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杜子笑道：“回干爹，送到了，姑娘還留兒子吃酒釀圓子呢。兒子想著干爹跟前兒正是用人之際，兒子雖拙，幫忙跑跑腿兒還是成了，就謝了姑娘，先回來了。對了，姑娘還讓兒子帶話兒給干爹，千萬照顧好日子，不要著急，不要擔(dān)心她呢?！?/br>
    韓征聞言，整個人便都無形中柔和了下來。

    想到了之前他們歡好時的情形，他從來就知道她美，卻沒想到她能美到那個地步，尤其她的眼睛，尤其在她定定的迷離的看著他時，更是瀲滟的如三月里的春光一般……

    韓征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仿佛又熱了起來。

    他忙壓住了滿腔的旖念，當(dāng)務(wù)之急是怎么善后，怎么解決了宇文皓，不留后患好嗎？他卻還在想這些，簡直就是色迷心竅，他和他的寶貝可還有整整幾十年呢，至于急在這一時嗎？

    韓征手握成拳，抵到嘴邊咳嗽了一下，方道：“姑娘還說什么了沒？姑娘瞧著還好吧？”

    之前他瞧她走路時，腳步一直都很虛浮，本來他該一路抱了她回去的，偏實(shí)在分身乏術(shù)，更別提……事后的撫慰溫存了，實(shí)在對她不住，也只能以后慢慢的補(bǔ)償她了。

    小杜子笑道：“姑娘挺好的，就是瞧著有些累，想來好生睡上一覺，就無事了?！?/br>
    韓征點(diǎn)點(diǎn)頭，吩咐道：“叫沈留柳愚孫釗都進(jìn)來，本督有話說?！?/br>
    小杜子忙應(yīng)了“是”，卻行退了出去。

    施清如這一覺睡得極沉，連子時城里各處都開始此起彼伏的燃放焰火爆竹的聲音也沒能吵醒她。

    等她醒來時，天已經(jīng)亮了，她渾身都覺著說不出的舒坦。

    腦子里不由得又浮過了昨晚上的一些場面，雖有幾分擔(dān)心韓征，不知道宇文皓會不會還有什么后著，他能不能應(yīng)付得來，更多卻是甜蜜，就在昨晚，她和督主合成一體了，昨晚實(shí)質(zhì)上，便算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了……

    想到這里，再也忍不住把臉捂進(jìn)了被子里，無聲的笑起來。

    還是聽得外面隱隱傳來桃子和采桑的說話兒聲，她才把臉自被子里露出來，掀被下了床。

    身體仍有些酸，腿也仍有些軟，但比之心里的安定與幸福，那點(diǎn)微不足道的不適都可以忽略不計了。

    再看鏡子里的自己，更是黛眉朱唇，粉面含春，不過一夜之間，便連自己都覺得不一樣了一般。

    施清如忍不住又抿嘴笑了片刻，才自己穿好一應(yīng)衣物，——以免桃子采桑瞧見她身上的痕跡，立時便能猜到昨晚上發(fā)生了什么，雖然遲早她們都會知道的，但眼下她還不想讓她們知道。

    隨即叫了她們進(jìn)屋。

    第二百零六章 還不夠緊急呢

    桃子和采桑很快端了熱水進(jìn)屋，見施清如滿面紅光，氣色大好，都笑道：“看來小姐昨晚上睡得很好?！?/br>
    施清如點(diǎn)頭笑道：“是很好，去年的昨夜我記得我?guī)缀跻灰咕蜎]睡著過，總是聽見時遠(yuǎn)時近的焰火爆竹聲，今年倒好，一聲都沒聽見過，睡得那叫一個踏實(shí)。師父呢，肯定早就起了吧？”

    桃子笑道：“肯定是小姐昨晚累壞了。太醫(yī)他老人家也才剛起沒多會兒，一直等著小姐吃湯圓呢?！?/br>
    采桑也笑道：“宮里哪次大宴不是勞心又勞力，也不怪小姐累壞了。”

    施清如想到自己昨晚心倒是沒怎么勞，力說到底其實(shí)也都不是她勞的……臉上一熱，道：“是有些累，師父既一直等著我，你們怎么也不說早些叫醒我呢？”

    桃子笑道：“太醫(yī)不讓我們叫您的，說您難得睡個懶覺，自家?guī)熗?，不必理會那些虛的。?/br>
    施清如便沒再說話，由著二人服侍自己梳洗完，又受了她們的拜年，給她們發(fā)了紅包后，才去了前面見常太醫(yī)。

    見了常太醫(yī)后，先也不說旁的，跪下便是一個大禮，笑嘻嘻道：“徒兒給師父拜年了，祝師父在新的一年里身體康健，萬事遂心。所以，師父的紅包可以拿來了吧？”

