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jié)
施清如活了兩輩子,終于在今日,找到了自己的志向,不是像前世那樣雖然讀了書學了醫(yī),卻從沒想過自己的未來會是什么樣,又想成為一個什么樣的人,只是一門心思的學著。 這輩子也是一樣,她雖然一直在跟師父學習充實自己,也知道學無止境,只要她愿意學,甚至可以學一輩子。 但也沒想過學成了以后要做什么,又要怎樣才能真正實現(xiàn)自己的價值,不負自己的多年所學,——好在現(xiàn)在她終于明白了,她要在為督主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一切的同時,也憑一己之力,將女子學醫(yī)治病推廣開來,為大周的百姓都接受,讓全天下的女人,甚至是后來人都受益無窮! 這個世道,女人都活得太艱難了,相夫教子,孝順公婆,逆來順受……饒是如此,還是有很多不能善終的,譬如她娘; 自然,死于病痛的就更多了,別說尋常病痛了,便是猶如闖鬼門關(guān)的生孩子,在生死危急關(guān)頭,又有幾家是愿意舍大保小的?等僥幸生下孩子后,產(chǎn)婦也幾乎休想得到應(yīng)有的治療與滋養(yǎng),真?zhèn)€是生死全憑自己熬,縱熬過了,亦要落下一身的病痛。 所謂丈夫與家人還要振振有詞,不是他們舍不得花銀子,而是那樣私密的病痛,那樣私密的地方,怎么好讓大夫瞧的?那也太不知廉恥不守婦道了,他們家可容不下這樣的媳婦,便是那些女子的娘家,怕也要反過來指責她們。 可有了女大夫,有了女子醫(yī)館,并且女大夫的人數(shù)不止在全京城,就是在全大周都多了起來后就不一樣了,那些固執(zhí)的、保守的,把女子名節(jié)看得比性命還要重要的男人,那些舍不得銀子的男人,自然也就無話可說了。 便是女病人本身因為有了病愈活命,又不會被人詬病說嘴的希望,定也會激起求生的本能來,把銀子的問題先放一邊兒,竭盡全力為自己爭取,畢竟有了人才有銀子,沒了人可就什么都沒了,——那幾十年后,不是也許,而是肯定一切都會不一樣了! 常太醫(yī)沒想到小徒弟竟有這番志向。 他還以為,她只是今日差點兒受了鄧玉嬌之辱,才會忽然有了如此強烈的上進之心,也不是說就一定不好,可開弓沒有回頭箭,等她將來再來后悔今日不該一腳踏進皇宮這個全天下最大的是非圈來,已經(jīng)遲了! 倒不想她竟胸懷如此大志,她想上進,也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全天下的女人。 不由大是震動,甚至還生出了幾分佩服來,當真是有志不在年高啊,可也正是因為年紀小,她才能仍保持著自己的一顆赤子之心,和一腔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勇往直前吧?! 常太醫(yī)正色鄭重道:“清如,你有這個志向,師父很高興,也很欣慰??赡阋肭宄?,這條路不好走,你也并不是沒有別的路可以走,走了別的路,你雖然可能會默默無聞,卻一輩子都可以平安富足,喜樂康泰,人活一輩子,求的不就是這個嗎?但這條路卻道阻且長,過程中不知道要遇上多少荊棘與難關(guān),且到頭來,你碰得頭破血流后,也未必就能成功,更大的可能是一敗涂地,甚至連命都一塊兒賠上,你確定還要走這條路嗎?” 施清如也斂了笑,鄭重道:“是的,師父,‘雖千萬人吾往矣’,我確定還是想走這條路,哪怕會荊棘滿布,最后還未必能成功,反而連命都會賠上,我也絕不后悔!” 若還是跟前世一樣,至死都渾渾噩噩,找不到自己的存在價值,也不能為任何人帶來幸福和快樂,那她多出來的這一世又有什么意義! 