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jié)
周亦行失望的搖搖頭,“一切都晚了?!?/br> 說罷,他又看向倒在地上的宋憐惜,對保鏢說:“送回南寧。派人全天看著她,不許她離開南寧一步?!?/br> 宋憐惜拼命的搖頭,想要掙扎著去求周亦行給她一條活路,可她沒了力氣,根本動彈不得。還有,她的嗓子也根本不出一個音節(jié)來。 而周夫人看著周亦行決然離去的背影,忽然喊道:“你如此趕盡殺絕,不怕報應?” 周亦行停下腳步,頭也不回的說:“從您逼我立下毒誓要給小晴報仇的那天起,我做的這一切便就是復仇之路上必做的。這些不是報應,是代價。是我替您這段失敗的婚姻,承擔的代價?!?/br> …… 一周后,葉藍茵出院。 驚唐府里的一切都已經(jīng)打點妥帖,專門負責照顧葉藍茵這段時間生活起居的醫(yī)護人員,也已經(jīng)到位。 周亦行拒絕了楊慧英接葉藍茵出院的要求,怕的就是楊慧英再提把人接走一事。 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開葉藍茵。 車子停在家門口,周亦行下了車,快步走到車的那一邊。 打開車門后,周亦行先是給葉藍茵的身上蓋好毯子,再來是給她的腦袋上圍好頭巾,然后便把人打橫抱起,快速進入室內(nèi)。 家中的窗戶是不允許開的,可處處擺放著的百合花散發(fā)著淡淡香氣,是用來凝神靜氣的。 這陌生又熟悉的環(huán)境,讓葉藍茵覺得恍如隔世。 很快,周亦行抱著葉藍茵直奔臥室。 進去之后,他把人放在床上,親自給她脫了鞋,詢問:“先睡會兒?午餐還在準備中。我給你拿些小點心?” 葉藍茵看著周亦行這樣的低眉順眼,心里酸痛的厲害。 可她不知道自己能說些什么,又能做些什么。 仿佛這孩子的離開,也帶走了很多屬于他們夫妻之間的東西。而那些東西是什么,她自己也說不上來。 “我想休息一會兒?!比~藍茵閉上了眼睛。 周亦行“嗯”了一聲,給葉藍茵蓋好被子,默默退出了臥室。 聽到那“啪嗒”一聲的關門聲,葉藍茵又立刻睜開了眼睛。 她定定的瞪著臥室天花板的水晶吊燈,感覺這間屋子里有聲音,是對話聲。緊跟著,她的腦袋里也開始蹦出來很多在這間臥室里發(fā)生的事情。 比如,周亦行陪她聽胎教音樂,周亦行陪她想孩子的小名兒,周亦行陪她在這里看那兩件可愛的連體服。 連體服? 葉藍茵瞬間有些魔怔。 她掀開被子下了床,走到柜子那里,拉開抽屜。 小熊和小兔就被她放在這里的啊,怎么不見了?它們?nèi)ツ牧耍?/br> 葉藍茵開始焦躁,她打開了臥室里所有的柜子,翻找那兩件連體服,決心直到找到它們?yōu)橹埂?/br> 守在門口的兩個傭人似乎聽到了臥室里面發(fā)出了些許動靜,她們輕輕的推開一些門,就見自己太太像是個上了發(fā)條的木偶,跪在柜子里那里翻找東西。 傭人嚇壞了,忙說快去叫先生過來。 周亦行跑到臥室的時候,葉藍茵已經(jīng)把以一個柜子里的東西給掏干凈了。 “茵茵!” 他來到她的身邊,抓住她的手腕,又不敢太用力,還要盡量放緩語氣說:“茵茵,你在找什么?我給你找?!?/br> 葉藍茵抬起頭,沖他笑了笑,“小熊和小兔啊。上次你說了,寶寶穿起來一定很可愛?!?/br> 周亦行心頭頓時產(chǎn)生猛烈的絞痛,他默了好幾秒,直到葉藍茵搖晃著他的手,又說:“你忘了?