    常太醫(yī)笑罵道：“就知道你肯定早想著我的紅包了，拿去吧，早就給你準(zhǔn)備好了，韓征的我是回頭見了他給他，還是現(xiàn)下便給你呢？”

    施清如聞言，不由疑心師父是不是看出什么，或是猜到什么了，兩頰發(fā)燙的嘀咕道：“您自然是給他啊，給我做什么，一天天的就知道笑話兒我，有您這樣做師父的呢？”

    常太醫(yī)挑眉道：“橫豎我給了他，他也要交給你的，我可早看明白了，那小子將來就是一怕老婆的命，難道還敢藏私房銀子不成？”

    施清如聽得哭笑不得，“師父，我可沒那么兇，您這是夸我呢，還是罵我呢？”

    一旁桃子與采桑都聽得滿臉是笑。

    很快熱騰騰的湯圓來了，施清如便陪著常太醫(yī)一道吃起來，師徒兩個都吃到了包了銅錢的“幸運(yùn)湯圓”，雖知道定是桃子和采桑事先做好了記號的，心里依然十分的喜悅，覺著這是一個好兆頭，預(yù)示著今年一整年師徒兩個都能幸運(yùn)遂心。

    待吃過湯圓后，師徒兩個說了一會兒話，便有羅異先來拜年了，之后沈留和柳愚的夫人也相繼過來拜年，不覺便到了午時。

    施清如讓常太醫(yī)留了羅異用午膳，她自己則在內(nèi)院款待沈夫人與柳夫人，大家雖因還算不得熟識，不好交淺言深，但談?wù)撔┮律咽罪楊惖脑掝}，卻是都能搭上話兒的，場面也算得上熱鬧。

    下午，又有一些宗室公侯府上的女眷送了帖子來給施清如拜年，施清如少不得要安排人送自己的帖子去回拜，誰讓她掛了個縣主的名頭呢，這些最基本的禮尚往來便少不得。

    不過這個縣主倒也不是真一無是處，年前施清如收到了內(nèi)務(wù)府的年例和年賞，銀子財物的折算下來，差不多小三千兩，也算是發(fā)了筆小財，不然她得更煩這個破縣主。

    到了申末，施清如開始帶著桃子和采桑準(zhǔn)備晚膳了，督主說了他爭取今晚過來的，也不知道能不能來？

    她心里自然是盼著他來的，可若他真來了，她又怕自己不好意思見他……而且也不知道他的正事都忙完了沒，大喜的日子，可千萬別出什么岔子才是……

    如此心不在焉的在廚房待了一會兒的結(jié)果，便是讓桃子和采桑給趕回了房間去，“小姐還是回屋歇著去吧，省得待會兒把咱們家的碗都給打碎了。”

    施清如只得訕笑著回了自己屋里去。

    卻是看自己的衣裳也不順眼，頭發(fā)頭飾也都不順眼，自己動手翻找了好一陣，把床上和榻上都堆滿了，猶不滿意，直到采桑笑著進(jìn)來找她：“小姐，督主來了……喲，怎么這么多衣裳，小姐這是打算……”

    話沒說完，已反應(yīng)過來自家小姐為什么會把衣裳都翻出來了，所謂“女為悅己者容”嘛，忙打住了，笑道：“方才廚房里煙熏火燎的，小姐是該換一身衣裳才是，不如我?guī)托〗闾暨x吧，您旁的方面都比我強(qiáng)出十倍，可在挑選衣裳搭配首飾上，您還真未必及不上我?！?/br>
    施清如這才意識到了自己在做什么，不由暗暗臉紅。

    往常知道或是猜到督主要來前，她也會有意無意收拾一下自己，可像今日這般大張旗鼓，還是頭一遭，這也太刻意了吧，不止會讓采桑桃子意識到她的反常，指不定也會讓督主覺著，她是特意在為了他打扮。

    可“女為悅己者容”有什么錯兒，她就是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才好讓督主越來越為她著迷呢？再說了，她又沒打扮給其他人看，她是打扮給自己的男人看……

    想到‘自己的男人’，施清如心跳不由又漏了一拍，如今督主可是她名副其實(shí)的男人，她也是督主名副其實(shí)的女人了……心下霎時說不出的甜蜜，盡量大大方方的道：“那你幫我挑吧，我眼睛都挑花了?！?/br>
    采桑笑嘻嘻的應(yīng)了“是”，果真替施清如挑起來，末了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給施清如挑了一件石榴紅遍地金的褙子，首飾也是配的嵌紅寶的，瞧著就喜慶，不只應(yīng)大過年的景兒，更像是一個……新嫁娘。

