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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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露出魚肚白時,沁園門外嗩吶鞭炮聲響起,是迎親的隊伍來了。如今上海灘富人家迎親,已經(jīng)開始流行用汽車。但謝家卻還是讓新娘做花轎,新郎騎大馬,配上江家的幾十臺嫁妝,采薇已經(jīng)有種即將游街的預(yù)感。 謝家對這場婚禮似乎是有點過于高調(diào)了,不僅如此,這幾日還連續(xù)在各大報紙上刊登了結(jié)婚啟事。 其實她坐在轎子里倒也罷了,想到謝煊簪花戴紅,騎著高頭大馬,一路從老城廂到霞飛路謝公館,她就覺得這似乎不大符合謝煊那種人的性格。 但她怎么想已經(jīng)不重要了,隨著芳華苑外一陣鞭炮聲響起,她這個新娘子讓喜娘和儐相簇擁著,被大哥云柏背著出了門。 云柏從小是江云鶴親自教導(dǎo)的,和父親性格很像,穩(wěn)重溫和,雖然接受得是新式教育,卻還保持著傳統(tǒng)思想。 他背著采薇,被人簇擁著,踏著晨光,走在沁園的小道上,在嘈雜聲后,稍稍轉(zhuǎn)頭對采薇低聲叮囑:“小五,去了別人家里,要好好做個妻子?!?/br> 采薇只是笑笑,沒說話。 云柏又道:“不過若是受了委屈也別自己忍著,有大哥給你撐腰,大不了回娘家,大哥養(yǎng)你一輩子?!?/br> 這回采薇輕輕笑出了聲。她上輩子既沒嫁過人也沒有過哥哥,雖然做了江采薇不過小半年,又因為年歲相差頗大,和這個大哥并不算親近。但比起親密無間的青竹,云柏確實更像一個讓人信賴的兄長。 也得幸虧青竹去了日本,不然他肯定是要搶著背自己,指不定又會鬧出什么幺蛾子。 采薇笑了笑道:“謝家離沁園一個多鐘頭就到了,我若是以后經(jīng)常回來蹭飯,大哥可別嫌棄?!?/br> 云柏笑:“你要常回家,大哥高興還來不及呢?!?/br> 兩人低低說著話,不知不覺就到了門口。招待完接親隊伍的江鶴年和太太們早已經(jīng)在大門候著,看到人出來,頓時涌了上前,你一句我一句說著囑托。 采薇戴著蓋頭,看不到人,卻分別得出他們的聲音,尤其是江鶴年顫抖哽咽的聲音,夾在一眾女眷中,格外明顯。 采薇道:“爸爸你別擔(dān)心,我又不是遠嫁,以后有空就回來看你們?!?/br> 江鶴年道:“我不擔(dān)心……不擔(dān)心……”然而顫抖的聲音里卻全是擔(dān)心。 他看著云柏背上蒙著蓋頭的小女兒,只覺得萬般情緒涌上心頭,甚至有些不敢相信,女兒真的為了江家,就這樣嫁給了謝家。然而一切已經(jīng)塵埃落定,他除了期盼女婿能對女兒好些之外,已經(jīng)想不出其他。 鞭炮聲又噼里啪啦響起,喜娘高喊:“吉時到!” 云柏背上的采薇,透過蓋頭,看到一雙穿著暗紅色男喜鞋的腳,走了過來。緊接著,她搭在云柏肩膀的手,被一只粗糲而溫暖的大手握住,扶下了云柏的背。 雖然看不到,但她知道這是謝煊。他一只手牽著她,一只手掀開花轎的簾子,低沉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待會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有我在,不用怕?!?/br> 因為隔得近,那溫?zé)岬臍庀?,幾乎是撲在采薇的脖頸處,她正奇怪他這莫名其妙的一句話,花轎的簾子已經(jīng)落下來。 隨著喜婆的一聲“起”,外邊頓時又是一陣沸反盈天,花轎在鑼鼓喧天,鞭炮齊鳴中被抬起。 長長的迎親隊伍,足足綿延了幾里地,前方有荷槍的謝家衛(wèi)兵開道,后面則是江家十里紅妝的嫁妝,這氣派在上海灘,應(yīng)該是再找不出第二家。 相較于外面的熱鬧喜慶,坐在轎子里的采薇,卻是有點叫苦不迭。沒走多遠,就被顛得頭昏腦漲,腦袋上頂著的鳳冠和蓋頭更是加劇了這種痛苦,還沒出老城廂,她干脆一把扯了下,這才透過氣來。 