會兒工作上的事情。 阮千曲不好插話,只好安靜地坐在座位上吃毛豆,間或不動聲色地悄悄瞄一下秦衍,他面色坦然,并沒有半分被同事撞見的尷尬。 只是他身上的感覺突然間變了,雖然未著警服,但整體變得整肅了許多。 又變成了那個公事公辦的秦警官。 楊烈和他談完了公事,注意力又重新回到阮千曲身上來,他跟秦衍并不熟悉,兩人也不在一個分局,只因為工作短暫的接觸過幾次,秦衍的個性他多多少少也聽說過。 克己、自持,工作時很嚴肅,對異性自動隔離,聽說分局女警暗戀他的不在少數(shù),卻又通通被他的冷淡打回去了。 秦衍深夜出現(xiàn)在大排檔里,還是跟一個這么漂亮的女人在一起,難免讓人想入非非。 “秦隊,我聽說你沒有女朋友啊,你跟阮小姐這是……” 楊烈是個聰明人,剛才沒注意到秦衍在這兒,他還非常親熱的喊她“千曲”,現(xiàn)在又很上道的變成了“阮小姐”,客客氣氣,卻又保持著適當(dāng)?shù)木嚯x。 秦衍沒有立刻回答,他眼神閃爍了一下,剛要開口,阮千曲搶先一步回答:“我們是朋友?!?/br> 楊烈饒有興致地看了兩人一眼,他感覺氣氛不太對,朋友?當(dāng)他是傻子嗎? 可當(dāng)他瞄了一眼桌子上的東西,忽然反應(yīng)過來,阮千曲那邊堆滿了蝦殼,秦衍那邊卻干干凈凈,如果他們兩個有曖昧關(guān)系,也太說不過去了。 別說曖昧了,就算目前只是追求與被追求的關(guān)系,也不可能讓女生自己剝蝦子。 楊烈信了。 兩個月前他被阮千曲拒絕這事他還記得,他也不是喜歡死纏爛打的人,這兩個月沒有聯(lián)系,沒有見面,原本他也漸漸放下了。 今晚偶然撞見,他只覺得阮千曲比那次見面時更加動人,整個人散發(fā)著勾人的味道,尤其是她笑起來的時候,溫婉中又不失俏皮可愛。 “千曲,最近酒吧生意怎么樣?沒人鬧事吧?” 阮千曲奇怪地看他一眼,稱呼怎么又變了? 她客套又不失禮貌地回答:“生意還行,暑假快到了,多了很多附近的學(xué)生,你知道啦,我們是清吧,氣氛很和諧的,向來都很少有鬧事的,楊警官有空可以來坐坐?!?/br> 她刻意強調(diào)了“楊警官”三個字,就是為了拉開距離。 雖然秦衍可能也不在乎。 楊烈絲毫不在乎她話里刻意的疏離,極為熱情的表示:“好啊,我剛結(jié)束一個大案子,下個禮拜就要放年假了,到時候抽個時間去你那兒玩玩,聽我表姐說你那兒的特調(diào)酒不錯,到時候一定要親自幫我調(diào)一杯?!?/br> “那當(dāng)然,你帶你表姐一起來,再拉幾個朋友,我給你們打折。” “我表姐談戀愛了,最近忙著呢,她可沒空帶著我這個電燈泡去酒吧玩,”楊烈笑得燦爛,露出一口大白牙,“她現(xiàn)在天天催我找對象,全家上下一起催,我都快煩死她了?!?/br> 阮千曲扯起嘴角笑笑,不冷不熱地說:“家里人都這樣,我媽也天天催我,不過楊警官條件挺好,放心,遲早會碰上合適的女孩。” 楊警官低聲一笑,頗為無奈地搖了搖頭:“我也想啊,這不是兩個月前被你拒絕了嗎……我家里人現(xiàn)在還在說我沒用呢?!?/br> 阮千曲:“……” 要不要說得這么曖昧,好像他們之間有什么似的。 她只得干笑兩聲,暗自打量著秦衍的反應(yīng)。 不知道是阮千曲太心虛了還是太過在意,她感覺他的眼神一直在自己和楊烈身上徘徊,那感覺,若有似無,卻有帶著某種危險的情緒。 阮千曲有點煩躁。 楊烈對她的情緒仿佛毫無知覺,他仍在滔滔不絕:“聽我表姐說你家對面的租戶搬走了,現(xiàn)在又要重新找人把房子租出去?” 阮千曲忍不住嘆氣:“對,是這樣?!?/br> 他對自己家里的事情倒是清楚。 也難怪,楊烈表姐跟她爸媽就住在同一個小區(qū),鄰里鄰居的,每天都在小區(qū)里打照面,肯定是從尤麗珍那兒聽來的。 “如果怕麻煩的話就交給中介來辦吧,我有熟人,你如果有需要可以找我?guī)兔Α?/br> 楊烈還在繼續(xù)說,可阮千曲卻忍不住走神了。 坐在她對面的男人突然戴上一次性手套,他從兩盤蝦子中猶豫了一下,最后選擇了那盤清蒸的,他拎起一只蝦子的腿將它撈起,按照阮千曲剛剛的教學(xué),先去掉它的頭,再去掉它的尾巴,最后將蝦殼和蝦rou分離。 阮千曲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