    施清如臉不由又紅了，猶豫片刻，到底還是決定就這樣見韓征去，也省得他在前邊兒等她等急了。

    遂帶著采桑，去了前廳。

    韓征卻不在廳里，常太醫(yī)也不在，施清如滿腔的激動與期待霎時打了折扣，懶洋洋的問采桑，“不是說督主來了嗎，人呢？”

    采桑也納悶兒，“方才都還在廳里呢，想是去了別處？不然我四處找找去？”

    話音剛落，就見常太醫(yī)與韓征一前一后走了進(jìn)來，忙笑著給二人行禮，“才還說督主與太醫(yī)怎么不見呢，不想說話兒間就來了?！?/br>
    韓征點(diǎn)點(diǎn)頭，“忙你的去吧?！?/br>
    不待采桑應(yīng)聲退下，已看向了施清如，眉眼間也霎時柔和得不能再柔和。

    就見她難得穿了一身紅，首飾也都是嵌紅寶的，襯得她本就白皙無暇的臉越發(fā)美玉一般了；她的臉上也不知是不是點(diǎn)了胭脂，當(dāng)真是艷若桃李，可他記得她向來不愛用胭脂的，那便是因?yàn)橹浪麃砹?，羞著了，所以臉才會這般紅的了？

    她本來就是個臉皮薄的人兒，就像昨晚……韓征想到昨晚，心里立時熱辣辣的，看向施清如的目光，也越發(fā)的熱切了。

    都說男人一般得到了就不珍惜了，可他眼下看他的小丫頭，卻分明比昨兒更喜歡，更深愛了，簡直覺得她的眼睛鼻子嘴巴乃至全身的每一處，都長得是那般的恰到好處，那般的合他心意。

    他如今總算徹底擁有了她，當(dāng)真是再多的苦難與孤寂，都算不得什么了！

    施清如讓韓征看得只差連手腳都不知該怎么放了，師父可還在呢，他這樣明目張膽的，是怕師父看不出什么來不成？

    可想瞪他吧，又委實(shí)不敢直視他，不敢迎上他灼熱的目光，怕自己會看一眼，就被吸進(jìn)他能攝人心魄的幽深雙眸里，徹底融化了。

    只能以余光示意他別再看了，卻因此發(fā)現(xiàn)他竟然也是一身紅，才后知后覺的想到，他的官服都是大紅的，他若直接從宮里出來就來了這里，肯定來不及先回府去換常服，那他們豈不是都是一身紅，瞧著就跟……一對兒新人似的了？

    施清如的心就跳得更快了，哪還顧得上去想什么常太醫(yī)還在場？

    “咳咳咳……”

    還是常太醫(yī)明顯拔高了的假咳聲響起，韓征與施清如才不約而同回過了神來。

    施清如當(dāng)即鬧了個大紅臉，忙強(qiáng)撐著給他和韓征打招呼：“師父，督主?！?/br>
    常太醫(yī)哼哼了兩聲，“你們當(dāng)我老頭子不存在是不是，要你看我我看你的深情對視，且等待會兒用完了膳，回我小徒弟屋里去再看也不遲！”

    雖然他看著一對兒璧人就跟新郎倌新娘子似的，說不出的賞心悅目，那也不能不吃飯吧？

    韓征怕施清如窘著了，忙笑道：“昨晚沒能陪您吃成年夜飯，今晚定要陪您好生喝幾杯才是。小杜子，讓她們擺膳吧?！?/br>
    門外小杜子忙應(yīng)了“是”，很快熱騰騰的酒菜便都一一擺了上來。

    韓征果然先陪常太醫(yī)喝了三杯，又給他夾了不少的菜，才給施清如夾起菜來，之后更是借著桌布的遮掩，在下面把她的手給握住了，無論她怎么都掙不脫。

    只得“自暴自棄”的由他去了。

    如此用畢了晚膳，常太醫(yī)不等上茶來，便先回房去了，臨走前扔下一句，“我回房翻黃歷去了?！?/br>
    施清如等他走遠(yuǎn)了，才猛地一把甩開了韓征的手，嗔道：“師父肯定看出什么來了，不然不會說要回房翻黃歷，都怪你啦，怎么一點(diǎn)都不知道遮掩收斂的！”

    韓征讓她似嗔似惱的這一眼看得渾身骨頭都軟了，又把她的手拉回來與自己十指緊扣，牽著她出了廳堂，又一路回了她的房間后，才低笑道：“我們又不是偷情，我為什么要遮掩收斂，再說了，我已經(jīng)什么都告訴老頭兒了，所以……”

    話沒說完，已讓施清如打斷了，“什么？你都告訴師父了，昨晚的事也告訴了？你可真是……”