重重吐了口氣,她好奇地掀開一點簾子朝外看去,除了擠在道路兩側(cè)圍觀的路人外,她一眼就瞥到了右前方騎著高頭大馬的謝煊,他穿著長袍馬褂,簪花戴紅,雖然騎著馬,身體也挺得筆直,僅僅是背影,便已經(jīng)器宇軒昂。 她默默看了會兒,撇撇嘴,有些悻悻然收回了手,在這顛簸中,等待時間快點過去。 哪知,她剛剛閉上眼睛,隨著轎子顛簸的節(jié)奏昏昏欲睡時,外面忽然響起一陣槍聲,緊接著又是砰砰兩聲爆炸,混亂的尖叫聲瞬間取代了喜慶的鑼鼓聲。 她一個激靈清醒過來,困意頓時全無,還沒打開簾子,轎子的縫隙中,已經(jīng)鉆進來nongnong的煙霧,緊接著,謝煊掀開簾子,抓起她的手:“快走!” “啊?”采薇怔忡間,人已經(jīng)被半抱半拖拉出了轎子,周圍被濃煙包裹,半米開外什么都看不見,甚至連身旁的謝煊面容都是模糊的。 采薇捂著嘴重重咳嗽,只下意識隨著他的力量挪動,片刻之后,她人便被推進了一輛汽車內(nèi)。 “青山,保護好少奶奶。” “收到,三少你自己當(dāng)心。” 采薇在一片懵然中,感覺到車子穿過了濃煙,很快從嘈雜中逃離,進入了一條小道,沒多久,那槍聲炮聲尖叫聲,就徹底被拋在了后面,采薇也終于從怔忡中回神。 “陳副官,怎么回事?”她心有余悸道。 開車的陳青山,笑盈盈回道:“三少奶奶別擔(dān)心,是亂黨鬧事,破壞謝江兩家的聯(lián)姻,三少早有準(zhǔn)備,讓我趁亂先把三少奶奶帶走送回公館,以免交火時,不小心被傷到。” 采薇眉頭輕蹙,心也跟著沉下來,默了片刻,她又才問:“這都是三少事先安排好的?” 陳青山頗有些與有榮焉地點點頭,笑道:“三少早就摸到了這波亂黨的計劃,就等著引蛇出洞,一網(wǎng)打盡?!?/br> 采薇皮笑rou不笑地扯了下嘴角:“你們?nèi)僬媸巧駲C妙算??!” 陳青山聽她這語氣,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有些心虛地摸了摸鼻子,道:“那個……三少奶奶……其實……” 他話音還沒落,車子猛得顛簸了一下,咯吱一聲停下來。 “怎么了?”采薇下意識問道。 不等陳青山回答,她已經(jīng)看到了前方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路中央的大石頭。 他們抄得是一條近路,此刻正在逼仄的巷子中,前后看不到一道人影。陳青山跟著謝煊多年,打架打仗都干過,自然能猜出不對勁。 他一邊拔/出槍,一邊倒車,然而倒了沒幾米,后面同樣出現(xiàn)了一塊巨大的石頭。左右是墻,前后是擋路的大石,這車子和車子里的兩人就成了甕中之鱉,然而卻始終沒有人影出現(xiàn),這比起被一群拿刀拿槍的人圍住更讓人可怕。 陳青山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迅速下車打開后車門:“三少奶奶,我們快走!” 采薇哪里見過這陣勢,心臟撲通撲通直跳,邊跟著陳青山往前跑,邊一臉崩潰道:“你不是說你們家都摸清了亂黨的計劃嗎?現(xiàn)在是怎么回事?” “這特么跟見鬼似的,我怎么知道?” 兩個人狂跑了一陣,兩張大網(wǎng)忽然從天而降,將兩人網(wǎng)住,拖倒在地,迅速分開。陳青山大叫著胡亂開了兩槍,可是卻沒看到一個人,然后便是砰地一聲,他的身體被撞在橫在巷子中的巨石上,悶哼一聲暈倒了過去。 趴在地上的采薇,抓住網(wǎng)繩,驚慌失措地大叫:“陳副官!” 然而第二聲還沒落音,一塊帶著奇怪味道的手帕從身后捂住了她的嘴,在失去意識之前,她 迷迷糊糊看到一雙軍靴不緊不慢走了過來。 踏、踏、踏…… 那軍靴落在地上的聲音,沉重而緩慢,像是敲打在人的心臟。 * “青山!青山!” 等謝煊處理好鬧事的亂黨,開車趕到這邊時,看到的就是被兩塊石頭擋在中間的汽車,以及昏倒在地上的陳青山,車里早沒有采薇的身影,他心臟狠狠一沉,跑上前,伸手探了下陳青山的鼻息,發(fā)覺還有呼吸,趕緊叫喚他的名字。 陳青山終于從昏迷中醒來,艱難地睜開眼睛:“三……少……” “三少奶奶呢?” 陳青山氣若游絲道:“被……被人劫走了?!?