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駱家還真是可憐，辛苦養(yǎng)大的女兒，一個(gè)死，一個(gè)瘋。”

    “那呂府才可憐呢，好好的人沒了，留下一個(gè)才五歲的稚兒?？蓱z咯，這孩子沒了生母，以后要怎么辦……”

    公堂之下議論紛紛，連衙役們都不淡定了，眼睛都直勾勾地盯著因掙扎而春光大泄的駱雪。

    案子審到這份上，是審不下去了。

    魏琰心里嘆了口氣，一時(shí)有點(diǎn)沒轍。

    昨夜韓墨辭找到他，向他稟告了夜探呂府的事，并請求他重審駱雪的案子。

    仔細(xì)分析了一下，他也覺得，駱雪有裝瘋賣傻的嫌疑，私心也不想就這樣便宜了這個(gè)歹毒的女人。

    因此，今日便讓人拘了駱雪來，升了堂。

    可沒想到，事情的發(fā)展有點(diǎn)讓人不受控制。

    大家都覺得駱雪是真瘋了，如果他再強(qiáng)行給她定罪，只怕難以服眾。

    可若是就這樣宣布她無罪，對謝家也不好交代，畢竟剛才郭大夫都把了脈的。

    腦子里正在迅速搜尋著以什么理由繼續(xù)將犯人羈押于大牢時(shí)，師爺忽然湊近過來，向他附耳低語了兩句。

    魏琰聽了，點(diǎn)點(diǎn)頭，驚堂木一拍，對堂下眾人道：“鑒于犯人突然失態(tài)，此案暫停審理，犯人可以先行回家，不過，沒有衙門的允許，不許擅自出門，須得準(zhǔn)備隨時(shí)被本官傳喚問話。”

    他用了突然失態(tài)四個(gè)字，而不是突然發(fā)病，這話就留有余地了。

    而且雖然同意放人，但也限制了駱雪的自由。

    縣令大人這模棱兩可的態(tài)度，讓圍觀群眾多少有點(diǎn)摸不著頭腦。

    駱老爺也愣了愣，雖然跟想象中的有點(diǎn)出入，但至少目前這一關(guān)是過了，先把人帶回家再圖謀后策。

    于是松了口氣，吩咐管家：“去，帶二小姐回去?！?/br>
    管家趕緊奔上前，用衣服將駱雪包裹住，“二小姐，走，咱們回家了?！?/br>
    謝保順有點(diǎn)懵，縣令大人這是什么意思？怎么又把人給放了？也不說有罪無罪？

    “哎，大人……”他急了，一下子就從椅子里站了起來。

    但魏琰卻驚堂木一拍，“退堂?！比缓?，衣袖一甩，徑自去了內(nèi)堂。

    衙役班頭一聲吆喝：“退堂——”

    堂下圍觀眾人見無熱鬧可瞧了，紛紛議論著離開了。

    駱老爺和管家也帶著吃著手指頭嘿嘿傻笑的駱雪往外走。

    謝保順一時(shí)傻了眼，有心阻攔，卻又沒有那個(gè)勇氣。

    眼看著郭盛也背著藥箱要走，不由一急，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子。

    “哎，郭大夫，你不是說那駱雪沒病嗎？縣令大人怎么把人給放了？”

    郭盛攤手，神色無可奈何，“這你得去問縣令大人，我只負(fù)責(zé)瞧病，其他的我也不懂。”

    說完就走了，留下謝保順一個(gè)人傻愣在了那里。

    這時(shí)，一個(gè)衙役走了過來，對他道：“謝老爺，你就放心吧，縣令大人自有主張，你只管回家等信便是?！?/br>
    謝保順無奈，只得拱了拱手，悶悶地往外走了。

    他滿頭霧水，不知該找誰解惑。

    未來大女婿雖說也在衙門當(dāng)差，但他是捕快，只負(fù)責(zé)抓人，不管升堂這種事，所以今日過堂他并不在場。

    有心想找他問一問，但找了一圈，都說沒有看到他人，看樣子又出去做事去了，無奈，只好先離開了縣衙。

    回到謝記，找到了大閨女，把今日過堂之事一說，末了疑惑道：“大丫，你說那駱雪不會是真瘋了吧？尋常人能做出那種不知廉恥的事來？當(dāng)時(shí)堂上堂下可有好幾十號人呢?！?/br>
    殺人放火都做得出來，寬個(gè)衣又算什么？駱雪的臉早就不要了。

    如今為了活命，她什么干不出來？

    謝悠然意味深長地一笑，道：“真瘋假瘋，過兩日就會真相大白了?！?/br>
    第371章 另結(jié)新歡

    駱府。

    駱雪面無表情地坐在梳妝鏡前，對著銅鏡梳著頭發(fā)。

    她的動作很慢，一下一下，仿佛一具沒有靈魂的提線木偶。

    鏡子里的臉，蒼白，沒有血色，眼睛也很幽深，像一口死氣沉沉的古井。

    那日升堂之后，駱老爺重新把她關(guān)了起來，也不許人近身伺候她，怕她再把丫鬟的臉劃花。

    所以現(xiàn)在，屋子里只有她一個(gè)人，丫鬟們都在屋外伺候。

    她維持著梳頭的這個(gè)動作，已經(jīng)很久很久了。

    外屋，新來的兩個(gè)丫鬟大概是太過無聊，竟然說起了悄悄話。

    “哎，翠紅，你說，咱們二小姐為什么要?dú)⒋笮〗惆。俊?/br>
    “我聽外面的人說，二小姐是為了逼大小姐讓位?！?/br>
    “讓位？”