常太醫(yī)不說話了,只是定定的看著施清如。 見她眼神清澈明亮,迎上自己的目光也是不躲不閃,反而滿是堅定,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了。 他年輕時也曾這樣堅定過,可后來現(xiàn)實卻一次次的告訴他,他再堅定都沒有用,他的醫(yī)術(shù)也只治得了可怕的病痛,卻治不了更可怕的人心,他后來甚至被逼得墜落懸崖,若不是湊巧被韓征遇上并救下,這世上早沒他這個人了。 然這話對著小徒弟,他卻無論如何說不出口。 就算將來她會后悔,至少她為自己的志向和理想努力過了,她只會有后悔,卻不會有遺憾,但若她連努都沒努力過,始終只停留于紙上談兵,將來她就不只是后悔與遺憾,更會懊惱自己當初為什么不堅定一點,不勇敢一點了! 常太醫(yī)沉聲道:“清如,你既已想好了,那師父自然要幫你,師父又何嘗不想這世上更多的病人,無論男女老幼,都病有所醫(yī),不至因為一點微不足道的小病小痛,就白白送了性命呢?只是太醫(yī)院到底沒有過女太醫(yī)的先例,我得好生與江院判商量分說一番,征得江院判的同意后,才能往上申報,當然,有韓征在,讓上頭同意的希望很大,可你首先得通過明年年初的考核,證明你有真才實學,擔得起如此重任才是,不然不但太醫(yī)院要被牽連,便是韓征,也休想獨善其身。” 施清如本不想再給韓征添麻煩了,可在此事上,她是不給他添麻煩也不成了。 因點頭道:“師父,我聽您的,慢慢來,我的醫(yī)術(shù)現(xiàn)在本來也還差得遠,正好利用接下來兩個月的時間,再好生提升一下。” 常太醫(yī)道:“那我接下來可得對你越發(fā)嚴厲了,不然回頭真輸給了羅異,我看你臉往哪兒擱,大話可是你自己撂下的?!?/br> 施清如笑道:“師父放心吧,我會加倍努力的,若連第一步考核都通不過,我又還談什么志向,談什么將來嗎?” 說著嚴肅起來,“自來任何新事物想要推廣開來,都是從上往下易,從下往上難的,所以我必須先當上女太醫(yī),才能談下一步的推廣,才能繼續(xù)談將來。還得保證后繼有人,不然歷朝歷代并不是沒有過出名的女醫(yī)女大夫,遠的不說,就說前朝的談大家,那般名聲遠播,也引發(fā)了一時女子學醫(yī)的浪潮,可堪堪不過二三十年,不也都凋零了,如今一切又得從頭來過嗎?本朝剛立國時,尚宮局也是有過司醫(yī)司藥和醫(yī)女的,卻因后繼無人,照樣慢慢凋敝了。我不敢自比談大家,但我希望有朝一日,自己能有她的十中三四,便此生無憾了!” 常太醫(yī)笑道:“你若能繼承為師全部的衣缽,甚至青出于藍,師父相信將來你也定能被人尊稱一聲‘施大家’?!?/br> 只是“木秀于林風必摧之”,他實在擔心,這條路小徒弟會走得比她自己、比他也想象的還要難。 不過,若他當年剛學醫(yī)時,便知難而退了,也就不會有今日的他了,之于小徒弟來說也是一樣,知道會遇上困難,便直接便第一步都不踏出了,還怕什么“木秀于林”,連那個資格都沒有,——話說回來,若根基夠牢固,本身實力也足夠強大,任爾東南西北風又如何,真正的大樹依然巍然不動! 御花園內(nèi),等丹陽郡主發(fā)完呆,坐著軟轎被簇擁著走遠了后,一個男子才帶著另一個常隨模樣打扮的男子,自叢林深處,慢慢走了出來。 ------題外話------ 大家早上好,看看還有月票嗎?月底了,千萬嫑浪費了哦o(* ̄︶ ̄*)o 第九十五章 冤家路窄 男子十七八歲的模樣,著一襲玄色長衫,長身玉立,英武不凡,不是別個,正是平親王世子宇文皓。 