/br> 第40章 二更 采薇醒過來時, 發(fā)覺自己躺在一張床上。 腦袋很疼, 但還算清醒, 她幾乎立刻想起發(fā)生了什么事。迎親隊伍忽然遭到襲擊, 謝煊將她塞進了一輛車內(nèi), 讓陳青山帶著她先離開。 車子抄著無人的近路, 正穿過一條暗巷,忽然被兩塊巨石攔住了前后方向,她跟著陳青山下車準(zhǔn)備跑出巷子時, 兩個人被從天而降的網(wǎng)給拖住。在看到陳青山被撞在石頭上后,就失去了意識。 對了, 在失去意識前, 她還看到了一雙穿著軍靴的腳。 她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昏迷了多久, 也不知道現(xiàn)在人在何處。憑感覺, 天應(yīng)該黑了很久,因為這沒點燈的屋子漆黑一片, 什么都看不到。她動了下手腳, 才發(fā)覺自己竟然是被綁在床上的。一顆本來就驚惶的心, 更是心驚rou跳起來。 “喂!有人嗎?”她試著喚了一聲。 回答她的只有一室的寂靜。 人被綁著, 沒有一絲光線,再加上這種寂靜,讓人的恐懼一點一點被擴大。 她再次嘗試著掙了掙手腳,還是徒勞。只是在她微微抬頭時, 目光忽然瞥到這黑漆漆的屋子里, 有一點紅色的光。 采薇微微一怔, 朝那紅色的圓點定睛看去。 這一看,差點嚇得她驚叫出聲。 她認出了那火光是什么,那是一只正在燃燒的煙頭。也就是說,這漆黑一片的屋子里,還有一個人,很大幾率是個男人。 她很快看到了,在床位不遠處,確實坐著一個人,確切的說,那是一道隱沒在黑暗中的影子。 “你是誰?!”她努力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但問出的聲音還是忍不住發(fā)抖。 那人沒有回答她。 采薇深呼吸一口氣,再次問:“你們是革命黨?” 還是沒能得到回答。 她繼續(xù)道:“如果你們是革命黨,你們的目的是救國救民,我相信你們不會傷害我,對不對?” 那人依舊不出聲。 采薇:“……你們綁我來是想做什么?破壞謝江兩家聯(lián)姻?威脅謝家?” 還是沒有得到回應(yīng)。只是那枚若隱若現(xiàn)的紅色煙頭,忽然被丟落在了地上,一只腳踏上去將其踩滅。因為屋內(nèi)太安靜,這細小的動作,聽起來十分清晰,那腳踩煙頭的聲音,幾乎像是踩在采薇的鼓膜上。 煙滅了,屋內(nèi)僅有的一點光也沒有了,只剩下更加濃密的黑。 采薇雖然看不見,但她能感覺到,那人站了起來,一步一步朝她走了過來。他應(yīng)該穿的是皮靴,所以每一步落地,便發(fā)出沉沉的聲音,像是踩在人的心臟上。 她手腳被綁,只有頭稍稍能動,但是此刻卻像是被定住一樣,渾身僵硬,連眼珠子都不敢亂動,甚至呼吸都要停止下來。 踏、踏、踏…… 一步一步,這道黑影慢慢走到了床邊。雖然看不清楚,但能看得出這道黑峻峻的身影,應(yīng)該是個頎長挺拔的男人。 在床頭邊站定后,慢慢地俯下身,帶著淡淡煙草的男人氣息似有似無地鉆進了采薇的呼吸中。 她知道這人的臉就在自己上方不遠處,可是太黑了,她仍舊什么都看不到。 這種被綁在陌生的床上,明知道旁邊有個男人的感覺,讓她僅有的鎮(zhèn)定和勇敢,被一點一點擊潰,她懷疑自己下一秒就會崩潰。 心臟因為這恐懼,快要跳出胸腔,連帶著聲音都開始發(fā)顫:“你……你是誰?你到底想干什么……” 后面的話,則因為下顎忽然被一只手捏住,而驀地吞入腹中。 那是一只男人的手,冰冷而粗糙,指腹和虎口有薄薄的繭。 那人倒是沒有用力,只是輕輕地捏著她的下顎,拇指從她光滑的臉頰輕輕撫過,最后停在她略微干燥的唇上,輕輕摩挲了片刻。 采薇渾身汗毛倒豎,她覺得這個一言不發(fā)的男人,像是潛伏在黑暗中的狼,而她則是被他盯上的獵物,也許下一秒就會被吞入腹中。 恐懼、屈辱、無助……她第一次發(fā)覺原來自己這么弱小,弱小到在這個時代,根本毫無掌控自己命運的能力。 就在她瀕臨崩潰時,那人卻忽然收回了手,一言不發(fā)地慢慢后退。 采薇重重吐了口氣,道:“你到底什么人?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