    “是啊。聽說二小姐早就心儀呂公子，想要二女共侍一夫，偏偏大小姐善妒，連個(gè)小妾都不給呂公子納，這不，二小姐一時(shí)沖動，就干脆把大小姐給殺了?！?/br>
    “要我說二小姐是真傻，她殺了大小姐也做不了呂公子的繼室，何必呢。”

    “二小姐可真狠，連自己的親jiejie都能下毒手?！?/br>
    “這呂公子也真倒霉，遇到這么一對姐妹，爭風(fēng)吃醋的，都鬧出了人命……”

    “他才不可憐呢，舊的不去，新的不來，男人最是薄情了……”

    “哎，你怎么這么說？難道你聽說了什么？”

    “我跟你說啊，你耳朵過來一點(diǎn)……”

    “嗯?！?/br>
    “我跟你說，你可別告訴其他人。我剛才聽廚房的小順子說，他今天在天香樓看到呂公子了，他跟謝家的大姑娘在一起，有說有笑，舉止很親密的樣子呢……”

    “謝家大姑娘？誰啊？”

    “謝家大姑娘你都不知道？就是城西那個(gè)謝記的東家姑娘，坊間傳說，呂公子心儀的就是她。這次大小姐出了事，大家猜測，謝大姑娘很有可能會嫁進(jìn)呂家，做呂公子的繼室。”

    “真的假的？”

    “當(dāng)然是真的，坊間都這么說。”

    “我是說，小順子真看到呂公子跟謝大姑娘在一起？”

    “真看到了，眼下廚房里的人都知道了，大家都在議論，說大小姐福薄，人才走幾天啊，這呂公子馬上就另結(jié)新歡了……”

    “這么說二小姐是白忙活一場了，你說她到底怎么想的？殺了大小姐，自己也逃不了一個(gè)死字，反倒便宜了外頭那些女人……”

    “嘁，二小姐就是不殺大小姐，她左右也是個(gè)死字，別忘了，她之前有官司在身，樁樁件件，加起來也是死路一條。索性拉個(gè)墊背的，她得不到的，大小姐也別想得到……”

    “嘖嘖，這二小姐的心可真毒啊，老天真是瞎了眼，這會子竟讓她瘋了，做了這么多壞事，早該去死了……”

    “噓，你小聲點(diǎn)，別讓她聽到……”

    “聽到又怎么了？她都瘋了，還能聽得懂咱們說什么嗎？”

    “也是，一個(gè)瘋子，能怎么的……”

    話音剛落，就聽屋里傳來一道冷冰冰的聲音：“來人，進(jìn)屋伺候本小姐?！?/br>
    這聲音聽著非常的瘆人，兩個(gè)丫鬟嚇了一跳，不由得面面相覷。

    “她是真瘋了吧？”其中一個(gè)向另一個(gè)求證。

    “衙門都說她瘋了，那自然是瘋了的。咱不用怕?！绷硪粋€(gè)壯膽，給自己打氣。

    “我可真不想去服侍她，聽說她上次發(fā)瘋，還劃花了一個(gè)丫頭的臉呢。”

    “哎，沒辦法，誰讓人家是主子，咱是下人呢?！?/br>
    “要不是二小姐之前的丫頭蓮香因看管主子不力，被打發(fā)了，這差事哪輪得到咱們頭上來。”

    “咱運(yùn)氣不好，只能自認(rèn)倒霉了。先進(jìn)去吧，看看她要干什么，實(shí)在不行咱就跑，去找老爺夫人?！?/br>
    “嗯。”

    兩個(gè)丫鬟相互打了氣，這才萬分不情愿地打起簾子進(jìn)了內(nèi)室。

    “二小姐，您找我們？”

    駱雪坐在繡墩上，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們，看得她們心里有點(diǎn)發(fā)毛。

    “二，二小姐……”

    駱雪忽然開口：“我問你們，剛才你們說的都是真的？”

    兩個(gè)丫鬟駭然，不是說二小姐瘋了嗎？怎么說話這么清楚？一點(diǎn)也不像瘋了的樣子？

    “這……”兩個(gè)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都有些膽怯。

    “說話?！瘪樠┎荒蜔┑匾慌淖雷樱凵窳鑵?，有些恐怖。

    兩個(gè)丫鬟渾身一激靈，立馬就噗通一聲跪下了。

    那叫翠紅的忙道：“二小姐饒命，我們再也不敢在背后嚼舌根了?！?/br>
    駱雪陰森森地盯著她，“你說，姐夫跟謝大丫那個(gè)賤人在天香樓？”

    翠紅抖著身子，硬著頭皮道：“是?！?/br>
    “這是什么時(shí)候的事？”

    “就，就今天，小順子剛剛才回府……”

    駱雪閉了閉眼，從牙縫里擠出兩個(gè)字來：“很好。”

    這對狗男女，jiejie尸骨還未寒呢，他們就這么迫不及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