宇文皓自樹叢里出來后,四下看了一圈,確定周圍再沒有其他人了,方舒了一口長氣,低聲吩咐他的常隨陳魯,“查一查方才那個藥童是什么來歷,竟讓小杜子那般的上心。方才雖然隔得遠,我遠遠瞧著那藥童,倒有些像是個女子喬裝的,我有預(yù)感,順著這條線摸下去,一定能有意想不到的收獲?!?/br> 陳魯也是習武之人,目力與宇文皓相比并不弱,點頭道:“屬下也覺著那藥童像是女扮男裝,不然就是個太監(jiān),真正的男人可沒有那般纖細的,哪怕是還沒長成的,他的一舉一動也有刻意模仿的痕跡,一點都不自然??扇羰莻€太監(jiān),走路的姿勢又不像,太監(jiān)也是不能當藥童的,所以沒準兒真是個女人?!?/br> 常在皇城行走的人,自然一眼就能分出太監(jiān)與常人的區(qū)別,太監(jiān)因為身份低人一等,身體又有殘缺,走路都有些佝腰彎腿,跟一輩子都直不起腰來了似的,有心人只要稍一留心,就能分辨清楚。 當然,也有昂首挺胸,隨時都腰背筆挺,氣度如山的太監(jiān),譬如韓征,可韓征這樣的權(quán)宦,可著滿大周,乃至歷朝歷代數(shù)過來,一共又能有幾個? 有了滔天的權(quán)勢加身,自然腰也不佝了,腿也不彎了! 宇文皓片刻方“咝”了一聲,“我在想,若那藥童真是個女人,會不會,就是韓征后院兒那一個?長得實在不錯,還能面對鄧玉嬌的無端遷怒也不卑不亢的,不怪韓征另眼相看,破天荒把人給留下了??扇粽婢褪悄且粋€,韓征怎么想的,把人好好養(yǎng)在后院,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等他回去,縱有心無力只能看,用來養(yǎng)眼不也挺好,到底怎么想的?” 陳魯?shù)吐暤溃骸笆遣皇?,屬下查探后便知分曉了,爺且給屬下兩日時間?!?/br> 宇文皓道:“不急于一時,若東廠的人和事那么好查,韓征也不至于人人忌憚了,哪怕用時多一些,也千萬要穩(wěn),絕不能打草驚蛇?!?/br> 陳魯恭敬應(yīng)了“是”,“那爺,給都督府送女人的事,還要繼續(xù)辦吧?” 韓征留下施清如的事本來就不是什么秘密,那他既能留下施清如,自然也有可能留下其他女人,所以這些日子,平親王府一直在物色合適的人選,以待合適的時機送到都督府去,同時他們也知道,別家也在做著同樣的打算。 但若他們能與現(xiàn)成的,也是更好的人選施清如直接搭上關(guān)系,那便用不著再多此一舉了,她能脫穎而出被留下,自然有她的過人之處,他們的人別說可能連都督府都進不了了,就算僥幸進了,也得先過她這一關(guān),豈不是繞了一個大圈子? 宇文皓想了想,道:“繼續(xù)物色吧,以防萬一?!?/br> 萬一那個女人不好收買,不肯為他所用,他便只能繼續(xù)走彎路碰運氣了,誰讓他有求于韓征,卻始終所求無門呢? 唯一慶幸的,便是別人也與他一樣,都啃不動韓征這塊硬骨頭。 至于鄧皇后與鄧家的人,呵,還以為韓征一直是站在他們一邊的呢,簡直可笑,如今早不是韓征求著鄧皇后的時候了,如今別說鄧皇后了,全天下的人除了龍椅上那一位,誰敢不看韓征的臉色行事,做太監(jiān)做到他這個份兒上,不說前無古人后無來者,也算得上鳳毛麟角了! 陳魯再次低聲應(yīng)了“是”,又請問宇文皓,“爺,我們是現(xiàn)在就出宮去,還是?” 宇文皓道:“自然是立刻便出宮,不然待會兒又讓鄧玉嬌給堵住了,可就煩人了。” 冷嗤一聲,“且不說旁的,只憑她那淺薄驕縱的性子和形同虛設(shè)的腦子,我便說什么也不會娶她,何況鄧家真沒她自以為的那般勢大,鳳儀殿那一位,也真沒有她以為的那么厲害!” 他就更不可能娶她了,娶回去禍害他們平親王府三代人嗎? 