你記性是最好的,不可能忘的。你還說了,要去幫我買小恐龍。還說……說有小獅子和小老虎,也要買。有小貓咪和小狗還要買。你說了,你說都買過來給寶寶。你說了,亦行,你真的說了?!?/br> 周亦行擰眉,手臂一個用力,將葉藍茵拽起來抱進了懷里。 “老婆,別這樣。”他緊緊的抱著她,像是用這種方式在減輕兩個人的痛楚,“孩子他走了。你這樣下去,又是何苦?我們……” “不!”葉藍茵一把推開周亦行,“他沒走,他不會走。他舍不得我們的。他那么堅強,在我肚子里乖乖的闖過了前兩個月……還有一周啊,就一周了!只要熬過去,這胎就穩(wěn)了。他會平安出生的。” 周亦行看著她這副聲嘶力竭的模樣,真的不知該如何去安慰她,任何的言語都是那么蒼白。 況且,他和她的心里一樣痛,他懂。 “亦行,就是在這里,在我們的家。你說過,再有幾個月,小家伙就會呱呱墜地,然后一眨眼的功夫,小家伙就會喊爸爸mama了,他還會在家里來回跑,會搗蛋。亦行,這都是你說,你忘了嗎?你忘了嗎!” “我沒忘!”周雙眼通紅,直直的瞪著葉藍茵。 他沖到她的身邊,雙手抓住她的手臂,吼道:“我沒忘!孩子的一切,我都沒忘!可是他死了,他死了!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啊——” 葉藍茵一聲尖叫,瞬間淚如雨下。 她渾身劇烈的顫抖,整個人好像是要被一股力量生生折磨的四分五裂。 周亦行仰著頭,長嘆一聲,把人按在懷里,“讓他好好的去吧。你還有我,你不能丟下我。” 葉藍茵抓著周亦行的衣服,哭著搖頭。 在她的心里,孩子去了就是去了,這不是再生一個孩子就可以彌補的事情。 就像失去糖糖一樣,即便以后她兒孫滿堂,也再沒有一個是糖糖。 “你還我孩子!還我孩子!”葉藍茵狠命的捶打著周亦行,“你說的話,都是騙我的。我的孩子沒了……沒了。我們的孩子,亦行,是我們的孩子!” 周亦行眉心微顫,流下兩行清淚。 那眼淚順著他冷峻的面龐滴到葉藍茵的頭頂上,然后緩緩沒入了她的發(fā)絲之中,再滲透進她的皮膚,她的大腦,直到她的心臟。 他們的孩子沒了,真的,沒了。 …… 周亦行一直抱著葉藍茵,看著她在自己的懷里哭到無力,哭到迷離。 而他唯一能做的,便也就是這樣看著她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葉藍茵大概是體力不支,最終在周亦行的懷中沉沉睡去。 恭候在門口的醫(yī)護人員立刻進來,給葉藍茵進行了常規(guī)檢查,得出的結(jié)果也確實是情緒波動太大,所以昏了。 不過一個醫(yī)護人員建議:如果葉藍茵再出現(xiàn)這樣的情況,不妨采取藥物控制。否則這樣的哭喊,也是傷人得很。 周亦行沒說話,將人放回床上,給她蓋好被子后,又遣散了臥室里的人。 他就這么坐在她的身邊,看著她。 …… 傍晚。 張管家躡手躡腳的進入臥室,見周亦行竟然還是保持著之前他們一行人離開時的姿勢,這令張管家的心里不禁泛起陣陣苦澀。 這家的主人啊,是多么恩愛的一對夫妻。 他們有金錢、有地位、有名望、更有愛情,卻獨獨沒有一個平凡的家。 張管家在心底一聲嘆息,走到周亦行身邊,告訴他周老爺和周夫人來了,人已經(jīng)在客廳等候。 周亦行略有一怔。 他松開葉藍茵的手,把手放回被子里,然后下了樓。 