    這下叫她還怎么好意思見師父嘛，難怪方才他和師父都不在廳堂，必定就是單獨(dú)找地兒說這事兒去了；也難怪方才她總覺得師父定是瞧出什么了，原來師父何止瞧出什么了，他根本什么都已知道了！

    韓征正色道：“所以他才說要回房翻黃歷呢，就是我告訴他后，請他翻的。清如，昨晚我已經(jīng)很委屈你了，總不能再讓你繼續(xù)委屈下去，那我也太對不起你了，別說再沒臉見你，沒臉見老頭兒，先就要過不了我自己這一關(guān)了?！?/br>
    說完拉著她一路到榻前坐了，又拉著她坐到自己腿上后，才繼續(xù)道：“清如，嫁給我，做我的妻子，以后不論生老病死，富貴貧窮，順?biāo)炱D難，我們都一起面對，一起走下去，不離不棄，好不好？”

    施清如對上他滿是深情堅定的雙眼，除了點(diǎn)頭輕聲說“好”，還能怎么樣？

    若不是之前發(fā)生了意外，他們早就是名副其實(shí)的夫妻了，如今不過是“撥亂反正”，把稍稍偏離了一點(diǎn)正軌的計劃給拉回原定的軌跡去而已。

    她之前的陰影也在昨夜之后，徹底煙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全是喜悅與安心，自然沒什么可再忸怩矯情的。

    韓征立時喜形于色，“那等老頭兒翻好了黃歷，我們就挑最近的黃道吉日拜堂成親，橫豎一切都是現(xiàn)成的，要準(zhǔn)備起來快得很，根本不費(fèi)什么事兒。不行，我還是自己翻黃歷算了，萬一明明最近就有好日子，老頭兒偏說沒有，給我推到三五個月去后呢，那我可等不得，最好就、就元宵那日算了，那般熱鬧喜慶的日子，肯定是好日子！”

    想到方才老頭兒聽得他和清如昨晚已有了夫妻之實(shí)，只差沒氣得吹胡子瞪眼，說就算事急從權(quán)，他也太委屈清如了，欺負(fù)她沒長輩撐腰么？他跟他沒完！

    韓征便深覺常太醫(yī)真做得出這樣的事來，可那是他想委屈清如的么，他也舍不得啊，那不是事發(fā)突然，只有那一條路可走么？

    所以他才更要盡快與她拜堂成親，好生補(bǔ)償她啊，老頭兒要懲罰他什么都可以，他都接受，只除了這一件，他自己的“性”福生活，自然得掌握在自己手里。

    施清如聽他說‘我可等不得’，如何不明白他是什么等不得？

    捶了他的肩膀一下，笑嗔道：“你自己要請師父翻的，這么快又出爾反爾，仔細(xì)他一氣之下，你別說成親了，連我們家的大門都休想再踏進(jìn)一步！師父可是很寶貝我的，所以以后你休想欺負(fù)我啊，不然師父第一個就不饒你?！?/br>
    韓征就邪笑起來，“那你說，怎么才算欺負(fù)你呢？是這樣？”低頭輕咬了她的嘴唇一下。

    “是這樣？”嘴唇來到了她的脖頸間。

    “還是這樣？”大手伸進(jìn)了她的衣襟里，“我知道了標(biāo)準(zhǔn)，才好時刻注意著不越界，以免老頭兒真不饒我??！”

    讓施清如又羞又惱的給他把手抓了出來，咬牙道：“你說話兒就說話兒，好好的動手動腳做什么?！?/br>
    韓征委屈道，“我也想好好兒說話，這不是手根本不聽我使喚，自己有自己的主張嗎……好好好，我不胡說八道了，不過我真的很想你，從昨晚與你分開后，就一直在想，吩咐沈留他們做事時在想，小憩時在想，今兒一早祭天祭祖時在想，待回了宮后，還在想。好乖乖，你呢，有沒有也一直想著我？身體呢，還疼嗎？”

    他的聲音低柔而繾綣，聽得施清如心都要化了，哪里還惱得起來他，將頭埋在他的頸窩處，小聲道：“我也一直在想督主，很想很想，只恨不能立時見到督主?！?/br>
    韓征心也要化了，“所以我一忙完就來見你了，那你……還痛嗎？我本來想讓人給你送藥出來的，我還聽說，那個第一次之后，女子最好喝點(diǎn)烏雞湯補(bǔ)補(bǔ)身子……可惜我一直都忙個不停，想讓小杜子跑一趟，又怕他什么都不懂，亂問亂說，你不會怪我吧？”

    施清如暗暗慶幸虧得他沒叫小杜子跑一趟，不然不必他告訴師父，師父和采桑桃子就得什么都知道了。