鄧皇后只是繼后,與皇上情分也一般,便是將來皇上過繼立儲了,得尊她一聲‘母后’,也不過是虛的罷了,難道她還真指望與過繼來的兒子母子情深呢? 她想要左右過繼立儲,就更不可能了,別說皇上不會答應(yīng),宗親們也不會答應(yīng)。 所以鄧玉嬌想要在他面前擺譜兒,想要他捧著哄著她,簡直就是打錯了主意,誰愿意捧著哄著她,她只管找誰去! 施清如既安然無恙,羅異也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感激羞愧于心,一場本就只是小范圍內(nèi)人才知道的風波,便也很快在太醫(yī)院消弭于無形當中了。 只是慢慢兒的,還是有不少人都知道了施清如比他們原本以為的后臺還硬,還不能惹,本就不敢找她事兒的,自此遂越發(fā)不敢找事兒;如羅異一般,對她暗暗忌憚于心,想要找她事兒、或是正籌劃著找她事兒的,也忙忙打消了念頭。 但施清如反倒比以前更忙、更刻苦了。 她既然立了志要成為大周第一名女太醫(yī),繼而造福天下的女子和后世之人,當然不能只是空口說說而已。 首先就得有過硬的真本事,不然屆時半罐兒水響叮當,累她自己吃了掛落甚至丟了性命還罷了,還要累及師父的一世英明,給督主也添巨大的麻煩,她就真是萬死也難辭其咎了! 不但在太醫(yī)院和常太醫(yī)府上時比以前更刻苦,每晚回了擷芳閣,施清如還要在燈下苦學醫(yī)術(shù)到三更,只差廢寢忘食,頭懸梁錐刺股了。 然即便如此,她還是一閑下來,就會不由自主的想到韓征,想知道他到哪里了,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又有沒有跟她一樣,偶爾……偶爾想起過她哪怕那么一次? 只這話她誰也沒告訴過,對著小杜子,都一個字沒說沒問,雖然她心里知道,小杜子應(yīng)該隨時都有韓征最新的消息,她如果問,他也一定會很樂意告訴她,——她如今還是一株在督主羽翼下,才能存活,不被風雨所打倒的菟絲花,有什么資格問這些,又有什么資格想那些有的沒的,當真是連想的資格都沒有,還是等她先變得足夠強,有那個資格了,且再說吧! 如此不知不覺中,進入了十一月,京城越發(fā)的冷了,祝氏的忌日也到了。 施清如事先便已與常太醫(yī)告了假,祝氏忌日當日,要去潭拓寺上香,還要請?zhí)锻厮碌母呱畟優(yōu)樽J献鲆粓龇ㄊ拢P(guān)孝道人倫,常太醫(yī)自然不會阻攔,早早便準了她的假。 小杜子知道后,則說要陪了施清如一起去,“姑娘一個人去,我可不放心,還是帶了人一路護送姑娘的好。” 施清如卻婉拒了他的好意,“你本就事多,還是忙你自個兒的去吧,我也不是一個人去,不還有桃子陪我嗎?再說車夫不是人么?你若實在放心不下,安排兩個護衛(wèi)護送我去吧?!?/br> 連他說要打發(fā)人去潭拓寺事先清場也拒了,“我又不是什么尊貴人兒,不過是去上個香做場法事而已,就累得潭拓寺上下都不能安生,去敬香求卦的百姓也只能改日再去,也太過了些,還是別小題大做了。” 小杜子見她堅持,只得作罷,卻仍親自給她安排了馬車和護衛(wèi)的人,到日子還把施清如送到二門外上了車,駛出老遠后,才折回了府里忙自己的。 卻說施清如帶著桃子,坐車出了都督府后,不過大半個時辰,便已順利抵達了潭拓寺。 小杜子派給她的護衛(wèi)雖喬裝過了,仍自有一股肅殺之氣,找到潭拓寺的知客僧后,一番威嚇加重賞,不過一盞茶的時間,施清如已順利在大雄寶殿上了香,然后轉(zhuǎn)到了后面一座清凈的小院子里,為祝氏做法事的和尚們也早已就位。 