客廳內(nèi),周老爺端坐在正位之上,身邊是閉目養(yǎng)神的周夫人。 自從那次和周夫人大吵之后,周夫人除了每天都派人給葉藍茵送補湯之外,就沒了其他的動靜。 不過,周亦行聽徐子峰匯報說周夫人在云景莊園布置了一個佛堂,開始念經(jīng)。 “父親,母親。” 周亦行緩步走到客廳中央,淡淡的叫了這兩個本應至親,卻已疏遠的稱呼。 周夫人睜開眼瞧了周亦行一眼,然后便繼續(xù)閉目養(yǎng)神。而周老爺?shù)故丘堄信d味的看向了周亦行。 “你妻子身體恢復的如何?”周老爺無甚語調(diào)的問道。 周亦行回答:“不錯?!?/br> 周老爺方又點點頭,繼續(xù)道:“集團和o.b技術(shù)團隊的科研項目,你跟進的怎么樣?還有除了西班牙,你在捷克、荷蘭和挪威的項目,又怎么樣了?這段時間,我身體欠安,對集團的事情過問的少了些。” 周亦行面不改色,問:“父親的意思是?” “哼?!敝芾蠣敭敿幢憩F(xiàn)出自己的不滿,“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你公私不分,已經(jīng)影響到了集團的利益!這次讓你繼續(xù)擔任ceo,你可是在條約里向董事保證了今年創(chuàng)為的凈利潤要比去年增長百分之二十五以上。現(xiàn)在,可已經(jīng)是第四季度了。你的承諾又兌現(xiàn)了多少?” 周亦行一早便料到周老爺會來興師問罪,只是他以為會是明天。 可沒想到,周老爺竟是如此迫不及待。想來這段時間對周老爺?shù)拇驂海降资前阉羌绷恕?/br> 周亦行不慌不忙的擇了沙發(fā)的一處坐下,問:“父親有何打算?準備再次罷黜我?” 周老爺?shù)裳?,“你這是什么語氣?我這是關心集團的運作。你若是要照顧你妻子,而放松對集團事務的管理,那就不如先交接了所有工作?!?/br> 說來說去,周老爺總是抓住各種機會來干擾周亦行在集團的工作。 周亦行早就習慣了這樣的“斗智斗勇”,也壓根不會覺得頭痛。只是這一次,確實是多有不同。 葉藍茵的狀況,離不開他。 “亦行,想必事情到了這一步,你也該明白我對你良苦用心了?!敝芾蠣斢珠_始不遺余力的落井下石,“這尋常人家的女兒,就是算計著生了孩子,便可在夫家站穩(wěn)腳跟。你如果娶的是名門閨秀,兩個人在事業(yè)上攜手并進,又哪里來的怎么多煩惱?說到底啊,葉家高攀我們,也只能在生生孩子上,做些文章。” 周亦行看著周老爺?shù)牡靡?,真想撲過去撕開他的偽善。 可現(xiàn)在的他,還不能把周老爺連根拔起,所以他必須在該克制的時候克制。 來日,他定要加倍討還。 “老爺這話倒是說的我無地自容了?!币恢辈谎圆徽Z的周夫人忽然開了口,“當年你我結(jié)婚時,可謂是門當戶對,無限風光。可我后來卻不幸終身殘疾,沒能幫老爺半分。這真是我的罪過?!?/br> 周老爺目光冷冷的瞥了周夫人一眼,忍了忍,最終道:“亦行,你如果明天不能到集團上任,就把事務交代給副總。不然,就開董事會探討一下你這段時間的工作進程!” 說完,周老爺站起身,理都沒理周夫人,直接離開。 周夫人根本也不在意,閉上眼睛,吩咐韓霜將她推走。 客廳里頓時又安靜了下來。 周亦行坐在客廳內(nèi),心里頗為糾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