施清如想到母親的苦難和冤屈,心里就說不出的難過,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的一直念念有詞,除了告訴母親,她如今很好,這輩子剩下的幾十年,也一定會很好,讓她安心;她也一定會替她申冤報仇,盡自己所能讓祝家香火不斷,讓她放心以外,還求了母親,一定要保佑韓征此行平安回來,以后幾十年,也一定要萬事平安遂心。 一直到未時三刻,法事才做完了。 施清如又添了二十兩的香油錢,為祝氏和祝秀才祝太太各點了一盞長明燈后,才草草用了齋飯,帶著桃子,坐上了回都督府的馬車。 桃子見她怏怏的,精神很不好,待馬車駛上了大街后,便笑道:“小姐,難得今兒您不忙,這會子時辰又還早,要不,我們各處去逛逛,買些東西再回去吧?您前兒不還說,下個月就是督主的生辰了,您卻不知道該送什么東西給督主做賀禮才好嗎,指不定能有意想不到的收獲呢?” 施清如本來沒心情逛逛的,連日加倍的刻苦,她也早就累了,想早些回去歇息。 但桃子后半段話說到了她的心坎兒上,下個月就是督主的生辰了,她送不起什么貴重的東西,督主也未必稀罕,但至少,她該盡的心意,還是要盡到的,——這可是她這輩子進都督府后,督主的第一個生辰,本來意義也不一樣! 施清如遂點了頭:“那就各處去逛逛吧?!?/br> 桃子見她眼里恢復(fù)了些神采,笑著撩起車簾對車夫如此這般一說,車夫便駛著馬車,進入了京城最最后的正陽大街。 其時已是申正,冬日天短,又陰沉沉的,瞧著天兒就跟立時便要黑了似的。 正陽大街卻仍是人來車往,摩肩接踵的,街道兩旁的店鋪也都門庭大開,熱鬧不已。 桃子不由驚嘆:“小姐,不怪都說正陽大街是全天下最熱鬧的地方,今兒一見,當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啊,也就是京城有宵禁,要是沒有,豈不是一二更天了,還這般熱鬧呢?” 施清如道:“這算什么熱鬧,聽說正月里的廟會才熱鬧呢,屆時我們也瞧瞧熱鬧去?!?/br> 桃子忙笑道:“那可就這么說定了啊,小姐,我就等著正月里隨小姐來開眼了?!?/br> 主仆兩個說著話兒,施清如眼睛也沒閑著,遠遠的見路邊有一座兩層門臉的古玩珠寶店,忙吩咐車夫:“就在前面那家叫‘積芬閣’的店前停下吧,我想進去瞧瞧?!?/br> 車夫忙應(yīng)了“是”,把車穩(wěn)穩(wěn)停到了施清如說的地方。 桃子便忙先下了車,再轉(zhuǎn)身扶了施清如下車,主仆兩個一道進了積芬閣。 掌柜的一眼就看見施清如不但長得好,關(guān)鍵穿得好,忙忙賠笑迎了上來:“小姐今兒想選點兒什么?小店新到了一批南邊兒來的時新首飾,小姐見了一定會喜歡的。” 又請施清如里邊兒坐。 施清如卻擺手道:“我不看首飾,有沒有好玉?扳指玉佩扇墜兒都行,且都拿來我瞧瞧吧?!?/br> 金銀有價玉無價,掌柜的一聽便知道大生意來了,忙殷勤笑道:“自然是有的,小姐請稍等,我這便給您都取來。” 一面吩咐小二請了主仆兩個到屏風隔成的雅閣里落座奉茶。 一時掌柜的取了幾整屜的玉飾回來,自然是有好貨的,施清如卻都有些不大滿意,督主所用皆是上品,她送他次一等的,他就算不至不收,卻肯定不會上身,而她私心里,當然是希望他能上身的……便隨意選了兩支簪子,打算會賬離開。 又有客人進來了,帶進來一股淡淡的,似曾相識的香風。 施清如正想著這香味兒自己到底是在哪里聞過,就聽得一個女聲道:“掌柜的,把你們最時新的首飾都拿出來,我家小姐要隨便挑幾樣?!?/br> 然后是另一個女聲,“嬿jiejie,前面幾家店都沒這家的規(guī)模大,肯定首飾的式樣也沒有這家多,您且再瞧瞧,指不定就能選中幾樣合心意的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